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此间铭记

好久不见 布洛妮娅(31) “舰长......舰长！” 布洛妮娅向眼前的人跑去，一头扎进舰长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她想到上次这么拥抱已经是十一年前了，便不能自已地哭了出来，一边哭，嘴里还说着“为什么要丢下布洛妮娅”之类的话。 而舰长只是温柔并带有愧疚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和后背，任由布洛妮娅在自己怀里痛哭。该让她好好发泄一下了，这十年过往带给她的无尽的伤痛。不需要什么言语，这样就够了。 渐渐地，哭声止住了，但仍不时有两三声啜泣。布洛妮娅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泪花，看着舰长的眼睛，颇有些责怪地说道， “舰长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你明知道布洛妮娅不可能接受这一切，丢下你不管的......” “......抱歉，布洛妮娅，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我......” “好了，别说了，布洛妮娅知道，舰长是为了布洛妮娅才出此下策的。” 当说到“下策”两个字时，布洛妮娅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但布洛妮娅也很清楚，这十年来舰长肯定也不好过......” “......还行吧......” “行什么行，真是的，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瞒着布洛妮娅吗?不过话说回来，舰长刚才说这里是时间紊域，这是什么地方?”布洛妮娅松开了抱着舰长的手，四下打量着。 “也是，先得从这里出去......”舰长说，声音有些不自然，“布洛妮娅应该知道时间定域吧，时间紊域就是定域中那些记忆的最终归宿。 “人死后，意识便会消散，这是他早已证明了的事情。放在这里，就是说，当记忆的指针划到尽头之时，走完全程的意识就会消弭于紊域之中。” “意识消弭?” “嗯，可以理解为，将其无限分割细化，最后就像空气一样遍布于整片空间。” “那为什么我们会被吸引进入这里?之前在定域中的时候，苏提醒过布洛妮娅，说独立主观意识的存在会影响到那些还在向前走的记忆。如果紊域是已死之人消散意识的集合空间，那还未死去的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应该不可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有一种更为极端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我们的死亡都早已存在于定域中那只属于我们自己的记忆的终点。但是，如果因为某些突如其来的因素，在到达生命的终点前，我们的主观意识就湮灭了的话，届时等待着它们的将不再是时间紊域中永恒的存在，而是...... “绝对虚无中不灭的空白......” “......什么意思?”布洛妮娅一头雾水。 “呵呵，布洛妮娅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几片完全空白的地方?” 舰长伸出手，指向某个地方。布洛妮娅顺着舰长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确有几个地方是空白的。 那空白很奇怪，布洛妮娅看到一些光团从空白前飘过，便直接从眼中消失不见了。但过一会儿后，又在空白的另一端重新出现，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布洛妮娅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朝和那个相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看那片空白。 走了大概有一分钟，她确定了，无论她走多远，以何种角度观察，那空白的大小和形状都没有丝毫改变，似乎其与布洛妮娅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不变。 布洛妮娅更茫然了，她走回到舰长的身边，想听听他的说法。 “发现了吗?”舰长轻声问道。 “那些区域......从外部视角观察似乎处于某种绝对的状态，很难形容，就像是沾染在这斑斓画布上的一片白渍，而且无论怎么看都不改变外观。” “差不多就是这样，关于它的本质，苏没有和我明说，他只告诉我，一旦主观意识被完全摧毁......也就是湮灭，就会变成那种东西。” 舰长说完，耸耸肩，好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但布洛妮娅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RTZ’......舰长，难道你......” 布洛妮娅惊恐地看着舰长，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啊哈哈......好吧，没错，那个东西，你们管那叫什么‘RTZ’的，我的意识是被它抹除了......应该说差点被抹除了吧。” “差点......?” “布洛妮娅还不知道吗?‘天慧之心’，苏应该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吧。在那次手术之后，虽然‘天慧之心’大部分的力量都跟着我的心脏到了你的体内，但作为意识的本质，再加上跟我相处了那么多年，它在我的身体里也留下了一部分残余，或者说叫根基会比较好吧。 “事实上，在它意识到布洛妮娅的心脏......不太能够独立维持我的生命时，便也分化出了一部分重整为实体，填补了那些空隙裂缝，并诱导受损的心脏自生，逐渐复原。不过，具体的作用原理我也不太懂。” “......那么多年?‘天慧之心’很早就存在于舰长的体内了吗?”布洛妮娅有些疑惑。 “哦?这些事情我还没和布洛妮娅说过啊，真是，我自己都忘了，待会儿会说的。总之，也是在根基的保护下，那个‘RTZ’并没有侵蚀我自身的意识，但还是令我陷入了昏迷。可能是因为根基受损影响到我了吧。” “那为什么舰长会进入时间紊域呢?而且连布洛妮娅也进来了。舰长的意识不是还好好的吗?”布洛妮娅眨了眨眼睛。 “这大概是一种保护机制，因为要想确保我的意识的绝对安全，最好就是直接将我的存在转移至时间紊域中，在这里，空白意识的侵蚀是无效的，这可是意识的坟墓啊。‘RTZ’中空白的意识还是量子化的，进了这里就直接坍缩了。