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X战锤:野风历险记之寒林厉影
一、
“哼!小气鬼!!”
刻俄柏对着逐渐远去的公共汽车喊道,直到它嘟嘟嘟地消失在阴沉的天边,刻俄柏才不情愿地把地上的武器一件件拾起装回包里。她上车前就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分钱,靠着暗索传授的技巧浑水摸鱼上了车,到了伊库斯基村公交站后因分段收费而需补票,被售票员发现,一脚踹下了长途公交车。
她穿越风暴离开罗德岛已经数月之久,刻俄柏向北穿越了无人的大漠,藏在火车里越过了霍木斯口岸来到乌萨斯境内,在荒野、城市、乡村之间辗转,凭着感觉一路向北。她一路上省吃俭用,尽量不花钱,但还是有不少支出开销的地方。
在穿越大漠时,刻俄柏弄伤了自己,加上饥饿与脱水的双重打击,她只好顶着高烧晕乎乎地在霍木斯求医;来到乌萨斯的阿塔马城后,面对橱柜中香气扑鼻的乌萨斯甜品时,她没忍住掏了腰包饱餐一顿;御冬的衣物在亚尔斯科被小偷盗走,她不得不给自己再买了一身;在被混沌邪教围攻的乌斯列季斯克村,刻俄柏自费购置了一大担粮食送给围困中挨饿的村民;掏不起钱住店的刻俄柏在车尔尼斯克郊外宿营,夜里被野兽叼走了行礼。。。。
对此,刻俄柏没有想过罗德岛的工资是不是有点太低了;这点钱还是刻俄柏临行前从博士原先办公室抽屉里抓的一把零钱,刻俄柏只是心怀歉意地一点点扣着用,点心除外。
尽管流浪生活对她来说无比熟悉,但习惯了罗德岛上的便捷生活,她不得不责怨自己在野外生活的本领大不如前。
此时她穿着一件“借来”的冲锋衣外套,里面裹着一件自己剥的兽皮御寒;一只脚上还穿着罗德岛制式皮靴,鞋底已经在漫漫长路上磨平了;另一只脚上套着不合脚的帆布胶鞋,原来那只鞋子在乌斯列季被邪教徒追着跑丢掉了。
所幸她最珍爱的东西并未遗失。刻俄柏背起一直随身携带的武器们,默默顺着老旧公路前进。太阳比她走得更快,不听话地朝着树林落下去,刻俄柏脚下的泥土远比前些天要硬的多,乌萨斯的第一场雪已经下过了,大地正在寒冷中渐渐沉睡。
“安加斯克镇———?应该方向没错。”刻俄柏自言自语道,西垂的太阳让他看不清手中的废旧地图。乌萨斯的东部旷野寒冷又荒无人烟,只有一望无际地阴沉森林在被风吹拂沙沙晃动着。在这条孤独的公路上找个城市恐怕得再走上个上千公里,不如在附近的安加斯克镇休息几天。
但那也不近,今晚绝对是没有可能走到的,况且晚上赶路太过危险,倒不如就在伊库斯基村休息,讨点干净的水和饭菜也好。但刻俄柏也在车上听广播中说,伊库斯基和附近几个村最近遭到了渗透到战线后方的恐虐信徒袭击,在被乌萨斯帝国军保护下来之后仍处于戒严状态。但刻俄柏也只能心怀忐忑地从公路上下来,延着路标指着的小路走进林子。
人丁荒废使得伊库斯基村的小路破旧不堪,古老的车辙填满了污水和落叶,杂草与荆棘爬满了原本应当整洁结实的小路,显然这条出村道路很久没人走过了。好在伊库斯基村离公路并不远,路过两个荒废的谷仓,刻俄柏便走出了森林,来到了伊库斯基村中。
历代乌萨斯农民开垦的连片田地摆在她面前,围栏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本该处于农休的肥沃土地上盖着白霜,不见一颗谷子的踪迹,只有野草从拢子间野蛮地弹出来,随风窃窃私语着。
村口破旧农舍下坐着一个老太太,正魂不守舍地望着夕阳。
“老婆婆——您好。”刻俄柏用不熟练的乌萨斯语打招呼道:“这里是。。呃。。伊库斯基。。村——吗?”
老太太并不搭理刻俄柏,如一尊腐朽的泥像般继续坐着不动。
就当这里是吧,刻俄柏心想,她甚至怀疑眼前的老太太是不是还活着。她举目四望,村子里似乎除了老太太就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农舍和田地边的坟头,看来村子中的年轻人不是死在混沌袭击下,就是马上要死在东线战场上。
刻俄柏又问了老太太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也不去打扰老人了;她自己找了一见还算完好的农舍,推门进去没见到它原本的主人,只有白霜和冰冷寂寞的陈设家具。刻俄柏反而很开心,今天晚上有地方住了,乌萨斯就这点好——寒风将一切都锁在原地,任由时光飞逝也抹不去事物原本的样貌,也没有恼人的虫子和霉菌,不像玻利瓦尔,什么东西在外面放上一晚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刻俄柏抱来了柴火点起炉灶,搭起锅子做饭,无非也就是一块速食面饼,几篇野菜冻干再加上几块自己在霍木斯打到的野兽肉干。刻俄柏翻遍了物资也没找到调味品,连盐都没有,只能蹲在炉子前眼巴巴地等着。这顿饭吃的并不顺心,但好歹是热的,刻俄柏就着把最后几篇霍木斯医生开的退烧药吃了,只因前几天在荒野中无奈喝了生水,低烧一直纠缠着刻俄柏。
吃完饭,刻俄柏探脑袋出门瞅了一眼,老太太似乎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微弱的灯光从另一间农舍中传来,让刻俄柏的困意袭上心头。她稍微整理了满是白霜的稻草床铺,想办法把破窗户堵上了,又顺手用长矛顶住入户门,这才抱着自己的武器们阖上眼去。
但她睡不着,方才吃的那块肉,怎么也煮不烂,现在正在胃中不听话地翻腾着;长途跋涉和作息不规律毫无疑问地加重了她的源石病情,她感到源石晶刺噬咬着自己的骨头和肌肉。
半醒不醒地躺了一阵子之后刻俄柏被一阵坠落感惊醒,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村口破喇叭不合时宜地嘶噪着,似乎进村的时候没有这样?刻俄柏不耐烦的抓过两把稻草捂住了耳朵,把脸埋到枕头下面去,试图让自己恢复困意,然后她听见了敲门声。
刻俄柏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第二阵咚咚咚传来,刻俄柏立刻抓过一把短刀翻到床下去。
“姑娘——快开门——”
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刻俄柏下决心探出头来,看见村口的老太太正提着一盏源石灯在窗边趴着,恐惧地望着刻俄柏。
“他——他来了!”
刻俄柏取下顶门的长矛,推开门走到月光下,乌萨斯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举着源石灯走过来,轻轻握住刻俄柏的手道:“快。。快离开这里,从那边跑。。。快跑。。。”
等老太太走进,刻俄柏才看到她手上还端着一把手弩。刻俄柏没有心思把人往坏处想,她第一时间护住老太太,看向远方的田地和森林,似乎什么都没有?
“谁?”刻俄柏问道。
“这不是你的事情,别搅合进来,快跑。。。”
这句话刻俄柏听了个半懂,她不想跑,好不容易搞来一张床和一顿饱饭,就这么跑了岂有此理!管他是什么混沌邪教还是土匪响马,我小刻又不是没打过?刻俄柏撸起袖子攥着长枪,大跨步地就往田里走——
老太太着急地迈着小碎步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刻俄柏,指着荒芜的田地说道:
“那里!”
