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风华录(20.世子来访)
沈清妍觉得自家小姐今日很反常,特别反常。一个明明昨天还很情绪低迷的人,今日突然就心情大好了。
主要表现在于,她带着丫鬟送早膳过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发现沈月华就已经神采奕奕地坐在梳妆台前了,还语气轻快地跟她道了个“早”。
起初她还忐忑沈月华是强颜欢笑,连给沈月华梳妆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但一直到她梳完妆,开始服侍沈月华用膳时,发现沈月华脸上还是带着柔柔的笑意,她这才确定了,自家小姐的心情是真的好。
“小姐,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啊,也说来给我听听吧,让我也开心开心呗。”确定沈月华心情是大好之后的清妍,胆子也大了起来。
沈月华听完她的话,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的确遇到了件喜事。”
“那是什么喜事啊?”清妍一脸八卦。
“嗯,大概就是,你家小姐我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吧。”沈月华举着筷子托腮想了想,也不瞒着清妍,直接就这样大胆地说了出来。
毕竟清妍清雨与她那么多的情分,两人早已如亲人一般了,也不用防着什么了。
倒是清妍听了整个人跳了起来惊喊了一声:“什么?终身大事,不是,小姐,你以前不是说,你不喜欢小王爷的吗?”
沈月华把筷子一拍:“谁说是他了。”
“啊,不,不是啊?”
清妍人愣住了,刚才她可是在脑海中,迅速将沈月华身边近年来关系好的,有交集的男子都过了一遍。
而条件最好,最合适的叶长晞居然不是。
沈月华还掐着点地点了点头。
“那小姐你快告诉我他是谁啊?”清妍直接扑到了沈月华身边,一脸期待。
可沈月华似乎有意吊着她一般,“嗯”了许久,才问出了一句话:“清妍,怎么今天你都过来了,我还没有看见小凌风啊,前几天我记得都是你还没过来,他就已经守在门外了呀?”
“我也不知道啊,”后知后觉,都还没发现话题被岔开的清妍尽职尽责地答道,“我来的时候他房门是关着的,也没见着人,让丫鬟们去敲门送早膳的时候,门也没开。”
沈月华听着眉头一皱,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门去找找的时候,便听得院子里传来了有人施展轻功落地的声音,而后便是稳健的步伐声。
“是许侍卫,”清妍看了一眼后说道,“奇怪,他一大早的去了哪啊?”
清妍疑惑着说完便转过头来看沈月华,却见沈月华人已经站起来了,她一愣,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扶着沈月华。
许凌风径直从屋外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沈月华,然后注意到了沈月华身边的清妍,而后他便恭敬地行了个礼:“郡主。”
“这么一大早的,你去哪了啊?”沈月华笑问。
“我,”许凌风微微抬眸看了眼沈月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昨晚不困,便在山庄里四处巡逻了一夜。”
沈月华闻言眉头轻轻一皱,随即便展颜继续笑道:“那肯定是还没用过早膳了,刚好,要送去给你的那份在我这,那也就别折腾着送来送去了,就在这吃吧。”
“郡主,这?”许凌风听着人直接一怔。
不止他,清妍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沈月华,然后又看了看目光只留在沈月华身上的许凌风,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咳咳,”清妍清咳了两声,“那个,小姐说得对,许侍卫你也别不……啊,别太拘谨了,小姐一向都不怎么在意这些规矩的,何况,你可是小姐的大恩人啊,哈哈,”清妍说到这转头问沈月华,“小姐,你看我说的对吗。”
“没错。”沈月华点了点头。
“那,既然许侍卫在的话,我就偷得浮生半日闲,就麻烦许侍卫你看着点小姐,我先走了啊。”时机已到,赶紧开溜。
扶着沈月华坐下后,清妍道了个“告退”便快步头也不回地赶紧离开了院子。
一路跑出院子,清妍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自言自语:“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姐居然喜欢的是嫩草啊?难怪小王爷没戏!不过,不太对啊,这才几天啊!小姐你就把终身给交了?”
“什么终身?”
“我的娘诶。”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清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拍着胸口继续道:“清雨,南天,你们两个要吓死我啊?”
“我才要被你吓死呢,一惊一乍的,见鬼了?”清雨呛道。
“比见鬼,还能让你们感到震惊啊。”清妍平了平心情道。
“不可能,你说来听听。”沈南天大手一挥。
“咳咳,”清妍清了清嗓子,“听好了啊,我觉得,小姐和许侍卫,可能互相喜欢上了!”
