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烟烟罗

雾气散开的时候,男人们才发现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原来早已没了气息。
时光回溯到半个小时以前,他一边回味着温热的池水带来的舒适感,一边拧着毛巾大跨步向桑拿室走去。当时里边儿正好没人,他可以独自享受那份独到的轻松感,而不是在一群陌生的大老爷们有意无意地瞥视下扭扭捏捏得像个娘们一样,如果时间允许,甚至还能稍稍自我娱乐一下。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这家浴池的桑拿室很小,顶多够10个成年男性屁股挨着屁股地坐成两排,释放蒸汽的端口在瓷砖凳子下边,当客人们需要增加室内温度时,可以拿起挂在运输蒸汽的钢管旁的小阀门零件,敲几下钢管,锅炉房的工作人员(老板自己)听到后便会将蒸汽阀门打开大概5-6分钟,直到桑拿室被浓浓的雾气遮蔽,以此达到蒸桑拿的效果。
他拿起那块零件,敲打了几下钢管,"呲呲"的声音便从屁股下边传了出来。小时候不懂事,还以为是谁躲在座位下边偷偷地放着不臭的屁,还藉此想法嘲讽那些把自己想象成腾云驾雾的神仙的其他小朋友们。现在成年了,他却只想让蒸汽尽快充盈整个房间,以此掩盖那份与生俱来的自卑。
一盆温水自头浇下,冲净刚从身上搓下来一颗颗的"大补丸",他将空盆放在座位上,像是将什么致幻气体吸进肺里一样,不由自主地跳起了真·裸舞。只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无拘无束,那种不受社会和人性的约束的自由,毕竟在这里即使光着身子也不会被警察以"公然猥亵罪"的名义拷走。他以为自己身处天堂,直到他舞动着的手轻柔地抚摸到滚烫的钢管上,虽迟但到的痛觉把他从梦幻里无情地拉回到现实,投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桑拿室里。
他呆坐在座位上,看着满眼的白雾,渐渐地出了神。那雾确是无形,这人确是有心。那雾不住翻滚、升腾,若水、若枫、若亭台、若姑娘。想到姑娘,他瞬间来了精神。要不是因为手被钢管烫伤,他或许真的会兴致大发地在雾气萦绕之下做起他的针线活来。
说也奇怪,从觉得那团雾好像一位活生生的姑娘开始,他眼里的世界就彻底不一样了:水依山,枫傍霞,亭台顶,少女赤足枕瓦,阖目养神;忽地风起,尘行沙走,水与枫皆不见,亭台陷,少女临变,只作不知;风止尘定,仍不见水枫,却有一巨兽,张牙舞爪,目露凶光,及至亭台处,见少女,如饿徒见晚餐。
他放声大叫,企图叫醒那仍在沉睡的少女,少女却不应答;他挥舞双臂,企图吸引那留着口水的巨兽,巨兽却不理会。他拾起手边一块石子,朝巨兽尽力扔去,只听得"乓啷"一声响,那巨兽被石子砸出一个大洞来,却还是不能改变那巨兽的目标。他站起身来,朝那少女跑去,誓要赶在少女被下胃之前将之唤醒。眼见能够在巨兽的大嘴触及少女之前赶到少女身边,他更是拼命狂奔,连他自己也感觉到好像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就算小时候被一群大孩子追着打的时候也尚不及此。
少女像是感应到他的存在,忽地睁大了双眼,朝他看了过来。他则是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桑拿室里蒸着桑拿,甚至蒸到出现了幻觉。而在他的对面,坐着那个少女,真真实实存在的少女,全裸。
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懵13的状态,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桑拿室外,某个正给儿子搓着澡的大叔的视角则是:桑拿室里的年轻人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里边还时不时地传出来一些如鬼哭似狼嚎的歌声,然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那块用来敲钢管的零件突破玻璃飞了出来,骂着娘沉在了冷水池里。
他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再加上眼前盯着自己那可忽略不计的私处的少女,顿时觉得尴尬得要死,这里没有比喻,是真的尴尬得要死,喘不上来气的那种。
少女对他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他的脑海里萦绕着那"呲呲"的声音,眼里尽是望不见彼岸的白雾,和那违背常理出现的少女。雾气似是化作了实体,自口鼻钻进并堵住气管,同时,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被撕咬,被咀嚼,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分成了好几块儿,每一块儿都能感受到不同的痛感,在某一块肉体经历过一阵麻痹过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男人们的围观之下,少女就那么走出了桑拿室,如出入无人之境,而桑拿室内,再无活人。

看来烟烟罗也只不过是活在虚幻之中的妖怪吧,只要控制好蒸桑拿的时间,不要蒸得太久,应该就不会受它制造的环境影响。我声情并茂地讲完了这个故事,却还是被不识好人心的她们赶出了女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