刻俄柏顺着老太太所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了异样;一个高大的黑影在田地和树林的边缘移动,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其漆黑的轮廓连月光也不能照透,和阴沉的树影融为一体,导致刻俄柏一时间没有发现。
刻俄柏第一反应是什么偷吃庄稼的野兽送肉来了,刚想冲上去把这顿美餐拿下,却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这个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村子前进着,每走一步村口喇叭的雪花声便随之波动;身为施术者的刻俄柏察觉到这个身影上所携带——或者说所禁锢的能量,不同于混沌或者经过训练的施术者,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古代邪恶。
“电话——乌萨斯军队?”刻俄柏在灌木丛后面用所知的乌萨斯语问道,据她了解公路附近有个乌萨斯流放所,同时也是这一地区维护治安的乌萨斯军警驻地,刻俄柏为了不惹麻烦没有选择前往,此时她想了起来。
“不行,不能叫警察。”老太太连忙摆手。
黑影越来越近,村口喇叭的雪花声变为了刺耳的尖叫,寒风剃刀般卷着森林,那些坚持冬天不搬家的鸟儿林中窜出来,在天上盘旋着悲鸣;刻俄柏感觉头晕眼花,不致因是因为退烧药的副作用还是某个强大的法术,嗡嗡重鸣冲击着鼓膜。
“离开!——”老太太歇斯底里地从灌木从后面站起来喊道,刻俄柏看到她在颤抖。
“我没有出卖你!饶了我吧!”老太太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祈求道。
乌萨斯老人举着的源石灯照向黑影,把黑影前的苍白土地照亮,但始终照不到那个远处的阴影。
“求求你,将军——求求你——”老太太哭着说,举起了手弩。
一发弩箭射了出去,打在腐朽的木栅栏上。
刻俄柏听到沉重不详的呼吸声,赶进握着长矛从灌木丛跳出来,将老太太挡在身后。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袭着,头晕便将她击倒,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强大法术压制,甚至不弱于罗德岛上的阿米娅。混乱的思想涌进了刻俄柏的脑袋,刻俄柏无法抵抗,脑海中每个神经元都在痛苦地燃烧着,她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乌萨斯老妇嘶哑的尖叫。
还有一对月光下扭曲畸形的鹿角。
二、
清晨的阳光打在刻俄柏脸上,照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刻俄柏迷糊了约五秒钟,然后立刻跳起来去找自己的武器;但她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床上,武器和行李规矩地摆在身边。她心想一定是老太太逼退了怪物,将自己抱回了床上。
可当刻俄柏出门正要道谢之时,她一眼看到了荒田,乌萨斯老妇了无生气地躺在田里,身上盖着一层白霜。
刻俄柏确认了老妇人已经死亡之后,挖了一个浅坑把这村子里最后的村民埋了进去,从此以后乌萨斯便没有伊库斯基村这个地名了。至于为老太太而悲伤,为昨夜的怪物而恐惧,为自己为什么在床上而疑惑,刻俄柏没有时间,她还得赶路。在这一路上,尤其在乌萨斯境内,刻俄柏已经见过了太多离奇的怪事和突然的死亡,她需要将珍贵的情感留给自己,留给她和博士的许诺。
延着出村的小路走,刻俄柏特意绕过了小树林,路过一片满目疮痍的源石矿坑,又到了下午,刻俄柏总算在路上看见了人烟。
“嘿!嘿!”刻俄柏兴奋地朝拖拉机招手,拖拉机上的农夫看着这个奇怪佩罗女孩停了下来。
“安加斯克镇!”刻俄柏边说边比划道:“这边?对?”
“对,你是干嘛?”农夫很疑惑这个看起来跟野人一样的女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玻利瓦尔雇佣兵!”刻俄柏说道,这是她路上想出来针对盘问的说法,她不能说自己是罗德岛,路上还要避开罗德岛驻外站点,因为她已经被阿米娅打成了叛徒;而玻利瓦尔也确实给乌萨斯东部战线派出了军团,一路上玻利瓦尔军人也不少见,这正与她背着的一堆武器相符合。
农夫不太为这个说法买账,这个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雇佣兵,但谁知道呢?或许是文职,或许是那个雇佣兵家属走失迷路了,反正自己管不着,边说:“安加斯克,顺路走到头。”
“谢谢!”刻俄柏又问道:“水?食物?床?”
“你进去问吧,我不知道。”农夫摆摆手又开着拖拉机走了。
刻俄柏又顺着路继续走,便到了一个小镇,这里便是安加河边的的安加斯克镇;装甲运输船正从平静地水面上驶过,上面满载着运往东部战线的乌萨斯士兵。刻俄柏顺着河边往镇子里走,路上的镇民都对这个奇怪的女孩敬而远之。她感到头晕眼花,腹中泛恶心,看来有必要在这个镇子上休息一段时间,把病养好再前进。
刻俄柏走进一间看上去像是酒馆的地方,累得直喘气,忙不迭地问:“水?”
里面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刻俄柏,半天了才有人给她送上一杯水,他们虽然感觉很新奇,但不好说什么,随着战线越来越往东,河面上装甲运兵船越来越频繁,最近镇子里什么人都有,镇民们早就不再议论外人了。
刻俄柏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自己灌水,摸了摸额头,情况不容乐观。她又仔细盘算了一下,在河边露营的话难保身体不会出问题,她还要活着去和博士重逢,不能胡乱拿身体冒险。为了身体着想,她得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好好睡上两天,但这钱嘛。。。。。
“老板,工作?”刻俄柏问道。
店老板有点没搞清楚刻俄柏的意思,他听出来佩洛女孩的乌萨斯语说的不好,便问:“你从哪里来?”
“玻利瓦尔!”刻俄柏比划道:“爸爸,玻利瓦尔雇佣兵——东边,没了!”她又指着自己的武器,挤出两滴眼泪:“爸爸,武器,回家!我,西边,加齐格勒,飞机,回家!”
老板一招呼:“阿尔金!过来,我听不懂!”。他喊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过来继续和刻俄柏对话,对方一开口就是流利的玻利瓦尔话:“加齐格勒可不兴去,战线马上要推到那边了。”
“没关系没关系!”刻俄柏一听终于有人能和自己流畅对话了,高兴道:“我只要能去就行,其他的您不用担心我。”
“你看着不像是能走那么远的样子。”名叫阿尔金的乌萨斯男子摇头道。
“您说对了,阿尔金先生。”刻俄柏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生病了,但我没有钱。”
“镇上可不养闲人——”阿尔金撇嘴道。
“我能做!”刻俄柏摇尾巴道:“我什么都能做,我会战斗!我只要休息两天,然后可以加倍地干活!”
“这话在外面可得小心着说。”阿尔金笑道,招呼老板要了一碗热汤给刻俄柏,然后看着她狼吞虎咽:“得亏镇上没坏人,诶,谁知道呢。”
“巴克夫!你终于滚回来了!”店老板冲着以为刚进门的客人喊道:“够能耐啊,没死在外面,东线怎么样?”
“你们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东线战场!”巴克夫没好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顺了顺气说道:“还是家里好,不过话说回来,皇帝陛下亲自坐镇,算是稳住了。”
“行,你算是咱们镇上的英雄,这我敬你的。”店长走过去给巴克夫递上一瓶酒。
“他是我们镇上的老兵,两个月前调去前线开车送补给了。”阿尔金给好奇的刻俄柏解释道:“这对你算是个好消息吧?”
“那你有见着皇帝吗?”店长好奇地问。
“敬爱的皇帝陛下——”巴克夫放下酒杯一抹嘴道:“当然没有,我算什么鸟呐!不过你猜怎么着?我见着内卫了,好几个呢。”
“皇帝陛下亲临内卫当然得跟着了。”店长道。
“不是不是,不是在前线。”巴克夫连忙摆手道:“是我回来路上,在新乌萨斯克见到的。”
“啊?”店长一下紧张了起来,抱着胳膊问:“这么近?他们来干什么?”
“你先别急。”巴克夫放下酒瓶说道:“据说是整肃严查后方混沌邪教徒的,咱这太平安康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的。”
“那也够呛啊!”店长苦着脸把抹布摔在柜台上。
“我要是你,话不会说这么大声。”巴克夫谨慎地压低了声音:“我劝各位谨言慎行。”
“几个内卫就给吓成这样,真不像话。”阿尔金用玻利瓦尔话自言自语道,又转过头去问刻俄柏:“这点够吗?”
“够——吗?”刻俄柏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汤碗,纠结道。
“那就再来点,你不用担心,算我头上。”阿尔金又给刻俄柏叫了一碗,仔细地端详刻俄柏问道:“你是源石病人吗?”
听到这个敏感问题,刻俄柏立刻放下饭碗想辙回话;乌萨斯皇帝的新谕旨明确说了,全国上下不能歧视源石病人,必须一视同仁。所以自己在其他几个城市也没有遭到为难,至少是表面上的,但在乡下,乌萨斯人对源石病人是不是依旧歧视,这可不好说。
阿尔金看出了刻俄柏的为难,同时也看出了刻俄柏之前的话是在撒谎,便笑道:“没关系,我也是源石病人,这个镇上一多半人都是。”
刻俄柏只好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继续喝着汤,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你是从伊库斯基村过来的吧,路上碰见马佐科夫家的老太太了吗?”阿尔金问道。
“村子里唯一的那个老婆婆?”
