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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商博良·归墟》(25)

2021-04-05 09:31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月光下的露台上,商博良忽然睁开了眼睛,月光照在他的瞳孔里,雪亮。他无声地坐了起来,从旁边抓过黑鞘长刀,翻入小楼。床纱被风吹开了半面,莲珈睡的很沉。她沉睡的时候没有舞蹈的时候那样舒展,反而孩子似地蜷缩起来,像一枚玉白色的卵。她把身上的薄被蹬开了,全身曲线毕露,只有月白色的亵衣遮羞。

       商博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莲珈踢开的薄被抖开,非常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而后转身下楼。他走出小楼,站在一地的月光中,把长刀的末端点在地面上,双手按住刀柄,用心地感受那股震动。他并非装睡,他跟莲珈说了晚安,便是准备好好地睡一觉。有些人是不愿意伪装的,无关品性,只是经过太多的风雨变化,疲于伪装了。这种坦诚,就像是一柄杀戮之刀不需要刀鞘一样。但是他按照老习惯把长刀用作了枕头,皮质的刀鞘是最好的传声筒,地面的一切震动都会传入他的脑海。这是已经远离他好些年的战场本能,但还有效。他在梦中感觉到密集的脚步声,就像是一支规模不大的夜间急行军。

  但是按照主人所说,岛上有一种古老的禁忌,在夜间是不准随便走动的,这是人要让位于鬼神的时候。脚步声似乎是去向山下,声响比寻常人轻很多,但是急促。山路就在小楼前不远的地方,掩映在竹林中,按说任何人在如此深夜里步行都会打起灯笼。但是商博良看不到任何灯光,月光的银色在闪亮的竹叶上跳动,山路上隐约有沙沙的声音,仿佛山精水怪结对夜行。商博良俯低了身体,豹子般潜行到山路旁。

       他终于看清了那些夜行人了,是那些白天和傍晚还在瀛天神宫以歌舞娱乐他们的歌姬舞姬们。她们都穿着红色的长裙,每个背影在山路上起伏都如惊恐的红雀般,但是很美。这些女孩儿显然没有受过任何武术的训练,她们跑得气喘吁吁,惶急不安,完全没有注意到商博良隐藏在竹丛背后。她们的倾世之美此刻没有用武之地,她们笔直修长完美无瑕的双腿此刻只是工具,她们就像是一群逃荒的难民从山上往下逃奔,好像……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来了!

       有人在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怎么回事?”商博良并没有因这个意外而惊跳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头也不回。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若是轻易被人侵入背后,早已死了几百次。那人身上媚惑的龙涎香气息暴露了她——岛主的夫人,莲珈。

       “你是睡到一半醒来,我也是,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也不知道。”莲珈俯身潜行两步,和他并肩,“你以为我刚才是在装睡么?”

       “不,我听你的呼吸就能听出来,你是真的睡着了。”商博良说。很古怪的,这一男一女,关系莫名敌友莫辩,居然就这么在一扇打开的窗的两边睡着了,如果没有忽如其来的脚步声,他们大概会有一夜好眠。

  “在瀛县,岛主夫人只是个虚衔么?你只需要跳舞,别的一概可以不管?”商博良问。“我都说过了,岛主夫人只是一个陪坐在他旁边的女人,要不是最美的,就得是最特别的,仅此而已。要是我舞跳的不好,可能某一天我忽然就消失了,岛主夫人换了其他的女孩。这样的岛主夫人能管得了什么?”莲珈耸耸肩。“嗯。”商博良点点头,虽然这个解释着实有点奇怪。这岛上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身为岛主夫人的莲珈却一无所知,但商博良直觉莲珈不会说谎。这个女人应该是那种说谎也会说的很巧妙有趣的人,这种无趣的谎言她会懒得说才是。

       “来,换身衣服。”莲珈把一袭衣衫扔在商博良肩上。商博良愣住了:“这是……”

       “我的裙子咯,你和我身高差不多,穿上应该没什么问题。要不这样,你怎么能混进去看热闹?”莲珈微微一笑。她递给商博良的是一件红裙,和歌姬舞姬们身上的群衣一模一样,大概是岛上女孩们的常服。商博良犹豫了片刻,轻轻出了口气:“好吧,你转过身去。”莲珈咯咯一声轻笑,立刻双手捂脸转过身去。她也穿着同样的红裙,夜风撩起她的腰带,轻盈如一株红竹。“快快快快,数到三我就要转身啦。”莲珈小声催促着,“一……二……三……”好像她正在和商博良玩躲猫猫之类的游戏。

