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实录钞(上) 作者:黄宗羲 明朝

崇祯十七年夏五月庚寅,福王建监国于南京。讳由嵩,神宗皇帝之孙也。父常洵,国于雒阳。十六年正月,为流贼所害。北都之变,诸王皆南徙避乱。时留都诸臣议所以立者,兵部尚书史可法谓:“太子,永、定二王既陷贼中,以序则在神宗之后,而瑞、桂惠地远。福王则七不可〈谓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也〉。唯潞王〈讳常淓〉,素有贤名。虽穆宗之后,然昭穆亦不远也。”是其议者,兵部侍郎吕大器、武德道雷𬙂祚。未定,而逆案阮大铖久住南都,线索在手,遂走诚意伯刘孔昭、凤阳总督马士英幕中密议之。必欲使事出于己而后可以为功。乃使其私人杨文骢,持空头笺,命其不问何王,遇先至者,即填写迎之。文骢至淮上,有破舟河下,中有一人,或曰:福王也。文骢入见,启以士英援立之意,方出私钱买酒食共饮,而风色正盛,遂开船。两昼夜而达仪真。可法犹集文武会议,已传各镇奉驾至矣。士英以七不可之书用凤督印之成案,于是可法事事受制于士英矣。臣按:士英之所以挟可法,与可法之所以受挟于士英者,皆为定策之异议也。 当是时,可法不妨明言始之所以异议者,社稷为重、君为轻之义。委质已定,君臣分明,何嫌何疑而交构其间乎?城府洞开,小人亦失其所秘,奈何有讳言之心,授士英以引而不发之矢乎?臣尝与刘宗周言之,宗周以为然。语之可法,不能用也。进兵部尚书史可法东阁大学士,加凤阳总督马士英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改户部尚书,高弘图为礼部,入阁办事,工部侍郎周堪赓为户部尚书。
辛卯,召姜曰广、王铎,俱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
壬辰,以总兵张应元镇守承天。
戊戌,瑞王常浩避寇驻重庆。事闻,命总兵赵光远镇守四川。
己亥,以总兵郑鸿逵镇九江,黄蜚镇京口。
庚子,设四藩,以黄得功为靖南侯,高杰兴平伯,刘泽清东平伯,刘良佐广昌伯。四藩者,其一淮徐,其一扬滁,其一凤泗,其一庐六。初,黄得功、高杰在北,刘泽清在山东,刘良佐在淮北。北都既陷,乱卒南下不遂,皆渡淮而处,而淮北为贼所有。马士英既借四镇以迎立,四镇亦遂为士英所结。史可法亦恐四镇之不悦己也。急封爵以慰之,君子知其无能为矣。
晋左良玉为宁南侯。
壬寅,福王即皇帝位,以明年为弘光元年。黄得功、高杰相攻。 四镇欲以家眷安插江南,浮兵而渡。亟谕止之,令择江北以处。而得功、泽清、杰,皆欲维扬,争端遂肇。及有旨杰住扬州,而杰兵凶暴尤甚,扬人恶之,闭城登陴,坚不肯纳。得功以其家眷至仪真,遂传攻,杰亦野营以待之。史可法百方调停,而以瓜州处杰。 乙巳,大学士史可法出督师于维扬。 士英入参机务,可法动受其制,不得已而出。留都诸生数百人合疏留之,不得。至十月有何光显者,请召可法,拟士英操、莽。廷杖杀之。 贼帅刘暴颁伪敕于靖南侯黄得功,系之。 闯贼以董学礼为淮镇,领兵一千五百,至宿迁,使伪镇威将军刘暴持敕五道,谕降得功、高杰、刘伊盛、大教场刘肇基、小教场徐大受。得功系之,侯命正法。己酉御史陈良弼劾从贼詹事项煜。 煜自北京逃回,混入班行。 辛亥,设勇卫,以总兵徐大受、郑彩、分领水陆,阉人李国辅监之。 壬子,魏国公徐弘基、安远侯柳昌祚、灵璧侯汤国祚、抚宁侯朱国弼、南和伯方一元、诚意伯刘孔昭、东宁伯焦梦龙、成安伯郭祚永,各晋官衔二级加禄米五十石。 司礼监太监韩赞周、司礼秉笔太监卢九德,各荫弟侄二人锦衣卫佥事,世袭。 甲寅,上命行祭告礼。泗陵、凤陵,遣督师大学士史可法;显陵,遣宁南侯左良玉;神烈山韩宪王𪢲,遣灵璧侯汤国祚、成安伯郭祚永;寿春以下诸王,遣凤阳府官。 乙卯破贼报至,封吴三桂蓟国公,世袭。 四月二十日,吴三桂引北兵与贼战,败之。次日又败。二十七日,贼收兵入城。二十九日,贼将其资重出京,至芦沟桥,又遇北兵败之。北兵追贼至保定至固关。 召陈子壮为礼部尚书。 六月丁巳朔,宁南侯左良玉自序恢复地方。 十六年八月复武昌;十月十三日复原武;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复袁州,又复平乡;十二月初二日复万载,初五日复澧陵,二十六日复长沙、湘潭、湘阴,又复临湘、岳州;十七年正月十六日复监利,二十二日复石首;二月十一日复公安、惠安;乘胜直捣随州。未满三月,复府州县一十四处。 庚申,复宿迁,擒贼官吕弼、周王富。 追崇皇考曰恭皇帝,皇妣田氏曰恭皇后。 辛酉,上大行皇帝谥曰烈皇帝,庙号思宗。 起钱谦益协理詹事府事,礼部尚书。 壬戌,遣御史陈荩募兵云南。 惠王常润寓肇庆,事闻。 癸亥,分守睢阳参将丁启光献俘阙下。 归德府伪管河同知陈奇,商丘伪知县贾士俊,柘城伪知县郭经邦,鹿邑伪知县孙澄,宁陵伪知县许承荫,考城伪知县范隽,夏邑伪知县尚国俊,献伪条记一颗、伪契六颗。 扬州乡官郑元勋,民变被杀。 高杰扰害地方。抚臣黄家瑞、守道马鸣𫘧,听城中百姓日取河边草。兵辄伺隙杀之,兵民相构日甚。元勋往来高杰之营,从中解之,百姓疑其导之为恶。因元勋一言之误,于巡抚座上,群起而杀之,解其支体。史可法参家瑞、鸣𫘧,有旨议处。父老诣阙申请,于是留任。 乙丑,马士英奏翻钦定逆案。 士英奏:‘原任光禄寺卿阮大铖,居山林而不忘君父,未任边疆,而实娴韬略。北信到时,臣与诸臣面商定策。大铖致书于臣及操臣刘孔昭,戒以力扫邪谋,臣甚服之。须遣官立召,暂假冠带,来京陛见,面问方略。如其不当,臣甘同罪;若堪实用,则臣部见缺右侍郎,当赦其往罪,敕部起补’。于是召对大铖。大学士高弘图,请九卿集议,不当以中旨用大铖。户科给事中罗万象奏:‘逆案阮大铖,不由廷推,不合。会议启事之日,无不共为惊疑;陛见之时,又无不共为窃弄。以大铖为知兵耶?燕子笺、春灯谜,未便是枕上之阴符,袖中之黄石也。先帝之成令,一朝而弃之,皇上之明诏,一朝而反之,抑何以示不倍之谊乎’?户科右给事中熊汝霖奏:‘阮大铖。先帝既已弃之,举国又复非之,即使阁臣实见得是,亦当舍己从人,况乎阴阳消长,间不容发。甯博采广搜,求异材于草泽,胡执私违众,翻铁案于刑书’?御史陈良弼、朱寿图、周元泰合奏:‘自魏逆窃权,群小煽毒,严春秋乱贼之义,必先申其治党之法。此从逆一案,光帝所以示丹青之信也。臣何仇于大铖?正恐从此诸邪悉出,逆案尽翻,使久定之典,紊于一日,何以昭天下而垂后世也’。怀远侯常延龄奏:‘大铖者,一戏出之流,为阉人之干子。魏逆既诛,大铖即膏铁钺,犹有馀辜,而仅禁锢终身,已高厚包容之矣’。兵部左侍郎吕大器、太仆寺少卿万元吉、给事中陈子龙御史詹兆恒、王孙蕃、左光先,皆争之。而大学士姜曰广持之尤力。士英乃奏:‘臣通籍三十年,安囚之变,臣家僮止存十口,臣已几死。壬申,臣备兵易和口,兵犯宣大。及任宣抚,止五十日,被逮。诏狱锢刑部者,将三年,臣又几死。从戍所起臣总督凤阳,兵仅数千,马仅数百,而革左、献逆、小袁等贼,且数十万,臣又几死。闯陷京师,祸及先帝,臣罪应死,今无知而荐阮大铖,又当死。盖臣得罪封疆,得罪祖宗者,未必死,而得罪朋党,则必死。先帝诛薛国观、周延儒等,岂尽先帝之意哉’?大学士史可法调停之说进曰:‘昨监国诏款,诸臣汇集,经臣改定。内起废一款,有“除封疆逆案计典赃私不准起用”一段,臣为去之。