“没错,村子里其他人都上战场了,只有她这位老萨满还在。”阿尔吉接着问:“她还好吗?我打算过些日子去看看她,求些土方草药。”
“她死了。。。”刻俄柏尴尬道。
阿尔金听闻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年纪也差不多了,冬天又这么冷。”
“不是,她被怪物袭击了。”刻俄柏撒谎道:“我也是,我逃了出来。”
“怪物?什么怪物?”阿尔金一下神色紧张,坐直了身板严肃地问道。
“我不知道,一个黑影。”刻俄柏回想着:“好像有一对鹿角,那是什么?”
阿尔金陷入沉思,咬着自己的嘴唇,刻俄柏见他不回话,便好奇地歪头看着。
“阿尔金先生?”
阿尔金终于回过神来,向刻俄柏说:
“博卓卡斯替。”
这个词一蹦出来,原本店里轻松的交谈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阿尔金。
“你刚才说什么!?”店长气冲冲地向阿尔金喝道。
“我说博卓卡斯替!博—卓—卡—斯—替—!”阿尔金也拉高了调门回应道:“听清楚了吗,你们这帮懦夫?”
“你怎么敢——”店长又气又怕,赶进走到店门口,向店门外警惕地望了望。
“这个佩洛女孩告诉我,马佐科夫家的老太太昨夜被袭击,死啦!”阿尔金继续高声说道:“你们要的报应这不就来了?”
“吃完了赶紧走,别在这说有的没有的!”店长气道,要把阿尔金从店里赶出去。
阿尔金骂骂咧咧地起身,拉起刻俄柏要走:“你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住宿。”
刻俄柏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没喝干净的汤碗,跟着阿尔金到门外,上了阿尔金的货车。刻俄柏注意到货车后座有一张巨大的兽皮,便问:“您是猎人吗?”
“啊?”阿尔金整理座位发动车子道:“不是,我做生意的,开个小作坊。”
“您乌萨斯语说的真好!”刻俄柏夸赞道,她以为阿尔金是玻利瓦尔人。
阿尔金给刻俄柏逗乐了,无奈笑道:“我年轻时候在玻利瓦尔做外贸生意,那肯定不能忘了母语,来吧,到我的作坊看一看。”
“博卓卡斯替。。。他不是在龙门?”刻俄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迷信。”阿尔金斩钉截铁道:“实话实说吧,这个镇子是整合运动当年的根据地之一。”
阿尔金瞧了一眼副座的刻俄柏,她正在试图开门挑走,赶进伸手给她拉回来。
“别急别急!切尔诺伯格之前我们就被招安了——”
刻俄柏仍然很紧张,手里拿着斧头对着阿尔金。
“安全带先系上,万一碰到了军警要罚款的。”阿尔金说道:“当年我们面对皇帝的攻势,选择了出卖爱国者将军,让他在荒原上流浪。”
阿尔金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管你怎么看,我们就是这么干了,我当时还不是源石病人,找了关系躲到玻利瓦尔去了。这帮人现在还在怕,敢做还不敢当了,可笑。”
“可是爱国者死在了罗德岛手上啊。”刻俄柏不解地问。
“可说呢!”阿尔金不懈道:“我反正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不过最近确实镇子上有些古怪,好几个人大半夜说没就没了,要我说啊,那就是镇子上生人太多了,谁知道那些大兵下船喝醉了会干些什么荒唐事。”
“但你猜他们怎么说?”阿尔金问刻俄柏道,刻俄柏谨慎地摇了摇头
“他们说,是博卓卡斯替,索命来了。”
阿尔金不屑地笑着,镇郊的森林从车窗外飞驰而过,森林深处的黑暗低语着被汽车甩在身后;刻俄柏确信自己在昨晚看见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那时的月光下的不安与此刻阳光播撒下的林间小路中如出一辙。
刻俄柏感觉,或许有什么东西的眼睛,正穿透森林中的迷雾,盯着自己。
三、
“老板,扭转醇只剩一桶咧。。。”
一个男孩从工棚下走出来,冲着刚停下的货车说道。
“啊?”阿尔金惊讶道:“不是还有四桶吗?”
“下午路过一个装甲车队,下来一帮戴眼镜的大兵。”男孩委屈说:“全给买走了,不过好在他们会给钱。”
“他们当然得给钱!”阿尔金喝道,帮着刻俄柏把她的行李卸下来。
“这位是?”
“我找的临时工,干两天就走。”阿尔金介绍道:“别到时候河面没上冻,我机器先上冻了,那什么——奥列格,你不然晚上去趟斯潘捷斯克,找老列文再买两桶回来,住宿我给你报销。”
“老板,我晚上约好了。”
“怎么?又和那帮傻小子去喝酒?不怕挨打?”
“没有——”奥列格不好意思道:“我说要和达莉亚晚上去河边散步,给她。。。念念诗。”
“这么冷的天气真是会折腾。”阿尔金笑道:“你去,但是最好过两年我能喊她奥尔卡季奇夫人。”
阿尔金回头对刻俄柏叹道:“我晚上还要跑一趟外面,恐怕没人照顾你了。”
“没关系,有床就行!”刻俄柏对这个作坊感到非常满意;这个作坊位于镇郊的空地上,占地面积不小,有两间大工棚和一栋体面的小宅子。阿尔金看刻俄柏状态还可以,让就带她先转一圈熟悉熟悉。
“这是我的精炼作坊,平时主要做提纯固源岩,镇子那头有个矿坑,还有不少废矿渣。”阿尔金介绍道:“不过冬天挖不动了,所以冬天主要的活就是这个——”
阿尔金走到机器旁,拿起草叉挑起一堆稻草放入进料口:“这些农民不要的废秸秆还能炼出源石颗粒,整个镇子上秋收的秸秆都在我这儿了。很神奇不是吗?这些植物天生就知道把有毒的源石留在体内,结出纯洁干净的果实,人就学不会这个本事。”
阿尔金一指另一间工棚:“那是催化塔和结晶塔,那两个技术含量高,得我亲自来,你就不用操心了,回头你和奥列格他们去叉草堆就行了。”
刻俄柏在罗德岛上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岛上的生化废弃物都要二次回收提炼源石,只不过罗德岛上的都是自动化操作,操作间也整洁美观地多——如果没人闹事的话。
“这个我以前做过!”刻俄柏道:“我现在就能做。”
“不忙,你先休息。”阿尔金道:“你先养病,然后呃。。干个一周吧,我给你付工钱。”
刻俄柏开心地点头,她心里也盘算着,这大冬天徒步去加齐格勒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在这里管吃管住又有工资,说不定可以干到过了冬再出发,刚好还能攒点钱。
“不过住宿环境可没有那么好了——”阿尔金无奈道:“奥列格和其他工人把我的宅子都挤满了,一时半会腾不出来;你要不先住畜棚后面的单间,有水有电有暖气,还能将就?”
“可以可以,太谢谢您了!”这个条件已经远比她一路上住过的大多数地方奢华了。
阿尔金让刻俄柏搬去畜棚的房间,给她送过晚饭,便不再打扰她。刻俄柏吃完饭便拍拍肚子美美地睡上一觉,这里又暖和又干净,隔壁驼兽们偶尔哼个一两声亦不闹人,躺在铁架床上居然有个软床垫,腰不酸腿也不疼,这觉睡得多美。
梦中的目兽舔舐着面颊,腥臊的兽味让刻俄柏撒娇似的,把脸埋进荆棘般坚硬的皮毛中;寒风正在混沌大地上席卷,唯有母兽的体温如大山般可靠。刻俄柏学着远方的声音对着月亮嚎叫,用爪子去扒拉母亲的鼻子,嘤嘤哼叫着露出肚皮。
母兽温柔的目光突然消失,它抬起头看向远方,现出尖牙——
“救命啊——阿尔金先生!”
刻俄柏从床上坐起来,看看表十二点半,睡了五个多小时,浑身上下黏黏腻腻的出了一身汗,但刻俄柏一摸额头,已经不再发烧了,好好睡一觉果然是最佳良药,她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阿尔金先生!阿尔金先生!”
远方传来了叫门声,有人咚咚咚地捶打阿尔金宅子地门。
“达莉亚?你怎么——老板晚上去斯潘捷斯克了。”
刻俄柏推门出去,驼兽们也从睡梦中惊醒,不安地哼哼着;刻俄柏看见一个女孩正站在宅邸门口,和阿尔金手下的工人对话。
“奥列格!奥列格快要死了,你们去救救他——”女孩哭道
“你先冷静!”工人安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奥列格被袭击了——在小树林旁边,有个。。有个东西!”
