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千年图鉴】奥克斯文的世界图鉴(1)


夕阳为这片大地上的一切都盖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薄纱。穿着白袍的人们在这夕阳下行走,或从容或匆忙地向着他们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走路不长眼睛的吗?!”突然从路边传出的怒吼声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看去。发声的人此刻正一脸嫌弃地轻拍着方才被撞到的地方——又兴许是他撞到别人的地方,但那又如何呢?光凭他所穿着的白袍上那身在夕阳地反射下亮得快让人睁不开眼的装饰,他说他才是被撞的那个,又有谁敢反驳呢?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个把帽檐拉得极低,还戴着面具的家伙,会不会身上带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要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趁机索要些什么。
他在心里为接下来的说辞打着草稿,那人却似乎没有要等他的意思。“抱歉。”仅仅是两个字的简短回答后,他便绕过了面前因他的回答而愣住的人,继续向前走去。
“喂!”从斜后方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把他拽回去,他及时地拽紧了身上的白袍,对方的手指擦过白袍的一角,只抓住了一手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道。他无视了身后肮脏的话语,却也没有注意到,街角阴影里那个原本只是想来看热闹的红发男人,此刻正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确认似的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无法克制的惊喜笑容。
橙红色的薄纱一点点地褪去,天幕上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零星的星光。靠墙站着的守卫打了个哈欠,不停地看着表等着换班的人。
一个带着面具的身影走向了无人的墙角,四下观察了一番,确认了自己没有被人跟踪后,他翻身跃上了墙头。墙外的守卫正嘀咕着早已过了换班的时间却没见换班的人来,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守卫顿时警觉起来,正要发出危险的信号,清香味已将他完全的包裹。流淌着星河的深蓝色花瓣装点了整个梦境,装满了五彩糖果的透明泡泡们在梦境中漂浮着,相撞,然后破碎,糖果撒落在地上,香甜的味道在梦境中弥漫,童话的大门在梦境的入口敞开着,温暖而柔软,让人没有拒绝进入的理由。
确认守卫已经熟睡后,戴着面具的身影从墙头跳下,落在守卫的身旁,向着不远处的密林走去。
黑发的女孩读着不知是谁寄来的信,刚读完便急匆勿地拿起笔要写回信;蓝眼睛的男孩专心地看着厚厚的书,银色的长发上闪烁着细碎的光点;棕发的女子靠着窗悠闲地坐着,一旁木桌上的红茶正冒着热气——至少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需要自己担心的地方,担忧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他心里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并不允许自己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因此,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确认一下他们生活的近况,他便也满足了。
月光自空中洒落下来,把站在密林入口处的人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愣了一下,转身想要往回走,却发现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也已在不知何时站着一排穿着白袍的人。
密林前的人影向前走来,不断靠近,整齐的脚步声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极其刺耳。他转回身,看向走在最前方的红发男人,刚要开口,男人手里的长剑已先一步挑开了他的面具。随之被一起挑开的还有那原本被压得极低的帽檐,深蓝色的长发暴露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他看着眼睛好像都在发光的男人:“科维斯……”
“你居然真的敢回来!”男人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等待许久终于抓到手的猎物,“斯纳特洛,你这个叛徒,你居然真的敢回来!”
“对,对不起!”棕发少年跌跌撞撞地跑向等待已久的同伴,停下来的时候仍然是气喘吁吁的,“我以为这次还是在密林的西入口集合……”
“白简。”个子最高的男孩看向少年,语气里是浓浓的责备意味,“我记得我上次再三强调过,这次是下午一点在密林的东入口集合。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抱歉,郎珐,下次一定不会搞错了。”白简抬起手,用袖子抹掉了脸上的汗。
郎珐哼了一声,把手上两个篮子里较破的那个递给了白简:“今天的任务是收集唛格果,一种生长在树上的蓝白色果子。七点半还是在这里集合。”
”是!”白简跟着其他男孩一起回答道,接着便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开去寻找唛格果了。专心寻找唛格果的白简并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了他以外的男孩在散开后不久便收到了郎珐的暗号,再次集合到了出发的地方。
“郎珐!”最小的男孩刚跑回到郎珐的面前便忍不住问道,“上次一开始好像的确是说在西入口集合的啊,后来改成东入口的时候白简不在,你不是说你会通知他的吗?”
“多勒尔。“一旁的另一个男孩忍不住勾起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的吗?”
