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蛇之兄弟会 第二篇 黑金
第二篇
黑金
罗塞塔的任务
一
烧瓶是管状的,铜制的,被用暗锌带子束好。门尼斯(Memnes)修士从绑在他的马克VII型动力装甲大腿甲上的鞘中取出它。
这是施水仪式,没有人会把目光移开。九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整个突击小队,围绕着跪着的药剂师。他拧下塞子,将几滴液体滴在他的分段手套上。他们的盔甲是铜灰色的,边缘是白色和红色,沙漠给这些颜色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尘埃。水痕在药剂师手套指那布满尘埃的金属上留下了鲜明的黑色条纹。兄弟们吟唱神圣的仪式歌曲,通过面罩扬声器发出沉闷的声音,门尼斯将水滴在他所选择的岩石上。转眼间,太阳把它烤得一干二净,但仪式还是举行了。水已被赐予,那是来自他们家乡伊萨卡的汹涌盐海里的珍贵水滴。
他们出生于海洋世界,在海洋中成长,就像他们用以为自己命名的巨大的角甲水龙。对他们来说,这世界是帝皇的化身,他们在太空中航行是为了服务祂。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都会献上伊萨卡的生命之水,帝皇的鲜血。而这个地方——在简报中展示给他们的奥术图表上叫做罗塞塔——现在被奉为圣地。水为这片炎热和尘土的广阔土地施予了圣膏。
他们是铁蛇。双环蛇符号骄傲地呈现在他们的自动响应肩甲上。他们是战术小队达摩克利斯,肩负着这项神圣的职责。他们站成圆环,当门尼斯修士起身加入圆环时,就是十个人身形态的战神,全副武装,令人胆裂。他们唱着歌,一首缓慢的仪式曲调,右手拍打着他们的大腿装甲,用沉闷的叮当声打拍子。
在施水仪式中,他们的武器都不是战备状态,因为装弹待发的武器不够尊重。吟唱结束后,他们动作流畅而精确地将镰状弹夹咔嗒一声放入爆弹枪。安德罗马可修士将电源接上他的等离子枪。蓝色闪电在拉丰军士兄弟的闪电爪周围噼啪作响。他点点头。圆环散开了。
盐洼地在阳光下像牛奶一样发光。目镜和闪烁的仿生眼睑将眩光调暗为明亮的蓝色半透明。兄弟们沿着洼地边缘绕过散落的岩石,一字排开穿过阴影,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
两个太阳已经升起:一个像杏子一样暗淡而模糊,另一个巨大而炙热,太白太亮了,连他们的面罩都无法遮挡它的光芒。第三个太阳是像热熔火焰一样的微小热点,将在四分钟内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后,拉丰军士、安德罗马可修士、普里亚德修士、卡利涅斯修士排成一行。十步开外是品多兄弟、奇利斯兄弟、赞德兄弟、玛西德兄弟。又是一段间隔,然后是纳图斯修士和药剂师门尼斯修士。安德罗马可修士携带着战团旗帜:双环蛇形徽章,束在他的肩胛上方。
没有言辞,也不需要语言。目镜阵列与敏锐的感官相匹配。判断并记录范围;评估和扫描地形。拉丰军士用他的鸟卜仪观察前方。他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以及他们必须做什么。以及他们应当在什么时候行动。
东边低低吹起了一阵风,风吹拂过洼地,在吹过会带走盐尘,将细小的白色粉末吹成小涡旋。尘土扬起,如同浮沫般一样从露出的岩石上掠过,或者在整个岩石平面上卷成一缕缕细线构成的圆圈。普里亚德修士觉得,尘埃的涡旋看起来像蛇,或者像拍打岩石海岸的波浪。他向卡利涅斯修士点点头:好兆头。