以国事之败坏非常,人才之汇征宜庶;未可仍执往时之例耳。后来不知何故,复入此等字面,此示人以隘,不欲以天下之才,供天下之用也’。应天府丞郭维经奏:‘督辅史可法雅负人望,亦有失言之过。记得四月初旬,北音正恶,督辅招臣等科道于清议堂论救时急着,首在得人。臣等各举所知,督辅执笔而记,臣等虑人众言杂,乃合词谓逆案断不可翻,督辅深明为然。言犹在耳,何其忽而易志?其曰诏款逆案一段,臣已改去,不知诸臣故复用?夫诏书撰以史笔,定于圣裁,便无反汗?藉曰督辅去之,诸臣不宜复改,岂皇上用之,督辅又可复改之乎?况逆案成于先帝之手,岂督辅亦欲决而去之乎?今方欲修先帝实录,若将钦案抹杀不书,则赫赫英灵,恐有馀恻,或非皇上所以待先帝!若必书之,而与今日起用之大铖事相对照,则显显令德,未免少愆,并非二辅所以待皇上也’。诚意伯刘孔昭乃为士英上言:‘伏读诏书罪废各逆案,计典赃私俱不得轻议,而置封疆失事于不言,闻当事者仍将有以用之也。此诏款之中,乃见一段门户之肺胆。朋党之祸,于斯为烈’。士英又奏:‘臣谓大铖非逆,非谓逆案当翻。逆案诸臣,日久已登鬼箓,翻之何用?既非逆案中人,亦不与当日之事,翻之何为?与其身犯众怒,为死灰罪魄之魁,何如勉附清流,窃正人君子之庇?舍菀集枯,臣虽愚不为也。监国诏书,据阁臣史可法疏谓:“逆案等事俱抹去,而吕大器添入之,是以戎臣而增减诏书也”’。 臣按:逆阉魏忠贤既诛,其从逆者先帝定为逆案,颁行天下,逆党合谋翻之。己巳之变,冯铨用数万金导北兵至喜峰口,欲以疆场之事翻案;温体仁讦钱谦益而代之,欲以科场之事翻案。小人计无至,毅宗讫不可。大铖利国之灾,得士英而用之,然后得志。呜呼!北兵之得入中国,自始至终,皆此案为之祟也。丙寅,大仆寺少卿万元吉上封事。 ‘先皇帝大度英武,锐意振作,乃世不加冶,祸乱益滋者,其故何也?则宽严之用偶偏,而任议之途太畸也。先帝初临海宇,惩逆当用事,斫削正气。因尝委任臣工,力行宽大矣。诸臣狃之,争意见之玄黄,略绸缪之桑土。敌入郊折,束手无策。先帝赫然震怒,一时宵壬,遂乘间抵隙,中以用严之说。凡廷杖、告密、加派、抽练,种种新法。备经举行,使在朝者不暇救过,在野者无复聊生,然后号称振作。乃敌氛如故,寇祸弥张。十馀年以来,小人用严之效,彰彰如是,先帝悔之,于是更崇宽大,悉反前规,天下为太平可致。诸臣复乘之,竞贿赂,肆欺蒙,每趋愈下,再撄先帝之怒。谋杀方兴,宗社继没。盖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宽;而先帝之严,亦每激于诸臣之玩。臣所谓宽严之用偶偏者此也。昨岁督师孙传廷,拥兵关中,识者俱以为不宜轻出,然已有逗留议之者矣。贼既渡河,臣与阁臣史可法、姜曰广云:急撤关宁吴三桂,俾随枢辅迎击,都城始固。既蒙先帝召对,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议之者矣。贼势薰灼,延臣劝南幸,劝太子监国南都,然已有邪妄议之者矣。由事后而观,感追恨议者之误国,设事幸不败,必共服议者之守经。臣所谓任议之途太畸者此也。追原祸始,不禁酸心,仰祈皇上博览载籍,延访群工,盖崇简易推真诚之谓宽,而滥赏纵罪者非宽;辨邪正综名实之谓严,而钩距索瘢者非严。宽严得济,任议乃合’。 潞王寓杭州。 有旨约束其从人,盖士英之意,无日不在王也。 吉王薨。 谥大学士刘一燝文端,贺逢圣文忠。 戊辰,马士英密陈四事。 一、圣母在郭家寨,有常守文者知之;一、皇考梓宫遇难之时槁葬不备,命安抚李际遇护送南来;一、选淑女以备中宫;一、防护亲藩,恐为奸宄所挟。 己巳,左懋第以应安巡抚防守上游。 辛未,户科给事中罗万象谏用阉人王肇基督饷。 命司礼随堂太监王肇基出督浙、直、闽金花白粮等饷。万象奏:‘先帝正以三饷叠加而败,今中使复奉旨而出,威令严重,厨传供亿,有司必奉承争先,囹圄桁杨,生民涂炭。东南半壁,其堪再坏乎’?大学士高弘图自请督饷于外,有旨留之,于是责成抚按。 改凤阳总兵牟文绶提督京营,以东平伯刘良佐代之。 太仆寺少卿万元吉请恤阵亡将佐。 疏言:‘臣前护军四川,追剿献、操二贼,总兵猛如虎,参将刘士杰、游击郭关、守备猛先捷,从芦州至关县二千馀里,深入追杀。士杰、先捷,俱死之。臣丁难回籍,猛如虎守南阳,闯贼攻城甚急,如虎以计破之,伤贼数千。既闻他门失守,犹持短兵攻杀多贼。至唐府国门望北拜,贼刺而害之’。 癸酉,靖江王攻复州。 甲戌,贼至济宁,参将李允和败之。 郭贼三千骑至济宁扎营,差其下五人伪为凌兵部家人入州伏听。搜获,允和与朱继宗领兵至黄家集,杀步贼三十馀,马贼不敢傅城。 起张国维为戎政尚书。 乙亥,湖广巡按御史黄澍召对,劾马士英于上前。 辅臣高弘图、姜曰广、马士英、王铎,班殿左;公侯伯等班殿右。上传召御史黄澍来见。澍奏:‘臣三年守汴,蒙先帝拔置台员,湖广全陷,差臣巡按。去年九月,臣至九江,与镇臣左良玉相会。镇臣暂驻九江,不敢遽催其前往,臣单身赴楚,与监臣何志孔、抚臣王扬基,招集流移。时武昌初复,城内人民,不过百馀。至旧冬今春,人心始定。正月,左镇至楚,分兵四出,恢复长沙、岳州、荆州、德安等府。四月中旬,左镇率全部之兵将诣承天,臣及抚臣何腾蛟、王扬基,竭力措办粮料,除犒赏外,止得本色一万馀石,不足供左兵十日之粮。左镇谅臣等心力耗竭,慨然发兵。二十日以后,攻围承天,贼百计坚拒。我兵酷暑粮尽,襄阳之贼,乘机夹攻,至五月十三日,良玉恐持久变生,敕兵暂退。及臣到汉口,接枢臣史可法手书,始知先帝已殉社稷,皇上已监国南京,臣一痛几绝。二十二日,各臣会于汉口,设立先帝牌位,哭临既毕。次捧皇上令旨,叩头行礼。左镇流涕而言曰:‘杀贼复仇,本镇主之,措办钱粮,抚按主之。新主登极,本镇钱粮未有所属,往议不可缓也’。臣慨然任之。于二十六日,自汉口起身赴都陛见,乞皇上念镇臣剿贼二十馀年,身经数百战,当此天崩地裂,忠念愈坚,只以粮乏为忧’。上云:‘左镇忠义,朕素鉴,粮饷自当与之。左兵若干’?澍奏:‘左镇食粮之兵,原额一万八千。上顾户部,问饷几何?旁无应者。澍奏:‘每年约该饷八十馀万。旧年欠额尚多,今年不知出于何所?臣所以急来议者,万一三军无食,南下索饷,臣与镇臣等一身不足惜,其如江南半壁何’?上云:‘该部计议速发’。澍奏:‘天下事势到此,臣见目前所为,还未尝为皇上做实事者,先帝止因阁部不得其人,一败涂地,况在今日?不知士英何等肺肠,弃下陵寝,居然来作阁下,翻弄朝权?分明利先帝之死,以成就自家富贵,此不忠之大者。况二陵为国家发祥之地,无故轻弃,万世而下,史臣记事,止说是皇上弃祖陵,是士英以不孝之名遗陛下也。士英祗有死罪,即上念其新功,就比四镇例,封之为伯,晋之为侯;或者为其兵权可以胁主,作威作福,便裂土而王之,总宜到陵上去,不宜在朝’。士英奏:‘臣在陵上,劳苦多年。’澍奏:‘士英剿贼之官,致使贼害先帝,死有馀辜,敢在上前说劳说苦’!士英奏:‘臣功多过少’。澍奏:‘何为功多?天崩裂,草莽小民,亦死罪在身,尔还说功’!上顾内臣云:‘直被黄澍说尽’!又奏:‘士英自为兵部以来,不见其发兵守江守城,即朝门外不过数人,而士英私宅,兵马罗列。其意挟兵自重;入朝便借兵威以胁皇上,出朝只假皇上威灵以诈骗各镇将。司马懿之心,人皆知之矣’。士英奏:‘兵部不该带兵,即史可法自淮抚入为兵部,未尝不带兵也’。澍奏:‘士英焉可比司可法?