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莉莉：机巧之花 Assault Lily Mecha Flora（32）
第七章 成为人类~虚幻的生命
风急浪高，电闪雷鸣，大部分人都想躲在安全的地方，而非深入这暴风雨的夜晚深处。呼啸的风和炸裂的雷霆之下，一艘船却一往无前地乘上狂怒的浪涛。它宽阔的船体和高大的船桥，若泊在港内定是一道壮观的风景，此刻却小得只如一叶扁舟，在山岭般高大的波峰上左右漂流。两舷不住摇摆，船首正对的方向却勉强没有改变。
船桥的主控制室里，厚实的玻璃和雨刷隔开窗外骇人的风雨浪涛，通话器里传出百合丘监听站不断重复的警告。没有人听取警告的内容，更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扩音器周围空无一人，周围的舱室由近及远也看不到半点人的迹象。操舵机处于自动控制下，轮机也只是安定地运转在不需要照料的功率，维持着整艘巨轮的前进。
“不明船注意，你已过分接近巢穴周边海域，随时可能遭遇危险。马上改变航向，我方将派出接应……”苦口婆心的劝导对无人操控的船当然不会有效，她继续任由波浪托举着驶向外海。风雨中，巨大的白色轮廓越来越近，有如一股停在原地的超级龙卷风。
控制台上的圆型雷达屏幕闪着鬼火般的绿光，扫描光波转过一圈，船首周边忽然冒出一群光点。再扫一圈，诡异的光点已群起接近到船帮上。一瞬间，惊天恶浪成片涌起，将船头包得严严实实。船身重重前倾，毫无抵抗就被拉进起伏不定的海面……
乌云笼罩着远方的天空，偶有小股的白光从缝隙间透出。梨璃驾机飞行在不清爽的清早空气中，双眼一边排除睡意一边扫来扫去。主屏幕上拍到的海岸线漫长绵延，深蓝的海水在暗淡的沙滩上重复进退，溅起白色的泡沫。她用心观察，暂时还未发现原本不属于这片海滩的自然物或人造物体。
枫在耳畔略有微词：“配合搜救当然义不容辞，可这边好像根本没有部署一般部队？二水又患了眼疾，说是之前用鹰眼过度了，要是她能来就可一眼看穿了！归根结底还是那艘船在作怪，去接近由比滨巢穴干什么？果然遇难了吧！”
梅望向远方海上飞行和悬浮的物体，沉稳地说：“那船在风浪中沉没，实际的地点离岸边相当远。最擅长海上行动的立原陆战队已经过去了，搜救机和救生船也在干活，说明学校对人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来主要是搜索有什么被冲到这里，是有点琐碎。”
一柳队各机沿着大致平行于海岸的路线，从东南向西南搜寻。梨璃忽然收到外部传感器的提示，声音不像发现敌人时那样尖锐。她赶忙看去，只见画中画的特写上用光圈牢牢锁住一个物体，流线型的外观跟自己身处的驾驶台有些相似。
“我有发现了，开始近距离观察！”梨璃做出公式性的宣告，压低机体的动力板。冈格尼尔安稳地踩在沙滩上，溅起的沙粒还不如一个人在上面大力蹦跳溅起的高。红色与金色的巨人“睁大”精密的摄像头和光学系统，仔细端详那个引起注意的东西。
这物体搁在海陆最直接的交界处，小部分陷入沙中。它的外壳浑然一体，找不到里外连通的孔径和缝隙，灰色的金属质感泛起柔和的光泽。扫描告诉梨璃，该物体的内部存在较大的空腔，空腔中的生命反应与活着的人类完全一致。
梨璃思考片刻，操作机体单膝跪下，压出比站立时深一点的坑。她跳出舱门，两步跳下机身，眨眼间冲到物体跟前。用肉眼看清后，她才发现这东西全长超过3米，紧凑的线条上几乎没有凸起和凹陷，给人的印象如同卵壳或棺木。
咎瓦尤斯同样轻而准地降到冈格尼尔身边，枫从舱门背后探出头，刚说出：“梨璃，先别急着碰它……”就看到梨璃将手放在灰色的固体表面。她赶紧跳到地上，踩出一连串低矮的水花，跑到部队长身后。此时梨璃已经摸到了一个开关，稍稍用力按下。
枫的劝阻一转为惊讶，梨璃也吃惊地看着灰色外壳的缝隙里喷出一圈白烟，大致从上下面的交界处掀开一条缝，缝上方的部分徐徐抬起。抬高的外壳下方是一个显著凹进的空间，躺下一个身高普通的人全无问题，并且确实有一个类人的轮廓躺卧其中。
梨璃胸口一阵急跳，双手扒着开口的边沿，看到那人身上盖着轻薄紧致的膜状物。她正盘算要不要伸手去揭开，膜状物忽地一颤朝她鼓起，惊得少女一时松手后退。就像起床时掀开被子，膜下的人自行翻开身上盖的薄“毯子”，原地坐了起来。头部从毯子的边沿露出的一刻，梨璃和枫不约而同地吃惊掩口。