在蛇形队伍的领头处,拉丰军士也看到了这些。他知道尘土被太阳风吹起是第三次日出的前兆。第三个太阳很小,但它对罗塞塔的辐射力却非常强。三重曙光即将来临。
他挥了挥手,让大家把速度加倍。他们穿过四处散落的、褪色如牙的白色岩石投下的靛蓝色阴影。铁蛇们进入峡谷,峡谷分开了光影,黑白分明。
光和影。此乃关键。
目标在远处,下方,在一个从洼地上摩蚀出来的凹陷盆地中。拉丰是第一次看到它。罗塞塔高精(Rosetta Excelsis)九号炼油厂:一座方圆10 平方公里的巨构,由铆接的黑色金属和橙色管道构成,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巨大后脚跟压进荒漠中的黄蜂。油亮的工作梁架包裹着建筑结构,耸立的灰色烟囱将黑色浓雾和偶尔着火燃烧的浓烟喷向水晶般的蓝色沙漠天空。拉丰看了一会儿——可能只有几秒钟,但对他来说却是永恒的沉思。他所知的是,他被告知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设施,可以从深埋在盐洼地下面的多孔岩石中吸出黑色液体。十周前,从这里到阿尔法罗塞塔货运港口的管道干涸了。宝贵的燃料供应已经停止。没有它的流动,帝国卫队在六个邻近星球的装甲营都陷于停顿。
拉丰打开他的通讯器,选择命令频道。“达摩克利斯,你们已见到了目标。我发话就开始行动。“
他们被命令解放此地。智库佩特罗克弟兄,那位伟大的佩特罗克本人进行了简报。解放设施和燃料供应。消灭任何抵抗者。
如此简单。拉丰又笑了,感受着右手所握爆弹枪的沉重,以及包围左手的闪电爪的温暖。
第三个太阳升起。沙漠盐田上出现了一个短暂而非凡的现象。三个位置相对的太阳,以其相互冲突的强度和三重方向,用令人吃惊的纵横交错的阴影填满了赤裸的白色。沙漠变成了黑暗和光明的棋盘,灰色的斜坡,深不可测的水池,刺眼的交汇点像雪一样鲜明。拉丰知道,这种景象被称为重旸。智库佩特罗克的简报说的非常具体。此时,在四又四分之三分钟的时间里,阳光的交汇形成了一道阴影迷宫。
“达摩克利斯,行动!”
他们的机会窗口来了。
十名身穿装甲的战士一口气冲下带有波纹的斜坡,穿过阴影和光芒,在闪烁复杂的交叉光线中像纷落的沙粒一样四散。
二
拉丰修士来到一堵倾斜的铁甲侧墙前。他攀越过它,用他的闪电爪撕出落脚处,滑过顶部,端起他的爆弹枪。
两个男人守卫着矮墙,他们穿着炼油厂的工作服,上面覆盖有防弹衣。外衣的背面印有标记,那是用漏字喷漆模板印出的奸奇毁灭之力令人作呕的标志。他们脸上的皮肤是黑色的,疙疙瘩瘩地像鳄鱼皮一样。他们在皮肤下注入液体焦油以污黑皮肤,并在肉中用金属穿孔、埋入了大梁铆钉头。智库馆长佩特罗克说,那是这些罪恶邪教成员的荣誉标志。他们站在装在枢轴上的自动加农炮旁,看着太阳升起,用他们凹凸不平的黑脸感受着温暖。
拉丰开了两次火。一个人跪落在地,头颅无存,另一个人滚倒在地,在血液、软骨和骨头碎片的爆炸中,脊柱被打飞了出去。
安德罗马可修士到达了边界的另一部分。三个太阳明暗交替的闪烁让他感到困惑,但拉丰中士解释了这对他们有何好处。他踢开一扇卷帘门,走进黑暗,握紧等离子枪的握把。那些黑色面孔上有着亮眼睛的玩意儿刚抬头看了不过一秒,便尖叫着死去。
普里亚德修士率领众人攻打北墙。手榴弹从他的手上掉下来,像种子一样散落在被炙烤的甲板上。爆炸使整条墙线震动。某处,警报开始响起。
