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 第 23 棒】 —— 《与妲丽安的一日约会》

神秘兑换码：零售店的兔子玩具

      “嗯——”人偶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直起身来。看一下挂在墙上的钟，现在是早上八点多一些。

       今天是克雷森特公国成立周年纪念日，是举国欢庆的重大日子，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得到了假期，人偶师也不例外。因为没什么事情要做，所以他今天久违地赖了一下床。

       虽说今天可以说是整个公国最为重要的节日，但人偶们作为异世界的人，来到利托瑞斯也不过一年，很难强求她们对此有多么强烈的认同感。因此人偶师与各位人偶达成共识：今天全基地放假，没有打工，没有探索，也没有异象之怪，所有人员——包括拿出以往的经历来证明自己可以单独行动的可可——都可以自由活动，只有晚饭需要回来一起吃。

       人偶师换好衣服就直接出门了——大概是自己起得有点晚了，整个基地已经空了，甚至早饭也没剩。当然薇姬娜没有做饭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她昨天就说“偶尔也想让大家尝一下利托瑞斯的早饭”。

       仔细想想，从来到利托瑞斯直到现在，自己的一日三餐，尤其是早餐，几乎全都是由薇姬娜全权操办。虽然托福于此，自己每个早上都能活力满满，但不能尝试当地的特色早餐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转眼间就到了瑟塔布罗广场，今日的广场尤其热闹——

       还未将所有的摊位尽收眼底，各种食物和香料的味道已经钻入了鼻腔。光是可以作为早饭的小吃就不下十种，人偶师边走边看，几乎挑花了眼。

       “如果是可可，应该会大喊一声‘可可全都要！’，然后一边走一边暴风吸入吧？”人偶师想到可可的小脸儿，忍不住露出宠溺的笑容。

       最终他选择了沿海城市不常见的烤饼。一边吃着金黄酥脆的大饼一边逛街，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①

       只见如织的游人穿行在道路中央，两侧是各种摊位，大都是利托瑞斯本地居民摆的，但也有克雷森特其它城市风格的摊位，甚至还有远渡重洋来到利托瑞斯的别国商人也在这里。

       商贩们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除了各种小吃外，雪拉大人的周边、有各国风格的小玩意儿、教会冠名的纪念品等一应俱全。

       远处还有进行各种表演的艺人，独特的音乐伴着阵阵叫好声，同商贩们的吆喝一起占据了人偶师的耳朵。

       因为不是商业节日，整个广场只有不到一半的位置摆有摊位，更多的则是空出来进行各种具有纪念性的活动。

       “圣都席塔撒多的大典估计就是这番景象了吧？”②

       但要说最惹眼的，还要是远处新搭建的游乐场。

       教会在每个国家的成立纪念日前夕都会联合那个国家挑选几个城市，在其中设置结合了教会最尖端科技和最高深魔法的游乐场，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与民同乐，另一方面是为了向某些别有用心的团体展示教团的实力。相较于传统的阅兵与魔法表演，这种方式显然更受欢迎。

       利托瑞斯有幸被选为今年的目标城市之一。为此，瑟塔布罗广场特地准备了相当一块儿空地。简单一望，云霄飞车、摩天轮等经典设施一应俱全，不愧是教团联合利托瑞斯的产物，手笔相当大。③

       人偶师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圣奥尔芬也设立过一次这样的游乐场，只是那时人偶师去不了，算是一个藏在心里的遗憾。

       “今天要把童年的遗憾弥补上！”

       人偶师打定主意，迈着欢快的步伐向远处的游乐场大门走去。

       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角。是有着粉红双马尾的妲丽安！她像往常一样穿着教团的制服，但没有带帽子，此刻正蹲在一小群猫的中央，似乎是在和它们玩耍。

       “哟！妲丽安——”心情愉悦的人偶师没有多想，远远地就打了个招呼。

       “唔喵？！”妲丽安一个激灵，显然是被吓到了，周围一圈小猫也借此跑走。

       “是人偶师大人啊~”妲丽安站起来转过身，露出了经典的猫咪一般的笑容，但不知为何，人偶师觉得她今天的笑容稍微有些勉强。

       “是生我的气吗？因为我害得这些小猫都跑开了……”人偶师心中有愧，连忙向妲丽安道歉。

       “没关系啦，就算人偶师大人不来，只要有别人来喂食，它们也会立刻跑到那人身边的~”妲丽安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表情同样不很自然。

       人偶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反而是妲丽安接到：“人偶师大人今天不和人偶小姐们一起约会吗？今天可是克雷森特公国周年纪念日哦？”