工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向着其他人说:“他来了,准备好。。。”
“准备什么啊!快关上门!”又有人喊道。
“奥列格还在外面!”和达莉亚说话的工人大叔拎着草叉和手弩走出房门:“达莉亚,他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欸,你干什么?”
刻俄柏拎着长矛挂着砍刀拎着手斧背着法杖,全副武装地站在众人面前
“我,战斗,可以,救命,急!”刻俄柏用乌萨斯语说道。
刻俄柏和工人们一同跳上车子,按照乌萨斯女孩指点的方向奔去。刻俄柏在车上抱着哭泣的乌萨斯女孩,不住地安慰她。
“小心!”副驾驶喊了一嗓子,汽车赶紧停下;车灯照到了一个蹒跚走来的人影,那正是苍白的奥列格。众人跳下车去搀扶,奥列格好像被抽空干了灵魂和血液,像丧尸一样一瘸一拐地走着;等到众人来到跟前,又一跟头摔在地上,不动弹了。
“他还有呼吸——”工人疑惑道:“但他伤在哪儿了?”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的怨魂。。。”有人恐惧道。
“别扯这些,赶进送阿里克谢医生那里去!”
在众人把奥列格搬上车的时候,刻俄柏在车头警戒四周;她感到一丝异样的法术气息,这与她前夜所遭遇到的袭击不同,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很像是罗德岛上的混沌法术——难道是混沌邪教徒吗?
一个不妙的想法在刻俄柏脑海中浮现,她抽出法杖,施展了罗德岛特色法术屏障,回头大喊
“坑!”她不知道乌萨斯语陷阱怎么说,想了半天只想起这个词。
工人们没有听懂刻俄柏在喊什么,树林中也没有袭击者冒出来,众人将奥列格搬上车,赶紧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一路冲进了安加斯克镇,冲进了阿列克谢诊所。
一个青年乌萨斯医生赶紧披上白大褂出房门来检查奥列格:”又来一个,是他吗?“
”这不扯淡吗,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刻俄柏进门就看到了墙上挂的罗德岛医药采购认证书,识趣地退到诊所外面,听房里人说话
”这是法术伤,他已经。。。抱歉,我做不了什么。“
”听说昨晚伊库斯基的老萨满也。。。“
”电话打了吗?得赶紧通知军警。“
”你不要命了!?“
”这有啥的,那事早就过去了——“
一群人举着灯来到诊所前,带头的是个乌萨斯中年男人,背后跟着几个身穿制服的乌萨斯警察,他问道:”又一个是吗?“
刻俄柏老实地点点头,让他们进去。
”镇长——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我看看,他也是——?”
“对,源石病人,看来怨魂只袭击源石病人。。。”
“我看不止,是只袭击咱们这帮人——”
刻俄柏在门外通过听得懂的只言片语听了个大概,不住地叹气,纵然混沌危机降临,世界已然天翻地覆,然而皇帝的谕旨依旧无法阻止对源石病人或明或暗的伤害,从罗德岛到乌萨斯乡间,大地上的每个角落依旧如是。
四、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阿尔金道:“他们说你能施放法术?”
“练过一点。”刻俄柏小声道。
“可惜了这个小伙子,我已经开始教他操作结晶装置了。”阿尔金遗憾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不要在结晶塔周围放法术,会引起施拉德效应。”
“哦。”刻俄柏依旧打不起精神。
“这件事我也很遗憾。“阿尔金道:”不过你不要听他们瞎说,那帮人嘴里没谱。“
”我确实在伊库斯基村看到了什么。”刻俄柏抬头道。
“野兽,或者温迪戈 。”阿尔金说:“这里附近有温迪戈聚落,不过是快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刻俄柏努努嘴,环视阿尔金的办公室,桌子上放着热茶和数据表格,他的沙发后面挂着一对硕大的兽角。
“打起精神,小姑娘,你还要往西边走呢。”阿尔金道:“到了加齐格勒,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命不值钱,什么叫做血肉磨盘。”
“您也会法术?”刻俄柏问,他看到了柜子上放的施术单元。
“我也练过一点。”阿尔金打了个响指,火花从指尖冒了出来:“仅限于此了,源石病既是折磨,也是一种馈赠,不过我没耐心好好学——下午我去趟镇子,慰问一下家属,你和我一起去吧,晚饭在镇上吃。”
刻俄柏和几个参与事件的工人一同跟着阿尔金去镇上,镇长已经下达了禁令给,禁止任何人晚上在森林边上活动,搞得安加斯克人心惶惶。车子一到镇上,刻俄柏就发现镇民们都为在广场,镇长站在高台上喊着什么,众人下车仔细看,竟然是一群荷枪实弹的乌萨斯军警,以及一个乌萨斯内卫。
“同志们!同志们——同志们~”镇长拿着喇叭喊道:“不用怕,敬爱的皇帝为我们派来了强大的、尊敬的、高贵的塞缪尔·亚历山德洛维奇·巴拉克拉努斯爵士!”
镇长抬手向镇民们介绍身旁的乌萨斯内卫,内卫的脸藏在面罩下,只有信号灯平静地跳动着;镇民们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的使节,也不敢应声。
“这位勇士是我们乌萨斯的英雄!”镇长接着拉高调门喊道:“他指挥挫败了混沌魔军的攻势!他手撕了恐虐大魔!他只身一人消灭了整个恶魔基地!他一顿饭要吃两个可恶的莱塔尼亚间谍!”
乌萨斯内卫抬手,让镇长别再给他继续吹下去。
“咳咳——”镇长整理整理嗓子,说道:“总而言之,有如此强大的英雄在我们身边,我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不管是什么害人的野兽,还是索命的亡魂,统统都不是巴拉可拉努斯爵士的对手!他就住在河边树林老沃伦斯基的宅子,大家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那不是在咱作坊对面?”阿尔金抱怨道:”倒霉!“
“内卫同志来了!安加斯克就太平了!内卫同志来了!皇恩就有了!鼓掌!”
镇民们依旧不敢抬头,垂着头呱啦呱啦鼓掌。
镇长双手奉上喇叭,问道:“内卫同志,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乌萨斯内卫接过喇叭,说道:
“继续生活,继续劳动。”
说罢,内卫在军警的簇拥下离开了广场,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广场上的镇民才敢抬起头来,议论纷纷。
“不关咱事。”催促众人“咱们忙自己的事情。”
拜访过了奥列格的家属之后已然天黑了,安加河上的运兵船呜呜地从码头开走了,据说这是最后一趟,因为上游已经结冰了。饭店里的电视剧播报着新闻,皇帝陛下在盛装视察军队,和泥坑里的士兵握手寒暄,背景里的炮声不断。因为内卫的到来所有人噤若寒蝉,又庆幸安加斯克还没收到征兵令,这预示着战况渐渐好转。
“该死的源石病人,我说前线就该让他们顶着。”
“喂,小声点。”店长对不满的食客喊道:“看在皇帝的面子上。”
“嘿,你莫非是怕引来什么鬼魂吧?”食客道:“你去切尔诺伯格开个饭馆,不比在这强?”
店长默不吭声继续砸着桌子,忍着脾气哼哼着。
“别这么说,内卫在城里呢”食客的搭档提醒道。
“那又怎么着,我又不是源石病人,我又没参加过整合运动。”食客继续挑衅道:“我可不怕他,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哩,是保护咱们的,可不是保护这帮泥腿子的。”
“你要真有你嘴里那俩臭钱,安德罗夫,也不至于在这吃饭!”刻俄柏身边的工人嘲笑道。
“嘿,你猜怎么着,仗打完我就调到加齐格勒去了。那可是大城市,你怕不是都没去过吧。”
“行了行了,安德罗夫。”安德罗夫的搭档拉着他离开。
“人家阿尔金可比你会赚钱多了,你还不如一个病人。”店长又说。
“可别让我看见你死在外头!”有打抱不平的人抱怨道。
据之前阿尔金介绍说,此地原是一个乌萨斯北地流放所,奴役着大病人开采源石矿;后来整合运动从此经过,“爱国者”博卓卡斯替率兵攻下了这里,将大部分病人吸纳进了自己的游击队;但在面对皇帝的攻势时,当地的源石病人受到劝降,在战场上背叛了爱国者,使其战败不得不继续在荒原上打游击。他们获得了自由民身份,但被赶走的流放所奴隶主也回来了,他们一同生活在镇子上。明面上大家彼此身份平等,但那些人却占据了通讯、交通、能源等优势产业,总是比当地人更有钱,更有资源。
“阿尔金先生呢?”刻俄柏问身边的工人大叔。
“他?啊,他说他去杂货店买点东西吧,我也不清楚。”
大家正顺着自己的气继续吃喝,突然间刚才食客的搭档砰的一下推开大门,冲进来喊道:
“喂,大伙!又出事了!”