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且今日是何时候,未尝将兵胁人,又未尝将兵守门’。士英奏:‘臣因带兵受人之语,昨吕大器尚云:臣要反’。澍大声叱士英奏:‘反之一字,为臣子者,岂敢出之于口!士英今日敢于上前信口直言,其目中何尝知有朝廷?无人臣礼,可谓极矣!臣料士英作反,非不为也,不能为也’。澍愤激,免冠叩头不已。云:‘臣今日誓不与贼臣俱生。皇上杀士英以谢祖宗;即杀臣以谢士英。辅臣王铎、侍郎张有誉,劝澍复冠。上云:‘澍起’!澍云:‘奏事未完’。上云:‘起来再奏’。澍立少顷,又奏:‘士英在寿州二年,殃民克军,赃私何啻百万’?士英奏:‘臣居辇下,皇上即抄臣,果有百万,斩臣,否则斩澍’。澍奏:‘士英之言,奸贪之口供也。彼以九十九万,即不受斩矣’。士英奏:‘臣在凤阳,虽然无功,未尝失一城池。黄澍按楚,郡邑之失陷者,不知凡几’。澍奏:‘天威咫尺,士英尚在梦中!曾为总督,而楚中城池失陷日期,茫然不知。然则士英塘报,更无的实,以欺皇上可知矣’。士英语塞。澍奏:‘自江北七府尽失,先帝始遣臣。及臣至九江,则长沙、永州、宝庆皆陷矣。士英说臣失城池,红牌说谎之罪,不容辞也’。士英奏:‘澍在湖广与在家,多为不法’。澍奏:‘臣不法何事?即于上前奏明,以正臣罪’。上云:‘台臣辅臣,如此大争,非朕所愿’!澍奏:‘献贼兵部尚书周文江,麻城人。献贼用其计破省,文江又献下南京之策。献贼与银十万,使之招兵。左镇恢复蕲黄,文江计无复之,将金帛美女献之士英,暗通线索。士英朦胧上奏,先帝用为副将守备(?)’。太监何志孔奏:‘别事臣不敢与闻,若云文江,则臣监视也。文江原为伪尚书,不知何故,又为士英题用。秉笔太监韩赞周奏:‘按臣言官,与大臣争执,宜也。志孔内员,不宜在殿上与外臣争论’。志孔云:‘乱臣贼子,人人得诛。当仁不让,臣言者公也’。赞周云:‘毕竟不宜’。志孔乃起。澍又奏:‘士英之罪,擢发难数,此特其一节耳’。士英奏:‘黄澍有党,臣无党’。澍奏:‘先帝在日,臣在言路极盛时,孤立不肯附入,臣何党?士英与阮大铖乃党耳’!上云:‘再补疏来’!各叩头退。澍补疏谓:‘士英十可斩;凤陵一坏土,是国家发祥之地,士英受知先帝,自宜生死以之。巧卸重任,居然本兵。万世而下,贻皇上以弃祖宗之名。是谓不忠。可斩。国难初定,人人办必死之志,为先帝复仇。士英总督两年,居肥拥厚,有何劳苦?明圣之前,动云辛勤多年,是谓骄蹇。可斩。奉命讨献,而未尝出蕲黄一步;奉命讨闯,而未尝出寿春一步。以致贼势猖狂,不可收拾,是谓误封疆。可斩。献贼兵部尚书周文江之金朝以入,而参将之荐夕以上。是谓通贼。可斩。市棍黄鼎,委署麻城,以有司之官,娶乡宦梅之焕之女。士英利其奸邪。互黄鼎私铸闯贼果毅将军银印,托言夺自贼手,飞报先帝,士英蒙厚赏,黄相表里。鼎加副将。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来之谣。是谓欺君。可斩。皇上中兴,人归天与,士英以为非我莫能为。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除非杀了马士英”之谣,是谓无等。可斩。生平至污至贪,清议不齿。幸以手足圆滑,漏名逆案。其精神满腹,无日忘之。一朝得志,特荐同心逆党之阮大铖。大铖在朝为逆贼,居家为倡优。三尺之童,见其过市。辄唾骂之。士英蔑侮前朝,矫诬先帝,是谓造叛。可斩。各镇忠义自奋,皇上殊恩,士英动云由我,是谓市恩。可斩。马匹兵械,扎营私居,以防不测,以胁朝臣。是谓不道。可斩。上得罪于二祖列宗,下得罪于兆民百姓,举国欲杀。犬彘弃馀。以奸邪济跋扈之私,以要君为买国之渐。十可斩也’。士英补疏:‘黄澍谓臣弃陵。臣因南中诸臣大逆不道,谋立疏藩,乃与诸镇歃血祖陵之前,勒兵江上,主持大义。何云弃陵?奉皇上睿旨,入朝面议登极大典,又何云弃陵?皇上试问黄澍承天之陵曾否恢复?澍之此来,奉何宣召?是否弃陵在澍?为党人主使,牵左引镇,以要挟皇上,为门户出力。此是年来言路常态。而奏对之间,忽出内臣,睁眉怒目,发口相加,以内臣叱辱阁臣。辱大臣则辱朝廷矣。臣何颜复入纶扉之殿,何面再登司马之堂?乞皇上将臣官阶尽行削夺,或发建易旧地,或充凤阳陵户,以快奸党之心’。有旨:何志孔以内臣谗议外廷,殊伤国体,即宜处分。而志孔者,巡视湖广,与澍同来。士英终畏左镇,上疏救之乃已。 臣按:士英以四镇兵威胁诸朝臣,澍以左镇兵威胁士英,所谓诈之见诈也。向若澍无所挟,谠论如是,忠矣哉! 丙子,国子监典籍李模上言,诸将不可言定策。 ‘今日拥立之事,皇上不以得位为利,诸臣何敢以定策为名?甚至定策之名,加之镇将,镇将事先帝,未闻收桑榆之效,事皇上,未闻彰汗马之绩。案其实亦在戴罪之科。予之定策,其何敢安’? 起刘宗周为左都御史。 礼部尚书顾锡畴上言,刻期进取。 疏云:‘守则力分,久守则力诎,盖必不支之势也。立降明诏,指日誓师,士民擒杀伪官,何以抚之?边臣拥兵,何以通之?志士退保山泽,何以奋之?陷臣乃心王室,何以归之?失今不图,使西北之民忠愤之气渐衰,而贼戢理之方渐备,然后欲图进取,为力甚难’。 丁丑,草莽孤臣刘宗周恸哭时艰,上陈四事。 疏云:‘痛我高皇帝以用夏变夷,旋乾转坤之大业,而一旦为奸臣贼子所卖,致国破君亡;亘古未闻,普天饮恨。今日中兴大业,舍讨贼复仇,固无以表陛下前日渡江之心,而苟非陛下毅然决策亲征,亦何以作天下忠臣义士之气?一曰:据形势以规进取。江左非偏安之业,淮安、凤阳、安庆、襄阳等处,虽各立重镇,尤为重在凤阳,而驻以陛下亲征之师。一曰:重藩屏以资弹压。淮阳数百里之间,见有两节钺而不能御乱,争先南下。致淮北一块土,拱手而授之赋矣。路振飞坐守淮城,久以家眷浮舟于远地,是倡逃之实也。于是镇臣刘泽清、高杰,相率有家眷寄江南之说。尤而效之,又何诛焉!按军法临阵脱逃者斩,臣谓一抚二镇罪皆可斩也。必先治抚臣不律之罪,而后可行于镇臣。一曰:慎爵赏以肃军情。无故而施之封典,徒以长其跋扈。以左帅之恢复也而封,高、刘之败逃也而亦封,又谁为不封者?武臣既封,文臣随之;外廷既封,中珰随之。臣恐天下因而解体也。一曰:窍旧官以立臣纪。燕京既破,有受伪官而叛者,有受伪官而逃者,有不受伪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而于法皆在不赦。至有伪命南下,徘徊于顺逆之间,必且倡为一种曲说,以惑人心。不特伪官伪,真官亦化为伪,而天下事益不可为矣。当此国破君亡之际,普天臣子皆当致死。幸而不死,反膺升级,能无益增天谴?除滥典不宜概行外,此后一切大小铨除,暂称行在,小存臣子负罪引慝之情。诗不云乎:‘天之方蹶,无然泄泄。初,刘泽清自附清流,及见此疏,顿足恨曰:‘我一生精神,直为刘念台空费’。密遣人刺之。时宗周在丹阳萧寺中,危坐终日,刺者肃然不敢加害。而马士英疑宗周意在潞王,扬言于朝曰:‘刘宗周请皇上驻跸凤阳者,以凤阳高墙所在,凡宗室之有罪者处之,是以皇上为罪宗也’。其私人朱统𨰥遂上疏劾宗周,‘谋出皇上于凤阳,则南都丰芑,根本所在,将拥立何人以居此乎’? 戊寅,以翊护功封千户常应俊为襄卫伯。 御史刘之渤请从祀来知德于孔庙。 吏部左侍郎吕大器罢。 己卯,吏部尚书张慎言罢。 慎言荐用旧辅吴甡、太宰郑三俊。两人者,皆为诸小人所畏,有旨召甡。是日常朝毕,勋臣群跪而前,指慎言及甡为奸邪。叱吒之声,直撤御座,户科给事中卢万家出班奏:‘张慎言生平具在,事出草创,或有不明,不可谓有私也。