他们冲进去了。
品多穿过井架之间的空地,自由地开火。头昏目眩的敌人在混乱中跌跌撞撞成群结队跑到外面,在他们逃跑时被击倒。卡利涅斯进入北墙旁的服务大厅,发现三名教徒正试图架起风暴爆弹枪的三脚架。他节省了弹药,用刀将他们全数干掉。
奇利斯和赞德迎上十几个惊慌失措的敌人。他们施以交叉火力,粉碎一切。更多敌人出现,用激光枪和自动加农炮还击。一次灼热的射击在赞德的护肩上留下了凹陷的焦痕。门尼斯在他们周围移动,增添了第三火力。就像三个有着无法逃避阴影的太阳一样,爆弹枪的三道火线猛击并炸开腐烂的肉体。门尼斯边做帝皇的工作边暗自发笑。
卡利涅斯从一个地堡移动到另一个地堡,沿路大杀特杀。他穿过一个门口,转身面对一个尖叫着用自动加农炮向他开火的异教徒污迹斑斑的面孔。他的装甲受到一连串的撞击,被迫倒退了三步。卡利涅斯咕哝着,爆弹枪已经从他的掌握中被炸飞,他最小的手指也随之蒸发。自动加农炮突然空转,当教徒摸索着重新装弹时,卡利涅斯冲向他,用他力量增强的拳头打爆了对方的脑袋。
铁蛇们深入设施。在两座低矮的混凝土碉堡之间,二十名邪教徒像蚂蚁一样朝着玛西德冲过来,用钢筋条和扳手猛击他。他大笑着杀死他们,压断他们的脖子,撕裂他们的四肢,用拳头打穿他们的身体。他的战衣现在沾满了鲜血,他越过血迹进入控制室,将他在主控制台遇上的邪教徒撕成两片抽搐的尸块。
他的笑声在通讯器中回荡。其他的蛇很高兴。拉丰边笑边用爆弹枪诛尽杀绝。普里亚德全自动开火。安德罗马可焚尽一切。他们诛戮不停。
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奇利斯的脚步。他停下来,几乎若有所思,试图弄明白事情的意义,努力克服他经过冷静高效训练出的战斗饥渴。他站在井架走道上,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控制中心。他低头看。
他的躯干上有一个干净利落的洞口,一个直接穿透了他的洞。当他的双腿发软时,奇利斯愤怒地吼叫起来。他没能完成这声怒吼。他的脸撞到了格栅甲板上,将其撞凹了。
他们都感受到了他的死。通过生命符号的内部报告,他们都感受到了。铁蛇们甚至在奇利斯倒下之前就已经在为他哀悼。他们看到了他最后看到的东西:叛徒星际战士。黑牙(Dark Tusk)战士那魁梧、长满脓疱的躯体,他正在武器冒烟的枪口之上咯咯发笑。
普里亚德眼中充满了愤怒,他转身发现另一个黑牙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正拿着一把生锈的倒钩长矛朝他冲过来。普里亚德能闻到空气中腐烂的味道,还有腐败物质散发出的恶臭。
爆弹枪不足以清除这些污物。普里亚德愤怒地把手中的手榴弹扔了出去,他用力如此之猛,以至于当它击中黑牙的腹部时,把他击飞了出去。他摔倒了,在倒地处四仰八叉地躺着,几乎有点滑稽。然后手榴弹爆炸了。
普里亚德浑身是淡紫色的液体。它暂时堵塞了他的呼吸栅,他倒下了,被恶臭呛住了。当他在作呕时,他看到了他身边的脚,另一个黑牙的钢制大靴子站在他身边,大笑着,正要开火。
拉丰杀死了它。他扣动爆弹枪的扳机,直到打空了弹夹,飓风将混沌星际战士打成了一堆被血雾笼罩的有机物和金属的残骸。
拉丰把喘不上气的普里亚德拉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粗声说。
“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样的杀戮方式?”