多勒尔眨着眼睛,一脸的迷茫:“为什么……?白简平时对我们也很好啊,从来没有像管人的那个老头子一样凶我们……”
“他们都一样。“郎珐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我们工作是为了可以买几个面包填饱肚子。他呢?他是来‘体验生活’,给自己赚点零花钱。这种不用担心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的人是不会真心实意的和我们做朋友的。”
“可是……"多勒尔还想争辨,郎珐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贝尼,你拿上我们藏在草丛里的唛格果带他们先回去。”
“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叫做贝尼的男孩点了点头,问道。
“我?”郎珐干笑了两声,脸上露出了与他尚未成熟的脸极度不相符的阴险笑容,“我得送‘白少爷’回家啊。”
“找到了!”白简抬头看着眼前这棵树枝上挂满了蓝白色果实的树,像是找到了价值连城的宝物。顾不上擦头上的汗,白简踮起脚尖,先摘下较低的那些树技上的果实。”郎珐他们等了我这么久,得多摘一点分给他们啊……”白简嘀咕着。
等终于把篮子塞得满满当当再也塞不下的时候,夕阳已几乎完全地落入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了些许还未散尽的光染红了靠近地平线的天空。“糟糕……又要让他们等我了。”白简吃力地抱起沉甸甸地篮子要往回走,却听见郎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白简,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白简循着声音走去,但过了一会,郎珐的声音又从一个方向,从密林的更深处传来,“白简!”
“郎珐!我在这里!“白简一边回应着,一边抱着篮子尽可能快地循着声音跑去。但郎珐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只是越来越急切地叫着白简的名字。在月亮挂上夜空的时候,郎珐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尖叫:“白简——啊!”
“郎珐!“白简扔下篮子,咬着牙用已经酸痛的腿循着声音跑去。郎法一定遇到危险了,自己得去帮他。白简想着,用尽全力地跑着。
可就和之前数次一模一样,白简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苍郁的树木,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郎珐!”白简四处张望着,他的腿已经发软,但他实在不敢坐下休息。郎珐的呼喊声许久没有再出现,白简也愈发的紧张。他想要继续寻找郎珐的踪迹,但已经被耗尽的体力却不允许他这样做。“扑通。”白简摔在了地上。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眼皮变得越来越重,视线模糊到什么都看不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白简只有一个念头:
还没有找到郎珐……
白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至少现在也没有完全清醒。唤醒他的是一股令人安心的清香味,以及夹杂在清香中的略微刺鼻的血腥味。白简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挣扎。只有听觉还在卖力地工作,模糊地接受到了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话语。
他好像在确认白简的身份,好像又说,他会送白简回去,这里不是白简该来的地方。
可是白简不想回去,他还没有找到郎珐,没能确认郎珐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白简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张嘴的力气。抱着他的男人好像又说了句别怕,清香味好像更浓了一些,引得人发困。
白简感觉自己将要陷入一场甜美的梦境,但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巨大呼喊声将这场梦境彻底地击碎。
“他在那里!”
白简感觉男人正抱着自己奔跑,耳边能听到的风声中似乎掺夹了什么东西高速飞动的声音。血腥味在风中扩散,快要完全地将清香味盖过。
过了好一会儿,追赶声与风声似乎弱了下去。白简被放在了地上,耳边传来树叶的沙沙声。男人似乎在道歉,说自己可能不能送他回去了;他好像又让白简躲在这里不要发声,他会去引开那些追兵。
令人安心的清香味似乎随着男人一同离开了,只有仍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挑动起人心中莫名的焦虑。白简仍然迷迷糊糊的,没有得到足够休息的身体堪堪可以进行缓慢的移动。心里愈发强烈的焦虑让白简无法继续安静地待在这里。他花了好大的力气让自己翻过身,一点点地爬出好像是灌木丛的藏身之处,但白简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勉强可以睁开些许的眼睛只能模糊地看见眼前事物的大概轮廓。也许继续躲在灌木丛里休息是更好的选择,但是——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白简。那呼唤若隐若现,但却不曾间断。
白简近乎本能地向着那呼唤地来源移动着,似乎这样才能减缓心中的焦虑。他似乎爬了很久,又好像只爬了一会会。眼前似乎出现了白色的光晕,白简抬起手想要去触摸那光晕——
身下的泥土似乎变成了石子路,路边随风摇曳的野花不停地擦过白简的手臂。呼唤消失了,白简本就不多的力气似乎也再次全部用完了。他就这样趴在路边,沉沉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