吴甡素有清望,安得指为奸邪’?诸勋臣伏地泣云:‘慎言举用文吏,不及武臣’,嚣然不已。万象奏:‘此朝廷也,体统安在’?退而诚意伯刘孔昭上疏劾慎言云:‘臣见其条陈内伪命一款,谓屈膝䩄颜之臣,事或胁从,情非委顺。俟其归正,不必苛议。不臣不胜骇愕。又见其荐举吴甡、郑三俟,更为可异。甡受命督师,逗留三月,出国门一步。殆后遣戍,悠游里居。三俊保用侯恂,丧师蹙地,引用吴昌时,招权植党。此皆万世罪人,何居乎而荐之?慎言原有二心。当告庙决策迎立主上之时,阻难奸辨,人人咋舌。廷臣具在可质。伏乞收回吴甡陛见之命,将慎言之受贿重处,以为欺君误国之戒’。卢万象上言:‘诸勋臣谓今日用文不用武,皇上有封者四镇矣。新改京营,又加二镇衔矣。武官布列,原未曾缺,何尝不用武臣耶?年来封疆之法,先帝独宽武臣,而武臣之效于先帝者何如乎?祖制以票拟归阁臣,参驳归言官,不闻委勋臣以纠劾也。使勋臣而司纠劾,为文臣者可胜逐哉’?大学士史可法奏:‘诸勋臣之不欲用甡者,诚虑甡有偏执,则国无全才,臣为甡属吏最久,有以知其不然也。即诸臣知其不可,集公廨言之,可也,具公疏争之,可也。何事痛哭喧呼,声彻殿陛?闻之骄将悍卒,不益轻朝廷而长祸乱耶?昔主辱而臣死,今主死而臣生。凡在臣工,谁能无罪?文臣固多误国,武臣岂尽矢忠?今之累累降贼者,不独文臣为然也。若各执成心,日寻水火,文既与武不和,而文之中又有与文不和者。国家朋党之祸,自此而开;人才向用之途,自此而阻。臣不愿诸臣之存此见也’。甡既不受召,慎言亦罢,扁舟不知所之。 工部尚书程注罢。 辛巳,遥加旧辅谢升上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改礼部尚书;御史卢㴶工部右郎侍;黎玉田兵部尚书;俱充山陵使,往北祭告。 时闻三人建义东省。 京口兵变。 边兵于永绶等驻扎镇江,而浙中入卫之兵召区、罗木二营,分扎西门外,边兵尝言四镇以抢杀封伯,吾等之未封者,缘不抢杀耳。是日边兵攫小儿瓜,相持不让,伤儿颊,罗木兵旁观不平,攒殴之。边兵遂击浙兵,火居民者十馀里,当镇道张调鼎檄召区兵往救,守备倭李大开死之。浙兵踉跄南下,其帅持刀斫之,不能止。于是令浙兵还浙,而边兵亦调仪真。 起徐石麒为吏部尚书。 甲甲,赠死难举人张履旋为御史。 履旋,冢宰张慎言之子也。 夺故辅温体仁谥。 体仁谥文忠。初,体仁得谥,徐忠襄(石麒谥)闻之笑曰:‘也只差一字。若谥为忠忠则可矣。言忠于魏阉也。夺命之下,天下快之。而张捷为太宰,以险邪有玷秩宗,参顾锡畴。奉旨:故辅体仁清执端重,文忠之谥,出自先帝。顾锡畴如何玷秩宗,参顾锡畴。奉旨:故辅体仁清执端重,文忠之谥,出自先帝。顾锡畴如何以私愤议削?其原有谥荫,俱准复。 以总兵黄斌驻防京口。 御史朱国昌劾逃官山东巡抚邱祖德,山西巡抚郭景昌、漕河总督黄希宪。 以御史王燮巡抚山东,总兵邱磊镇守山东。 乙酉,户科给事中熊汝霖催四镇北渡。 ‘四镇恋恋淮扬,逼处此土,忠臣义士有所䩄颜而不敢出也。原四镇之来,非止安顿家眷。今既俨然佐命矣,何不鼓行而前,收拾齐豫,恢复北都,郁然为中兴名将,与李晟、郭子仪诸人,并有千古?况一镇之饷,多至六十万,势必不供。即仿古藩镇法,亦当在大河以北,开屯设府,永此带砺,曾奥窔之内,而遽以藩篱视之’? 七月丁亥朔,以刘之渤巡抚(?)、米寿图巡按四川,范矿巡抚贵州。 戊子,命选净身男子。 谥死事旧总督卢象升忠烈。 象升号九台,南直人,崇祯十一年九月,北兵自墙子岭入,象升与阉人高起潜分任东西二路。陛见,象升主战。起潜幸其饱掠而出,托言持重。本兵杨嗣昌阴主之。于是象升力战,援绝而没。 下部恤死事甘肃巡抚林日瑞。 己丑,追复懿文太子谥曰:兴宗;孝康皇帝妃曰:孝康皇后。追上建文君谥曰:嗣天章道、诚懿渊功、观文扬武、克仁笃孝让皇帝,庙号惠宗。后马氏谥曰:孝愍温贞、明睿肃烈、襄天弼圣让皇后。景皇帝谥曰:符天建道、恭仁康定、隆文布武显德崇孝景皇帝,庙号代宗。后汪氏谥曰:孝渊谥懿、贞惠安和辅天恭圣景皇后。 辛卯,以总兵金声桓驻防淮扬。 加北使左懋第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马绍愉太仆少卿、兵部职方司郎中。陈弘范太子太传。 弘范、绍愉,故尝罪枢陈新甲款北,懋第巡抚应安,闻母变,乞同弘范北去,访母骸骨,因而命之。 壬辰,皇太后至自民间。 太后张氏,非恭皇之元配也,年与帝相等,遭贼失散,流转郭家寨当守文家,马士英遣人迎之至。其后士英挟之至浙,不知所终。或言帝之不早立中宫,而选立民间不己者,太后之故也。 癸巳,赠名臣叶盛吏部尚书,荫罗钦顺一子。 妄人蒋玄上书,自称宜兴硕儒。 御史黄澍请恤长沙推官蔡道宪、钟祥知县萧汉、留守都司沈寿崇、下江防道许文岐贼陷长沙,抚臣以下皆窜。道宪挺立被执,降之不屈。又命降将尹先民说之,道宪骂贼三日夜,不绝口。贼怒甚,寸磔之,头颈锯断,两瞳子炯炯不瞑。汉字象石,南丰人,丁丑进士。任满而闻襄藩陷,自请留任以护陵土。壬午冬,贼围钟祥,汉率众死守。明年元旦城破,贼执之,锁于吉祥寺中。汉书“夷齐死后君臣薄,力为王固首阳”两语于壁。用剃发刀自刎,血正注字上。寿崇,宣城人,以诖误为巡按李振声所参,杜门候旨。闻贼入城,冠带望北叩首。坐堂上,贼□之。文岐为贼所执,求死不得。从贼之众,多黄、麻门人,文岐识之。密约反正,以柳圈为号。谋泄,贼缚文岐斩之。临刑叹曰:‘吾所以旦夕不死者,不欲徒死耳!死固分也’! 甲午,谥故辅文震孟文肃,少宗伯罗喻义文介,宫詹姚希孟文毅,大司马吕维祺忠节。 辛丑,寿节。 癸卯,淮扬巡按王燮报皇太子、永定二王皆没。 ‘天下人心皆系先帝之后,曰:“吾君之子也”’。马士英密令燮伪上此报,以绝人望。观后皇太子之来,则燮之肉其足食乎! 谥王焘忠愍,蔡懋德忠襄。 懋德字云怡,苏州人也。巡抚山西。闯贼渡河,太原陷,懋德死之,而贼遂薄都城矣。后有责备之者,有旨:‘太原无十日之守,岂有粮尽援绝之事,社稷丘墟,一死何足塞责’? 乙巳,削故辅温体仁、薛国观、周延儒爵。 夺罪抚熊文灿官。 文灿在福建,曾抚郑芝龙以灭刘香。及巡抚湖广,欲以故智抚张献忠,遂成滔天之祸。 丁未,补开国武臣谥,传友德武靖,冯胜武壮。 辛亥,降贼阁臣邱瑜伪死,遣其子上书。 下部恤死难翰林简讨马刚中。 刚中河南人,以乡官守城死。 丙辰,马士英使其私人朱统𨰥,参大学士姜曰广。 曰广与士英同官,不稍借以辞色。士英恨之。有宗室统𨰥者,希得一官,愿为士英出力。第一疏谓:‘曰广谋立疏藩。第二疏列曰广五大罪。一、蒙蔽。引用东林死党郑三俊、吴甡、房可壮、孙晋,把持朝政;以刘士贞为通政,阻遏章奏;以王重为文选,广植私人。二、纂逆。令杨廷麟出强盗于南康狱,勾连江湖大侠与水营奸弁,窥探南部声息,非谋劫迁,则谋别戴。三、庇从逆诸臣。四、受贿。五、奸媳。吏科熊开元奏:‘礼义廉耻四字,陵夷至今日荡然尽矣。犹赖士大夫稍知学问者画地而蹈,毅然独行,不能裨益邦家,庶可仪型族党。如曰广者,诚亦其人,而今竟欲以狗彘之行,加孤洁之身,取秽亵之言,渎君父之听’。户科熊汝霖奏:‘辅臣曰广,海内钦其正直,皇上监其忠诚。么么小臣,为谁驱除?为谁指使?上章不由通政,结纳当在何途?内外交通,神丛互借。飞章告变,墨敕斜封,端自此始。先帝笃念宗藩,而闻寇先逃,谁死社稷?保举换授,尽是殃民。先帝隆重武臣,而死绥敌忾,十无一二。叛降跋扈。肩背相望。先帝委任勋臣,而官舍选练,一任饱扬。京营锐卒,徒为寇藉。先帝简任内臣,而小忠小信,原无足取。开门迎敌,且嗓传闻,所谓前事不远,后事之师也’。 设东厂。 大学士高弘图奏:‘人心易扰,当镇之以安静’。户科给事中熊汝霖奏:‘厂卫之害,小人借以树威,因以牟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先帝十七年忧勤,曾无失德,而一旦受此奇祸,止有厂卫一节,未免府怨臣民。今日缔造之初,调护尚难,况可便行摧折’。苏松巡抚祁疏佳、御史朱国昌皆争之。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戊午,以张有誉为户部尚书。
