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

桥边的这家酒馆已经在这里伫立很久了,不论春花秋月,还是隔壁人家的秋收冬藏,每当夜幕微起,那个掌柜的都会按时或不按时的掌起门口的灯火。
路过的人们总会抬头望一眼那盏门口暖黄色的灯。捂捂衣服,想着次日将要出发到达的目的地——路途太过遥远了,疲惫的身体的确需要休息。况且,时而平坦时而泥泞的道路,实在不好走。
“天色这么晚了,要不进去喝口酒歇会儿吧。”
掌柜的是个二十多岁穿着针织毛衣的年轻女生,头发干练的向后扎着。她总能熟练地用同一张温暖的微笑和轻柔的声音来迎接每一位进来的旅人。这正是每一个经受车马劳顿的旅人们所需要的。
酒馆不大不小,窗户紧闭,昏黄柔和的灯光被精心布置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推门而入的人们总能看见放在正中心的一个小荧幕,播放着云层、日落与人间灯火。各个角落安放着烧得正红的炉火。总有五六十人在大厅里分散着。中间的那张大圆桌放着几个大坛,酒香总是能在每一个人推门而入时一嗅而知。老酒客们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这里聊天,第一次来的新朋友们也会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老客们也不会排斥新的来客——每个人都有各自经历的风霜雨雪。
夜深。悄悄地,青萍摇曳。细雪亲吻屋檐,化为水流,顺着微风混入泥泞,那曾是人们熙熙攘攘的脚印。
掌柜熟悉每一张桌子、每一只酒碗。每一个人的状态和表情她总会留心关注。中间大圆桌上慷慨激昂的酒客——每天好像都有那些事情、那些人可以引起他们的话题。酒客们总会和掌柜的搭话,掌柜也善于跟他们说话。她的精力好像是无限的,不论他们说什么她好像都能接上这么两句——哪怕是她完全不熟悉的话题。但为了正酣的酒客们能喝个尽兴,以及为了今天能卖出更多的陈酿,她在过去的年月中早已熟稔了这样的技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挣钱嘛,不寒碜。听歌、唱歌、聊天、故事——老酒客们喜欢这些。
行天入镜的飞雪渐渐停了,最终与其他朋友们一同化为了天与云与山与水的白。飞鸟和炊烟如往常一样从地平线上升起。
天际散落朝晖,霞光攀上远山。工作了一夜的掌柜用同样温暖的微笑和温柔的声音敬送了最后一位酒客离开。他们都将身负各自的理想和包袱去向各自的归宿——如同众多相同的飞雪一样。她摇摇头,甩甩手,关上大门后,面无表情的收拾好酒桌,擦掉窗棂上的雪末,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前夜的微笑和言语在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些真正能触动她情绪的那些事情,才能又一次看到那个笑容、听到那个声音——像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的人类一样。
收拾收拾,她沉沉睡去。现在必须好好休息了,她需要养精蓄锐,在下一个晚上,她依然需要准备好温柔的笑容和轻柔的声音来迎接每一位路途中的旅人们。
“不能总是关门给自己放假了,不然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就可能不会再来了。”这是她进入睡眠前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的那个彼岸里,她卖出了足够多的酒,赚够了足够的钱——她终于在这个她喜欢的城市稳稳立足。

良久,她说:“你的小故事女主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
我答:“因为她的故事需要你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来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