      “‘们’多少有点儿不合适……”人偶师小声吐槽到，“——虽然今天对身为克雷森特公民的我们来说确实相当重要，但人偶们作为异世界的来客，不能强求她们对此有多么强烈的感觉。因此我让整个基地都放假了，大家今天能过得开心就好。”

      妲丽安边听边点头，“人偶师大人真是善解人意呢~”

      “所以妲丽安呢？你今天不和朋友们一起玩吗？”

      “！——”妲丽安的笑容连同她整个人一起僵住了。她就怔怔地杵在那里，不回话。

      半晌，她几乎是艰难地挤出一句：“妲丽安是孤家寡人哦~”

      这下轮到人偶师发愣了。

 

      那个晚上，妲丽安最后告诉了人偶师自己如此失态的原因——她最好的姐妹就牺牲在了“暗影”的诡计中。虽然拜此所赐自己成功破解了“暗影”的招数并且拯救了一位陷入困境的人偶师，但它终究是妲丽安心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虽然结了痂，但疼痛不会被忘却。

      这时，人偶师才注意到妲丽安在如此盛大的节日里依然穿着工作服——而自己穿的是柯露雪儿为他买的舒适而又帅气的便服。

      “工作再忙，也不能忘记生活哦。”将这身衣服作为礼物送出时，她如此叮嘱到。

      妲丽安……她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知心朋友了吗？还是说，她不愿再去交这样的朋友？

      人偶师回想这一年来和妲丽安相处，以及偶遇她的情景，觉得妲丽安无论和谁都能处得来，但都有一种距离感——就像是她身边有一堵空气墙，允许她和别人交往，但始终不会过于接近。即使是自己，也无法跨过那一步。

      “妲丽安……”人偶师缓缓开口，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给眼前的这位少女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没什么啦，祝人偶师大人节日快乐~”妲丽安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活力才说出这句话，之后她便转身离开。

      从没见过如此落寞的妲丽安。

 

      “等等！”人偶师一急，向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妲丽安的手腕，后者惊呼一声。

      “呀！”妲丽安转过身来，脸上除开羞涩就是绯红，但是她没有挣开人偶师的手。

      “人偶师大人……”

      “啊，对不起——”人偶师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她的手。“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才那么说的！”

      “人家知道啦，妲丽安也没有怪人偶师哦？”妲丽安小声地说。

      “那就好——”人偶师长舒一口气，“啊我是想说……如果妲丽安今天空闲的话——我们一起逛逛如何？”

       人偶师壮着胆子发出邀请，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和自己最初邀请人偶们约会是相似的，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兼同事，不能以“促进人偶师和人偶间的关系”为借口来减少自己的紧张和害羞。

       妲丽安睁大了双眼，嘴巴也微微张开，而后露出了如往常一样生动、略带挑逗和娇媚的表情。“人偶师大人是想和妲丽安约会吗？”

       人偶师的脸红了，开始飞快思考该如何回应。“是的，我想和妲丽安小姐约会。”——只要不那么直白都可以！

       妲丽安恢复了元气，恶作剧得逞般笑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牵住人偶师的左手，“如果是人偶师大人的话，妲丽安可以答应哦~”

       两人并没有一起逛太多的摊位，因为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就看到了一行大字：

       卢纳教会·克雷森特公国游乐场利托瑞斯分场。

       看到自己原计划的目的地入口就在眼前，人偶师明显有些兴奋，他看向妲丽安，“妲丽安有没有去过游乐场？”

       她回道：“妲丽安在小时候见过一次，但没有去过，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吧。”她的脸上也颇有憧憬。

       “那咱们今天就去弥补这个遗憾好不好？”

       妲丽安笑了一下，“人偶师这样子好像在哄小孩儿一样呢——走吧~”

       到了售票处两人才发现一个排队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不出意外就是票卖完了。

       “是妲丽安呀，你们来得有些晚了，最后几张票刚刚已经卖出去了。”售票员似乎是教团的工作人员，而且和妲丽安认识。

       “喵唔~”

       妲丽安长喵一声表示失落，人偶师虽然没说话，但也相当难受——下一次轮到利托瑞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呢——”售票员神秘地一笑，制造了一个意外：“卖完的是普通票，教团成员专属的特殊票还剩两张哦~虽然特殊票只能游玩半天，但是比普通票便宜百分之二十！”

       作为全素套餐曾经的受害者，妲丽安和人偶师都自动忽略了特殊票不怎么合理的性价比。

       “买买买！”

       人偶师正要大方地掏钱，那位售票员却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抱歉哦，特殊票仅限教团成员购买！”

       人偶师正要报出自己的编号，妲丽安却拦住了他，“没有什么隐藏规则吗？比如教团成员的亲属也可以购买~”