“啊?”
“还确定关系了!”
“什么。”
“他俩现在在一起用早膳!”
“……”
一阵冷风吹过,三人面面相觑,都只觉得身体凉飕飕的。
清雨“啪”地打了身边沈南天的脸一巴掌:“疼的,真,见鬼了。”
这厢三人在风中震惊凌乱,许凌风这边却还是在沈月华面前,略显局促。
“郡主,属下还是觉得,这,不太合礼数。”
“有什么合不合礼数的,折梅山庄是江湖门派,一向少讲礼数,你见我和清妍清雨。还有南天他们,平时讲什么礼数了吗?”沈月华道。
“可是……”
“别可是了,”沈月华直接拉着他坐了下来,“你啊,就是跟着师兄,在那能闷死人的宫中规矩惯了,不过从以后起,你就长留在我折梅山庄了,这些习惯还是都改了吧。我知道你现在还很不习惯,等你以后熟悉了这里,就好了呀。”
许凌风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是,郡主。”
沈月华一笑:“还有啊,你也别老是,属下属下的称呼自己了,以后在我面前,你就自称‘我’吧。”
“嗯。”
“那,以后我这里的早膳,就不让他们分开送了,你陪着我一起吧,偶尔,清妍清雨和南天他们不忙的话,都会陪着我一起,正好,你们都可以熟悉熟悉。”
许凌风轻轻点了点头:“我,都听郡主的。”
听着许凌风的回答,沈月华这才托着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哦,对了,你赶紧吃饭,刚好,我要问你些事儿。”
“好,郡主要问什么事。”许凌风也不再拘谨了,直接拿起了勺子舀了碗粥。
“小凌风,你老实说,昨天晚上,你不只是在庄里四处巡逻了一夜吧?”沈月华一脸凝重地开口。
许凌风闻言微微低头:“是,郡主果然什么都能猜到。”
“那你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昨夜,在沈画扇他的院子外盯了一夜。”
沈月华眉头一蹙:“你是不是也怀疑,昨日刺客尽亡之事和他有关?”
“有没有关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那,可有什么发现?”
“并没有。”许凌风摇了摇头。
沈月华闻言想了想后道:“可我看,你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跑去盯了他一夜吧。”
“是因为昨日最后死的那名刺客。”
“那刺客的死有什么蹊跷吗?”沈月华凝眉问道。
“正是因为昨日我仔细察看过一遍,发现毫无蹊跷,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毫无蹊跷?
沈月华“嘶”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昨日最后死的那个刺客,真的只是单纯的死于毒发,身上并无其他的致命伤痕?”
“嗯,”许凌风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昨日的确是想留住那个刺客的命!”沈月华喃喃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么做对他来说好像并无任何好处,反而可能威胁到他现在的处境啊?
“昨日郡主,是不是认为,那些刺客的死,跟他有关?”许凌风问。
沈月华长呼了一口气,皱着眉点了点头。
“可是群主细想一下,昨日我们捉回来的刺客总数那么多,沈画扇想瞒过那么多人的眼睛给所有人下毒,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当时,清妍和清雨也和他在一起。”
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是。
“郡主昨日,不是还让我找了马车熏炉里的残香吗?”许凌风又道。
沈月华点了点头:“你肯定已经猜到,为什么昨日我会让你去找那残香了吧?”
“嗯,昨日的车马,都是沈画扇备的,可郡主这几天,并不相信沈画扇,所以我想,当郡主发现马车的熏香被换过之后,肯定会怀疑,那车中的熏香有问题吧?”
“是!”沈月华笑了笑。
“可是,”许凌风语气有些凝重,“若那熏香没有问题呢?”
“没有问题!”沈月华脑子一顿。
若是那熏香没有问题,而昨日沈画扇又是真的想留着那刺客的命的话……
难道沈画扇良心发现,不想助纣为虐了?
可说不通啊,沈画扇早就已经背叛她了,他做这些,除了加速暴露他自己之外,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呀!
看着一脸想不通的沈月华,许凌风开解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郡主不妨先确定一下,那熏香的真正用处,才更好证实自己的猜测。”
沈月华低头一笑:“你说的没错,不过也要等到下午方先生过来才能确定了。”
许凌风一笑,低头喝起了粥,可粥还没喝几口,沈月华便又开口了:“小凌风,是不是所有事,嗯,你都会去找一个结果啊。”
许凌风闻言放下了勺子:“我只是觉得,有些真相不能被埋没,有些心意不可被辜负,恩怨都要算清楚。”
“说得真好,”沈月华听罢微微笑了笑,“那,昨天你曾跟我说了你的过去,那你跟着萧放前辈的这些年,有回临照看过吗?那户,害死你姐姐的人家,后来怎么样了?”