以杨鹗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军务。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荐举涂仲吉、祝渊。仲吉,江右人,上书为黄道周颂冤入狱。渊,海宁人。刘宗周去国,渊上书被逮。北都陷,出狱。以其友吴麟征之丧,归至南都投到。子龙以台谏荐之。有旨:“涂仲吉、祝渊,何功于国?优以台谏?俱不准行”。
吏科都给事中章正纯谏中旨。
庚申,史可法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进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马士英加太子太师、进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高弘图加太子少师、进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王铎加太子少师、进文渊阁大学士、户都尚书。各荫一子,中书舍人。
甲子,命惠王住广信。
辛末,福建巡抚张肯堂遣兵入卫。有旨:“命王应华、杨重熙,统领来前”。
左都御史刘宗周上台员从贼姓名。
率先从逆,用事日久,罪在上等者,喻上猷。其次则仕京而伪命有据者,裴希度、卫贞固、陈羽白、徐必泓、蔡鹏霄、柳寅东、张鸣骏、熊世懿。伪命无据,或拷或逃者,陈昌言、冯垣登、周亮工、刘令尹、朱朗鑅、金毓峒、魏管、李植、吴邦臣、张茂爵、伦之楷、赵撰、汪承诏、郑其勋。在差而逃者,河南苏景、山东馀日新、长芦向北、巡仓徐养心、巡抚漕沈向、巡盐杨仁愿。或逃或叛,尚无下落者,真定刘显章、宣大杨尔铭、山西汪宗友、甘肃傅景星、河东成友谦、茶马徐一伦,陕西黄耳鼎。而鼎耳为马士英私人,方籍以抟击。于是上章力辨谓此案不可据。有旨:“从逆何事!妄以加人”!其后李沾重定七款。一曰:从逆必诛。伪吏政喻上猷、伪庶常裴希度、伪防御陈羽白、张鸣骏、伪巡城涂必泓、张茂爵。其次传闻从贼未有的据者,熊世懿、柳寅东、蔡鹏霄、吴邦臣、卫贞固、徐一轮。一曰误参宜辨。杨仁愿、李植、魏管。一曰惨死宜恤。冯垣登削发触贼怒,夹死。俞志虞为土贼所杀。陈昌言、赵撰夹死。一曰差满可原。成友谦、汪宗友、杨馀铭、馀日新。一曰路阻宜留傅景星、黄耳鼎、徐养心、向北,刘显章。一曰未任宜录。周亮工、刘令尹、朱朗鑅,皆御贼全城。行取提授,遇变潜身。一曰弃宦宜宥。江承诏、郑其勋、金毓峒,不污伪命而逃。
壬申,营建西宫以奉太后。
东阳复乱,寻讨平之。
癸酉,马士英以其姻越其杰总督河南。
以樊一衡总督川陕。
四川总兵赵光远降贼。
兵科给事中陈子龙自练水师入卫,以职方司主事何刚统之。先是,贼逼京畿,子龙与长乐知县夏允彝、主事何刚,欲联络海舟直达津门。因倡义募练水师,得二千人,而子龙由是为士英所忌。
甲戌,改兵部主事凌炯巡按山东御史。
四镇参大学士姜曰广、左都御史刘宗周。曰广奏:“迎立圣躬,花押在簿。祭庙撰文,监国草诏,墨迹未干。镇臣身不与事,岂得而悉之乎?臣在先朝,丙子回籍,壬午补官南都。旧岁腊月始来抵任,今追误国,一切握兵者不问,柄政者不闻,独悬坐山中一书生,臣不服也。梃击一案。臣昨察国史,系乙卯五月。其时臣尚为诸生,臣之丁仕版,在皇祖己末年也。会议红丸,属熹庙壬戌五月事,臣时次以辛酉五月庶常给假归籍矣。履历年月,可覆而按也。两案之事,与臣无与。今俱无据牵合,臣不受也”。
己卯,旧辅王应熊倡义蜀中,以阁衔改兵郡尚书,总督川、湖、云、贵,赐尚方剑马士英使其私人朱统𨰥参礼部郎中周镳、武德分备道雷演祚,逮之。
士英奏:“科臣光时亨,力阻先帝南迁之议,而身先从贼。龚鼎孳降贼后,每见人则曰:我固欲死,小妾不肯。小妾者,为科臣时所娶秦淮娼妇顾媚也。他如陈名夏、项煜等,不可枚举。台省辞纠弹,司冠不行法,臣窃疑焉。又大逆之尤者,如庶吉士周钟劝进未已,上书于贼,劝其早定江南。又差家人寄书二封其子;一封则言尽节死难,一封则称贼为新主,盛夸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昨臣病中,东镇刘泽清诵其劝进表一联:“比尧舜而多武功,方汤武而无惭德”。又闻其过先帝梓宫之前,洋洋得意,竟不下马。微臣闻之,不胜发指。其伯父周应秋、周维持,皆为魏忠贤门下走狗,本犯复为闯贼忠臣。枭獍聚于一门,逆恶钟于两世。按律谋危社稷者,谓之谋反,大逆不道,宜加赤族之诛,以为臣子之戒。今其胞弟周铨,尚厕衣冠之列;其堂弟周镳,俨然寅清之署;均当从坐,以清逆党”。
臣按士英此疏,为杀周镳张本也。故与朱统𨰥之疏先后上。士英既翻逆案,欲立从贼一案,与之为对。其言曰“今之稽首从贼身污伪命者,皆昔之号正人君子者也”。而以周钟为首者,以复社诸人尝号于人曰:“吾辈嗣东林而起”。不知复社,不过场屋馀习,与东林何与哉!礼科袁恺奏:“枢辅之言,诚无深意。然恐险人乘间,阳为正人口实,阴为逆案解嘲。甚且借今日讨贼之微词,为异日翻逆之转语,不至于坏国事而倾善类不已。夫枢辅所称号为正人君子者,非所指光时亨、龚鼎孳、陈名夏、周钟、项煜其人乎?时亨、鼎孳,班行末久,建白自喜,其究竟为正人君子与否,未有定论也。名夏与钟,雕虫小技,故未尝有正人君子之目。若项煜者,逆珰馀孽,自知公论不容,改头换面,求附清流。君子鄙之。若居恒既负正人君子之称,临难又著捐躯慷慨之节,臣所闻倪元璐、李邦华、范景文、施邦耀、凌义渠、马士奇、吴麟征、吴甘来、成德、金铉诸人。天下方以是信正人之不虚,嘉君子之足藉,顾独举一二偷息之游魂,疑两间充塞之正气,臣窃不甘为君子受也。臣就以钟事论之。其罪亦不过随例从贼耳。举朝从贼,而独归重一新进之庶吉士,又何其视钟太高也?至于士英疏中之言,则为其乡人徐时霖所造。初,钟与其从兄镳以门弟子相高,汲引既广,败类入焉。两家遂分门户,彼讪此谤,两家弟子相遇于道,不交一揖。镳于门人,以徐时霖为魁。北部变后,时霖利钟之败,造为恶言,用相传播。而镳者,阮大铖贸首之仇也。大铖欲杀镳而不得,遂以钟事中镳。
是故时霖为镳而啮钟,反因钟以害镳。大铖无心于杀钟,反因镳以累钟。事之不可知,如斯也。钟之就逮,臣遇之句容道中。诸臣欲辨其诬。臣曰:子之诬辨之于君子易明也。今欲杀子者,岂君子乎?钟曰:士英不欲杀某也,某之兄弟与士英有故;士英之母知士英之欲杀某也,不食者数日,必不使其杀某也。臣曰:其可哉!岂知士英之爱母,竟不其爱大铖也。雷演祚母忧家居,定策之际,倡言福王不孝,不宜主鬯。士英欲以此两加之史可法者,不得不试之演祚耳!