“这样就好……给我更多的敌人,好让我将其毙命,让战斗战有所值。”
拉丰充满尊重和鼓励地捏了捏普里亚德的肩膀,他的年轻兄弟正在扭转头盔通风口的循环,以排出堵塞他进气口的脓液。
他们转身。又是一声叫喊。玛西德死了。黑牙的某种非人枪械射出的有毒碎片倒钩把他的腿和下半身炸成了碎片。一把肮脏、剧毒的刀刃止息了他的怒吼。
复仇在他们的喉咙里燃烧,使他们像盐洼地一样焦干。拉丰带着普里亚德大步向前,使用他的鸟卜仪来判断达摩克利斯的部署。战士们转身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时,他们攻击中那手术般的精度正在消融。袭击变得犹豫不决。
拉丰不允许这样。他再次打开他的通讯器,咆哮着发出一串命令,重新引导并加强他手下前进的浪潮。他引用了励志的布道,关于在战斗中复仇心如何被使用、如何被滥用,这些布道是他们在堡垒卫星卡里布迪斯的战术灌输中曾听过的。
门尼斯支持他,切入一个子频道,唱起以帝皇之名歌颂死者的伊萨卡战歌。拉丰和普里亚德在设施的一个井口阵列旁带栏杆人行道上与安德罗马可和赞德碰头。空气中弥漫着液态油雾。赞德找到了玛西德的尸体,尸体躺在管道的阴影中。他向门尼斯发出信号。
药剂师来了,打开他的腰包拿出复位器和其他拆卸工具。玛西德已经不在门尼斯的医疗工具包(narthecium)的帮助范围之内了。复位器的光亮钢钳已经沾满了奇利斯的血。门尼斯用灵巧而虔诚的双手,剥开玛西德的胸甲,开始挖开肉体,取出基因腺体。如此稀有的宝物,星际战士力量的基因源泉,绝不能被遗弃。他把它拉出来,那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把它放进一个镀铬碗中,用喷雾器的喷雾清洗,然后小心地把它放进一个自密锁的无菌管里。他塞住管子并将其滑回他医疗工具包中的支架中,旁边是已经装有奇利斯腺体的管子。和它们一样的空管有八个。
野兽般的哀号和叫声回荡在铁支架上。安德罗马可和赞德已经逼近了黑牙们。交火是短暂而激烈的。赞德受到重击,他背包上的热废料消散器被撕裂开来。作为回报,他将一发爆弹从黑牙的左侧面罩目镜中打了进去。当混沌仆从倒地抽搐时,安德罗马可用他的等离子炮慢慢地炽烤他。
拉丰和普里亚德绕向西一百米处的拱形掩体。尖锐的阳光条纹交织着在扶壁投下长长的影子。普里亚德看到帝国铁饰面上蚀刻的铭文、对金色王座的颂词被污损,并被亵渎之词覆盖。他开始重复吟唱挽歌来安抚他的思绪。
拉丰让他停下来。阳光照射下的白色沙地上滴着类似焦油的东西。他们认为还有另一个黑牙,占据了两个泵站装置之间的地面,但机械的脉动遮蔽了拉丰的鸟卜仪。
那黑牙从后面袭击了他们,他从后面抓住拉丰,用巨大的装甲四肢锁住他的喉咙。它用一根带倒钩和生锈的铁锥刺穿了他的左臀部。普里亚德转身冲向他,三人四肢纠缠锁在一起,盔甲相互磨擦。那黑牙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大一圈,古老的盔甲又黑又闪亮,就像一只巨大的圣甲虫,穿着肮脏的链环。普里亚德扭动身体,努力让他的爆弹枪靠近那可憎东西的脸。
拉丰嘴里含着鲜血,与黑牙搏斗,与他的钳制搏斗,与疼痛搏斗。他扭动身子想给普里亚德一个利落的开枪机会。铁锥断裂了。它在拉丰体内破碎。他昏过去了。
黑牙一只手抓住普里亚德的手腕,将他拖过来,但这是一个错误。这让普里亚德视野变得清楚。虽然仍被抓住,但普里亚德开火了两次,近距离射击打碎了黑牙的头盔和头骨,点燃了它的动力背包。
爆炸将普里亚德和拉丰掀起,将他们抛出十步开外。当普里亚德再次站起来时,他们已经躺在一大滩血水中,血从拉丰盔甲上的刺孔中流出。伤口很大。鲜血从他身下滴落,流出装甲上翘棱的穿孔。拉丰一言不发,因为只要一开口他就会尖叫,他颤抖着解开他的闪电爪。