许凌风闻言低了头,神色落寞了几分:“前年回去过一次,那户人家,我找到了当年亲眼见过我姐姐死亡过程的证人,也,利用了下师父的权利,如今,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那你姐姐在天有灵,也定会心安了。”沈月华道。“以后有时间,带我去见见你姐姐吧。”
“好。”许凌风看着沈月华笑道。“额,那个,郡主。”
“嗯?怎么了?”沈月华问。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你,把手伸出来。”
“什么东西啊?”一听许凌风有东西要送自己,沈月华看不见的眼睛似乎瞬间有了神采,忙不迭地把手伸了出去。
手方伸出去,沈月华便觉着手心多了一个用绢布包起来的小小的东西。沈月华伸出另外一只手捏了捏,似乎还是一粒一粒的。
沈月华捏着捏着,忽然便笑了起来,问道:“这是不是,你在后山溪涧边那棵老相思树上采下来的?”
“郡主,知道这是什么?”许凌风似乎有些意外。
沈月华一笑:“刚才还疑惑,现在确定了,是相思子。”
“那,郡主也……”
“也知道它代表什么意思,也知道,它代表着你的心意。”沈月华将那一小袋相思子收在了掌中,脸上尽是笑意。“是你送的,我就很喜欢。”
真是一点让他不措和尴尬的机会都不给,永远都那么善解人意。
“小凌风,你可真幸运,我们都很幸运。”沈月华继续笑道。
“幸运?”
“嗯,”沈月华点了点头,“你看啊,相思树每年秋天就落子了,而且今年我们都在南境耽搁到如今才回来,而你送我的相思子,都这个季节了,居然还没落,这样想来,我们难道不幸运吗。”
许凌风闻言一怔,沈月华这是在告诉他,他们不仅仅是幸运,而且是真的有缘吗?
许凌风正发着愣,沈月华又道:“今天我收下了你的相思子,那等我眼睛好了,也还你一份惊喜。”
“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月华笑得一脸神秘。
看着眼前笑得尽是孩子气的沈月华,许凌风不免嘴角微微一扬:“好。”
而两人这堪比打情骂俏的一幕,把方才就已经跨进院子,想前来报告的沈南天给吓得愣在了院子外许久,而且愣着愣着,看着看着,他甚至居然想一直就这么看下去了。
“郎才女貌啊!”沈南天不知不觉地就这么叹了出来。
结果就是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屋中的两人都狠狠吓了一跳。
沈月华最先反应过来:“沈南天,你刚才说什么?”
沈南天没反应过来,还是将“郎才女貌”四个字复述了一遍。
一瞬间,众人无语,落针可闻。
极致的安静瞬间让沈南天彻底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他刚想开口求饶,却听得沈月华一拍手道:“听着不错,我喜欢。”
……
“郡,郡主?”许凌风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怎么沈南天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么一个词?
糟了,太高兴激动过头了!
沈月华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不好意思地开口:“清妍对他们俩,是不太能藏的住秘密的,对不起啊。不过,我们俩的事,我没想过瞒着谁,你,会介意吗?”
没想过瞒着谁!
莫名的,许凌风仿佛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沈月华身为女子都不介意了,何况他堂堂七尺男儿。而且他不是也一直盼着,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吗,又怎么可能会介意!
“永远不会!”许凌风摇了摇头。
沈南天眉毛跳了又跳,有些无奈地开口:“小姐,顾及下我啊,我还在呢!”
“哦对,”沈月华赶忙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沈南天这才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方才山庄大门来了一位客人,拿着我们折梅山庄的梅花令,指名道姓,要见小姐你。”
“梅花令?”沈月华开心的神色瞬间敛了下去,变得凝重起来。“阮明昱可真心急啊!”
“郡主,是不是昨日那个,你故意要放走的人?”