至于布洛妮娅，大概也是受到了我体内力量的影响吧，毕竟这两股力量还是同出一源的。而且‘天慧之心’本身似乎也是量子化的意识转变来的，不过好在它们是定态，而且还拥有主观性，可以维持自身的存在。 “不过，到这里来不是我要这么做的，苏也没和我说过，应该就是根基的自作主张吧。它具有一定的主观性，只不过一直被我们自己的意识压制住了，但在某些特定时刻还是会有所表现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一来，之前有个困扰布洛妮娅的问题倒是说的通了。”布洛妮娅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吗?” “就是前不久布洛妮娅从梅比乌斯那里知道了手术的事情，回到神州后就要去找苏，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要去天山，好像有个念头，觉得苏就在天山一样，但其实是很莫名其妙的。可没想到后来因为要找符华班长去了天山，竟然真的在那里见到苏了。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天慧之心’从潜意识里给布洛妮娅的提示吧。” “还有这样的事吗?应该是的吧。”舰长回答道，“好了，布洛妮娅，接下来该走了，得离开这里了。” “诶?离开这里?” “不然呢，布洛妮娅在想什么呢?”舰长在布洛妮娅的额头上弹了个脑蹦，弄得布洛妮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头。 “干嘛啊，舰长，布洛妮娅又不是脑袋不清醒，可离开这里哪有这么容易啊。嗯，等等，让布洛妮娅试试......” “不用白费功夫了，在这里意识是无法展开量子化的。” “舰长......你怎么会知道布洛妮娅在想什么啊?难道说，‘天慧之心’还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吗?” 又是一个脑蹦，舰长有些哭笑不得， “布洛妮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怎么还这么云淡风轻开玩笑的啊?” “唔，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有舰长在身边，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吧。” “行了行了，这种话就......呃，唉，好了，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嗯?怎么出去?”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说罢，舰长闭上双眼，尽力使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并试着将其引导向一片心湖。这是他以前在休伯利安上的时候从符华那学来的。 不一会儿，舰长便在他的心湖上看到了一个发光的点。他试着把那个点投影到时间紊域当中，这个过程需要极其安静的环境，不能受到外界丝毫的打扰。 布洛妮娅也很配合，没有影响到舰长，嗯，与其说是自觉的配合，倒不如说她只是趁着这个机会一直在看着舰长认真的表情而已。但不管怎么说，很快，投影便完成了。 “呼.......好了，布洛妮娅，走吧。”舰长睁开双眼，眼中倒映出这个世界的瑰丽景象。 “嗯，好。” 说着，舰长便牵起了布洛妮娅的手，而她还有些害羞，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二人站在星空之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对了，布洛妮娅，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那一天舰长不是出现在布洛妮娅面前了吗，说句实话，两年前舰长的那封信真的让布洛妮娅伤心了好久，而且也真的有些不确定舰长到底怎么样了。所以面对这么一个机会，布洛妮娅肯定要争取的。 “布洛妮娅先是回到家里，把那封信拿出来重读了一遍。说到这里，布洛妮娅必须得说一声了，舰长，以后真的不要写那种东西了，那封信布洛妮娅看了一次之后就没再看过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真是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写这种东西了，而且也不可能再写了嘛，出去之后，我自然会留在布洛妮娅身边的。” “哼，那还差不多。后来，在信里发现了一些当年没注意到的细节，舰长提到了手术的事。说到手术的话，布洛妮娅自然就想到了梅比乌斯。 “然后布洛妮娅就去了天命，在档案室里得知，舰长和布洛妮娅一样，都是黄金血型。找到梅比乌斯那里，她就把当年的事情跟我说了，包括心脏的异常和苏的事情。 “再后来，在‘天慧之心’的指引下，布洛妮娅去到了天山，并在班长的帮助下知道了使意识量子化的方法。也是在那里，布洛妮娅第一次进入了时间定域，并被卷进了一场梦境之中。话说回来，舰长，那段记忆就是你的(；一_一)” “啊，我的?这么巧吗?那，布洛妮娅你看见了些什么?”舰长有些慌了。 “嗯，布洛妮娅不告诉你。”她向他做了个鬼脸，“这是秘密。” “啧，行吧。那后来呢?” “后来是苏的干涉下，布洛妮娅回到了本征世界中，又回了华清。在德丽莎的召集下又去了维也纳，得知了‘RTZ‘的事情，在处理完之后又回到华清了。 “布洛妮娅想着去西伯利亚，看能不能在那里撞见舰长。到了白安市后，又收到德丽莎的请求，去海渊之眼调查，然后就在路上，这样喽。” “......真不愧是布洛妮娅啊。”舰长由衷地感叹道。 “这些都还好啦，反正找到你了就行。以后可不许再抛下布洛妮娅了。” “......好，我答应你......” …… “布洛妮娅，到了，就在这里。”舰长停了下来。 “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是吗，你再仔细看看。” 布洛妮娅睁大眼睛，发现她的面前似乎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空洞。 “是，是这个吗?” “不然呢，布洛妮娅把意识量子化之后就能通过了。洞的另一端连接着时间定域，你先过去，到时候我以布洛妮娅体内的意识核心作为锚点跃迁过去就行了。” “这样吗，那好，舰长，布洛妮娅就先过去了。” 女孩没有怀疑他的话，将自身意识量子化后便消散在了他的面前。下一刻，他已经能感受到那位于彼岸的存在了。 “这样就好......真是个傻瓜呢...... “布洛妮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