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杂谈(三)----北魏大起义与北魏分裂
上篇我们讲到六镇军民在寒冬与压迫下揭竿而起,今天我将为大家梳理北魏六镇起义与各方势力角逐的过程。了解六镇起义如何引发毁灭的多米诺骨牌让外强中干的北魏帝国走向终结。

正光四年,怀荒镇兵民暴动,起义军攻杀守将反叛,次年,沃野镇下辖的高阙戍起义,起义军随即攻占沃野镇,高平镇兵民相应起义也举起的抗争的旗帜。据资治通鉴记载“时诸镇华夷之民,往往相应”。
起义军以破六韩拔陵为首,向武川、怀朔两军镇进攻,两地不久便失陷。北魏此时才调集好军队镇压起义军,双方在白道一带展开大战,北魏军队大败,北史记载,魏军“只轮不返”。从此六镇完全为起义军所控制。
大家应该还记得,北魏设立六镇的初衷是为巩固边防,抵御柔然南下。而对起义军无可奈何的北魏朝廷,做出了任何封建势力都有可能做出来的事---联合柔然镇压起义,六镇人民想不到,他们腹背受敌来自自己的中央……
孝昌元年春天,柔然首领阿那瓌(gui)率领十万大军南侵,向武川镇发起进攻,起义军连连失利,抵抗力量严重受损,就在此时,北魏广阳王元渊率领大批政府军反攻,试图趁虚而入,彻底摧毁六镇起义军力量,起义军首领拔陵受制于被动的局势,毫无力量拯救起义军,导致了六镇二十余万兵民被元渊截获俘虏。在北魏朝廷和柔然部族联合绞杀下,六镇起义迎来了失败,至此“六镇荡然,无复番悍”,受降的六镇余部被安置在河北定州、冀州、瀛州三地。从此六镇起义告一段落。

那么故事结束了吗?并没有,当抗争的火焰点燃,就不是腐朽落后的北魏能轻而易举扑灭的,在起义军被押送至河北的路上,北魏朝廷没有给这些曾经守边卫国的将士一点点情面,带来的只有风餐露宿,饥荒不绝,当人们绝望的把最后希望寄托于河北的安置地时,他们见到的,是水旱频发,饥馑积年,户口逃散的河北,是同样在北魏统治下困厄的汉族人民。
人民的羁旅之路结束了,人民的反抗斗争也将卷土重来!
孝明帝元昌元年八月,六镇降兵以杜洛周为首再度打起了斗争的大旗,周边各地接连响应,河北三州在摧枯拉朽的攻势下快速失陷。北魏再次向老对手柔然求援,但这次,柔然军队也在起义军面前败下阵来。此时起义军内部出现了内讧,起义军领袖葛荣诛杀了杜洛周,随后以葛荣为首的起义军将不断领导起义。给北魏王朝致命一击。
面对声势浩大的河北人民起义,地方官吏残酷的实施针对北来六镇降兵的大屠杀,但适得其反,反而让抗争的怒火愈演愈烈,起义仅仅几个月,就有十多万人加入义军,声讨北魏朝廷。
起义军在军事上连连得胜,在博野之战中,北魏主力军被葛荣彻底击溃,章武王元融,广阳王元渊接连被起义军诛杀。随后葛荣正式称帝,国号齐,建元广安,继续扩展势力。
但葛荣势力没能长久发展,以至于取代北魏,此时的北魏中央,已经沦落于契胡族首领尔朱荣手中,尔朱荣为巩固统治,亲自出兵镇压起义,随着滏口一战葛荣兵败,起义军势力大减,“数十万众,一朝散尽”坚持抵抗的起义军也不久被击败,日后尔朱荣将六镇兵民“分道押领,随便安置”。在尔朱荣的残暴压迫下,半数兵民被杀。

尔朱荣用鲜血摧毁了河北起义,河北汉族民众为战乱所害,被迫流落山东,山东世家大族对流民百般欺凌,以至于民众靠吃榆树叶为生,六镇的起义军倒下了,山东各地民众再度发起了反抗北魏统治的斗争。
永安元年,前幽州北平府主簿,河间世族邢杲率领河北流民起义,是为山东起义,邢杲以汉为国号,称汉王,年号天统,底层人民对北魏统治者的反抗,汉族人民对鲜卑贵族的反抗,在此时团结起来,迸发出难以忽视的强大力量。
起义军攻占光州,胶东半岛,北魏面对颓势不得不调遣宗室大臣元天穆率领的精锐大军前去镇压,济南之战邢杲壮烈牺牲,起义转入低潮。
在北方的中心地带关陇,同样爆发了起义,对摧毁北魏腐败的统治起到了重要作用。