  莲珈果然数到三就蹦着转过身来,好似巴不得商博良换衣换到一半她好看热闹。但是商博良已经换上了红裙,正系紧腰带,如莲珈说的,他们两个人的身高相差不大,红裙穿在商博良身上只是上身紧绷了些。第一眼看去商博良非常瘦削,可穿上这件贴身的红裙便显露出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几乎要把轻纱撕裂。红裙材质虽然相似,但是裁剪各自不同,莲珈的红裙领口开得很深,显出商博良贲突的胸肌,隐约是一头豹子的图腾。莲珈跳着脚,像只欢腾的红色小鹿,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要是不捂得那么紧,她的笑声会填满整个山道。

       商博良想自己这一生行过万里路,却还不懂女人,至少在莲珈面前,他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有时候高贵矜持如贵妇,有时候娇媚顽劣如少女,对她而言没有“常理”这种东西的存在,山道上女孩们不点灯火地奔逃,她这个岛主夫人却一无所知,这原本是极其诡异的场面。可看起来在莲珈眼里,这些都不如穿上女装的商博良来得有意思。

       两个人无声地跃上山道,混入女孩们的中间。这支逃亡的队伍带着令人神醉的少女体香,这是汗的味道,还有急促的喘息声。女孩们跑得用尽了全力。商博良忽然觉得这些女孩就像是蚂蚁,蚁群在地震前总是会成群结队地迁徙。这些女孩每一个都有傲人的姿容,善器乐通歌舞,但是此刻这些都归无用,在这个美丽而惶急的队伍里,她们每个人都如蚂蚁那样轻贱。商博良忽然想起莲珈说的,这座岛是天地尽头的一处囚笼……这些女孩……正要从囚笼中逃出去!这条山路是直通“白云边”的,那座空了不知多少年的悬空船坞上此刻正吊着他们的“影流号”,此刻正式冥川涨潮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潮声涌来。她们便是乘着这样的潮头而来,也可以乘着这样的潮水离去……这些女孩其实是要趁夜登上影流号离开!

       “这是什么声音?”什长不安地站了起来,四下张望。“是冥川涨潮吧?”郑三炮蹿到船舷边眯着眼睛眺望北边,忽然间大惊失色,“我的天!这潮……不会把岛都淹了吧?”

  所有人看向北边的瞬间都怀疑自己所见的,但是这一幕就在眼前。原本四面水波细碎,月光洒上去这海的纹理就像是刚出炉的粗银。但此刻悬在北边海平面上方的月亮忽然不见了,好像有一张巨大的、黑色的幕布被挂了起来,把月亮挡住了。那是潮头,冥川的潮头,那潮静的如山,携着隐隐风雷之声推向他们。潮头所到的地方,海平面高出百尺,那根本就是一座海水组成的连山!

       “海……啸!”什长嘶哑地说。是的,与其说这是潮水,不如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海啸。海啸偶尔会侵袭宛州,前一刻还是无边的静海,忽然远方天海交接处就变成了黑色,风瞬间变得森冷。有经验的渔民便知道这是海啸来了,那是把万钧之力凝在潮头一线爆发出来的滔天巨浪,会在一瞬间横卷过整个海平面。这时候根本不用逃走,你能做的是在自己摇晃的小渔船上坐好,然后从船舱里捞出今天最鲜美的那条鱼,抽出腰间小刀,干净利落地做几片鱼脍,好好地咀嚼,体会你生命中最后一缕难忘的滋味。下一刻海啸会把整个海港都吞没。

       渔民们不知道海啸的成因,它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先兆,有人说这是海神的巨舟在深海中经过,那是一条由十万长龙拖曳的船,就像是几十座山并排。它在海中经过激起的水波有半座雷眼山那么高,到岸边的时候潮头已经弱了。此时此刻,水兵们亲眼看着这海啸般的巨潮以山一样的静推来,都涌起一个念头,莫非冥川就是海神的航道,在那黑色的潮水里,掩藏着十万条龙和山一样的巨舟,随时会刺破水幕而出!

       “船锁紧了么?”郑三炮扭头大吼。

       “锁……紧了!”大元子战战兢兢地回答。入夜之后,岛上的人当着水兵们的面,用重达数百斤的钩子把船钩死在了山岩上。水兵们起初不解,以为这是要扣船,便要出去交涉,但岛上的人谦恭地说,这是担心下次冥川涨潮的时候船被潮水带走。这时候水兵们才真正明白这举动的深意,只恨当时没用更多的钩子。“叫甲板下面的兄弟把舷窗都封死!”郑三炮接着大吼,“这水要是灌进去,底舱可都毁了!”

  什长拼命点头,狂奔到底舱的门边,猛力砸那扇包着生铁的门:“下面的兄弟!把舷窗都封上!来潮了!”郑三炮带着其他的人也奔了过来:“开门!开门让我们下去!这潮水会把我们都卷走的!”