普里亚德想争论,但知道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地点。自从五年前普里亚德进入达摩克利斯以来,拉丰一直在培养普里亚德担负起指挥职责。普里亚德一直希望这样的传承能早日到来。他脱下自己的左手手套,用闪电爪武装自己。
他将电源线插入肘部的符文形接口。金叶花纹蚀刻在这古老武器的指关节背面,记录了它的历史和用途。达摩克利斯小队的指挥官一直戴着这爪子。普里亚德弯曲它的手指,电荷在它周围闪烁。拉丰躺在地面上,如同血湖中的一座坚硬的金属岛,他打开他的指挥频道,开始说出他的悼词,他即将死去的事实,并指示他们所有人听命于普里亚德。
当门尼斯到达时,他正要说完,他的声音逐渐减弱。药剂师紧握了拉丰裸露的手一次,以示崇敬。他打开他的医疗工具包寻找医具。
“没时间了。”拉丰喃喃低语。
门尼斯进行了扫描,表示同意。拉丰的骨盆被击碎了,他的下腹部布满了金属碎片,这些金属碎片来自依然刺穿他身体的破碎尖刺。如果有船上的医务室、护理、时间和仿生学,它是可以修复的,但现在没有时间了,尖锥上有毒。污秽和毒素渗入了叛徒星际战士的武器,瘟疫孢子在拉丰的身体中起泡,吞噬出一条穿过他的躯体的道路,尽管他具有超人的新陈代谢植入器官,但很快他和基因腺体就会变成一块被污染的腐肉。
门尼斯取出了腺体。他没有等到拉丰死去。尽管取出的过程很痛苦,但门尼斯相信所有星际战士都宁愿为之死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遗产得到了拯救。撕裂开来的深深手术伤口杀死了拉丰。这也许是从席卷他的毒浪中的有福解脱。
他成了支架上的又一个管子。
三
普里亚德打开指挥频道,与他的手下交谈。他们以沉重的庄严和全然的热忱向他致敬。拉丰的哀悼将会稍后再进行。内图斯报告说南部外缘已经安全,品多和卡利涅斯补充说所有叛军力量都已被平息。在十三分钟内,他们杀死了三百一十一名敌人,其中包括黑暗之牙。损失三人。这是一场代价高昂的胜利。
铁蛇们在主龙门架上那儿重新集结。门尼斯和安德罗马可点燃敌人的尸体,并把三名铁蛇死者经由荣耀和仪式平放在地。普里亚德和纳图斯根据他们头盔内存中存储的指令重新连接管道,以便燃油重新开始泵送。
卡利涅斯搜索了炼油厂控制人员零碎且不完整的日志条目。他把普里亚德拉过来,向他展示了他的发现:异常的核心样本和石油光谱仪的清单。正好距今三个月前,罗塞塔高精从沙漠含水层中吸取出了石油以外的东西。
“下面有东西,”卡利涅斯说。“某种肮脏而古老的东西,沉睡在石油之中……”他没有说完。这么长的时间不是他的猜测或表达能力所能及的。
普里亚德沉默了,也许是麻木了。他们在这里的任务是夺回这个宝贵的井口,他已经继承了这些指示,并打算忠实地执行这些指示。原本以为敌人部队占领了这个地方是为了剥夺帝国军队的能源。这被证明是一个谎言,黑牙被部署来支持邪教的军队是有道理的。这里有一些对毁灭之力有价值的东西。也许是一些人工制品,一些象征物,一些蕴含力量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一个实体,深埋在无光的石油湖中。
达摩克利斯赢了:赢得了设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完成了使命。然而它也已经失败了。他们赢下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地方,夺回了宝贵的帝国领土,却发现它现在已被污染和掠夺。如果他们早知道这个,他们可以从轨道上……