“那混蛋死在外面了?”店长笑着问
安德罗夫的脑袋探进店里来,嘲笑道:“你想的美呢!你们又死人了!”
众人涌上大街,跟着惶恐却想看热闹的镇民们来到河边,之前参展的老兵巴克夫瞪大了眼睛躺在河滩上,早已没了呼吸;大家很自觉地停在尸体十米以外的距离上,因为内卫巴拉克拉努斯和军警们正站在尸体边上。
“大人,他大概死了四十五分钟,据目击者称是河对面飘过来的。”检查尸体的警察道。
河对面是阴沉的森林,而发现尸体的船夫正跪在内卫脚下,颤抖地祈祷着。
“此话当真?”内卫道。
“大人,没有半句假话,千真万确呐!”船夫紧张地答道。
“哼,你看,又死人了吧。”安德罗夫讥笑道:“你们这帮人想活命就趁早搬走吧!”
这番话吸引了内卫的注意,巴拉克拉努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人群,大伙害怕地散开,只有安德罗夫还在讥笑镇民,当内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肩膀,他才反应过来。
“大人,您?”
“弗拉基米尔·安德罗夫·安德罗夫卡,是您吗?”内卫问道,平静的语气向河面一样冰冷,简直马上要凝结成冰。
“大人,回您的话,是我——”安德罗夫也怂了,低头避开内卫面具上的信号灯,看着自己脚面答道。
“四十五分钟前你在哪。”
“我在饭店吃饭,大概吧?”安德罗夫慌张地答道,他记不清楚自己具体是几点进了饭店,谁会及那么清楚啊!他只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饭店。
“有目击证人吗?”
“有有有,他可以作证!”安德罗夫赶紧推出了自己的搭档。
“他说的话可不算数。”内卫摇摇脑袋,继续问道:“还有人吗?”
“我!”店长举手答道:“我可以作证他四十五分钟前不在店里,大人可以看我记得账单为证。”
“很好,皇帝怜悯你。”内卫赞道:“弗拉基米尔·安德罗夫卡,北方通讯公司法术器材工程师,身材高大,四肢健全强壮,毕业于加齐格勒大学,学习法术通信专业,两个月前曾接受帝国法术民兵训练,是一名合格的战斗施术者,对吗?”
“回大人,没错,但是。。。。”安德罗夫依旧不敢抬头,腿已经抖得像筛糠。
“在我看来,你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带走。”
内卫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军警们一拥而上把安德罗夫按倒在地,戴上镣铐拖走。在安德罗夫的哭声和喊冤声消失在巷子另一头之后,围观镇民有的开始笑着鼓掌,有的愤恨地离去。
“阿尔金先生!这里!”刻俄柏看见了人群中的阿尔金,蹦着挥手道.
“又出这种事情了。“阿尔金皱着眉头走过来,嘴里说:”不过这家伙死有余辜。“
刻俄柏一听这话不对劲,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阿尔金顺嘴就说 :”你以为是谁带着政府军杀回来的?我倒要好好谢谢这个亡灵,我做梦都想弄死这个老匹夫。“
“这都几点了,有话不能明天说?”阿尔金无奈道,他泡了一杯茶回到办公椅上,揉着眉头和刻俄柏对话。
刻俄柏回去之后开转她的小脑袋,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今天河边的一番话,让她感到不安,在场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决心去找阿尔金谈一谈。
“你就是那个亡灵,阿尔金先生!”刻俄柏正色道,她是惦着手斧在办公室里绕圈道:“我就知道您不对劲,你伪装成了死去的爱国者将军,袭击镇子里的人?”
“这是什么侦探游戏吗,我没空陪你玩。”阿尔金头疼脑胀,睡一半被敲门喊起来正痛不欲生。
刻俄柏一拍桌子,指着阿尔金身后墙上的鹿角道:“这个鹿角,还有第一天车上的毛皮,你伪装成了黑影来袭击我!”
“那我不至于说蠢到把作案工具挂在墙上吧!”阿尔金解释道:“新年前后那阵子没活干,我去林子里打猎没啥问题吧小姑娘?”
“你还是个施术者,说不定是什么水平呢,哼哼!”刻俄柏正色道:“足以释放害人法术!”
“你说这个!?”阿尔金有打了个响指火星:“连个苍蝇都烫不死!”
“承认吧!阿尔金先生!”刻俄柏厉声道:“就是你!”
阿尔金看着刻俄柏不安分的尾巴和她嘴角的得意笑容,心说这小姑娘真没普。
“来来来,你给我把尾巴捋清楚。”阿尔金不耐烦地拉开抽屉,掏出一叠钞票:“这是你这几天的工钱,你数数少没少,拿了赶紧走吧。”说罢,又数出几张放在桌子上:“呐!路费,够你走到加齐格勒了!”
刻俄柏把钞票收下了,却依旧摇摇头,严肃道:“作案动机呢?”
“你问我?”
“我猜你的卧室里一定有答案。”刻俄柏想起以前在罗德岛上,梅小姐主持的侦探游戏,自己抽到了凶手之后不到五分钟就被抓住了,刻俄柏心想,轮到小刻当侦探了,可不能让罪犯跑了。
刻俄柏快步绕过阿尔金,去开卧室门;阿尔金见事不妙,赶紧起身,却被刻俄柏推在一旁。刻俄柏踹开卧室门,映入眼帘是就是各种酒瓶子、快餐盒和乱七八糟的内衣裤,以及衣柜下的另一对更大更扭曲的鹿角。
刻俄柏回头一看,阿尔金脸都黑了。
“你当然不会那么蠢,阿尔金先生。”刻俄柏走过去捡起鹿角和一件黑大衣:“因为你把作案工具都藏在自己屋里了。”
阿尔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指了指,刻俄柏才看见他床头挂着的东西。
一张满是弹孔与褐色血迹的整合运动大旗,床头还有一部电台。
阿尔金从刻俄柏身边挤过去,迈过啤酒瓶子,到床边扯下了大旗,拔掉了电台能源线,疲惫地说道:“我知道整合运动还在维多利亚活动,我还收听他们的电台,我还有幻想,你满意了吗?”
刻俄柏不说话,用武器指着阿尔金,逼得他举起双手,四处检视房间;床头上不光有电台,还有从新闻报纸上剪下来的爱国者与霜星的通缉照片。
“你想给爱国者报仇?这是你的作案动机?”刻俄柏问道。
“我想,但我不敢,也做不到。”阿尔金说:“况且这样也太小瞧了将军,罗德岛。”
“你说什么?”刻俄柏震惊道。
“你是罗德岛出来的,我要是想报仇第一个得是你啊,小姑娘。”阿尔金道:“你包里博士照片坐车时候掉出来了,不会以为我没注意到吧?我看新闻的,我知道博士长什么样。”
阿尔金把手里的大旗卷起来扔在地上,也不管刻俄柏的威胁,自顾自地坐在床上,把爱国者和霜星的照片打翻,垂头丧气道:“将军他为了我们的事业战死在龙门,我相信他那时他一定是坚定地走向死亡,根本不需要我们来给他复仇——可我呢,现在吃得饱穿得暖,那都是靠出卖他才换来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苦心孤诣的复仇独狼?我就是一条可怜虫!”
“这番话不能洗清你的嫌疑。”刻俄柏依旧道
“随便,你去说好了。”
刻俄柏思考着推出了房间,把月光和寒冷留给阿尔金。她在想要不要去举报阿尔金,毕竟乌萨斯内卫就下榻在路对面,不要太方便。但刻俄柏还是决定放阿尔金一马,无论他是不是凶手,整合运动也好,镇子里的恩怨也罢,都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每天要在这片大地上上演无数回。
刻俄柏回去收拾了东西,背上行囊重新迈入寒冷的荒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阿尔金的精炼作坊。
“姑娘,夜里的森林很危险,我建议你回去。”一个声音突然在刻俄柏耳边响起,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刻俄柏回头一看,内卫巴拉克拉努斯正在月光下踱步。
“谢谢,我,本地人,不是,不用担心。”刻俄柏耍了耍手中的长矛:“我,战斗,保护自己。”
内卫很熟练地切换到玻利瓦尔语:“哦?是吗?”
