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世外红尘 22生死诀
“婆婆！闪开！”
温情飞扑上去，带着年老的温婆婆躲开了砸落的山石，温四叔夫妻俩落到最后，拉扯着其他掉队的老人和孩童，避免他们再落到结界外。阿苑脸色惨白的被温宁抱在怀中，身后绵绵扶着因缺了一条腿站立不稳的温宁，手里还攥着一条半生的鱼。她的丈夫背着小绵绵，在飞扬的尘土中辨认方向。
“情姑娘！”他将声音提到最高，然而温情溢血的耳仍在嗡嗡作响，只能通过他的口型辨认：“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温情咬着牙，竭力撑着结界，随着土石砸下，喉间血腥气愈重。然而她只是咬牙咽了下去，强作无事，只有面色更白了些：“边缘已经塌了，向中心走！”
刀刃刺入身体的沉闷声音不绝，地面铺满了动物零碎残肢，魏无羡笑起来，血液源源不断涌出，他呛咳着说下去：“它们想脱困，想报复蓝湛，你想要那灯，这请的一定是能让你觉得可以掌控泽世灯的东西。”
他一手撑在结界之上，眼前满是血红，分不清是月光还是血光：“泽世灯，承天地焰种，能引动它的想必只有极品焰种，而有这种等级的我恰好知道一种。”
他抬了抬眼皮，虽然早已看不清，目光却依然准确无误地落在江澄身上，刺的他面皮发疼：“当年不周山倒，魔气肆虐，地心燃烧百年方止，你，是想请这不周焰来，借炼化不周焰炼化此灯？”
江澄没料到他竟能猜得分毫不差，一时面皮抖了抖。
“你真的好蠢哪。”魏无羡越笑越大声：“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不周焰生于魔气肆虐之时，最为污秽，泽世灯一旦沾染顷刻化作魔器，固然蓝湛要担上你们所有因果受天谴而活，分不出精力收拾你们，但你以为人族能得了好？魔器只能为魔所用，歪门邪道就是歪门邪道，心术不正就是心术不正！”
“魏无羡！你说够没有！”
“没有！”魏无羡厉喝：“兽类尚可为家园对敌，不吝此命，人族却只会自相残杀谋求片刻安稳，因果转嫁献祭族人，窝里横的东西，你们又是些什么货色！”
说话间，一点黑红火焰已摇曳着从阵法中缓缓显露，连空间都扭曲了几分，江澄额上忽然落下汗来。
“姐姐。”温宁忽然站住，将温苑递给她：“你们走吧。”
温情一怔，随即当头甩了他一巴掌，尖声怒骂，差点劈了嗓子：“你说什么混账话！”
素来安静忧郁的温宁此时却毫无畏怯，甚至称得上温和：“再拖就来不及了。”
与他一同停步的，还有其他老人：“我们腿脚不行，再拖下去谁也活不了。情姑娘，走吧。”
“你们都、”温情终于落下泪，抖着嗓子：“都给我走！谁也不许停！”
绵绵眼中也含了泪，却依然笑着：“一起走罢，至多也不过是死一起罢了，反正蓬莱的日子本就是偷来的。”她握紧了丈夫的手：“死同穴，来世也还是家人。”
“只要没死，就都给我走！”温情粗鲁地推着温宁走：“知道时间紧，就别浪费！”
温宁看着姐姐落下的泪，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拄着拐杖走了起来。
魏无羡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炙热，黑眸明亮，一直贴在结界之上的手忽然借着血液迅速画了个阵纹，那点火光立刻脱离阵法飞了过来，死死困着魏无羡的结界如同纸糊般被烧穿，轻轻落在了魏无羡的掌心。
江澄大急：“魏无羡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猜不到？”魏无羡喃喃：“我阻不了这阵法，无法保下蓬莱，但我可以让因果归位。若是泽世灯不被魔火所污，蓝湛自有法子挽回。”不顾江澄的咒骂，他双眸逐渐染血：“我也是人，我以人族气机为引，自此日起，以功德、以福运、以血脉、以灵魄，以我一切的一切，引其污秽，生世不得”
话未说完，一只手忽然穿过破了洞的结界牢牢握住了这团火光。紧接着整个结界被撕裂，白衣人步履轻缓地走进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魏无羡。
“蓝……湛？”
魏无羡咽下涌出的血液，有些慌乱。
“魏婴，”蓝忘机摸了摸他的发，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自己却连眼睫上都染着乌黑血色，“你个傻子。”
身上蓝色灵光流动，蓝忘机看着掌心黑红焰种，琉璃目骤然化为灿金，屋中忽放霞光万丈，一盏琉璃灯旋转而出，明光如珠。
“泽世灯，含光盏，”魏无羡身上的痛楚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蓝忘机身上大片洇出的血色，“我既以含光为号，合该由我化尽。”
魏无羡刻画的阵纹悄然浮起，牢牢笼住蓝忘机。掌心黑焰飞速褪色，蓝忘机轻轻一握手，在主峰外最后一座山峰崩塌之时将温情一行人转移至此，自始至终未曾正眼看过那些陌生人族：“我成全你们，光耀四方，只望莫要后悔。”
痛楚减消，魏无羡无力的支起身子，才能看清些，就看到不周焰最后一缕黑色褪去，蓝忘机随之投入泽世灯，身形逐渐虚化。
“不要！蓝湛，是我对不起你，一开始就是我蓄意接近你，我图谋不轨！”
魏无羡嗓音颤抖，整个人天旋地转，像是陷入了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涡流，而涡流中心是“失去他”的深渊。他这个人自打小就骨头硬得很，父母过世他接过了遗愿时没有哭，违逆学宫规条被逐出时也没有哭，后来挣扎在前线和妖魔作战，一次次在生死的边缘上游走时也不曾哭，可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绝望：“我求你，你停下来好不好，你停下来好不好！”
他话语逐渐破碎哽咽，眼眶充血发红，一滴泪倏然落下：“我不要你成全，让我来啊！我担得起代价，我不稀罕你来，我不……”
他挣扎着想要爬向中央那遥不可及的身影，却无法靠近半分。
“魏婴。”蓝忘机半侧过头，散乱的眸光终于从虚无中抽出，定定落在魏无羡完全褪去青涩的俊朗面容上，白皙的侧脸依旧如初见般出尘清冷，琉璃眸中却流动着脉脉暖意：“别哭。”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些什么：“记住你说的，让我看看……你说过的人间。”
下一刻，他唇边漾起笑意，琉璃色的眼瞳却在眨动间也泛了水光在脸颊上滑过，留下一道不散的泪痕。泽世灯的光芒轻微回缩，随着蓝忘机笑意的散开而再度绽放，在魏无羡的绝望上点燃起最明亮的光。
素白的抹额在风中悠悠飘过，落在了魏无羡眼前挡住了他凝固的眼，留在魏无羡视线里的最后一幕就是铺满天际的希望之光，和那半张带着泪痕的笑颜。
长夜既明，斯人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