普里亚德停顿了一下。他开始缓慢吟诵圣歌,以此来清理思绪。失望是心灵的毒药。失败的想法,或者对原因或目的丧失信念也是如此。卡利涅斯也知道这一点,并效仿普里亚德的做法,消除了啮咬他的消极失落感和错误感。他不需要提示或命令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们是阿斯塔特修士,铁蛇战团。没有失败,没有告负。只有胜利和死亡,两者到来的时候都要细细品味。
普里亚德环顾四周,想象着炼油厂第一次从地底深处喷出污染物的那一刻。他对劳动者们感到一丝怜悯,今天他在屠杀这些人时出力颇多。帝皇的忠实仆人开始从地底深处挖掘出某种东西,从而转向了黑暗之道。但现在别无选择。他们必须首先做应该做的事。
普里亚德命令纳图斯停止重新配置管道泵的工作。他召唤品多和赞德,并让他们安装上他们能找到的所有炸药。他们从每个星际战士那里拿走全部手榴弹弹药,然后搜索敌人的武器库存以获取更多的炸药。
门尼斯进入龙门架,普里亚德悄悄地告诉他这个发现。门尼斯用拇指打开头盔的颈封并将其取下。他的头被剃光,上面布满了汗珠。他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满是发茬的圆顶上擦了擦,他那张苍老的脸阴沉而严肃。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按照拉丰的行事之道去做了。”虽然在小队的指挥链中排名第二,但老药剂师很有资历,他的意见总是被领导者重视。门尼斯知道,这就是普里亚德这个年龄只有他一半的星际战士正在寻求的事物。
“我们没有失败。只是胜利的性质发生了变化。”门尼斯说。
“我知道。我们将从这场被糟蹋了的胜利中取得真正的大捷,并以帝皇的名义庆祝这一切。”
品多报告说弹药已收缴。他们将它们装进运货推车里,然后推到井口。纳图斯和安德罗马可从一个主钻井孔上卸下钻头,然后将炸药固定到位,将它们绑在网状矿石袋中。
当敌方反击到达时,他们才干完了一半:来自东边的炮击炸裂了围墙,并在狂乱的火花和尖叫的金属声中夷平了两座井架塔。火球如玫瑰在天空中绽放。普里亚德已经发出了他们向东撤退的信号,现在他撤销了命令,要求从西部撤离。这一变化将使雷鹰的飞行时间增加四分钟。
品多拼尽全力完成炸药的装载。他脱光到了腰部,以便钻进入钻头下方的狭窄空间,他的盔甲堆放在附近。大量液体管线从腰带处穿过他裸露的甲壳,由肉钉固定住。他的肩膀上有在卡里布迪斯上惩罚仪式留下的旧伤疤。品多在早上的射击仪式上总是得分很低,但他在近战和炸药方面的专业知识使他成为不可或缺的人物。疤痕组织像珊瑚一样膨起,呈现粉红色,在他工作时收紧和扭曲。
敌人从东边进军。更多的远程炮击,然后是部队开始出现。黑牙分为两个突击队,豪猪装甲车为其提供支持。
达摩克利斯没有远程武器,没有像豪猪装甲车那样射程的武器。在这一点上抵抗是徒劳的。普里亚德命令开始进行午间祈祷,他们围着他站成一圈,跪着,摘下头盔,低着头,他开始吟唱奉献的连祷文,以及关于毁灭和坚韧的圣歌。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甚至不会考虑他们已经失败的想法。没有人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要求每个人轮流为倒下的人说些句话。
卡利涅斯回忆了奇利斯在帕拉蒂斯·安提摩尼上的勇敢时刻。他们都颔首,记住了它。赞德展示了一个在巴萨特伊古纽斯三号上留下的伤疤,如果不是玛西德,他当时就死了。玛西德也得到了铭记。内图斯赞扬拉丰军士的战术技巧和他的勇敢。安德罗马可回忆起奇利斯在他们心爱的伊萨卡上杀死水龙的那一天;他赤身裸体在岩石塔上,手持海矛。他取下了水龙带角的外皮。他死时,那抛光的鳞片还挂在他的腰带上。门尼斯盛赞玛西德,提醒他们他在帕尔利翁一号-11对抗可怕的霍万克时的伟力。他是战团的传奇,一个今日肉身死去但将活在记忆中的传奇。普里亚德狠狠地提醒着自己,他的性命绝非虚抛。