他没有离去,反而快步走向刻俄柏;森林深处的黑暗沙沙响动着,刻俄柏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她感觉到了一股法术涌动从胸膛流过,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刻俄柏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她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赶紧挣扎着爬出法杖,释放屏障。
“罗德岛的法术,他们派你来做什么?”内卫走上前来,绕着地上大口喘气的刻俄柏慢步,饶有兴致地凝视着。
强大的法术能量穿透屏障不断灼烧着刻俄柏的心脏,这股能量的气味古怪,乌萨斯的传统法术中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沌气息,同时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能量在其中弥散,这部分与她在伊库斯基遇到的黑影一致。
内卫掐着刻俄柏的脖子将她拎起来:“无所谓了,罗德岛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你们的干员,以后能少管闲事。”
法术顺着刻俄柏的喉咙注入她的胸膛,犹如滚烫的刀片在她胸腔中乱搅;刻俄柏喊不出声来,一阵乱抓乱踢,又集中注意去抵抗法术,可无济于事,这就像罗德岛阿米娅发狂时一样,混沌能量突破了每一道法术防线,绝望的情绪灌进了所有人脑海中。
“我咬死你——”刻俄柏无声地喊道,一声兽嚎从她胸膛中迸发出来,内卫松了手,将她摔在地上,谨慎地退开了两步。
“你是谁?”巴拉克拉努斯问道,他惊讶于刻俄柏内心中迸发出的野性能量,他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什么?”
但法术折磨并未停止,刻俄柏仍然痛苦难忍,她脑中没有任何思考,只想挣扎着混下去,哪怕爬也要爬开,哪怕只剩牙齿也要反咬一口——
“也罢,你的痛苦结束了。”乌萨斯内卫踢开刻俄柏的武器,一脚踩在她手上,抬手运转起一个乌萨斯处决法术,想要尽快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对手。
巴拉克卡努斯爵士停了下来,观察四周,他也感受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古老力量,但这并不是他施放的。面具的观察仪透过森林中的黑暗搜索目标,但什么都看不见,显示屏上泛出雪花,无线耳机发出刺耳的啸叫——
一伴随着森林躁动,巨大的黑影从林中冲出,古老的力量压倒了内卫的折磨法术和静谧力场,让狂风尖叫着席卷乌萨斯内卫。
“萨卡兹古代邪术!”内卫立刻反应了过来,不慌不忙地如鬼魅一般闪开了黑影的冲击,但黑影地目标并不是他;黑影旋风般的地裹走地上挣扎的刻俄柏,然后飞速冲进林海之中。
“温-迪-戈——”内卫咬牙切齿地说道。
五、
刻俄柏将恐惧化为愤怒,坚持不懈地死咬着裹走她地黑影,又不愿撒手,仍旧死死抱住黑影。
“别啃了。”黑影说道,一甩手把刻俄柏扔在地上。刻俄柏从落叶堆中跳起来,红着眼睛吼叫着又扑上去咬住黑影,接着被一阵法术推开,撞得眼冒金星。
这才定眼一看,眼前遮住月光的庞大黑影是一个漆黑的温迪戈,那犹如古董漆器般的深褐色头颅上刻满隐隐流动的符文;那一眼望不穿的黑色并非野兽的皮毛,而是一件精致繁丽到无以复加的黑色长袍。
“敌人?朋友?还是鬼魂?”刻俄柏厉声问道,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除了牙齿之外的武器。
“使者。”温迪戈答道,挥手邀请刻俄柏随他前来。
在林间的空地上,月光正打在一间扭曲的小屋上;这间屋子以动物的脊骨作梁,以腿骨作柱,身披恶臭的动物皮毛,污尘羽毛覆盖的屋顶上间生杂草,树木雕成的可怖图腾分立左右,蒙皮大门上的鲜血化成一个具有法力的咒符。
宛如恐怖片中林中恶魔的居所。
“萨卡兹的咒符?”刻俄柏想起在罗德岛上的历史课,不敢迈入这间屋子,问道:“你是萨卡兹王庭的人吗?”
“是我们的咒符。”温迪戈巨人走进房子,大门应声自己开启:“魔王将我们的知识吸收进了自己的王庭,在这里你能见到它原本的面貌。”
温迪戈回头看刻俄柏还不敢进屋子,一挥法杖把刻俄柏凭空拉了进来。刻俄柏差点和门框撞了个满怀,撇了一眼屋子里的内饰,除了到处都是的草药、仪式用具,倒也没这间屋子看起来那么可怕,但她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
“你是贵客,出于礼仪我不会加害于你——”温迪戈又用法术拖回了试图偷偷跑走的刻俄柏,拉过一张椅子,把刻俄柏按在椅子上。
“我是伊捷尔缅,欢迎来到安加河畔酋邦。”
刻俄柏担心是否还有更多的温迪戈,但她看见土坑中冒着油光的烤肉,和刚端上来冒着甜美香气的药茶,心想再坐一会也无妨:“这里只有你?”
“是的,我的族人都迁徙到更北方的冰原上去了。”伊捷尔缅道:“我们原本生活在安加河南方的富庶耕地上,被骏鹰、魔王、乌萨斯年复一年地驱赶到这片森林中来。”
“难道说你认识爱国者将军?”
“当然,我们有过一面之交。”伊捷尔缅忙着将草药捣碎:“他邀请我参加他的事业,但他也认为我的法术是落后腐朽的迷信,我婉拒了他。”
伊捷尔缅把草药混杂着不明液体涂涂在墙上的咒符里,道:“他是一位可敬的人,同时还是一位纯血温迪戈,而我,是王庭口中的北方混血种。”
“是你,那天晚上你袭击了伊库斯基村,是你杀死了马佐夫家的老太太?”刻俄柏端着茶问。
“她年轻时会对着森林唱歌,而我会在林中随着歌声起舞”伊捷尔缅答道:“我想重温那多年不曾响起的歌声,去问候可敬的老萨满,她是唯一能和我交流的乌萨斯人。”
“可惜,她年纪太大了,心脏不太好。”伊捷尔缅轻声叹气道:“是我把你放回屋子里的,也就是那时,我察觉到了你的不同——现在,我们来谈谈你。”
伊捷尔缅在刻俄柏面前俯身下来,伸出同样暗沉乌黑的枯瘦利爪,轻轻抚摸着刻俄柏的耳朵
“你注意到了吗,我们在用什么语言对话?”
刻俄柏一经提醒才发现,对方说的不是乌萨斯语,而是一种从未听过的奇特语言,而自己才刚才对话中,也不加思索地说出了这种语言,熟练地仿佛是母语一般。
“这是野兽的语言。”伊捷尔缅解释道:“大地上的万物天生就会,通过气味、表情、激素、情绪、肢体动作、吼叫来交流;文明擦去人们天生的禀赋,为理解彼此设下鸿沟。”
“你能理解我?”刻俄柏还颇为享受伊捷尔缅的轻浮
“我能嗅见你的气味,有选择性地。”伊捷尔缅轻声道:“当你猎杀食物的时候,你不会想要理解食物的心情。”
“那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刻俄柏好奇地问道。
伊捷尔缅放下手,答道:“愤怒、勇气、狂野。。。你是一张白纸,等着被人书写,没有什么好解读的。”
“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
“我是。”伊捷尔缅:“我曾经猎杀乌萨斯人,把他们的皮钉在树干上,但这几十年我逐渐意识到,我做的事情没有意义。他们的城堡我攻不破,他们的贸易站我毁不掉,杀死一个乌萨斯农民,便有十个穷苦人被武士押着来到这里,我可以袭击武士们,但我打不过安加河上的炮舰。”
“博士也这么形容过罗德岛。。。”刻俄柏小声道。
“但你不同,你是混沌的神选者。”伊捷尔缅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刻俄柏听闻此话,闹不明白什么意思,警惕又好奇地支棱耳朵。伊捷尔缅在火坑的灰烬里画了一个符文,转头说:“去触碰这个符文,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
刻俄柏小心地起身,趴到火坑边上,伸手去触碰灰烬中的符文
母兽的嚎叫在耳边响起,亚空间中的牛鬼蛇神在扭曲虚空中漫游,寒风裹挟着白霜掠过荒芜大地,仅存皮毛的枯骨在风中颤抖、飘散、消解;任凭风霜雨雪、飞禽走兽,只有大地在孤独宇宙中漂流。
“我感受到了我脚下的土地。”刻俄柏答道,又问:“混沌是博士说的坏东西,我难道也是其中一员?”