       售票员做了一个“暗号正确”的眼神，“教团成员的直系血亲，还有丈夫或妻子也可以购买——再放宽一点儿的话，响应公国支持恋爱鼓励结婚的政策，教团成员的男朋友或女朋友也可以购买！”

       交易完成后，妲丽安偷偷吐了一下小舌头。

       人偶师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们是在合力欺负我吗？”

      “不能总让人偶师大人占据主动地位哦~”妲丽安微微一笑，再次牵起人偶师的手。“我们进去吧！”

      “等等！——”

       两人刚要踏入游乐场的大门，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是一男一女，男的人高马大，很胖，但不臃肿；女的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连衣裙，打扮得相当精致，虽然在可爱方面比不过妲丽安，但在性感上是绝对碾压。

       男人表情急切，女人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两人都不像善茬。仔细看他们的气质和身上的一些装饰，不难看出他们是黑街的人。

       “听那个售票员说，你们俩把最后两张票也买走了对吧？”

       人偶师镇定地回答道：“没错，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哼，今天本大爷要和女朋友一起度蜜月，听说这家游乐园很不错就想来看看。谁知道最后两张票也被买走了，本大爷很不爽！”那个男人看了一眼人偶师捏在手里的两张票，继续道：“所以本大爷想请你们把票转让给我们，价钱好商量，希望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人偶师显然不乐意。妲丽安也皱起了眉头，一副气愤的样子。

       “哼！不识好歹的家伙，你们知道本大爷是谁吗？”那人咧嘴一笑，“本大爷就是‘黑街四帮会’之急急会的帮主——吉布莱！”

       人偶师和妲丽安不禁笑出声来，空气中的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

       “敢小瞧本大爷！”男人眼看要动手，那女人却伸手拦住了他，“看那女孩的制服，好像是教团的人。”

       “教团的人又如何！本大爷看上的东西怎么会轻易放过！而且本大爷又不是不给钱，黑街的规矩——强买强卖也是买卖！”

       眼看情况不对，人偶师把门票往妲丽安手里一塞，左手将她护在身后，右手紧攥成拳。

       自己身为教团成员，又是特别巡查小组的一份子，自然会些基本的防身招式，但最多也就是和同量级的人打不吃亏的程度——如果真的和这个胖子打，恐怕没有多少胜算。何况那女人也不像是没有战斗力的样子。

       即便如此，人偶师还是坚定地站在妲丽安的前面。

       “不能让妲丽安受伤！”他心里这样想，而后开始盘算具体该怎么办。

       是大喊大叫吸引治安队的注意，还是让妲丽安先进去躲一躲自己在这里拖延时间，又或者用罗盘呼叫人偶们来帮忙？

       出于各种考量，人偶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摆好格斗势。

       气氛逐渐变得焦灼。

       正当两人对峙之际，那女人出手了！只见她以迅雷之势伸手揪住了——吉布莱的耳朵！

       “别以为在这里为我装装狠就够了！赶紧回家去，别在丢人现眼了！长能耐了啊你，敢惹教团的人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和那个狐狸精分手我就要你好看！”

       “哎小倩，别揪我耳朵啊小倩！”吉布莱被那女人揪得连连后退，以一种相当滑稽的方式离开了战场——末了还不忘放狠话：“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等我处理好内务后还会回来的！”

       “……”两人相顾无言。

       不管怎么样，麻烦消失了就好，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游乐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匹色彩各异的木马，它们在悠扬而不失童趣的乐曲中旋转、上下翻动，给人以梦幻之感；往远处看是颇有异世界风格的碰碰车，只是那碰碰车好像动量有些太大了，不是小孩子能驾驭得了的；最惹眼的还是云霄飞车和超大的滑梯：前者几近高耸入云，后者似乎直接通向不远处的大海——不愧是结合了教团最尖端科技与魔法的产物，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叹为观止。

       因为门票数量有限，游乐场内并不拥挤，但游客也相当多，其中不乏别的城市、甚至别的国家的人。他们穿着各异的服装，操着不同的口音来来往往，着实给整个场面增色不少。

       “先去哪里比较好呢？”妲丽安像个小姑娘一样好奇地东张西望，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嗯……”人偶师环顾一周，“云霄飞车如何？”

       虽然在曲折无比的轨道上高速行驶让人心惊胆战，但教团还是值得信任的，乘客们脸上也大都是兴奋的表情——不然就是平静，因为害怕的已经吓晕过去了。他们“啊——”的叫喊声在整个游乐场各处此伏彼起，显然是非常满意。

       “这个……”妲丽安的气势突然就没了，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还是，嗯——选个安全点儿的吧？”