品多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仍然半裸着身子,滴着汗水和油。他跪下来讲述了拉丰在 伏尤佳之门的一个简短而勇敢的故事,他当时被泥浆蒙蔽了双眼,杀死了他能找到的所有敌人,全过程里一直诅咒着竟然要“一把好海矛”来测试他们。品多让他们发出了笑声:他们诚实、直率、士气振奋。现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失败或挫折的迹象。
普里亚德想,这是应该的。我们赢了;无论如何,群蛇赢了。
“我已经完成了工作。”笑声平息后,品多告诉普里亚德。
他们帮助品多重新穿上他的盔甲,而卡利涅斯让岩石钻头钻孔挖掘,将其送下地面。废油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上他的脚,然后从龙门架平面的网眼中渗出。
敌人就在门口。嘈杂的声音和枪声。七名铁蛇戴上头盔,紧紧挨成一列,在升降机和起重机架子的阴影下沿着主要货运大道撤退。他们边走边开火,在建筑物和壁龛中留下爆弹和等离子火力痕迹。
在西边的货运门,他们撞上了一支先头部队,而黑牙的先头卫队则将他们逼出了大道。光芒爆裂在空气中留下痕迹,炸开了金属舱壁,折断了大梁,从地上炸出白色的粉末。地狱风暴从头而降,追赶着他们。在普里亚德命令他们离开大门之前,群蛇用集中火力击落了两个敌人。普里亚德自己在拱门中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让第一个黑牙冲到了他身边。普里亚德用闪电爪将这个恶心的生物开膛破肚。
以拉丰的名义。
一颗剩下的手榴弹在他身后打开了货舱门,他们冲入开阔的沙漠,远离罗塞塔高精炼油厂,混沌势力的前进暂时停止了。正午的太阳把大地晒得白茫茫一片,苍白的大地和无色的天空之间,地平线消失不见。
炮艇在狭窄的河道中等待着,被高温和灰尘笼罩着。它的入口坡道像舌头一样在柔软尘埃中向下倾斜。他们登机时,爆弹在他们身后轰鸣。黑牙已经突破障碍进行追击。门尼斯和普里亚德在后方转身,进行了最后一次交火,这杀戮似乎是为了强调他们的胜利不可否认。
四
从太空上看,罗塞塔的表面坚硬、洁白,有着锐利刻痕,就像干枯头骨的背面。当深埋石油储备中九百米的炸药点燃时,他们刚刚抵传送轨道上。从这里看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但将近一个小时后,地表就变得又黑又肿,就像湿软腐烂的一样,围绕着炼油厂中心地带延伸了三千平方公里。次级地壳着火了,岩浆喷发而出,并由某种未知的爆炸力来源助长,一天之后烧尽了罗塞塔。
在炮艇阴暗的内舱中,他们丢下的头盔随着炮艇的颠簸在金属地板上打着小圆圈滚动,达摩克利斯的幸存者静静地坐着。他们疲倦、茫然、口干舌燥。他们哀悼。现在,也只有现在,他们才允许自己有这些想法。他们输了。他们也赢了。他们取得了胜利,正确的胜利,但不是他们所期望或被派去实现的胜利。
门尼斯拿出他的烧瓶。它是管状的,铜带状,带着暗锌色绑带。他从盔甲大腿上的鞘中取出它。
这是飨水仪式,没有人会把目光移开。六个身着装甲的人形,一只突击小队的残存,看着普里亚德拿走了烧瓶。他想要凉爽的熟水,但他知道这仪式必须放在第一位。一口伊萨卡的盐水。他痛饮它。它尖利、温暖、咸腥、苦涩。
他抬头看着他们所有人,他们拍打着大腿上的盔甲表示赞同。仪式结束了,但他嘴里的苦涩还在。
普里亚德不知道,这苦意究竟是来自他家乡的水,还是来自任务。
第二篇 黑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