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官城第三章
第三章 忠魂蛊
林坛非看着帛玄后腰那雪白光滑的皮肤,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失望又庆幸,失望这次又没有找到明锦弟弟,但同时也庆幸他的明锦没有流落到烟花之地。既然不是明锦,那该有的程序就不能缺少了,林坛非倒了一杯水,拿出手中的瓷瓶向下晃了晃,好像有些细小的粉末洒落在水里,林坛非将水端到帛玄的面前命令帛玄:“喝下去。”帛玄眼睛被蒙着,看不见,先是摸到了林坛非的手臂,冰凉的指尖沿着手臂摸索着,捏到了杯子的边缘,举起杯子凑到嘴边,像是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拿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有那么一瞬间,林坛非心生不忍,他清楚喝了这杯水的后果,但这个人不是明锦,没有资格得到自己的怜惜,生于烟花之地是他的命,被自己买回来是他的命,那最后能不能扛过忠魂蛊,也只能看他的命了。
林坛非定了定心神,刚要催促,帛玄好像认命了一般,一仰头,将一杯水一饮而尽。林坛非见帛玄已经把水喝了,转身走出了房间,向等在院子外的宁叔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只留下帛玄一个人茫然的站在房间的中央,甚至连蒙眼的布带还没有解下来。
安置帛玄的房间朝北,终年不见阳光,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地气寒凉,一丝丝的凉意从帛玄的脚底蔓延到全身,帛玄双手抱着肩膀站在地中间,等了好一会,周围一片安静,听不见任何动静,帛玄犹豫着,把布条解开,还好屋内的光线昏暗,很快就适应了。帛玄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的穿回到身上,只这一会儿,衣服已经有些潮湿了,但也没有其他的换洗衣物,别无选择。帛玄穿好衣服,借着昏暗的光线观察着房间内的情况,这好像用库房的其中一间改造的,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其他的东西倒没什么特别,让帛玄惊讶的是,屋内的床竟然不是木床而是纯铜打造的,四个床脚各有一个圆环,上面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铜链。床上没有被褥,只铺了一个薄薄的垫子。推开门,外面竟然还有一个花园,面积很大,只是一副无人打理的样子,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池塘里一层绿色的水藻,将池面堵得毫不透气,池塘旁边有一个凉棚,上面爬满了紫藤,是这个破败的院子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绕过池塘,在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月亮门,帛玄走到门旁,刚要伸手推,就听见门外有金属相碰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钥匙开锁,帛玄站在门口听着,门从外面打开了,来人拉开门就看见帛玄直直地杵在门口,吓了一跳。进来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只手拖着一只托盘,另一只手垂着,袖管空空荡荡的,随着动作飘舞。帛玄一眼就看出来来人少了一只手臂,忙伸手帮忙接托盘。大叔稍微一愣,好像有点意外,但也顺势把托盘交到了帛玄的手上,冲着帛玄一笑,说道:“公子好涵养,老夫伺候过多人了,如此冷静淡定的,你还是第一个。”帛玄端着托盘问道:“这位大叔,这些东西是给我的么?”中年大叔走在前面,领着帛玄一起回到屋内才回答:“你叫我宁叔就可以了,这里的人都这么叫”,然后指着托盘上的东西说:“这里有一壶清水,你可以喝,还有一套衣服,半夜的时候,你可能会用的着,换一套干爽的衣服可能会好受些。”帛玄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微微鞠躬,施礼道谢,然后犹豫着问道:“那个,宁叔,晚饭的话,我应该去哪里吃?”宁叔看着眼前这个白皙、俊秀的小伙子,虽然是从锦绣阁来的,却始终彬彬有礼,仪态大方,被蒙着眼睛带进府内也不哭不闹,沐浴更衣的时候也尽量配合,和林坛非以前弄回来的那些人比,不知道高贵到哪里去了,只可惜啊……,宁叔对帛玄颇有好感,看着帛玄懵懂的样子,忍不住心生怜悯,语气中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关切:“多喝水可能会更好受些,衣服和水我会再送过来,趁现在……好好休息吧。”帛玄还是不懂,刚要再问,看见宁叔微微的叹了口气,心里知道再问下去恐怕就要让人为难了,于是乖巧的又鞠了一躬:“谢谢宁叔,给您添麻烦了。”
宁叔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离开了,太阳西沉,房间里玉烛宝炬一概全无,渐渐地变成了漆黑一片,帛玄独自一人坐在铜床上,思索着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据说给自己赎身的人是兼观塘的少主林坛非,是刚才来命令自己脱衣服的那个人么,为什么后来又走了呢,是对自己不满意么?帛玄心里明白,在锦绣阁这种地方长大,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早就是定局了,虽然从不接客,但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一辈子,终究是躲不过床笫轮换、任人攀折的命运。但如今却被人赎了身,虽然此人神神秘秘的又不理睬自己,但就算困在这个小院一辈子,孤独终老,也好过在市井显贵间终日卖笑。
帛玄正想着,就觉得下腹部隐隐有种痒痒的感觉,咕噜咕噜的,好像有气泡的鼓动又好像小虫子在爬,帛玄觉得可能是没吃晚饭,饿了吧,不然就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饿了。帛玄摸黑把垫子铺平,铜床冷硬,一层薄薄的垫子,根本不顶事,帛玄只能尽量的把身体蜷缩起来,空出一半的垫子折过来盖在身上。可是依然无法抵挡寒气,初夏的夜,怎会如此的寒冷。帛玄蜷在床上,冷的上下牙直打颤,肚子里那种虫子爬的感觉愈加明显了,已经从痒变成了疼,好像在噬咬着内脏。帛玄伸手捂住肚子,刚一贴上就差点把手闪开,好冰,冰的发烫,帛玄这才明白过来,不是初夏的夜冷,只是自己的身体冷。噬咬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肚子又冰又痛,帛玄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豆大的冷汗滚滚而落,不一会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湿冷的衣服紧紧的贴裹在身上,薄垫子早就不知道滚到哪去了,冰冷的铜床,冻得帛玄手脚麻木。帛玄想起来宁叔说的话,多喝水可能会好受些,挣扎着翻下床,凭记忆摸到了桌子上的水壶,直接就着壶嘴往嘴里狂灌了一通,半壶水下肚,果然有了一些效果,冷还是冷的,但肚子的剧痛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