赠吴三桂之父襄辽国公,谥忠壮。
庚辰,皇太后谕选中宫。
辛巳,起罪官王永吉总督山东。
永吉以蓟辽总督,坐视神京之陷,腆颜于世,犹可谓之才乎?当其巡抚山东,一时颇有虚名。癸未,臣在刘宗周之座,徐石麒有书盛称永吉。宗周谓臣曰:“虞求夫人矣”。由今视之,不能不服宗周之先见也。
癸未,以皇太后至,加史可法少傅、兼太子太傅,马士英少保、兼太子太师,高弘图、姜曰广、王铎俱太子太保。
谥死事巡按湖广御史刘熙祚忠毅。
熙祚武进人,崇祯辛未进士。献贼破永州,被执。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殉节于永阳。赋诗二章,题于署中。诗云:“倥偬军旅已逾年,家室迢遥久别颜。南北骷髅已作垒,湖湘宫殿倏成烟。鹃血不成无冢骨,乌啼偏集有狐田。死生迟速皆前定,坚此丹心映楚天。故园隔别已经年,今颜非复旧时颜。山川草木俱含泪,貔虎旌旗尽作烟。老妇漫劳成蝶梦,儿孙切莫种书田。苌弘化碧非豪事,留此孤忠向九天”。
恤北变死节诸臣。正祀文臣二十四人:范景文赠太傅,谥文贞。倪元璐赠太保,谥文正。李邦华赠太保,谥文忠。王家彦赠太子少保,谥忠端。孟兆祥赠刑部尚书,谥忠贞。施邦耀赠左都御史,谥忠介。凌义渠赠刑部尚书,谥忠靖。周凤翔赠礼部左侍郎,谥文节。马世奇赠礼部右侍郎,谥文忠。刘理顺赠正詹事,谥文正。汪伟赠少詹,谥文烈。申嘉胤赠太仆寺少卿,谥节愍。吴麟征赠侍郎,谥忠节。吴甘来赠太常寺卿,谥忠节。王章赠大理寺卿,谥忠烈。陈良谟赠太仆寺少卿,谥恭愍。陈纯德赠太仆寺少卿,谥恭节。许直赠太仆寺少卿,谥忠节。成德赠大理寺卿,谥忠毅。金铉赠太仆寺少卿,谥忠节。卫景瑗赠兵部尚书,谥忠毅。朱之冯赠右都御史,谥忠壮。生员许琰赠五经博士。布衣汤文琼赠中书舍人。正祀武臣七人:刘文炳赠太师桓国公,谥忠壮。张庆臻赠太师惠安侯,谥忠武。李国祯赠太子太师襄城侯,谥忠武。刘文耀赠太保,谥忠果。巩永固赠少师,谥贞愍。周遇吉赠太保,谥忠武。吴襄赠辽国公,谥忠壮。正祀内臣一人:王承恩谥忠愍。正祀女子九人:成德母张氏赠淑人。金铉母章氏赠恭人。汪伟妻耿氏赠恭人。马世奇妾朱氏、李氏,赠孺人。刘理顺妻万氏、妾李氏,赠淑人。陈良谟妾时氏,赠孺人。吴襄妻祖氏,赠夫人。附祀文臣七人:孟章明赠河南道御史,徐有声、顾𬭎、彭管、俞志虞,俱赠太仆氏少卿,徐标赠兵部尚书,朱廷焕赠右副都御史:俱谥节愍。附祀武臣十五人:顾肇迹、杨崇猷、薛濂、徐锡登、郭培民、宋裕德、邓文明、朱时春、朱纯臣、孙维蕃、吴道周、王先通、张光灿、方履泰、李国禄,各晋爵一级。内员六人,李凤翔、王之心、高时明、祺宪章、方正化、张国元。
范景文号质公,北真吴桥人。万历癸丑进士。天启五年,任吏部考功司郎中,时魏广微以宦者宗人入相,书台省黄忠端、李应升、周宗建等八人姓名,授太宰使谪之曰“此八司马故事也”。景文争曰:“八人何罪”?广微曰:“党人”。景文曰:“此杀人媚人之事,非景文所能也”。于是引疾归。崇祯十四年,累迁至南京兵部尚书。又二年,进东阁大学士。贼至,景文忧愤不食,城陷自缢,家人救之,复赋诗二首,冠带投井。
倪元璐,字玉汝,上虞人。天启壬戌进士,选入为庶常散馆时,上虞有两庶吉士。其一陈维新,例补一人于外,而元璐有文名,维新乃以其再娶事诘之。臣父黄忠端持不可,乃已。魏忠贤败,其馀党杨维垣等犹持三案之说,以诎君子。元璐奏:“要典为魏氏之私书,请毁之”。毅宗曰:“可”。于是小人侧目。诚意伯刘孔昭复讦其再娶之事,遂归。已而起户、礼两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彰仪门夫守,有诏召人,密语移时而出。城陷,元璐绯衣南北拜,至关壮缪像前,酌酒酬之讫,而自酬。出坐堂上书其几曰:“宗社至此,死当委我沟壑,以志其痛”。自经于坐。当议谥之时,刘宗周欲以文忠谥之,而元璐之弟元瓒必得文正为荣,孔昭复狺狺不已。嗟乎!孔昭固小人之论,然不如文忠之于元璐宜也。
王家彦号同五,莆田人也。协理戎政兵部右侍郎。闯贼围城,家彦以京营兵守安定门。贼入,家彦欲战,而士卒无应者,乃望阙叩头哭曰:“臣无以报皇上矣”。从城上掷身而下,手足俱折。家人扶入民舍,家彦解带自缢。带断不死,复缢乃绝。或曰守德胜门,贼入持刀胁之不肯降,见杀。
李邦华,号懋明,吉水人也,为物望所归。天启间,江右士人借阉人以起复,时邦华在外,臣父黄忠端叹曰:“使李懋明而在,江右之祸不至此”。崇祯末,起为左都御史。城破,大书于门版曰:“堂堂丈夫,圣贤为徒。忠孝大节,矢死靡他”。自经死。
孟兆祥,号肖形,山西泽州人,壬戌进士。以忤阉削籍,起历刑部右侍郎,自缢于公署。或曰守正阳门,贼至,死城下。子章明,字显之,癸未进士,从死。
施邦耀,号四明,馀姚人也。己未进士,左副都御史。邦耀城守,贼入,道梗不得还寓,入民舍自缢。居民恐累之,解其悬,入他舍又缢。他舍民又解之,邦耀取砒投烧酒饮之,乃死。绝命诗曰:“惭无半策匡时难,惟有一死报君恩”。当邦耀求死不得时,叹曰:“忠臣固不易做”。
凌义渠,字骏甫,乌程人。乙丑进士,大理寺卿。三月十九昧爽,闻召对,趋长安门拱立待旦,门不启,乃还。有传毅宗出奔者,义渠往从之;已闻升遐,归寓上书其父。谓家人曰:“吾死,题棺□死节孤臣凌义渠之柩”。绯衣而缢。
吴麟征,号磊斋,海盐人。天启壬戌榜下,梦入神祠中,一人伛而书碑,视之,乃文文山“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之句。问其人,曰:隐士刘宗周。觉而报榜者适至。当是时,麟征故不识刘宗周。有言此山阴讲学刘先生也。宗周在仪曹,麟征遂北面为弟子。崇祯十六年,转刑科都给事中。明年三月初七日,升太常少卿。十五日守西直门。十七日夜,本兵张缙彦遣二卒欲出,麟征诘之,语塞而去。明日,麟征欲见上言事,漏下二鼓,吏部侍郎沈惟炳讥禁行者,麟征不顾,遇大学士魏藻德于朝。藻德曰:“公何惶遽如是耶?国家如天之幅,岂有他虞”!宦者数十人佩刀离立殿陛间,麟征度不得见,乃出。十九日,得胜门破,麟征自经。从者解之,麟征曰:“得一见天子而死,未为晚出”。出门,贼兵载道,不得前,乃入左三元祠,仰视屋梁曰:“吾终此矣”!从者皆哭。夜半又自经,从者又解之。麟征曰:“误我误我”!已而其友祝渊至。渊涕泣不能仰视。麟征叹曰:“子亦忆我榜下之梦乎?是命也夫!是命也夫!而又奚悲”!明日缢乃死。南都初立,刘宗周为左都御史,臣之友陆符曰:“吴忠节之梦,业身验之矣!御史大夫免乎哉”!臣曰:“请御史大夫志忠节之墓,臣禳之可乎”?于是宗周遂为麟征墓表,乃宗周终殉国难,是命也夫!是命也夫!
周凤翔,号巢轩,山阴人。壬辰进士,左春坊左庶子,自经死。父母俱在。遗诗有“碧血九天依圣主,白头双老恋忠魂”之句。
马世奇,字君常,无锡人。左春坊、左谕德。毅宗崩,次日,世奇沐浴更衣,设香案于庭,杂陈周易、金刚经、官印、牙牌其上,稽首谢恩,复遥拜其母。家人环泣曰:“太安人在,未可死”。世奇曰:“正恐留此身为太安人玷耳”!以纱帨自经,二妾朱氏、李氏,从死。大书于壁云:“马世奇同二妾殉节于此”。
刘理顺,号湛六,开封杞县人。□□坊左中允。城陷,趣命治棺,妻万氏、妾李氏,愿及公之未瞑而死。皆缢。理顺视其既绝,拜之,自为赞曰:“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既掇巍科,岂可苟全?三忠祠内,不愧前贤”!已而自缢。幞头平脚,碍环不得入,乃脱平脚口衔之,引颈入环,然后取平脚施于幞头而卒。
汪伟,字长源,休宁人。翰林院简讨。贼犯三辅,伟流泪谓客曰:“国事去矣”。客令乞归以免。伟曰:“伟既言之,曷敢逃死”?三月十八日,呼门者以六岁儿授之,曰:“城破,我当死,以是儿累汝”。门者泣诺而去。明日,伟与妻耿氏同缢,书其壁曰:“身不可辱,志不可降。夫妻同死,节义成双”。伟悬于右,耿氏悬于左。耿氏曰:“左右失序,不可”。改悬而没。
申佳胤,字井眉,广平永年人。太仆寺丞。贼势渐逼,朝臣多藉事引去。胤行部畿悬,或劝之不返。胤曰:“天下事坏于贪生畏死,死于疾,死于利,死于刑戮,死于房帏争斗,均死也。数者宁死不惜;遇君父大节,缩首垂泪求免。此真不善用死矣”!三月十二日入都,十八日戒严,为其子煜行冠礼。闻毅宗崩,出至王公厂遇井投之,仆号其上,佳胤井中应曰:“归慰太安人,君亡与亡,有子作忠臣,勿过恸也”!