“就是他。”沈月华点头道。“既然他来了,那就见吧,南天,把他请到东院花厅。”
一刻钟后,沈月华让许凌风扶着自己来到了东院,却在刚入院门后停住了脚步,拉住了许凌风。
“郡主怎么了?”许凌风有些不解地问。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他现在是不是孤身一人在厅中等候。”沈月华道。
昨日阮明昱还死活不信她会帮他,让他收个梅花令都磨磨唧唧的,抱着一副只要能把她带走,就绝不放手的心态。
所以她有些好奇,阮明昱今天来折梅山庄,会不会也带着一堆人过来,还像昨天那样防着她。
她是想着,她又不是开善堂的,所以不是谁想找她帮忙她都会去帮的。
所以,若阮明昱今日来求她帮忙,却还是抱着一种对她不信任,疑心她的态度的话,那她也不会让他就那么轻松如愿。
何况这里是楚国,她再怎么说,也是担着个楚国郡主的名头,那她代表的就是楚国,就更不能让阮明昱有半分机会看低了去。
许凌风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所以只往院内厅中看了一眼后道:“除了一些候在厅外看茶的侍女,厅中只有两人。”
也就是说,他只带了一个护卫?也倒说得过去。
沈月华想着点点头:“好了,我们进去吧。”
许凌风点头,扶着她往院中走去,他还抽空往厅中的阮明昱那里看了几眼,他似乎等了有些时候了,时不时便扭头往厅外看,一见他们二人到了,便忙起身迎了出来。
“沈姑娘。”阮明昱看着沈月华跨上檐下台阶后,含笑打了声招呼。
沈月华听着他的声音,嘴角立刻扯开了一抹笑容:“世子来得可真快啊,昨日方才分别,今日这一大清早的,世子就上我折梅山庄来了,莫不是怕我不遵守昨日约定,所以想着来找我一事宜早不宜晚?”
听着沈月华这调侃里带了些讽刺的话,阮明昱也不怒,依旧含笑回道:“沈姑娘莫要打趣在下了,昨日,的确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明昱今日一大早过来,首要的事,其实是来给姑娘赔罪的,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才是。”
“赔罪?”沈月华头微微一侧,对着阮明昱摆出了一副微微疑惑的表情。
可她心里却是明亮得跟镜子似的,阮明昱嘴上说着赔罪,可若只空有一张口,怕是难以让她就这样不计较啊。
且不说他这次是有求而来,就说昨日他打晕了自己,还害得自己不能及时赶回山庄,结果错过了审问刺客的时机的事,在她这算起来,可都是一笔大账啊!
人家赵令仪上门“探病”,还知道送些药材。所以阮明昱既然说是上门赔罪的,那也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啊。
所以她现在很期待阮明昱会送些什么东西,这样她折梅山庄的小仓库就可以又添奇珍了。
“正是赔罪,”阮明昱笑了笑道,“昨日不知郡主近况,冒犯了郡主,所以今日明昱特意带来了一些薄礼赔罪。”
真带了东西!
沈月华听着眉一挑,神色似乎带了些小期待,但她依旧得体地笑道:“世子客气,那,世子也别光和我在这干站着了,进去坐下来再说吧。”
说罢沈月华便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许凌风扶着自己的手臂,让他扶自己进去,许凌风也立刻会意,引着她便迈开了步子。
阮明昱在旁看着两人这细小的举动,眉头轻轻皱了皱,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一直带笑的表情居然消减了一些。
阮明昱微微眯了眯眼,跟着走了进去,随着沈月华坐了下来,坐下后,他抬眸看着许凌风,开口问沈月华:“沈姑娘,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看着甚是眼熟,是不是,就是昨日出手帮我解围的那位?”
沈月华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阮明昱一笑道:“那这么说来,这位小兄弟和郡主,都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了,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可否告知,也好让明昱能知道恩人姓名,铭记在心。”
许凌风闻言眉头微蹙,看了一眼沈月华,只见沈月华微微点了点头,他便淡淡地颔首回道:“许凌风。”
“原来是许小恩公,在下一定铭记,”阮明昱说着又话锋一转,“昨日我看许小恩公助我时,不仅身手极佳,使用的刀法也极为高超精湛,不知许小恩公师承何门何派?”
许凌风微一吸气,表情平静地看了阮明昱一眼:“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阮明昱似乎有点震惊。“无门无派居然也能有如此厉害的身手,明昱倒有些好奇许小恩公的来历了?也更想知道,沈姑娘是如何,把这样一位奇人收在身边的。”
沈月华闻言眉头微皱,暗暗腹诽:阮明昱哪根筋搭错了,不就是想知道许凌风是什么来历吗,东扯西扯那么多干什么?还带上她,语气还怪里怪气的?
