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传说·血腥鸭满楼（下）

（1）

雪冷，血更冷。

风寒，剑更寒。

夜深，杀意更深。

有人安然睡去，有人却要拔剑相向。

两名江湖的浪子，在雪夜死斗，不为名利，不为荣华，不为恩怨，不为情仇。

只为天地茫茫，狭路相逢。

白发枪神雅鹿，枪指西域剑帝高雨升。

枪已经握紧，剑已经高举。

雪落无声，两人的眼中，却已经闪烁了刀光剑影

雅鹿突然开口：

“你该出剑了”

“为何出剑？”

“你不出剑，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剑”

“我却觉得，你不必出枪了”

“哦？”

“因为你想与不想，都在也没有机会！”

霎时，风凝固了，雪在夜空死去

仿佛是太古的蛮荒，光照临大地的前一刻，那一瞬的电光石火，枪与剑交错而过

胜负已分。

（2）

雅鹿踉跄着倒退。

剑在嗡鸣，枪却断作两截。

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绚烂得转瞬即逝，如同灯光蛾影，昙花一现。

世间无人能目睹那一瞬的灿烂光华，如同雅鹿看不清那一道剑影。

致命的晕眩感逼迫着他，半截断枪斜后插进雪地，支撑着不肯倒下。

而一袭白衣的剑帝，已经缓缓向前走来。

雅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柄鸭脖。却怎么也抓不紧剑柄。

我要死了，他想着。在一片雪地里死去，被一场大雪埋葬。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他的心里，却松懈了下来。像是为了太过长久的流浪而感到疲倦。他的梦想其实已经实现了，将自己奋尽全力的一枪刺出去，不再有疑惑和遗憾。而那个闻名江湖的渴望，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野心。

但是他摩挲着鸭脖刀身的曲线，想起师父离去的背影，浮光掠影了一生的萧索。

他睁大了眼睛，望向空寂的雪夜。

“寂寞啊！”

世界突然安静了，鸭脖在空中优雅的划过弧线，溅起血花 。

（3）

剑帝高雨升，称雄西域。执剑东来，问剑中原。

年少英雄雅鹿，持名刀鸭脖，战于荒原。

二人大战数百回合，战到黑云漠漠，星辰无光，自荒原战至无名小镇，高雨升终究不敌离去，雅鹿从容卧眠酒楼，鸭脖一柄，竖插酒桌之上。

野原一枪星辰落，鸭脖只手斩满楼。

雅鹿第二天醒来离去，血腥气依然不散，人称血腥鸭满楼。自此，一战成名。

（4）

“你成名之后的事呢？”

“没什么可讲的了，打打杀杀，不过是打打杀杀。”白发的青年笑了笑。

“我胜了剑帝，自然也有人可以战胜我。高雨升远在西域，我人却走不出这个江湖。现在想来，我被那个老狐狸给骗了。”

“那想来所谓的枪挑十八寨，单枪搏虎狼——”

“为名声不得不承担的烂摊子而已，不如开个酒楼，轻松自在。”

“所以当初高雨升未尽全力么。”

雅鹿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不。”

“像他那样的男人，每一剑，都会竭尽全力。”

他不再说话，我也听到了想要的故事，转身离去。

身后有一声叹息。

“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