吴甘来,字和受,江西新昌人。户科都给事中。与汪伟约死。绝命诗“有到底谁遗四海忧”之句。
王章,字濮臣,武进人也。陕西道御史。与光时亨守城。贼入,章犹亲发二矢伤贼,已而九门炮声俱寂。章谓时亨曰:“事急矣,其归死于帝所”。时亨欲易青衣,章曰:“不可。苟易冠裳,仓卒得死,官不官卒不卒”。章与时亨联骑而行。贼掩至,呵道时亨下马。章曰:“视兵御史,孰敢叱之”!贼攒□而去。日暮,家人得尸于女墙下。怒目张口,一手据地,疑以为生也。章尝读书陈司徒庙中,梦与司徒分庭而揖。司徒曰:“忠孝吾与公等”。司徒故尝以武功谥烈者。
陈良谟,号宾日,鄞人。四川道御史。崇祯十一年,臣父黄忠端易名之典久稽,良谟独上章言之。城陷,赋诗曰:“中天悬日月,四海所毕照。倏而阴霾昏,日月夫常道。仰观我明明,薄蚀一时变”。书至此,忽飙风袭牖,乃续云:“电风自南来,光复天心见。大夫百执事,其谁忘明君?愧馀沉痾久,床笫淹数旬。背城孰尽瘁,巷战杳无声。如何社稷灵,憯尔顺民形。载舟亦覆伺,古今同一辙。顺民即逆民,参观非一日。苍苍不可问,国亡吾何存?誓守不二心,一死报君恩。大明监察御史陈良谟书于贼陷北京之日”。妾时氏请同死。时氏腕弱,结绳不能急,良谟助之。时氏绝气,良谟腕力亦尽,不能自结,乃命其家人结之。曰:“所以成吾美也”。
陈纯德,号澹玄,零陵人。福建道御史。督学顺天。行部至遵化,道梗,乃返京师自经。
许直,字若鲁,如皋人也。考功司员外郎。传闻天子从齐化门出奔,直往从之,贼兵塞路,乃归而觅死。家人以父在阻之。直曰:曩父寓书于直云:无忝厥职,便是孝子。天下有君死臣生谓之无忝者乎?然则今日之死,父命之矣”。于是叩头君父,作绝命诗。使奴入室取绳环之。奴手战不能直,挥之自缢。
成德,字玄升,山西霍州人。辛未进士,知滋阳县事。尚气好陵权贵。文震孟入相,道中不受郡县私谒,过某县独见成德,德亦无所推让。扼腕而谈,臧否人物,取其姓名甲乙之,震孟遂书其甲乙者以入。时温体仁当国,凡由体仁而进者,皆德之所乙。体仁知之,以事中德下狱。德母张氏曰诣长安门,朝官出入,涕泣诉之。会体仁出朝,张氏攘臂索体仁下车,挽须而瑄问之。体仁惶急不得脱,乃谢去。天子亦知德无他罪,赦之。起为武库郎中。李贼围城,德谓马世奇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吾等不能匡救,贻祸至此,惟有一死耳。豫订斯盟。毋忘息壤”。城破,张氏自缢,德妻及妹皆从死。德乃持只鸡盂酒,如东华门临哭帝丧,触阶死丧之旁。
金铉,字伯玉,家于辇下,以谏黄道周狱被杖,起兵部主事,巡视皇城。贼入,母章氏自缢,铉入紫禁城投御河死。
卫景瑗,陕西韩城人,巡抚大同,城破执之,不屈,被磔。
朱之冯,号勉斋,徐州人。巡抚宣府,城破,不屈,被磔。
许琰,字玉重,长洲诸生也。闻北变,自缢于福济观。道士解之,又投胥江。会潞王泊舟,使人出之,终以呕血卒。
汤琼,世居都下,城陷,自经。书其衣带云:“位非文丞相之位,心存文丞相之心”。
新乐侯刘文炳、右都督刘文耀,任邱人,毅宗皇太后之侄也。贼入,文炳曰:“为国世臣,岂可学卑门偷活”?阖室死于水火,而藏其祖母瀛国夫人生皇太后者于其客申湛然。湛然以爨婢畜之,贼从湛然求瀛国,榜笞数百,以碾石压之,至死不言瀛国所在。
张庆臻,仁宗昭皇后之外戚也,自缢。
李国祯,字朝瑞,总督京营,先破城之四日,国祯走马见上曰:“守陴者不用命,执扑以抶之,一人起,一人复卧可奈何”!二十一日,贼得国祯,国祯因言三事。一、陵寝不可废,二、葬大行以天子之礼,三、善护皇太子诸王。当是时,帝后皆敛以柳棺,始命以梓宫易之。四月初二日,为先帝发丧,百官莫临,国祯徒跣执绋,送于田园,窆而缢。
巩永固,字弘图,尚光宗公主,以驸马都尉加少保,喜文学,尝上疏为逊国诸臣请谥。崇祯十六年,公主卒,城陷,柩犹在堂,永固驱诸女入,闭而焚之。大书“世受国恩,身不可辱”八字。然后自缢。
周遇吉,宁武总兵官。副将熊通以二千人遏贼河上,贼渡而通降。通即为贼说遇吉,吉斩之。二月十三日,贼围宁武,遇吉出城杀贼过当,又伏兵巷内,开门诱贼入而杀之。贼愤甚,悉力攻之。城陷,为贼所磔。其妻刘氏登墉射贼,箭无虚发。贼围火烧之,无一人出者。贼至北京,每摇手谓人曰:“汝朝若再有一周总兵,吾辈安能到此”?
王承恩,太监也。贼以芦席覆帝丧于东华门外,承恩见贼痛哭争之。时本兵张缙彦在侧,承恩骂之曰:“汝误国至此,不思速殡大行,而俛身劝进乎”?缙彦曰:“何与我事”。承恩速批其颊,以头触之,遇害。
王之心,大兴人,司礼监太监。毅宗缢煤山树上,之心即于绳尾从死。按毅宗为社稷而死,其于晋、宋蒙尘之耻,可谓一洒也。当是时乃不召群臣俱入,而与内侍自经,尽美未尽善也。
徐有声,字闻复,江宁人,户部郎中。
顾𬭎,兵科给事中。
彭管,工科给事中。
俞志虞,御史,为土贼所杀。
徐标,真定巡抚,知府方茂华闻贼警,豫山出其家属,标下茂华于狱。其叛将劫标至城外杀之,出茂华而降贼。
朱廷焕,大名兵备副使,贼传檄入城。廷焕碎之。三月初四日,城破被杀。吏科都给事中草正宸谏起张捷。
张捷,丹阳人,故逆党也。魏国公徐弘基以疏起之,使佐铨政。有旨:“解学龙荐叶秀以主事批升都察院堂上官,群臣寂无一言,今批用张捷,便有议论,是何情故”?
乙酉,封郑芝龙为南安伯。
起逆案阮大铖为添注兵部右侍郎。
大铖陛见以后,争者不止,亦遂迟留。至此而假安远侯柳祚昌之疏起用。职方司郎中尹民兴奏:“崔、魏之潜移国祚,何殊逆闯之流毒京华?在此不殊,在彼为用。则凡不忠不孝者,皆得连苞引孽,移乱天子之庭,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臣切切知其不可也。申罪讨逆,司马职也。逆莫大于党乱,罪莫大乎无居。抗颜堂上者,一当年助逆之人,即行檄四方,何以折服群贼之心,而销弭跋扈将军之气?古者破格求材,虽曰使贪使诈,不闻使逆。逆案可翻,崔、魏亦可恤,闯贼亦可封,人亦何惮而不为乱臣贼于哉”?左都御史刘宗周奏:“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衰”。有旨:“是否确论,年来国家破坏,是谁所致?而责一大铖也”!
九月戊子,黄蜚改防江上。
补谥辽阳阵亡总兵杜嵩“武壮”。
庚寅,黄得功、高杰相攻。
杰请于督辅,欲将家眷安寓扬州。得功发牌争执,谓扬州督辅驻节,非诸镇宜居,以数百骑疾趋扬州。杰即发兵邀得功于路,又出奇师以袭仪真。史可法、万元吉,与阉人卢九德,百计解息,然后已。
郑鸿逵改防采石。
癸已,叙江北劳,马士英加少傅,进建极殿大学士;卢九德加一级,各荫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一人。黄得功、刘良佐,各加一级,荫一子锦衣卫千户世袭。丁启浚免充□□官,加升一级,荫一子入监读书。史可法加少师;越其杰加兵部右待郎。
左都御史刘宗周罢。
大学士姜曰广罢。
曰广辞疏云:“臣闻王者奉三无私以治天下,故爵人于朝与众共之。祖宗会推之典,所以行之万世无弊也。昨者翻逆案之举,导内侍而废会推,此尤不可之大也。夫斜封敕,口敕处分;种种覆辙,载在史册,可复视也。臣观先帝之善政虽多,而以坚持逆案为盛善。先帝之害政亦间出,而以频出中旨为乱阶。用阁臣,内传矣。用部臣勋臣,内传矣。选大将,选言官,内传矣。他无足数,论其尤者。所得阁臣,则贪淫巧滑之周延儒。逢君殃民奸险刻毒之温体仁、杨嗣昌。偷生从贼之魏藻德也。其所得部臣,则阴邪贪狡之王永吉、陈新甲也。其所得勋臣,则力阻南迁尽撤守御稚狂之李国祯也。其所得大将,则纨裤支离之王朴、倪宠辈也。其所得言官,则贪横无赖之史𡎊、陈启新也。凡此皆力排众议,简自中旨者也。于其后效亦可睹矣。皇上亦知内传之故乎?总缘鄙夫热心仕进,一见摈于公论,遂乞哀于内廷。既在内廷,岂详外事?但见其可怜之状,听其一面之词,遂不能无耸动者。而外廷口持清议之人,亦有贪婪败伦之事,授之口实,得以反唇。而内廷遂以为攻之者尽皆如是也。间以其事密闻于上,又侯上之意旨从授之。于是创一秘方,但求面试。至于平台一对,演习旧文之中窍,唇溜舌之投机。立谈取官,同登场之戏剧;下殿得意,类赢胜之贩夫。小人何知,求胜而已。阴夺会推之柄,阳避中旨之名。臣昔痛心此弊,亦于讲义敷陈。但以未及扬言,至今犹存隐恨。先帝既误,皇上岂堪再误哉?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天威在上,密勿深严,臣安得事事而争之?但愿皇上深宫有暇时,取大学衍义、资治通监视之。周宣、汉光武,何以复还前烈?晋元、宋高,何以终狃偏安?武侯之出师征蛮,何惓惓于亲君子远小人之说?李纲之受命御虏,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比小人为言。反复思维,必能发圣心之天明,破邪说于先觉,夫然后耻可得而洗,中兴可得而期也。皇上与其用臣之身,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是犹兽蓄之以供人之刀俎也。臣待纶扉,仰体圣眷,意主和衷,事从退让。然而朝廷未肃,风俗未改,兵民之疑惑未解,江河之备御仍疏。人望未孚,贪风渐长。兼以北方近事,驱虎进狼,半壁东南,仍同幕燕。愧死无地,终夜拊膺。而噍责臣者固已至矣。昨日江南一门人面告微臣蒙恩简用,田夫传闻,举手相庆。今既一月,未见新恩,大失所望。臣略引道前疏,门人变色不语。又原任吏垣熊开元亦出臣门,以近日用人少失□□,盛讥督辅忠勤王家,臣所心折。亦以未停逆案,遂为臣乡台臣郭维经所纠。皇上即此数事观之,臣若依违苟且,容头过身。则操戈向臣者,何必不在臣门哉?有党无党,自无逃于明照,而臣之此处良苦矣。苟好尽言,终蹈不测之祸;聊取充位,又来鲜耻之讥。臣今诚病郁郁居此,虩虩其来。但恐求病而死,又岂可得哉”?