       “三爷!将军的令难违啊,到了晚上底舱的门就不能开,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里面的人不准出去,我们几个人就算困死在里面也不能开舱门,三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底舱里的水兵隔着舱门大喊。

       “别跟老子扯!你们在下面看不见!这潮头简直就是山啊!过来了就是要我们的命!”郑三炮怒了,抬脚玩命地踢着舱门。

       “三爷这……”底舱的水兵还在犹豫,“实在不行您上岸避一避?还来得及。”此刻那黑色的潮头涌入了瀛县和赤屿之间的狭长水道。

       这两座岛屿是海底山脉的顶峰,在这里矗立了千万年,被流水冲刷,根基之稳固就像是由金铁浇铸,但是此刻两座岛都震动起来。海水冲击在岩壁上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让人误以为自己身在暴风雨降临之际的雨云中央,岛屿的前端如利剑般的山脊切开了潮头,潮头一分为三,两条大的支流从瀛县和赤屿的两侧掠过,中间这条小的支流却因为水道的狭窄变得越来越高,转瞬间潮头已经升到了瀛县的一半高度,潮头白浪滚动。

       他们就是乘着这样的潮水来的,此刻面对这潮水,每个人心里都浮起“死里逃生”四字。这潮水里蕴含的力量可以轻易把影流号这样的长船撕成碎片,他们只是在巨潮上漂浮的一片落叶。落叶不被狂潮撕裂,不是因为其刚,而是因为其柔。

       “让我们下去!得赶快把舷窗都封死!你们人手不够!”郑三炮急的跳脚,“让这潮水冲进底舱,粮食、弓弩、铁家伙给泡了,全都没法用了!淡水都保不住!”底舱的水兵沉默了。确实,影流号的底舱有八十多个舷窗,此刻都是打开的,以底舱的人手,来不及——封死。若是留下几个舷窗开着,被潮水灌进去,整个底舱都得给泡了。虽说海船上已经做了各种防水的准备,但是底舱完全泡进水中的话,辎重肯定全完了,还有郑三炮看得跟儿子似的刺金弩和铁骨蒺藜都得完蛋。

  那扇数百斤重的包铁木门被水兵从里往外推开,下面的人终于狠心违了军令,郑三炮二话不说一头撞在那个开门的水兵身上,带着人就冲了下去。“封舷窗!每个舷窗都要封死!快快快快快!”郑三炮一边在底舱里幽暗的通道中狂奔一边大吼。

       阿二是最后一个下底舱的,在他封死底舱的门之前,看见郑三炮带来的那个“新嫂子”正凑在一扇打开的舷窗边看着通往白云边的山路,眼中有什么光一闪而过,像是紧张的猫。


       好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但是这雨是横飞的,每一滴雨点打在身上都剧痛。红裙的少女们喘息着奔跑在这场雨中。雨是撞在山岩上碎裂的海潮化成的,当潮头升到最高处之后,力量终于耗竭。静默的黑色潮水化成白色的浪花,带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像是一场爆炸,千百万水滴飞射出去。

       瀛县和赤屿都被笼罩在这场狂躁的水幕中,水滴打在那些苍翠的松柏上、嶙峋的山岩上、朱木的亭台楼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视线模糊不清,每一次呼吸都有冰冷的咸水滴进入嘴里。不可思议的景象呈现在面前——商博良亲眼看见银色的飞鱼和水滴一起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横飞而过,还有五只肉足张开的海星,近乎透明的整个水母,甚至一条小鲸鲨!海洋和陆地在这狂潮中被混淆在一起,人们抓着铁链在通往船坞的道路上跋涉,那尾小鲸鲨在空气中全力摆尾试图寻找方向,寻找自己的生路。

       商博良站住了,愣了很久,居然无声地笑了。莲珈扑上来揪着商博良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摁了下去:“你傻了么?你现在穿着裙子就把自己当个女孩!你看看你前后左右谁能像你这样好像扎根似的站着纹丝不动?”商博良这才回过神来,果然前后左右的女孩都俯身几乎贴在地面上跋涉,以免正面迎着这场“横雨”,唯有他呆呆地站着看风景,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隔着雨幕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不过隐约有几个女孩扭头,眼神似乎透出了警觉。

  “哦哦!”商博良用力点头,前奔几步,把那尾坠地的小鲸鲨抱了起来,迅速地塞进了自己的衣领里。“你干什么?”莲珈愣住了。“它大概是想回到海里吧,帮它一把。”商博良淡淡地说。

       但他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小鲸鲨脑袋冲下钻在他绣金红抹纱胸衣里,尾巴使劲摆动,噼里啪啦地打着他的脸,像在扇他的嘴巴。莲珈上下打量他:“你这个人真奇怪,这个时候你该关心的不是一条鲸鲨的死活吧?前面就是白云边,她们都是往港口去的,看起来是想要偷乘你们的船逃走。你不该想办法阻止么?”

