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夜之恋】陆沉x我 乌鸦和写字台

暴雨倾盆而下，淋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嘈杂的雨声同样掩盖了漆黑街角里的痛苦哀嚎。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被雨水冲刷，一路流进了污水井。 很好，看来它很清楚自己的去处。陆沉漠然地想着：“周严，处理干净。” “是，少爷。” 原本就厚重的大衣吸了雨水变得格外沉重，陆沉干脆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棵树上歇息片刻。 他的日子乏善可陈，既漫长难捱又苦短无多。 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他真正想做能做的事情却很少。 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无数晚归人因急于回到温暖的家中而步履匆匆，唯有他像是一个异类，如同伫立在水泥地里的电线杆，无知无觉，恍恍没有生气，在冰冷的雨水中，感觉自己的温度一点一点丧失殆尽。 他想，他快要腐烂在这场雨里了，和那肮脏的血一同，去往他们该去的地狱。 “陆沉？”女孩的声音很轻，但他仍听见了。 雨声仿佛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陆沉感觉自己能清楚地听见她加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毫不犹疑奔向他的脚步声。 粉色的雨伞完完全全地偏向了他，就像女孩永远对他倾斜的天平。她总是这样，明明自己被冻得打了一个寒战，却仍然想要替他撑伞。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淋雨？周助理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周严的身影让她有些不解。 “我没事。”陆沉习惯性地挂上了那副微笑面具，把伞往女孩那边推了推：“别淋雨，会感冒的。” 他来不及收回的手被女孩一把抓住，向来温和的她露出了一点怯生生的气恼：“你也知道会感冒！手这么冷还说没事！”她把伞往陆沉手里一塞，翻出手机，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串文字发了出去：“我和周助理说了，让他一会儿来我家接你，所以现在，老板你得跟我回去。” 难得他的小姑娘会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命令他，甚至都愿意不叫他的名字了，这令人意外的另一面在陆沉看来也很是可爱，所以他乐得把主动权交到她的手里。那把小小的伞能遮住地方有限，他和她都被雨浇的有些狼狈。但是身边有人并肩同行，这场雨又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了。 女孩捡到他的地方离家不远，他们都幸运的没有淋更久的雨。陆沉收好伞，他多年恪守的礼节迫使他在未得到进屋许可前始终站在玄关。 不过，小姑娘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正在和一个成年男子共处一室。 更糟的是，她在和一个觊觎她血液的血族共处一室。 “陆沉？”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心底浮上来的属于血族的贪婪和恶意。 “抱歉……”陆沉敛下眼里的复杂情愫。 “为什么要道歉？”女孩疑惑地歪着头看他。 “因为我给你添了麻烦。”他如是地回答。 是，因为他给她添了麻烦，因为他始终是别人眼中的麻烦。 “噗。”女孩笑了起来：“我只是把忘记带伞的老板接到家里避雨而已，这就是麻烦了？不让老板淋雨是一个社畜应尽的义务！” 她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把陆沉拉进屋里，不由分说地往浴室里一塞，对陆沉让她先洗的提议充耳不闻：“温度已经调好了，你先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准备衣服，架子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你都可以随便用。” 陆沉知道，继续争论只会让两个人挨更久的冻，于是顺着她的意思先去沐浴。他在暖风机吹出的舒适温度下脱掉湿哒哒的外衣，热水浇到身上的时候，他喟叹了一声，缠绕了他许久的冰冷逐渐消融，终于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关掉水龙头之后，陆沉听见女孩说衣服放门口了，让他自己穿。他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明天会不会有人发现，他和她身上的气味是相同的呢？他们浮想联翩的内容，也许今夜都可以成真……她那样瘦弱，自己想要对她做什么，都无人能够阻止…… 他的渴求，想要被满足。 不过是一场恩将仇报……他就是这样的坏人。因为被她看透所以被她厌倦，原本就是注定的事情，早一些晚一些都无关紧要。 门口的衣物带着刚被烘烤过的余温，陆沉默默地穿上，进了女孩所在的厨房。她背对着自己搅拌着锅子里的姜茶，纤细的脖子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眼中。 “阿嚏！”她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张纸巾捂住了口鼻，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陆沉向她伸去的手顿了顿，良久，只挽起了她一缕湿发：“我来煮，你先去洗澡。” “嗯，那就辛苦你啦！”她的鼻音有些重，陆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去吧。” 望着她的背影，陆沉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做不到的……他不希望他的小姑娘难过，也接受不了她对自己露出畏惧疏离的眼神。 她是陆沉心底最后一块净土，是他的耶路撒冷…… 他扮演的温柔形象不知不觉长在他的身上，轻易褪不干净。 罢了。他想。再烈的马也会有能驯服它的人，而那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攥着缰绳。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同吹着热乎乎的空调风，端着滚烫的姜茶，他们本就很有共同的话题聊，所以气氛也算得上融洽。 “饿不饿？”女孩亮晶晶地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快乐，得到陆沉的点头作为回应后，她说：“好，你等我！” 厨房里又传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就端着锅子拿着两个碗走了出来：“噔噔噔噔！夜宵必备，方便面窝蛋！我去拿筷子！” 面条在软糯和筋道之间取得了奇妙的平衡，加上吸满了汤汁的鸡蛋，陆沉意外地从平价的食物中获得了满足。 “我恐怕会时常想念这顿夜宵了。”陆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为我制作这份夜宵的人……” 女孩涨红了脸，她的回复淹没在一阵门铃之中，周严最近果然是懈怠了，先浅扣他一个月工资吧。 穿上周严替他带来的新衣服，陆沉有些不舍离开，但是他没有理由借宿在一个单身女孩家。 “陆沉。”他的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如果下次没有带伞，也可以来敲我家的门。” 陆沉藏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收紧，心脏也停了半拍，他带着期待地口吻问：“为什么？”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她的回答带着设计师独有的风格。“所以就算你湿漉漉的来，我也只会想要抱抱你。” 陆沉俯下身，把女孩轻轻拢进怀里：“谢谢你。” 女孩抚摸着他的背脊：“晚安，祝你有一场好梦。” “嗯，你也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