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们与现代魔法（七）
安排好老鼠的放置后，西尔维娅回到厨房，妮娜去冲澡，扫地机器人蹲在楼梯最后一阶边上等着西尔维娅。
没有了老鼠的打扰，西尔维娅如同往常那样顺利做完晚餐准备工作，提前打开日光灯的她才注意到窗外黄昏早已离去。黑夜悄然降临，于玻璃上笼罩一层目不可透却触之不及的幕布。
探出上半身看向寂静的天空，指引道路的星辰和唯一的明珠——月亮都没有露脸，西尔维亚擅自寂寞失望起来。过去魔女离家远行的时候会选择充满幸福感的满月之日，如果事先定下出发的日子，月亮却没有出现则会视为不幸。
“希望今晚不会有人出事。”西尔维娅向着云层后面同样寂寞的月亮低声祈愿，假如妮娜听到，一定会唉声叹气的抱怨她立下必然会出事的flag。
展示虔诚后，西尔维娅微笑着准备进入烹饪环节，却突然想起从傍晚开始就没有看到夏洛特。想着妮娜或许知道，她掏出魔杖施加魔法将食物暂时进入保鲜状态，再次离开厨房。
轻敲门扉，询问是否可以入内，西尔维娅脑海里忽然冒出平日里早上妮娜睡觉时的画面，脸上不知为何温度陡然升高。
门后的妮娜很快回应，西尔维娅忽地挺直脊背，连续几次深呼吸才郑重其事地握住门把用力，她清晰感觉到指尖微微颤抖。
房间里依旧是平日的模样，除了主人没有待在床上，而是蜷在书桌前的旋转椅上。大概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涌向门口处的空气中满是洗发水轻柔的花香。
“怎么了？”洗完澡只简单穿着一件宽大T恤的妮娜歪头枕在膝盖上问道。
西尔维娅愣神两秒，她有些好奇这个平日里几乎不会走出房间的女孩通过什么打发时间。
“你在干什么？”西尔维娅用疑问回答提问，同时按下门边墙上的日光灯开关。
“看动漫。”妮娜抓着雪白脖颈上挂着的头戴式耳机，指指斑斓光芒落在玻璃样瞳孔中的电脑屏幕。
“动漫？”
“嗯。”
“很好看吗？”
“嗯，很好看！”妮娜没什么气力的声调突然提高，以往只能反射人造光的眼眸闪烁起宛若狂热宗教信徒样的火焰，“西尔维娅也要一起看吗？”
“唉……唔……”妮娜突然之间的变化让西尔维娅吓一跳，没法立刻解读她的话语，胡乱回答着。
不等西尔维娅做出最后答复，妮娜自顾自垂下眼帘，似乎是火种不够，火焰像是坠入大海消失不见。
“不，还是算了吧，大概你是不会喜欢的。”
可能是西尔维娅的错觉，也或许是抓老鼠的时候用光了白天活动的体能，隐隐围绕在妮娜周围的疲惫力场比平时更加浓郁。
“……啊……嗯。”西尔维娅皱起眉眼，判断不出她是否做错了。
几步走到妮娜身后，西尔维娅望向电脑屏幕上暂停的一幕风景，不禁赞同妮娜的猜想——出身名门的她对人类历史上各个时代、各个流派的画作都有能和内行正面交流的了解，却对妮娜在看的画面很陌生。
在妮娜身边站着，游荡在房间里的清香变得更加具有攻击力，在西尔维娅鼻腔中横冲直撞，携带着新鲜的触感。
西尔维娅眉头皱得更深，新鲜感来自潮湿……
“妮娜小姐，你又没有擦头发吧……”
背后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恐怖声音钝重地宛若不需要通过耳朵，直接就能从骨骼传入神经中枢。
“……我……我擦了……”妮娜慌忙动起身体，想要转过去跟西尔维亚解释，却不曾想脑袋被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没擦干也不行啊……”
柔软的唇瓣凑到妮娜耳边低语，平常西尔维娅容不得半点虚假的火热她多少有些抗性，然而这样镇定却仿佛随时会爆炸的情绪她完全不清楚应对方法。
“……抱歉……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擦干……”冰冷和恐惧柔和成DNA的形状，由指尖开始蔓延，妮娜牙齿直打颤。
西尔维娅放开妮娜，悄然露出笑容。刚刚她确实有一点失控，好在中途控制住了，她小时候曾经参加过剧团的演出，伪装感情的本事是天生具备，打磨过之后更是信手拈来。
真实感觉到恐惧的妮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活，连滚带爬地冲到堆积物品的小山边上，在西尔维娅困惑是不是做过头的视线中像藏食物的小动物一般翻找。
“那是什么？”看到妮娜攀登上终点一般胜利的动作，西尔维娅目光落在她手里粉红色的机器上。“感觉很危险的样子。”她没有隐藏不安，在她看过的科学道具中最为造型最为接近的好像是名为“手枪”的火器。
运动过后冷静下来的妮娜看看手上的吹风机，尝试在脑海里构筑西尔维娅觉得危险的可能性，接着灵光一闪坚定的跟她保证：“这边的电流也是220V，不会有问题的。”
“……啊……嗯。”西尔维娅开动脑筋，没有继续问下去，猜想妮娜大概是要用那东西擦干头发，同时联想到过去在乡村见识过用来挤干衣服的道具——头发能挤干吗？
像是要回答西尔维娅的疑问，妮娜绕过路由器拖出插线板，启动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音，灼热的风浪振奋精神准备赶走发丝上的水分。
“原来是这样用的啊，跟家里那个魔导器很像呢。”西尔维娅摸着光滑的下巴感叹，正统的魔法家族总是受制魔法界的目光，不能大量使用科学道具的他们发明出了不少异曲同工，不通过电流，而是通过魔力驱动的魔导器。
“我来帮你吧。”西尔维娅跃跃欲试。由于吹头发的魔导器是小型并且能够移动的道具，使用的时候需要不间断注入魔力，一般都需要其他人帮忙才行，但是眼前的科学道具似乎并不那么麻烦。
“……哦，麻烦你了。”妮娜关闭吹风机递给西尔维娅，简单地跟她解释使用方式，小孩子一样见到新鲜事物般兴奋的舍友让她感觉很意外，同时也觉得很有趣。
还有一点感慨——明明这个人看上去无所不能，一扯到自己司空见惯的物品却总是会露出这般空白的模样。
西尔维娅纤白的手指配合吹风机鼓劲的热风牵动妮娜的黑色短发，不禁哼起优美的小调。面前的女孩因为长期待在屋子里，皮肤白皙得令人羡慕，整个人宛若在手中鞠起初冬的第一枚雪花。
“那是什么曲子？”吹完头发，妮娜问道。
“啊？”西尔维娅没注意到自己心情愉悦时的习惯。
“你做饭的时候也经常会哼。”妮娜简单地学了两声。
“这个啊。”西尔维娅绽放出开怀的笑容，抬起手害羞地挡着，怀念的喃喃：“是我小时候祖母会哼起的曲子。”
“原来如此，很好听。”
“谢谢。”西尔维娅转身准备走出房间，身后妮娜叫住她，轻声说：“麻烦帮我关下灯，我练习一下星象占卜。”
“好的。”在心里继续哼着小调，西尔维娅关掉灯，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下楼梯，圆形的扫地机器人又在守株待兔。
刚想笑着抱怨两句，她却突然疑问自己去妮娜房间的目的。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