由此可见,北魏对国内各个地方,各族人民的统治已经彻底失去威信,此时各方势力为争夺权力,展开了最终的角逐 。
斗争依然开始于北魏烂到根的中央。胡太后在被元乂(yi)刘腾架空后,联合高阳王元雍发动政变,重夺大权,长期为太后与权臣把持的孝明帝元诩(xu)不愿意再成为提线木偶,密诏在镇压北魏民族大起义中兴起的实力派军阀尔朱荣进军洛阳,太后势力得知此事便将孝明帝直接毒死。由于一时找不到皇位继承人,还一度拥立过孝明帝唯一的后人公主元姑娘为皇帝,但遭到朝堂反对,又拥立藩王之子元钊。此事令尔朱荣怒不可遏,他立刻发表宣言起兵,拥立了孝庄帝元子攸(you)为皇帝,大军直接杀向洛阳,把太后势力全部扫除。
尔朱荣摧毁北魏腐朽的太后集团,是有着积极一面的,但随即尔朱荣的阴暗面就导致了北魏历史上极为血腥的屠杀,这场杀戮将让北魏王朝的中枢完全瘫痪,这就是河阴之变。
尔朱荣趁孝庄帝和百官祭天时,埋伏士兵残杀群臣,据北史记载,一千三百多人惨遭杀害,尔朱荣就此完全沦为了一个暴君,残杀不论忠良,凡是北魏朝廷势力,都没能幸免,孝庄帝的兄辈也在乱局中被杀,这让他与拥立的孝庄帝关系几乎破裂。
尔朱荣在杀戮中崛起,也在杀戮中走向人生的终结,孝庄帝以尔朱家皇后生下太子的名义引诱尔朱荣入宫,随后孝庄帝亲手挥刀将其杀死。尔朱集团势力随后又杀害孝庄帝,再度上演了权臣拥立傀儡的一幕。
在动乱局势下,各地依靠镇压人民起义兴起的军事集团也蠢蠢欲动,不愿意尔朱氏一家独大,东部的高欢集团,关陇的贺拔岳-宇文泰集团,向先后向尔朱家族发起挑战。

尔朱集团在尔朱荣死后为尔朱荣弟弟尔朱兆、尔朱世隆、尔朱仲远等人把持。尔朱集团的残暴统治催使高欢集合力量。高欢原为尔朱荣部下,尔朱兆信任高欢,任命其统帅河北屡屡抗争的六镇士兵,让高欢的实力大为提升,殊不知这是在培养自己和整个尔朱集团的掘墓人。高欢高欢声称尔朱集团核心山西地区受灾害影响,请求移军山东解决军粮问题。这本意是远离尔朱家族的控制,高欢行军中途遇见公主带着财物返回山西,又有好马300匹。就派兵把马匹全部换掉。公主听后向尔朱兆哭诉。尔朱兆亲率军队追赶高欢。此时河水猛涨冲断桥梁,两军隔江水对峙,高欢向尔朱兆表示取马是为了防备山东盗贼,没有意志。尔朱兆与高欢杀马结为兄弟,但这个表面兄弟就持续了半个小时,尔朱兆归营之后下令高欢带兵过河,高欢不干,尔朱兆气急败坏,隔河对着高欢口腔体操……然后灰溜溜的班师回朝。哎呦这段快把我笑死了……

高欢没多久就起兵声讨尔朱集团,在广阿一战物理上痛击了尔朱兆……随后在紫陌之战中彻底击溃了尔朱家族,尔朱家族四散逃亡,头脑简单的尔朱兆被部下杀死。大都督胡斯椿见尔朱集团失势,旋即在洛阳扫荡尔朱党羽,又废杀傀儡皇帝,拥立元修为帝,为拉拢权势滔天的高欢,迎娶高欢长女为皇后。但胡斯椿与元修又忌惮高欢强盛。想方设法做掉高欢,但很快就被高欢打败。孝武帝元修率部投奔宇文泰。
宇文泰是与东部高欢并立的西部关陇集团领袖。在贺拔岳被部下杀害后受众人推举,成为北魏关中地带的头号人物。宇文泰采用强力手段平定动荡的关中,实力极为强盛,仅次于高欢,当孝武帝请求宇文泰协助讨伐高欢时,宇文泰立刻同意,孝武帝兵败逃入关中,不久便被宇文泰杀害。公元534年,高欢在东边拥立元善见为皇帝,宇文泰在西边拥立元宝炬为皇帝。曾经统一强盛的北魏帝国在人民起义、宫廷斗争、军阀混战中走向了终点。

回顾北魏从六镇起义到分崩离析的历史,十年间无休止境的战火,泯灭人性的内斗,让曾经繁荣的北魏王朝走向终结。归其原因,是北魏没能成功实现内部的有效整合,导致统治秩序崩坏,腐朽衰败不得人心的北魏朝廷既被人民抛弃,也被各方势力抛弃,最终在高欢-宇文泰东西两大集团的纷争下走入分裂。这个王朝曾经锐意进取,统一中原,这个王朝曾经向上改革,积极汉化,但当潮水褪去,北魏没能稳定根基,反而日渐消沉腐朽时。它已经不再值得拥护,留下的是一丝历史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