革巡按湖广御史黄澍职。
辛丑,补谥逊国文臣七十五人。翰林侍讲方孝孺文正、翰林修撰王叔英文忠、修撰土艮文节、户部侍郎卓敬忠贞、礼部尚书陈迪忠烈、兵部尚书铁铉忠襄、刑部尚书暴昭刚烈,礼部侍郎黄观文贞、户部待郎卢迥贞达、郭任清毅、刑部侍郎胡子昭介愍、都御史茅大芳忠愍,御史茅大夫练子甯忠贞、景清忠烈、都御史陈性善忠节、佥都御史周璇肃愍、右拾遗戴德彝毅直、大理寺少卿胡闰忠烈、寺丞邹瑾贞愍、太常寺卿黄子澄节愍、少卿卢原质节愍、廖升文节、刑部尚书侯泰勤贞、侍郎金有声贞愍、张仲节愍、主事徐子权贞确、兵部尚书齐泰节愍、侍郎边升果愍、郎中谭翌贞愍、主事樊士信庄愍、刑科给事中黄铖忠献、叶福节愍、户科都给事中陈继之庄景、韩永庄介、御史曾凤韶忠毅、魏冕毅直、高翔忠愍、甘霖贞定、王彬忠庄、王度襄愍、谢升贞勤、丁志芳贞定、春坊大学士林右贞穆、编修陈忠文愍、户部主事臣敬毅直、宗人府经历宋征直愍、太子赞善连楹刚烈、御史林英毅节、浙江按察使王良贞毅、江西副使程本立忠介、陕西佥事林嘉猷穆愍、徽州知府陈彦回惠节、苏州知府姚善思惠、松江同知继瑜庄节、知沛县颜伯玮忠惠、子有为孝节、知乐平县张彦芳庄愍、知萧县郑恕惠节、知献县向朴惠庄、沛县主簿唐子清节义、典史黄谦果义、东平州吏目郑华贞庄、漳州教授陈思贤贞愍、济阳教谕王省贞烈、子夔州通判王祯孝节、谷府长史刘璟刚节、衡府纪善周是修贞毅、燕府长史葛诚果愍、宁府长史石撰贞愍、猷府长史龙镡忠愍、辽府长史程通端直、燕府伴读俞逢辰忠愍、参军断事高巍忠毅、杜奇贞直。武臣十七人。魏国公徐辉祖忠贞、越嶲侯俞通渊襄烈、都指挥杨松壮愍、谢贵勇愍、彭二武壮、马宣贞壮、朱监壮烈、瞿能襄烈、宋忠壮愍、孙参勇愍、庄得勇愍、张皂旗英烈、俞琪翼愍、指挥宋瑄果节、张伦贞勇、崇刚壮愍、燕山卫卒储福贞义。女子六人。方孝孺妻李氏贞愍、王艮妻贞烈、储福妻范氏孝节。文臣修撰吴成学,尚书张𬘘,徐贞、侍郎毛太、黄魁、徐垕、侍读楼琏、佥都御史司郎中柳一景、张安国、主事刘原弼、巡抚黄清、御史程公智、王玭、韩郁、大理丞彭与明、刘端、王高、中书何申、高逊志、博士黄彦清、监副刘伯完、参政郑居贞、陈周、按使李文敏、黄直、佥事胡子义、知府黄希范、孙镇、王琎、杨任、叶惠仲,同知石允、顾尝、典史周缙、知州蔡运、教谕刘固、丰寅初、训导林大同、郑士达、断事钱芹、长史邹朴、举人刘政、诸生高贤甯、王志、伍性原、陈应周、林玨、邹君默、曾廷瑞、吕贤、布衣俞贞木、王梌、王宾、杨福、袁杞山、刘国、谭仕谨等。武臣长兴侯耿炳文、历城侯盛庸、滦城侯李贤、驸马都尉梅殷、耿璇、胡观、李祺。都督同知陈质、都督廖镛、廖铭、平安、孙岳、耿𪩘、甯忠、陈晖、潘忠、徐凯。都指挥彭聚、卜万、楚智。指挥卢振、滕聚、赵谅。镇抚杨本、徐让、卫健、小马、王曾浚、周拱元。千户倪谅。戍卒龚翊、瓦刺耀等。内臣胡伯颜、官职无考。卢振、梁良用、郭良、马坤、朱进、王墀、陈子方。河西佣补锅匠冯翁、王公。东湖、乐清、耶溪三樵夫。云门僧洞庭居士、雪庵和尚等。从亡诸臣翰林史彬、程济、赵天泰、郑洽。侍郎廖平、金焦。郎中梁玉田。司务冯㴶。御史叶希贤。中书梁良玉、梁中节、宋和、郭节。监正王之臣。
尚书严震直。教授梁杨、应能。镇抚牛景先、王资、刘仲。太监段段实、何洲、周恕、长寿、吴亮等。妇女王叔英妻并二女、载德彝嫂项氏、齐泰女铁铉二女、孙安国妻、黄观二女、龚泰妻、郑恕二女、王省女、谭翼妻邹氏、林英妻宋氏等、皆附祀表忠祠。
臣按:革除之事,简编杂出,错误甚多。献征录载:王艮北师薄都城,群臣多往迎附,艮独闭门痛哭,与妻子诀曰:“食人之禄者,死人之事,吾不复生矣!安能顾若等”?遂自鸩死。然艮没在建文三年,解缙之墓表可证也。此文节之谥,亦甚无谓。林右字公辅,以字行,王府教授。三台文献录可证也。此云春坊大学士,所当改正。至于致身录、从亡随笔,皆伪书不足信。礼臣尚多从之。致身录托名翰林史彬作。吴宽表史监之墓,书其曾祖彬未尝入仕,则伪不待辨矣。
夺靖难大学士胡广谥。
谥靖难左都御史陈瑛丑厉。
癸卯,以王溁巡抚登莱。
以总兵牟文绶镇守荆州。
以王允成为岳州总兵官。
谥沈子木恭靖、沈儆玠襄敏。
子木于楚宗之事,犯清议,以逢迎一贯,儆玠亦不足道。其谥,以孙胤培长吏垣也。
甲辰,起黄道周为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
宗室华堞联络楚寨。
补谥直谏名臣御史蒋钦忠烈、给事中周玺忠悫、兵部主事陆震忠定、工部主事何遵节、刑部主事刘较孝毅、行人孟阳忠定、李绍贤忠端、俞廷瓒忠愍,詹寅忠宪、李翰臣忠毅、詹轼忠洁、刘平甫忠洁、评事林公黼忠恪、锦衣卫经历沈链贞肃、指挥张英忠壮,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忠毅、应天巡抚右佥都御史周起元忠惠、左谕德缪昌期文贞、御史黄尊素忠端、李应升忠毅、周宗建忠毅、袁化中忠愍、给事中周朝忠毅、工部郎中万燝忠贞,副使顾大章裕愍。
补谥开国文臣翰林学士陶安文宪、御史中丞章溢庄敏、左眷坊大学士解缙文毅、太子正字桂彦良敬裕、训导叶居升忠愍、翰林承旨詹同文宪、处州总制孙炎忠愍、胡深襄节、左司郎中王恺庄愍、太平知府许瑗惠节、祭酒刘嵩恭介、兵部尚书唐铎敬安、韩国公李善长襄愍、武臣郢国公冯国用武翼、济国公丁德兴武襄、德庆侯廖永忠武勇、定远侯王弼武威、长兴侯耿炳文武愍、东莞伯何直恭靖、永义侯桑世杰忠烈、河间郡公俞廷玉武烈、东胜侯汪兴武愍、东济郡公茅成武烈、枢密同知丁普即武节、都指挥使韩成忠壮、太平院判花云忠毅。
乙巳以定策功加,朱国弼保国公。
逮浙江安抚御史左光先;光先不受逮。
有旨:“姚孙棐前以贪横激成许都之变,尚敢搜变贼产,日事诛求,又激成大变。罪不容诛。左光先力庇贪令,威胁同官,至于流毒东越。著革了职,法司提问追赃”。
臣按:先帝初立,左、魏两家颂冤,皆操戈于阮大铖。已而又左氏刻行逆案,分条细注。大铖之出,光先论之最切。故大铖之所欲杀者,周镳之次,即光先也。光先逃入婺源山中,金声匿之。而士英、大铖以史可法故,左氏之门人,左良玉又其同宗。疑在两家,故不敢急之。
壬子,以定策升太常寺少卿李沾为左都御史。
以定策异议逮吏部左待郎吕大器。
以总兵卢鼎镇守武昌。
癸丑,逮湖广巡按御史黄澍,澍不受逮。
甲寅,授罪枢张缙彦总督北直、山西、河南北。
使阉人孙元德催理浙、福、直三省钱粮。
使阉人田成选淑女于杭州。
或言:内监出选,卢太后命之。其言甚亵,所以来人之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