莎头/囚鸟（四）

楔子 我爱你。我想抱着你 抱你在人世里被销蚀的肉体 我原谅你为了她们一次次伤害我 因为我爱你 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 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 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 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见到你 /余秀华《给你》 chapter.1 王楚钦打开门，瞬间怔在原地。 “哥哥…我想你了。” 醉意已深的女孩几乎是撞进来的，往常那双清亮的葡萄眼，此刻也显得迷离飘渺，原本整齐地发丝零散的飘在颈间，碎发粘着醉红的侧脸。 月色朦胧的房间里，她摇着手中的香槟，下一秒就跌到男人怀里。 “莎莎…” 女孩摇了摇脑袋，勉强站定后仰着小脸，眉眼弯起好看的弧线， “嘿嘿～哥哥…我来找你喝酒的。” 她举起浅橙色的酒瓶，抬手抓住王楚钦的衣领，使了蛮力用力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缩短。 “今天好开心…我们一醉方休～” 女孩的呼吸带着微醺的酒气，混杂着特别的桃子香直扑到男人的脸上，他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他纵容自己靠她更近，遵循内心深处最疯狂的呐喊，鬼使神差地揽住近在咫尺的娇软。 酒瓶不知何时脱手滑落，骨碌碌的滚到门边，孙颖莎伸 出手指，沿着眉眼往下轻轻描绘着他的轮廓，最终在唇角停下。 指腹不自觉的摩挲着他略显单薄的唇 瓣，然后垫脚慢慢凑了上去。 “莎莎…想要干嘛…” 说话间，柔软的唇 瓣擦过孙颖莎的指尖，王楚钦没有睁眼，也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动。 “做一些一直想做的事情…” 孙颖莎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两人唇齿间。 一切都是那样的突兀却又那样的自然。 他们年少时相识，他虽然只大她半岁，却总觉得自己年长许多，理应有一份照顾妹妹的责任，于是在大半青春里承担着哥哥的虚名。 可触碰是本能，拥抱是天性，他无法忽视自己与日俱增的占有欲和午夜梦回时那些绮丽的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把揽在腰后的手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肉里。 已经越过那条红线，欲 望就要挣脱最后一道束缚的枷锁，如果沉溺是堕入深渊，是身败名裂，我也心甘情愿与你在灼灼烈焰下燃烧殆尽。 谁也不要清白，谁也不要醒来！ 女孩下意识的紧紧攀附住身边让她安心的气息，不断贴近、再贴近，缠绕他的身体，钻进他的怀里。 王楚钦低着头，温柔入骨，像蝴蝶在花丛间蹁跹。 “哥哥…” 女孩沉 沦间溢出一声娇唤。 男人僵了一瞬，在她滚烫的侧颈落在一个克制至极的轻吻，随后安静的松开了手臂。 孙颖莎来不及反应，闭着眼睛虚晃了下，又歪着肩膀栽到他怀里，看着眼前迷醉的小脸，他再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他久负浪子之名，原不在乎被别人三不五时的拿着陈年旧料炒作抨击，可孙颖莎与他不同，她已经结婚了，她的人生不应该有半点瑕疵，他不允许自己的放纵和冒犯成为她的污点。 孙颖莎这样的姑娘，配得上所有光明磊落的爱恋，而不是和一个暗恋自己多年的旧日搭档，在漆黑的冷夜里刁风弄月。 似醉非醉的女孩还仗着酒精的加持大胆的试探，锻白的手指在方寸之地肆无忌惮的作乱。 王楚钦反手钳制住她的手腕，微微仰头，闭眼平复内心的汹涌和挣 扎，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 他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不难察觉的隐忍， “莎莎，我是你哥哥…” 孙颖莎徒劳地挣了下手，眸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缓缓道， “可我不想让你做哥哥了。” 他还是箍住她的手腕，力道却比刚才轻了许多， “莎莎，你醉了” 这一次，女孩倏地甩开他的桎梏，身体不规律的摇晃了两下又站稳，嗓音比刚才清亮了许多， “我没有醉…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过。” 她说完又冲过来抱住他，微红的眼底雾蒙蒙的泛着水汽， “吻我！” 王楚钦强忍着别过头， “我不能！” 她终于失望的推开他，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扯开嗓子低吼，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只有我不行…”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孙颖莎，世界上唯一的孙颖莎！” 他揉了把脸，低下头，还是能看见顺着鼻尖低落的眼泪。 “我不能毁了你的名声！” 她苦笑一声，泪水也滑过脸颊，近乎失神的呢 喃， “没有你，我要名声做什么…” 王楚钦又抬 起头，脸上的神色沉默又悲哀，他想起林凡在医院里说的话。 “我们在要孩子，她有些焦虑。” 他猜想他们可能又吵架了，心疼的想要安慰她，沉吟着睁开无神发灰的双眼低声轻叹道， “莎莎…别担心，你们会有孩子的。” 她在昏暗中呆站了几秒钟，仿佛在消化他话里的深意，随后触电般的抬起头来， “你说什么？”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们会有孩子的…” 孙颖莎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阵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愤怒冲到胸腔，迅速在血液里扩散，她握起拳头冲上来，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口，近乎疯狂的大喊， “你混 蛋！