“世子若真好奇,”沈月华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我可以告诉世子啊,凌风他的确无门无派,可是他师承我朝暗卫营大统领萧放前辈,乃血影刀法本代传人,官至三品御前近侍校尉肩暗卫营副统领之职,目前,他也只是受我皇帝师兄之命,在我眼睛没好之前,暂时过来保护我而已。所以世子可别看他年纪尚小,你在玉阳的这段时间,可能还要多多仰仗他呢。”
阮明昱听完沈月华这一番话,眸子目光一凝,定在了许凌风的身上,却见许凌风正看着沈月华,眼神温柔。
此刻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许凌风眼中对沈月华的情意,阮明昱自然也一样。
阮明昱又看了沈月华许久,眼中的沈月华因着双眼看不见,所以并不能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阮明昱眼睛微微一眯,面色凝重了一下,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很快,他展颜一笑,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沈姑娘的忠告总没错的,”阮明昱终于重新开了口,“在下谨记,在下倒是又欠了沈姑娘一份情了,所以也不知,在下今日备的薄礼,能不能把这些人情还掉一些呢。”
沈月华只嘴角一勾,也不回答。
因为总不能开口直说:知道你自己欠了人情,那还不赶紧把礼物递过来啊。
不可能!
嗯,有失身份!
见沈月华不答话,阮明昱也只当沈月华是在气他方才说话阴阳怪气的,所以他亦并未多想,只打了个手势道:“蒋声,把我备好的礼物拿给沈姑娘吧。”
阮明昱身后的蒋声点了点头,将放置在一旁的三个盒子拿起给许凌风递了过去。
“在下此次来得匆忙,所以礼物也只匆匆备了几份,虽不知合不合沈姑娘的心意,但明昱觉着,这些东西沈姑娘应该都会用得上。”阮明昱道。
沈月华一听,有些期待:“世子这么说,月华倒有些好奇,世子都送了些什么礼物给我了。”
阮明昱笑了笑开口道:“昨日得知沈姑娘身患眼疾,而且武功也失了,所以明昱送的这第一份礼物,是我南越雾山独产的两种珍奇药草,七叶紫莲和金线兰。”
七叶紫莲?金线兰?
沈月华一听,眼皮微微一抬,有些激动。
听说七叶紫莲长成极难,没个几十年都长不成紫叶,此药材极为珍贵,有明目之效用。
而金线兰此药,据说只生长在南境的深山高崖上,寻药难,采药更难。但此药却是对习武之人来说,有养经护脉之用的珍奇药草。
这两种药,都同样的,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千金啊!
先不管这两种药对她的眼疾和身体有没有用,至少值钱啊!
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不知道接下来会送什么?
沈月华心中早已激动不已,脸上却还是平静无波,还故意抬手装作有些心伤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眼睛,然后轻笑回道:“七叶紫莲明目,金线兰养身,世子倒是有心了。”
阮明昱见了沈月华的动作,眉头轻微一沉,心中暗自担忧。虽然这两种药都是奇珍,也可能对沈月华的病有用,但这对症送药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戳人家伤疤了?
阮明昱如此想着,再次开口,语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这第二份礼物,是我南越特产的迦南沉香所制成的吊坠,此香有舒心宁神安眠之效,我想,姑娘应该用得到。”
迦南沉香?舒心宁神安眠?白送?
若说七叶紫莲和金线兰是千金难求,那迦南沉香就是万金难买啊。
阮明昱送的这三样东西,一样对症她的眼疾,一样对她重新练武有助益,一样可以帮她安神助眠,且都贵重无比,看来他真是用了心过来赔罪的。
只是……
“自从南境一行回来后,我的确每到夜里就难以安眠,世子送的这迦南沉香吊坠,对我来说的确有大用处,只是月华不知,世子是怎么知道,这沉香吊坠我一定会用得到的?”沈月华有些疑惑地开口。
要知道,就算阮明昱不说这坠子有宁神安眠的效用,就凭它万金难买的珍贵价值,就这么送给她,再加上七叶紫莲和金线兰,也能尽表心意了。
而且,她夜里浅眠这事,好像除了许凌风,她也没告诉过旁人啊。
阮明昱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难道是昨日自己被他打晕的时候,自己在昏迷中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正当她猜测着,只听得阮明昱轻轻一笑回道:“沈姑娘,就当明昱歪打正着了吧。”
当?
沈月华眉一挑,听这语气,肯定就不是歪打正着了啊!这也能是秘密,不可说?