伊捷尔缅不说话,又伸手触碰了刻俄柏的额头
血与肉交相碰撞,残酷的生与意义深远的死回荡在刻俄柏的脑海;她看到骏鹰的战士留下遍地战火;她望见魔王的铁骑整齐地冲锋,踩碎敌人的骨头;她撇过乌萨斯皇帝在冰冷的王座上对着北风叹气;她看一个身穿兽皮的博士同族挥起棍棒砸碎了同伴的脑袋——她感受到了另一种不同的力量,从鲜血和死亡、毁灭与牺牲中攫取的邪恶力量。
刻俄柏急忙推开伊捷尔缅的爪子,握着武器推开,喊道:“你是什么怪物!?”
“亚空间中的力量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有信仰的人不同。”伊捷尔缅道:“大地赐予你力量,我的主人也赐予我力量,我们侍奉不同的主人,区别只在于力量的强弱。”
“恐虐?还是混沌本身——”刻俄柏绞尽脑汁想着。
“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存在。”伊捷尔缅摆摆手,示意刻俄柏不要紧张:“你我的主人,都不是被世人称作混沌邪神的四个存在,你放心。”
“你救我做什么——你想干嘛?”刻俄柏仍然没有放下戒心,想要寻找机会逃走。
“除非我放你走。”伊捷尔缅读出了刻俄柏的想法,用法杖轻轻敲击地面,火坑中摇摆的火苗熄灭了,连月光都暗淡下来:“你的力量太贫弱,小姑娘。”
“我的主人依附于大地存在,祂要求我必须拯救你。”伊捷尔缅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上前去,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伊捷尔缅头颅上的符文在闪烁着流动,刻俄柏感到喘不过气,也迈不开腿。
火苗又从灰堆中升起,月光重新拨开乌云洒在林间。
“你想去哪儿,小姑娘?”伊捷尔缅问。
“我不知道。。。”刻俄柏慌张道:“加齐格勒?”
伊捷尔缅摇摇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缓缓道:“去能书写你的地方,去大地要求你见证的地方,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什么时候启程全在于你。”
刻俄柏巴不得现在就走,她感到法术束缚一松,便立刻推开门要走。
“等等!”刻俄柏刚走出们就又回头,对伊捷尔缅说:“那个内卫,我猜是他炮制了凶杀案,然后。。。呃,我猜他要栽赃给你,你不做些什么吗?”
“我又打不过他。”伊捷尔缅黯然道:“能做什么?”
“我得做些什么,我要干掉这个坏家伙!”刻俄柏气道:“你这有磨刀石吗?”
伊捷尔缅一挥法杖,兽皮中的污血飞溅出来裹住了刻俄柏的长矛;等到污血淌尽,一路上因狩猎、挖土、磕碰折损崩口的枪尖光亮如新,在月色下冒着寒光。
刻俄柏惊喜地端详着自己的长矛,又紧接着眉头一皱道:“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混沌气息,很像是奸奇的气味,他是被腐化夺舍了吗?”
“乌萨斯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皇帝轮流坐,禁军永远在宝座边上,这是骏鹰时代的老传统了。”伊捷尔缅道:“有些人并非被腐化,而是选择的路线和手段与混沌邪神不谋而合。”
“我有办法。”刻俄柏说道:“你和我一起去,揭穿内卫的阴谋。”
“我说了我打不过他。”伊捷尔缅强调道:“他发起疯来可以移平整个安加斯克镇。”
“凭这个!”刻俄柏耍了耍她的长矛:“加上你的法术,把他给捅穿!”
“你连他手下一回合都走不过。”伊捷尔缅无奈道:“你以为捅穿他就完了?”
刻俄柏心底里的声音嚎叫着要她去冒险,这是某种无法抑制的也性冲动,让她不能违抗;刻俄柏决心耍赖,挺胸抬头扬鼻子问道:“那你就看着我去送死?”
“我得问问。”伊捷尔缅竟然显得有些慌张,伊捷尔缅回到房中,重新在灰堆上画出符文,喝下满满一碗草药,然后伸出双爪握紧符文。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为你的族人复仇!毁——灭——他——!”
六、
“你还没走啊,真有闲心。”阿尔金没好气道,他又被敲门声叫了起来。
“阿尔金先生,请你跟我下楼一趟,给你看个东西。”刻俄柏恳求道。
阿尔金简直都要怀疑刻俄柏是连环谋杀的凶手了,但事已至此,这只好跟着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孩去看看,看看她又整些什么幺蛾子。
“皇帝在上,这**是什么——”
阿尔金面前站着一个黑影,他刚要夺路而逃就被法术束缚住。
“他是住在森林里的伊捷尔缅先生,他不是坏人。”刻俄柏解释道:“连坏凶案的凶手是对面的乌萨斯内卫,不是他。”
“我管他的。”阿尔金喘着粗气说:“不要在这附近放法术!”
伊捷尔缅收起束缚,任由阿尔金逃回自己的屋子。和刻俄柏穿过小路来到对面的沃伦斯基老宅,院墙外站岗的乌萨斯警卫察觉了异样,正打着灯过来。
“你要怎么对付他们?”刻俄柏握紧了长矛:“你掩护,我进攻?”
伊捷尔缅不回话,抬手一挥。
谨慎前进的警卫们痛苦地喊了起来,炽热的烈焰从他们的毛孔中喷射出来,顷刻间将几个警卫的尖叫吞噬,化作熊熊燃烧的焦炭。
“你做了什么!?”刻俄柏惊恐地问道。
“点燃血液。”伊捷尔缅答道,跟着又一抬手;平静的沃伦斯基老宅一瞬间被喷涌的大火覆盖,这根本不是寻常的火焰,而是堪比焚化炉的凶猛火蛇,吼叫着把沃伦斯基老宅不到半分钟就撕成了碎片。刻俄柏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法术,哪怕是伊芙利特很难短时间制造如此强大的热浪,她又开始恐惧伊捷尔缅。
一个人影从火光冲天的废墟中走来
“不听劝啊,罗德岛。”内卫巴拉克拉努斯拍拍身上的灰烬说道:“还带来了客人,肮脏的源石病人,还有肮脏的萨卡兹。”
“是你,伪装成怨魂制造凶案!”刻俄柏喊道。
“我不用装。”内卫轻蔑道:“他们心里有鬼,自然会相信。”
“忤逆乌萨斯皇帝,该当何罪!?”刻俄柏喝道
“我还用不着一个小姑娘来给我普法。”内卫逐渐接近,道:“猜猜皇帝陛下信你,还是信我?”
