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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角色,越“强”越失语

2023-03-08 15:52 作者:聲視Voisual  | 我要投稿


导语

近几年,国产剧对女性形象的整体塑造与女性话题分外张扬的互联网繁荣景致,共同呈现出了一种“割裂”现象:女性主义思潮开始“狂飙”,本该作为其载体之一的女性叙事却一把拐进逼仄胡同,前进后撤都不得其法。大部分文艺作品迎合女性群体来生产,但最终并未超脱她们的想象空间,甚至改变女性角色的客体处境。

今天是国际劳动妇女节,在这样一个特殊日子里,我们从国产剧中生产的“看得见的女性”,以及被动呈现的“看不见的女性”,来捕捉一个值得期待的信号,依此召唤真正意义上具有主体性的女性角色。

——聲視Voisual

- 看得见的女性形象 -

从表面上看,国产剧的编剧们正在对女性角色,进行一种开荒拓土的创作实验。

中女、职场女性、“霸妻”,荧屏中受欢迎的女性角色大多拥有着现代女性的精致皮相,在讲究丛林法则的生态里,依然能够博得自己的一方天地。在玛丽苏女主打进鄙视链底端、传统大女主叙事降温的当下,她们收揽着观众的更多视线与讨论。

而这些成功切入当下互联网审美趣味的女性角色们,倘若归纳总结她们的共通标签,会发现绝不是“独立”,而是“精英”。

2018年3月,微博用户的一个脑洞激起千层浪,叫《淑女的品格》,他设想的四位女主职业分别为老师、医师、设计师、总裁,她们是不婚主义的都市白领,她们至死是“少年”。观众观之爱不释手立刻催编剧、写同人不亦乐乎。这个脑洞有感而发于已经呈现的部分精英气质的女性角色,也得到了后续剧集市场的注意。时至今日,对标作品不计其数,单论角色那就更多。

例如2016年《欢乐颂》中“美强惨”设定的安迪(刘涛饰),2017年《我的前半生》中作为“干得好”的代表的唐晶(袁泉饰),后来的《都挺好》中的女总裁代表苏明玉,《三十而已》中无所不能的“完美人妻”顾佳(童瑶饰),以及在开年剧作《狂飙》掀起“嫂系美人”风潮的陈书婷(高叶饰)和一副眼镜撑起知性美的高启兰(隆妮饰)。

暂且不提她们在各自剧作中的叙事空间,能不能担得起观众向往的新女性范本,但她们身上附带的“有颜有钱”的精英想象确实满足了观众的观剧爽感。而有了这份爽感,实际上“角色是否够独立”的天问,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否则,陈书婷在剧中所承载的“慈母”和“铁娘子”,乃至“白月光”的符号,怎么也算不得颠覆性的、值得狂欢的女性角色书写。

上个月,2022新京报年度阅读盛典讨论到了“看似从女性主义出发,实则带有浓厚男性凝视和父权烙印的影视剧作品”的相关问题,北京大学人文特聘教授戴锦华回应道,“在主流的商业渠道,或者说主流平台,我们原本就不该期待其中会有真正得到大家高度认可的女性主义作品”。

影视角色当从真实生活中提炼而来,在文化或家庭结构并未得到真正解决的前提下,我们企图从剧作中的女性角色寻找全然的“独立”,的确是种苛刻的期待。由此,作为与消费主义同行的所谓大众文化,剧作较为容易复制或者创作的,一种就是目前仍旧面容模糊的、能够提供爽感的精英女性形象,一种就是悲剧命运被凸显的受害者形象,例如《开端》中一度出圈的“锅姨”陶映红(刘丹饰)、悬疑剧《摩天大楼》中钟洁(倪虹洁饰)母女。

之所以这两类角色在女性主义思潮涌现后,更多地(当然并非首次)被看见,究其原因,则是其本就在传统文化书写的女性形象当中,并非是什么新鲜样板。举个大众比较熟悉的例子,武侠题材中,金庸先生更擅长挖掘名门望族中女性角色的鲜明色彩,古龙先生则对底层女性投入了更多关照和笔墨。而相同的是,两类角色都承载着部分他者的想象,或者符号作用,而非主体身份的寻找和确认。