从灰色的贝壳床中醒来的是一位睡美人，浅色的长发有些凌乱，面容显示的年龄与梨璃等人相仿。她呆呆地望向床外，像是在和起床气作斗争。停留在空中的梅看着她的特写，随口报告：“这里是一柳队，寻获幸存者一名，马上返回基地！”
梨璃却莫名有些激动，盯着她的面孔看个不停。枫正欲询问，年轻的军团长已经冲口而出：“你是不是……？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梨璃，一柳梨璃！！”
窗明几净的医疗室里一片安静，只有仪器不时发出轻灵的响动。梨璃在一扇大玻璃窗外来回踱步，努力压抑焦躁不安。梦结在一旁的等候椅上端坐，啪地合上随身带的书本，仰头说：“坐下来慢慢等吧，你再有劲也帮不上里面的忙！”
梨璃委屈地站住脚，攥紧的双拳伸到背后，低着头回答：“我知道的，姐姐，我全知道！可是里面的人……跟我有很深的渊源，叫我怎么能不在意这久别重逢呢？”
里间的门潇洒地推开，大野边走出来边平和地说：“基本检查结束了，没有内外伤、传染病或慢性病，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体质倒只有一般人的水准，跟你们相差甚远。”梨璃赶紧迎上去恳切请求：“大夫，能让我跟她见见面吗？说几句话就好！”
医生跟她对视了一会儿，淡然中有一些认真：“你去吧。作为海难幸存者，她的精神太安定了，原因可能是内里一片空白。别抱什么希望！”
无谓地理了理衣领、袖口和头发，梨璃手抚前胸重复了几轮吸气吐气，大步迈到诊察病房门口，又忐忑地站住。她终于下定决心，一步跨到床前。床上坐着的人已换好了百合丘的病号服，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来到床沿的梨璃。
酝酿了几次，梨璃才能开口：“贵…你好啊！医生说你什么伤病也没有，实在太好了！精神还好吗？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女孩的目光混合着生疏和友好，过了一些时才用疑问应答：“我很好，只是不太习惯。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的医院吗？你是什么人？学生吗？”
梨璃激动起来：“我？对，我是百合丘的学生！这里是百合丘的医务室，百合丘就是培养Lily的专门学校，我是这个Garden的Lily，叫一柳梨璃！你呢……？”
少女看起来陷入深深的疑惑，却没怎么动情：“这就是问题。我不知道我是谁，有什么样的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海滩上看到了你们，还有那些大机器人……CHARM，好像是这么叫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那你也知道Lily是什么对吧？知道医院和学校是什么吧？这说明你接触过这些常识，只是暂时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知道的这些，可就是有印象。可能跟你说的一样吧！”
“那……你对别的事情有记忆吗？对我的名字有没有熟悉的感觉？”梨璃屏住呼吸，慢慢探问，“你记不记得甲州？记不记得新祝桥？记不记得葡萄丘旁边卖波子汽水的小店？你印象里有没有这么个名字——和夕？”
女孩皱紧眉头，绞尽脑汁，低声说：“没有，这些我都不知道！”
怅然若失的梨璃只好说：“那我先走了，你想起来什么就请医生告诉我！”
离开医务室的途中，梨璃望着梦结无言而有所期待的神情，忍不住说：“姐姐，是这样的！她看起来非常像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一起在甲州出生长大，初次遇到姐姐的晚上就是我和她结伴逃难，稍后一起获救。我初中转学以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梦结定定正视她：“愿意说就很好。你有多大把握这就是她？”
“我……不清楚。”梨璃怏怏地沉下脸，“她跟我记忆中的和夕一模一样，或者说这就是当年的她两年后该有的样子。她看起来真的忘了自己是谁，我也只能用最后一次相处时候的事情问她。咳，要是这两年我能多联系她就好了……”
下节预告：遥远的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