       商博良用了点力气把小鲸鲨的尾巴也塞进怀里:“影流号防备森严,牟将军军纪严明,应当不会有事。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那你来难道是看热闹的?”莲珈好奇。

       “我就是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逃走。”商博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隔着胸衣拍了拍那条鲸鲨,“这个鲸鱼也想逃走,我觉得不妨送它一程。”

       “那你要是知道了我们想逃走的理由,也会像帮这条鲸鲨一样帮我们一把么?”莲珈问。

       “会吧,”商博良淡淡地说,“没有人命该是囚徒……你说,你们想逃走的理由?”

       “我这个岛主夫人跟她们有什么区别?”莲珈挑了挑眉毛,“她们想离开,我自然也想离开,她们的理由是什么,我的理由就是什么。不过我没撒谎,今天晚上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她歪着头,又露出了在小楼中色诱商博良的表情,只是陡然多了几分锋利,好似挑衅,“原本我想色诱你,用我的身体作为代价换你帮我离开这里,如今看你那么乐善好施,又看不上我的身体,那么不如你直接带我走好了?”她冻得瑟瑟发抖,嘴唇格外鲜艳,冰冷的水珠从哆嗦的唇上坠落,她排玉般的牙齿咬着嘴唇,没由来的像是在发狠。那双漂亮的眼睛幽深得像是海眼,紧盯着商博良。

       “可我这次出海,是想去归墟的。”商博良沉默良久,笑笑,“你跟我走,大概只能到归墟去。”

       “归墟?你疯了?没有人能从归墟中活着出来,那个漩涡把一切都吞掉。”

  “我听说人掉进归墟的时候,会仿佛看见时光倒流,逝去的人逝去的事皆从头来过。”商博良满是神往的表情,仰起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你也知道归墟?”商博良的眼睛忽然一亮。这一路来他跟好多人讲起归墟,有些人只是说荒诞的传闻,譬如牟中流这种博学之辈则引用古书,但从没有人像莲珈那么说,她说起归墟,就像渔民说起哪里有鲨鱼不能下海游泳似的。

       “别傻了!”莲珈没有接他的话,“没有人从归墟回来过,去过的每个人都死了,你怎么知道掉进归墟的时候会想起什么?还是你以前的事情那么重要,你要拼上命去再看一次?”

       商博良点了点头。

       “难怪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莲珈鄙夷地哼了一声,“我早该想到,世上哪有你这种心里像竹子中空一样的男人,根本不能诱惑。其实你不只是不爱女色,你也不担心影流号,不在乎和我同室而眠坏了你的名声。你其实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帮我或者帮那条鲸鲨也都不是什么好心,都只是举手之劳,就像小孩子看着蚂蚁爬树用木棍挑起它来放在高一点的地方说,我帮你爬快一点。你最大的目标其实是寻死,对不对?”

       商博良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莲珈:“其实我不想死,只是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就像我想这条鲸鲨能回到海里去。”他忽然扑过去紧紧地搂住莲珈,用力之大好像害怕她被这场横雨吹去了天涯海角。隔着湿透的衣衫莲珈感觉到他的身体炽热如燃烧的火炭,一瞬间这个谜语一样的女人也呆住了,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头。

       莲珈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是跟这个只相逢一夜的男人有什么感情,只是不知道如何推开他。商博良把头放在莲珈的胸口,就像一个疲倦之极的孩子找到母亲的怀抱。就这么片刻依偎也好,在这湮没天地的大潮里,似乎大家也都不必再戴着面具。莲珈抱着他的头,顺势坐在地上。

       此时一个黑影从她的头顶一闪而过,力量之强就像是投石机抛出的石弹。那个东西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上,碎片飞溅。那居然是一颗大蚌,被飞溅的海水带了出来。松树震动,千万松针上坠下一片大雨。要是那东西砸中莲珈的脑袋,大概她现在已经是顶着一枚蚌壳和商博良相拥了,脑袋却不知飞向何方。

  “好险,”商博良长舒一口,抬起头来,“夫人别怕,现在可以把我的头放开了……”表错意的人一脸认真,会错情的人勃然大怒。被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莲珈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愣了半响之后伸手噼里啪啦在商博良脸上连扇十几个耳刮子,而后跳起来气哼哼地跑掉了。

       商博良爬起来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已经接近那座悬空船坞了,白色的水幕把两座岛都覆盖了,隐约可见那些红裙少女们手拉着手,在前方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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