前面提到,我们试图在女性角色中寻找全然的“独立”,是种苛刻的、原教旨主义的期待,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期待剧作能在女性角色身上找到女性主义的创作思路和部分呈现。只不过目前,这种大量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有原型可考的女性形象,如同房间里的大象,创作者需要找到打开门的钥匙。

- 看不见的女性形象 -

创作者对“看得见的女性形象”的热衷,除了追溯的“历史原因”,还有一部分则是其在创作逻辑易于“安放”的位置。精英女性聪慧精干,也往往附带美貌和背景,在上野千鹤子对谈戴锦华实录将“恐弱”推为“显学”之前,这是屡试不爽的主角配置,尤其是“大女主”最终走向成功、站上权力巅峰的配置。受害者形象则在类型剧的广阔土壤中,在叙事和价值导向层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简单来看,会发现两种角色都是命运走向已经被提前确定了的,或者说由于创作者对其功效的大量征用,命运走向被提前粗暴确立,戏剧冲突的制造手段遮蔽了真实生活的粗粝感。

而荧屏前消失的,正是“重场戏”发生在日常,戏剧冲突更多围绕个体价值的追问、身份认同的不确定性,以及生存困境。她们是没有出走的娜拉、反复出走的娜拉,也或许是新时代下能够拥有更多想象空间的娜拉。

“我宁可痛苦,我也不要麻木。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就很满足。”20年前,一位陕西女子刘小样向央视《半边天》节目的主持人这样说道。

刘小样是一位有才华的女子,无论是她写给节目组的信件还是和主持人的自我表达,都释放着丰沛的能量。而与此同时,她也被婚姻、柴米油盐、儿女,还有望不到围困着,意识的觉醒与精神上的匮乏令她痛苦,也给予了她对自由、对人生更加庄重的思考。

“夏有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浪,秋有青纱帐一般的玉米地……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这里,因为它太平了。”

不苦难,但因自我探索的诚挚和对主流声音的内心反抗,而有种凝重的力量。

节目里的另外一位出身于教师家庭的叶深,在节目当中冷静温柔的讲述自己前夫出轨另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故事,叶深和前夫约定俗成将那个女孩称为“小朋友”。她分析着自己的婚姻本身就出了问题,也回忆着25岁的她放弃了对浪漫爱情的追求而结了婚。

不是爽感“大女主”,她的娓娓道来和言辞中的温柔,透露出了她对个体际遇的尊重,包括前夫和小朋友,也包括她自己。

现今,女性主义议题在互联网的环境下持续生长,也在喧嚣中不断被消解。而回看这档停播了十几年的节目,会发现女性议题并没有跟着与时俱进,而这些本该和女性角色相互映照和对话的现实生活里的具体女性,却好像失去了个体声音。

当然,我们对这些“看不见的女性形象”的召唤,并不代表着对精英形象等女性类型塑造的排斥和制约,而要警惕的是,当创作者把角色的功效过度放大后,所谓先锋的视角和主题实际上就成了陈旧公式的套用。个体的身份不能通过互联网的喧嚣语境被确认与实现,女性主义的创作视角是发掘更多彼此欣赏、交流的价值,而不是凝视价值。无论是“精英”还是“娇妻”,“独立女性”还是“全职太太”,都无法直接攫取新女性的创作范本,却都潜藏着观众所期待的“看不见的女性角色”的全新想象。

这天,从被称为“女神节”“女王节”,至今浮现出了“不要女王虚假的桂冠,只要妇女真实的权益”的呼声。或许距离“看不见的女性形象”的多元构建,已经不远。她们将被怎样的故事“形塑”,我们会一直等下去。


作  者

幽者神队

自由观剧

随性发言


主编:栗子

排版:央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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