你混 蛋！王楚钦，你混 蛋！” 她头发甩地散乱不堪，眼底的泪水不停歇的留下来，氤氲了整张脸。 王楚钦错愕中条件反射的抓住她的手，把她裹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背后安抚，女孩还在打他的肩膀，力气却一下小过一下，最后瘫软在他的怀里。 “你混 蛋…” chapter.2 王楚钦醒来时，孙颖莎已经离开了，他和衣躺在床边，靠着床头柜出神。 床上的毛毯缩成一小团，早就没有了温热的痕迹，若不是屋子里未及消散的酒气和淡淡的桃子甜，他甚至会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又是一场荒唐的梦。 男人挣脱游思，撑着僵硬的身体走到窗边，寒冷的空气灌进房间，扑面而来的冰冷驱散了狼狈的困倦。 从年少爱慕的憧憬到被点破后的隐忍克制，王楚钦对孙颖莎的执念并未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减半分。 昨天以前，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她一辈子的哥哥，默默地守护她，只要她幸福就好。 可现在，裹住欲 望的黑布被划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口子，嫉妒像野草一样在幽暗中疯长，无边无际，几乎要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覆盖。 手机震动了下，他拿起来，微信置顶头像旁亮起久违的红点，他颤 抖地点进去，简短的一句话，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冷风又吹进来，悔恨变成庆幸，野草退回到角落里，无声无息。 中午是和老队友的饭局，早就相约好的，实在推脱不掉，于是只能顶着黑眼圈赴宴。 席间，坦然面对众人的调侃，聊起箫雨，他喝了一口饮料，淡淡笑道， “分手了。” 大家好像习以为常，谁也不再追问，有些微醺的闫安探身过来， “你嫂子有个学妹，一直挺崇拜你的，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他斜靠着椅子，眼睑懒懒的耷拉着，神情落寞又冷淡，漫不经心的刷着手机，头也不抬，不咸不淡的回说， “好，你们订时间。” 闲散的对话淹没在觥筹交错间，没有谁注意到，只有坐在另一侧的程靖淇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走出饭店，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天空又零星的飘起雪花，众人四散，王楚钦裹紧大衣走向车边，有人在背后叫住他。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惊奇的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折回去在他面前站定， “怎么事？刚才吃饭的时候就看你心不在焉的，有事跟我说？” 男人又垂下眼，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佳佳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王楚钦心颤了下，咽了口唾沫，故作轻松的姿态，实则屏住呼吸等着。 “莎莎离婚了，你知道么？” 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慢慢抬眸， “你说什么？” “林凡出 轨了，被莎莎撞见了，就是上次莎莎去医院的时候。” 得知真相的一瞬间，王楚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怖，愤怒和懊悔几乎在将他撕裂，他咬牙切齿的怒吼， “他 妈 的，他这个畜牲！” “大头，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杀了他！” 王楚钦说完奔到车前，开了车门坐进去，连安全带也没系就踩下油门。 惊奇在身后大喊，“大头！大头！” chapter.3 暴怒失控的男人疾走过办公区，工位上探出一张张陌生又纳罕的脸，秘书室冲出来一个人拦住他，被他大力的推搡到一边。 玻璃门忽地推开，气派的装潢映入眼帘，林凡衣冠楚楚的坐在办公桌后，只抬头冷冷看他一眼。 “林总，我实在拦不住…” 他摘了眼镜摆摆手，“你出去吧。” 秘书带上门出去，他走出来拉下百叶窗。 “找我有事？” 男人轻蔑无畏的姿态激怒了他，王楚钦揪住林凡的衣领，血红的眸子里带着杀气，不由分说，嘭地挥过去一拳， “你怎么敢背着她乱搞，她是孙颖莎啊，你娶她为妻，是要爱她一辈子的！” 林凡被打的歪倒在一边，半晌，抹了嘴角的血迹，踉跄站了起来， “从结婚到现在，我都没碰过她！她算哪门子妻子！” 王楚钦愣住片刻，“你说什么？” 他狞笑一声，苦涩道， “我们的婚姻一直有名无实，我从没有碰过她，一次也没有！” 林凡看向王楚钦，看他因为过度惊愕而失神的脸和无法聚焦的眼，报复似的一句跟着一句说个痛快， “她不肯，她不愿意！” “我不是没有想过下作的手段，可当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喊的是你的名字！” “讽刺吧，嗯？王楚钦。” “你纵横情场多年，可她却为你守身如玉！”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像一道道惊雷炸响，把王楚钦炸得七零八落，悔恨将他淹没，胸口疼的像是缠满了千万缕丝的丝线，将他的心脏绞紧割裂。 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犹如一只困兽。 林凡扑上来抓住他的衣领，压抑地怒吼， “你不是想杀了我嘛，正好，我也想杀了你！” 他举拳就要打下来，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喝， “住手！” 王楚钦缓缓抬眼，看见孙颖莎神情复杂，肃然立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