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三十二章
火车行驶在铁轨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出有规律的噪音。我拉低帽檐，想避开别人的目光，才发现这截包厢里，除了我和刻力余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从进火车开始，刻力余就一直左顾右盼的，现在也是这样。他摆弄着车窗上的把手，眼睛牢牢地盯着窗外，就连尾巴也在坐垫上不安分的扫动着，连一刻安静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阿启。”
“终于想起我了？”我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也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也没心思计较他无视我的事了。
“嘿嘿，因为从来没坐过这么老的火车，当然会很好奇嘛。”他对上我的视线，露出爽朗的微笑，“我以为阿启会对这种老旧的东西感兴趣呢。”
“如果不是某只笨狗大半夜犯病折腾我又不告诉我集合地点，害我一大早跑到学校门口结果还要转几站坐火车的话，我或许会有一点兴趣。”
“···我错了。”他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多亏他运气好到抽中火车包厢，帮我避免撞见那些不想看的人，顺带减少了很多麻烦。不过看他吃瘪的样子也很有趣。
“那就安静点，别吵。我要眯一会。”我躺在座椅上说。刻力余很识趣的没在发出声音，虽然还能听到火车轰隆轰隆的响声，但也足够我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已经说很多次别再缠着我了，你听不懂吗？”
“可我给你解释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听声音，应该是有人在走廊吵架吧。
忍着骂人的心情，我推开包厢的门，看到走廊里争吵的两兽一时语塞。
“风暴哥···学长。”注意到呓瑱哮也在旁边后，我很快改了对黑豹的称呼，两兽的争吵也因为我的出现戛然而止，虽然并没有持续太久。黑豹眼中的厌烦盖过惊讶，他走到我身后，隔开了和哈士奇的距离。
“喂，你——”
“呓瑱哮学长，以你的身份在走廊和别人吵架，造成的影响恐怕不会太好吧。”我指着包厢的门说，“有什么进去再谈？”
“······”
或许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他回头看了一眼，扭头走进包厢。
“没事了，风暴哥。”我握住黑豹的手，他紧绷的弦不仅没有舒缓，反而皱起眉头。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巴启，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只是太闲了，回来看看而已。”我笑着回答，“你还好吗，风暴哥。你的样子有点奇怪。”
“我一点都不好！”他几乎是咬牙把这句话挤出来，“这个糟糕的地方还给你造成这么多不好的回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还是说你能没心没肺到对过去的一切熟视无睹？”
他的声音在走廊回荡着，叩击着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一旦碎了一个口子，情绪就会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唉？”
从眼眶中涌出的泪珠顺着脸侧滑下，我明明不想哭的。
为什么要说我没心没肺，我根本没忘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
只要眼泪不停流淌，粘痰就会堵住喉咙，说什么都会变成难听的哽咽。
“为什么擦不干净，真奇怪。”我用手一遍遍抹去眼泪，牵强的笑着。走廊很安静，正因为这样，眼泪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才会这么清晰，仿佛在昭告我的懦弱。
“别哭。”他手足无措的站在我身边，明显有些慌张，“别哭了，巴启。跟我走。”
他拉住我的手，快速的从走廊跑过。
我恍惚想起在那个雨夜，似乎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记忆很模糊，不过被他牵着，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莫名让我安心下来。
包厢内。
“我说，你能不能别一副想死的样子。”刻力余看着对面双眼通红的呓瑱哮，内心颇感无语，“就算真的要死也请出去，别打搅我。”
“我靠，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呓瑱哮吸溜着鼻涕说，“吉娃娃。”
“你才吉娃娃，你全家都是吉娃娃！”刻力余恶狠狠地怼了回去。
“爷可是北极犬，有北极狼血统的。”呓瑱哮说，“比你这种普通犬高贵多了。”
“不还是狗吗，有什么好嘚瑟的。”刻力余默默翻了个白眼，对于他这位厚脸皮的学长，虽然不是头一次互怼了，但看到他这么伤心还是头一回，“所以，你怎么给自己搞这么狼狈的。”
“啧。哪壶不开提哪壶。”呓瑱哮啧了一声，眼神有些缥缈，“我和风暴闹掰了。”
“嗯。”
安静了几秒钟，刻力余才发现什么不对。
“啊？你和他闹掰了？”
“是啊，因为——”
“打住，不用再说了。我不好奇你的私事。”刻力余打断他的话说。他也不傻，估计是这倒霉玩意又惹到面瘫黑豹了，更何况他还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本来把巴启叫到这就是想讨论他男朋友的事，偏偏被这两兽掺进来一脚。
“靠，你都问了还不让我说。”呓瑱哮当然不知道刻力余的心思，但他也不是多想提这件事。
是啊。
如果不是那天路过校长室，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送给风暴的耳机被人装了窃听器，也不会知道风暴打算退学的事了。
他们平稳的关系，因为这件事跌进谷底。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他听着自己快要破碎的声音，看着眼前的黑豹一步步的后退，躲到看不见自己的位置。
“别碰我。”从黑豹口中说出的话语，冷漠的连一丝给他辩解的余地都没留下。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如果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哗。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滴滴答答的雨点坠在窗户上，让眼前的一切模糊不堪。
“啊，下雨了。”
狭小的车厢里，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显得摇摇欲坠，窗外的天气逐渐阴沉，等到灯芯上那簇火苗也熄灭时，一切都回到寂静的黑暗。
越安静的时候，耳朵对声音的感知就越敏锐。
雷声，雨声，走廊时而响起的脚步声，以及黑豹卡在喉咙里犹豫的声音。
“抱歉，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低着头说，“你难得回来一趟，让你扫兴了。”
是因为他低着头吗，我能看清他眼里布满了血丝，那双金色的瞳孔比往日都要黯淡，随着这些话说出口，那副被冷漠外表所遮掩的伤口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应该是呓瑱哮了。
“风暴哥。”我拉着他的手，放到脸颊上蹭了蹭，“没关系的。”
雨依旧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市也只剩模糊的倒影，雷声掩盖了铁轨摩擦发出的噪声，让内心的不安不断放大。
“巴启，你害怕打雷吗。”他看着我问。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回答。
“是吗。”他笑着，挠了挠我的耳朵，“害怕的话，我能帮你捂住耳朵。”
“······”
“···”
“···嗯，可能，还是有点害怕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大脑都在发晕。看他的表情，早就猜到我会改口吧。不过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好。
“果然，风暴哥笑起来最好看了。”
咚、咚。
只是一瞬间，黑豹的瞳孔猛地收缩，很快又恢复原状。
“别调侃我，躺好。”他咳了两声，示意我躺下来，我索性厚着脸皮躺在他腿上，顺便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嗯，耳朵有点红，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铁轨摩擦的噪音逐渐被雷声掩盖，恍惚中，那些残缺的记忆如碎片般涌进脑海，让大脑不断膨胀，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从神经传达至身体各处，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闭上眼，一双冰冷的手附在我的耳畔。
冰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风暴哥。”我喊着他的名字，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怎么了，还害怕吗。”他停下动作，那双手任由我握着。
“嗯，很害怕。”我翻过身，看到他眼中倒影的我的模样，那是在雨夜中胆怯的自己。
“我能一直握着你的手吗？”
这个问题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我没松手，就这样一直握着。
如果他的手能温暖一点就好了。我能不能捂暖他呢。
沉浸在这份安全感中，我居然忘记了。
自己的手也是冷的，从来都没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