刻俄柏决心不再跟他废话,手中长矛一挺,便要发起进攻,刚迈出一步便被伊捷尔缅拦下;伊捷尔缅挥舞法杖,鲜红邪焰从他身上喷出,烧光了精致的黑色长袍,露出一身被火焰烤的通红的古代盔甲。
”雅库特伊滕部族最后的战士,你终于从林子里出来了。“内为说道,他也迈步上前发起了进攻。
内卫疾驰而上,赤手空拳将伊捷尔缅揪住,举过头顶摔在地上;伊捷尔缅身上的火蛇顺势缠绕到了内卫身上,伊捷尔缅手中的法杖流动着变形,变成一杆砍刀,向内卫猛砍。
内卫躲着跳开,伊捷尔缅也借机起身,将砍刀又化作一张长弓,射出一发由自己鲜血铸成的箭矢;血箭打在内为身上,引起一阵爆炸,飘散的血花又化作无数匕首,飞旋着切割内卫的大衣。伊捷尔缅将长弓变成了长剑,冲锋上去。
内卫闪过伊捷尔缅的冲锋,再次绊住燃烧的温迪戈,一个过肩摔将伊捷尔缅撂倒在地。
”有点能耐啊,恶魔。“内卫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冲着伊捷尔缅劈下来;刻俄柏找准时机,躲过空中飞舞的血铸匕首,绕到内卫身后,爆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投出长矛,将巴拉克拉努斯扎了个对穿。
还没等到刻俄柏开心,内卫抓着长矛从胸口抽出去,反手抓着又把长矛对准刻俄柏扔了回去。
伊捷尔缅鹞子翻身,抬手打掉飞在空中的长矛,将自己的武器又变回了法杖。
”干得好,他受了不轻的伤!“
内卫捂着胸口,行动有所迟缓,看来哪怕是无敌的乌萨斯内卫也并非钢筋铁骨。
”闹够了吧。“内卫痛道:”该结束了。“
大范围法术压制随着内卫依旧坚实的步伐来到,缠绕在他身上的火蛇也被掐死熄灭,刻俄柏又感到了那种痛苦和窒息的感觉,但伊捷尔缅也在施放法术对抗,所以比之前要轻松得多。
伊捷尔缅所穿的是一件古老的部落札甲,只是普通的手工制品,哪怕甲绳用铁丝制成,此时也被伊捷尔缅浑身的邪焰灼烧地逐渐融化,甲片正从伊捷尔缅身上剥落下来。
“什么时代了还穿这种东西”乌萨斯内卫道:“六百年前就已经落伍了。”
“这是我父亲斩杀伊凡诺维奇总督时穿的的盔甲,上面洒满了乌萨斯的血。”
“然后我们的骑兵就杀光了部落里的所有人,除了你。”内卫笑道。
“超织物纤维,轻便、防弹、防火、法术绝缘,这不比你那身破烂强多了。”乌萨斯内卫摆动着他的大衣说道:“话说回来,你萨卡兹王庭里的亲戚混的可比你强多了——”
“——你也只配像博卓卡斯替一样一辈子被人追来追去,然后死在无名小卒手里。”
伊捷尔缅怒吼着,鲜血从口中喷出,洒在地上化作凶猛的火焰,冲向乌萨斯内卫;他将武器化作一柄燃烧的长矛,像内卫冲锋而去。
内卫捂着胸口挥挥手,扫灭了地上的火焰,轻蔑道:“还在用这些老古董法术,我来向你展示一下乌萨斯皇家术士学院最新的成果,高效、精准、工业化的杀戮——”
巴拉克拉努斯按响了胸前的施术设备,响起了高频鸣声,随后以佩刀当作法杖,指向正在冲锋的伊捷尔缅。一阵无形的杀戮风暴将伊捷尔缅击倒,熄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内卫走上前去,提了提伊捷尔缅,没见到反应,便道:“麻烦了,我还想要你活着,至少得让他们相信你还活着,才能挑动源石病人和高贵的正常人之间的矛盾。。。”
内卫抬头看着正要冲锋的刻俄柏,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刻俄柏压根就没听,刚才扔出的几斧子打在内为身上不痛不痒,自己忙活半天捡回了长矛,正要发动下一轮攻击。刻俄柏还没来到内卫跟前,就被法术冲击掀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你很不幸,这玩意要充能。”内卫走进在地上爬着挣扎的刻俄柏道:“我只能用残忍的方法杀杀掉你。”
刻俄柏被法术压制住,痛苦地爬行着。战场已经逐渐转移到了路对面,刻俄柏依稀看到阿尔金房间的窗帘拉着只露出一个小洞,阿尔金先生此时应该也在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战场。
内卫打了个响指,屋里的灯光闪了几下熄灭下去,又释放了强大的静谧立场,他不想让镇民看到他在行凶。乌萨斯内卫凭空举起刻俄柏,锁住她的咽喉——
工棚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刻俄柏赶紧施放法术攻击内卫,也不管是不是被内卫反制,她集中注意力使出毕生所学,放了一个耗能最大的法术——一个强力的罗德岛源石病抑制术。
“你想用这东西来攻击我?”内卫不解道。
没等内卫回过神来,阿尔金的源石结晶塔砸破铁皮棚子,朝着刻俄柏高速滚来;刻俄柏张嘴一咬,咬得内卫吃痛撒了手,躲避不及被沉重的结晶塔碾过去。刻俄柏犹如一阵棕色旋风般躲开,然后又运起法术,想要推动结晶塔攻击内卫。但这起了反效果,结晶塔原地掉头,冲着刻俄柏冲来,逼得她慌忙收起法术。
“施拉德效应,与结晶剂混合的源石颗粒会朝着法术方向移动。”内卫捂着胸口站起来道:“我念过书,但显然你没有。”
“听说过施拉德发动机吗?合理地规划法术方向,可以为机器提供动能。”内卫用佩刀指挥着结晶塔慢慢向刻俄柏滚过去:“我猜你没上过物理课。”
“我上过!”阿尔金一脚踹开房门,端着手弩朝内卫射击,又手握施术单元操作法术,结晶塔稍微移动了两下,依旧听从内卫的指挥,显然阿尔金的法术和内卫相比如滴水入海。
“连个绝缘外壳都买不起的家伙。。。”内卫用冲击撂倒了阿尔金:“待会再收拾你。”
刻俄柏趁内卫分心,全力掷出短刀,打破了结晶塔的外壳,里面的溶液和源石晶体流了一地,不再推动罐体移动,而是如蠕虫一般盘绕在内卫脚下。
“这只会让你遭受更多痛苦。”内卫巴拉克拉努斯挥动佩刀,源石溶液飞上天空盘旋着,里面剧毒锋利的源石晶体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刻俄柏。
“听说过施拉德发动机吗!”又有人喊道
内卫回头一看,宅子里的工人冲了出来,他们端着手弩朝内卫射击,掩护同伴去工棚边上揭开油布,里面是一台重型机械。
“你猜猜我们是怎么安装设备的?混蛋!”工人骂着,跳上机械发动起来。
内卫一挥刀,让源石溶液席卷而去。刻俄柏凝神静气,释放法术,愣是把半空中的源石溶液拽了回来,一些质量较轻源石晶块飞向了刻俄柏,打穿了她的衣服嵌入到骨肉中,她来不及喊痛,必须全力和内卫角力。
“尝尝这个,狗腿子!”工人们喊道
这是一台农用举重机,利用施拉德效应搬运重物;工人将法术放大器指向乌萨斯内卫,开足了马力拉到最高功率。内卫见势不妙,放弃了操纵源石,赶忙向机器杀去,没跑两步就被绊住——刻俄柏的手斧砍在自己腿上,刻俄柏四肢启用抱着自己大腿,露出虎牙奋力撕咬——
落下的源石突然改变方向,向着乌萨斯内卫飞去;刻俄柏赶紧撒手开溜,乌萨斯内卫也运起法术抵抗,可他毕竟是受了重伤的血肉之躯,无法与一台乌萨斯国营重工集团、帝国牌出品的工业精品相抗衡;飞来的源石速度比子弹更快,晶体硬度比钢铁更高,穿透了内卫的防弹衣。
乌萨斯内卫如被机枪扫射,防弹外衣遍布弹坑,源石溶液附着在他身上结晶,把他变成一尊源石雕像。
“就凭这个!?”内卫怒吼道:“你们这些下人也太小看乌萨斯禁卫军!”
乌萨斯内卫仍然支撑着没有倒下,他活动关节打碎了源石外壳,长满晶体手仍然握着佩刀准备发动攻击;但突然间,烈焰从源石晶体中冒出,顷刻便吞噬了内卫;火焰中的源石晶体不断产生爆炸,在内卫体表爆炸、在他骨骼里爆炸、在他经过改造的五脏六腑爆炸。
不消一会,地上便只剩下一堆灰渣和那件残破的防火大衣。,伊捷尔缅挣扎地站起来,收起了他的法杖。
“这才叫工业化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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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报道,在墨洛维茨上校的英勇战斗与罗德岛武力支援下,加齐格勒方向敌军被包围全歼,加齐格勒市民正在街上奔走相告,皇帝下与加齐格勒市民一同庆祝胜利,接下来请看现场报道。。。”
“我猜你现在上路应该挺安全。”阿尔金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高兴道
“我不能等到过冬吗?”刻俄柏问
“你把我的设备都弄坏了,我还没找你赔呢。”阿尔金道:“现在也开不了工,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我只管饭咯。”
刻俄柏决定还是走,谁知道过冬之后战线又会发生什么变化,更何况镇民们还惴惴不安地生活在恐惧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据镇长说,怪物在沃伦斯基老宅制造了屠杀,英勇的内卫为了保护镇民牺牲,之后不仅调来了更多警卫,镇民也对传说深信不疑。
这或许也是内卫巴拉克拉努斯计划的一部分。
就像伊捷尔缅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杀死一个乌萨斯内卫,换来的只有两个连的乌萨斯重装大队入驻,为了安抚镇民,工程队也来到此地,开始高效地清除附近的古树林。这里没什么好见证的,只有正在发生的。
刻俄柏从伊捷尔缅的屋子出来,她想向温迪戈告别,却没看见他的踪迹;屋子被废弃了,里面的草药和仪式用具都被带走了,伊捷尔缅或许也像他的族人一样,迁往了寒冷的北地。她安静地别过了小屋,并一厢情愿地相信小屋和这片土地的记忆会被冰雪永远封存下去,直到终焉的来临。
大雪洒在安加河封冻的冰面上,刻俄柏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行走,她得赶紧过河,因为她听说再过不久乌萨斯的破冰船就来了,皇帝越来越看重对于边远地区的开发,不惜重金想要将安加斯克打造成运河重镇。
这里没有她施展本事的空间,刻俄柏对着远处的城镇说声再见,又踏上了流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