“也罢,既然世子不愿说,那月华便也不追问了。”沈月华说完便话题一转。“七叶紫莲,金线兰,迦南沉香,都是异宝奇珍,月华现在更好奇,世子送我的第三份礼,到底是什么了。”
“我要送给姑娘的这第三份礼,并不在那三个盒子中。”
“哦?”沈月华来了兴趣。
阮明昱神秘一笑,开口道:“昨日明昱不知姑娘是在设计捉拿刺客,半途将姑娘劫走,扰乱了姑娘的计划,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姑娘昨日回来后,可有查到些什么?”
沈月华闻言笑意一敛,心中腹诽:你是真还好意思说啊!
腹诽罢,沈月华语气淡漠地开了口:“不怕世子见笑,昨日刺客在我还没赶回来前,就全都毒发死光了,我是什么都没查到啊。”
“这么说来,明昱也该担一份责任。”
可不是嘛!
“不过,”阮明昱继续开了口,“昨日刺杀姑娘的那一批刺客,尚还有漏网之鱼,姑娘可知道?”
漏网之鱼?沈月华眼帘一抬,阮明昱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也知道昨日刺杀她的人里面,那个领头之人被人救走一事?
而且,听他说这话的语气,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昨日许凌风回报给她的是,一批人半道杀出,救走了那个带头刺杀她的领头之人,刚好她又被阮明昱劫住,为了找她,又要控制抓住的刺客,人手不足便没有再派人去追了。
虽遣了几个暗卫跟踪,但最后都被甩掉了,所以她昨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但若阮明昱真的知道些什么,那她是不是又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沈月华想到这,开口问道:“听世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知道那漏网之鱼如今身在何处,而这,就是你今天送给我的第三份礼物?”
阮明昱嘴角一扬:“姑娘果然聪明,不过,姑娘只猜对了一半,这的确是今天我送给姑娘的第三份礼物,但,在下现在并不知道那些人身藏何处,可是,他们是何来历,我倒是可以告知姑娘一二。”
“来历?”
只是来历?来历她也知道啊!
不过,阮明昱又是怎么知道刺客的来历的?
“姑娘难道不想知道,那些从南境一路追杀你到玉阳的人,到底是谁派过来的吗?他们是谁?昨日那漏网之鱼,又是被谁救走的,姑娘难道也不好奇?”阮明昱笑问。
“世子知道?”沈月华脸色一沉。
“知道的,要比姑娘多一些。”
“那,”沈月华头微微扬起,“世子能否告知呢?”
“可以是可以,”阮明昱身子微微前倾,“但,在下有个条件。”
沈月华闻言眼睛微微一闭,果然,她就知道,阮明昱就是个笑面狐狸,聪明也会算计得很!
“世子的条件,我大概知道,昨日世子便想着带我去见一个人,说只要我见了他,就一定会答应帮你,怕是今日也是同样的要求吧?”沈月华道。
“不错。”阮明昱点了点头。
“见了他之后,你就会把关于,那些追杀我的刺客的消息告诉我吗?”
“是的。”
“好,”沈月华一口应承,“反正昨日我就已经答应你要去见他了,既然早晚都是要去的,今日去,还能得到些我想要的消息,看来时机正好。”
沈月华说完,便吩咐候在厅外的侍女,让她们把阮明昱送的东西先送到沈南天那里去,又让他们给沈南天传了话,让他在门外备好马车。
吩咐完这些,沈月华转头对阮明昱道:“世子,我们可以出发了。”
阮明昱点头起身,又看了一眼陪在沈月华身边的许凌风,问道:“沈姑娘只带着许小恩公一起去吗?”
阮明昱这话一说出来,许凌风立刻眉头一蹙,抬头寒眸看着他。
没想到阮明昱对上他的目光也无甚反应,依旧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
这时沈月华开了口:“带的人越少,世子不是应该更安心吗?”
“呃,姑娘说笑了,”阮明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只带一个人,会不会不太安全。”
的确不太安全,所以她一出门,小皇帝师兄派过来的暗卫都会在暗中跟着,这样一来,再不安全也变安全了。
“凌风的武功,世子昨日不是见过了吗?还有,这一趟,是跟着世子一起去,难不成,我还要防着世子你对我出手不成吗?”沈月华打趣道。
阮明昱双眉微抬,以手掩嘴清咳了一声:“姑娘言重了,既然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那就劳烦姑娘跟我走一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