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天使的工作

鸟儿在低空掠过。那是个阴雨绵绵的傍晚。

觊结束一天的监控工作，从管理局走出，伸展雪白的羽翼，飞往云之树。那是众天使栖息的巨树，也是在常人眼中，最能够被称为001天使塔的地方。

忽略图谋不轨的缇阿莫，问候向他招手的沐索图，他一路来到了中阶天使的区域。

他仅有一对的羽翼在这里似乎格格不入，不过他也习惯了。

“诺。”觊拨开云纱，来到靠边缘的小树屋。

代表智慧的天使并没有看向他，而是一如既往地闭着双眼，淡金色的睫毛盖住脸颊。不过觊知道，底下是一双明亮又深沉的青色眼眸。

诺的位格是同届天使中最高的了，但由于她睁眼就能发动的“全知”能力触及“全知全能”，太过接近神明，很难继续往上走。

觊倒是认为，到了中阶也就没什么继续往上走的必要。毕竟他是清楚的，高阶天使的外貌可不是那么赏心悦目。

即便诺必须闭眼，她极强的感知能力也不会让她的日常生活受到影响。

“该出发了吗？我可能没注意时间。”诺淡淡地发声。

理论上讲，身为神明的寒露应当自己回应那些祈祷声。而那些祈祷之间往往夹杂着过半的，不切实际但又只能指向寒露的赞美。很显然，神明并不想倾听这些东西，干脆把回应一事甩锅。

这样一来，他们一众天使就要时不时去眷顾各世界，让迷失的孩子们得到些回应，让他们作为锚，稳固信仰。

001天使的眷顾总要考虑多方因素，这也是觊这位管理员常常同行的原因。他们的一次莅临，或是一次忽略，都可能对角色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影响。

像缇阿莫这种搞人际关系的天使，就只能在一些特殊日子里去有限度地施展一下力量。

觊至今还记得，诺在几年前眷顾的来自007世界的希尔维亚，智力和推理能力极佳。现在是那边的主要角色，不久前刚出现在001的暗羽庄园。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怎么眷顾过角色。他也知道，他代表的洗净罪孽不过是个摆设。

又会有谁，主动忏悔，企图走向无尽的痛苦呢？

觊不认为他一个被硬捞回来的角色能在天使界有什么重大成就。再怎么说，他都是在002被一众狂热信徒献祭未遂的贡品。

但和他同届的伙伴并不认为他无用，并试图拉着他去不断尝试。

“这次去试哪个世界？”

低阶天使并不能直接在001收到相关祈祷，只能在小范围内感受到呼唤。

至于为什么这这个位格比他高的天使要陪同他去各个世界，觊并不清楚。他作为管理员，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前往其他世界。

“009吧。”即便如此，他还是顺着诺，答道。

彼时的009，小镇的一处偏远小巷深处，某家神秘的玩偶店仍亮着昏暗的灯。

透过简单甚至落灰的橱窗，红发玩偶师烟波正在她的工坊里收拾残破的肢体。

她前段时间研制出的玩偶已经给小镇带来了太多灾难，让她不得不亲手摧毁这个半生杰作。

“我有罪……”

人在极度崩溃的时候，总想寄希望于神明。

诺第一个感知到了这声哀叹，将觊引到附近，很明智地决定让他自己行动。

“这是属于你的祈祷。”她轻声说道。

觊深呼吸几口。他们天使在一般世界中都呈隐身状态，非特定情况下，用何种手段都无法看见。这也方便了他们闯荡在各个世界，悄无声息地给予祝福。

烟波提着灯走下台阶，来到地底的研究所，将她这么多年来的笔记和设计稿全部卷起，丢进火炉。在猛然旺盛的火光中，她绝望的浅灰双眼并没有反射出本该有的光芒。

觊来到她身边，发动力量。

“神宽恕每一个迷失的孩子。”

光好像照进了昏暗的心。

她不再去看正在慢慢吞噬她心血的火炉，转向宽敞的工作台和空白的纸张。

新的开始，不是吗？

死去的人们已然被埋葬，背负罪孽的玩偶师继续她的工作。

秒针，分针和时针同时跳向十二点。

觊出来会合时，诺正朝他微笑。

“又大了一岁，觊小朋友。”

是啊，差点忘了这茬。

或许是奇迹，或许是一次救赎。

又或许只是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