      “妲丽安怕高吗？”人偶师一乐，似乎抓到了妲丽安的弱点。

      “妲丽安才不怕高呢！妲丽安只是觉得这个太危险了，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妲丽安抗争到。

      “那——诶那边有个超恐怖鬼屋！”人偶师看到那招牌，来了精神。

      妲丽安有些疑惑：“还没进去就——啊原来是名字就叫‘超恐怖鬼屋’啊~”

      “怎么样？这个绝对安全！”

      “好，好啊！反正妲丽安是不会怕的！”

      鬼屋内。

      可供行走的空间比想象中狭小很多，似乎是设计成了迷宫的结构。拜此所赐，天地都是黑黢黢的，让人错以为是走在最荒芜的黑夜中，配合准备好的阴暗BGM，倒真的挺恐怖。

      妲丽安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没几步就被从手边窜出来的幽灵吓得惊叫起来。

     “妲丽安，你没事吧？”人偶师半是关心半是捉弄地问到，他在魔女境界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鬼屋什么的根本不带怕的。

     “没事！妲丽安只是太意外了！”妲丽安还在逞强。

       继续往前走，刚刚拐了个弯，就有一颗头颅从天而降，正巧砸到了妲丽安的脸蛋。那头颅是布制的，砸在脸上一点儿也不疼，甚至有一点舒服。但妲丽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一边挥舞双手一边大叫：“人偶师救我！”待人偶师把她“解救”出来，两人才发现那头颅其实做得甚至有点可爱。妲丽安还想狡辩，但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于是她红着脸继续走在前面。

       接下来一段路各种小的机关层出不穷，但效果显然没有前两个那么好了。

       “人偶师你看，妲丽安是不是很勇敢呢~”妲丽安大概是对这种小鬼小怪产生了抗性，这一路走来竟没尖叫一声，甚至有位工作人员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也只是一个激灵。

       再往前走，周围的装饰发生了变化，两人似乎进入了一个古代的墓穴。但令人意外的是里面什么机关也没有，也没有工作人员出来捣乱，背景音乐也变得轻不可闻。

       路变得开阔了，两人得以左走右看，但仍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两人继续往前，却被一扇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上面有着繁复的图案，还有和克雷森特公国语很像的文字。在门把手的位置是一道密码锁。

       “所以我们要破解密码才能继续前进吗？”人偶师表示这我熟，走上前来端详起那道石门，但是过了良久也没什么头绪，不由地沉默了。

       妲丽安上前细细地观察那道锁，发现有一个按钮的图案是残缺的，忍不住摸了一下它。

       石门突然就打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均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只能前行。

       里面是一口严丝合缝的棺材，旁边有一条小路，很窄，走的时候必须贴着棺材才可以。而两人一踏上那条小路，棺材就发出了“咔”的一声。两人都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算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的音乐又变得恐怖起来，多少让人心里发毛。

       两人每往前走一小段路，棺材的盖子就往下移动一点。马上到出口的时候，棺材的内容物已经完全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往里一看，棺材里躺着的是一具不知是工作人员假扮还是道具做的“尸体”，虽然脸被氤氲的黑色雾气遮盖住了，但从体型和服饰中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具“男尸”。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并不作祟。

       过了一会儿，那“尸体”还是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妲丽安和人偶师交换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推开了面前的门。

       那具“尸体”赫然站在他们面前。

       “啊！！！——”妲丽安尖叫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人偶师的胳膊。

       说实话人偶师也吓得不轻，但不方便在妲丽安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是大口喘了几下气。

       “别怕别怕，妲丽安，有我在这里哦。”人偶师轻轻摸了一下妲丽安的头表示安慰，但妲丽安只是贴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并不回话。

       “看来是真的吓坏了——还是终于承受不了了呢？”人偶师看着这样的妲丽安，决定尽快出去。

       接下来的路妲丽安都保持着紧紧抓住人偶师胳膊的姿势，自然没有看到更多的鬼怪。而人偶师感受着妲丽安柔软的触感和身上熟悉的香气，变得有些飘飘然，也没有再对鬼屋上心，两人就这样结束了鬼屋之旅。

 

       “吓死妲丽安了！”出了鬼屋门，妲丽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到。

       人偶师笑了，但他没有出言揶揄妲丽安，而是望向了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接下来咱们去坐那个如何？”人偶师如是说，心里想着“旋转木马应该不会再吓人了”

       谁知妲丽安看到那旋转木马后却变得忸怩起来，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同意，也没拒绝。

       “妲丽安，你怎么了？”人偶师感到很奇怪，但是妲丽安没回话，而是指了指旋转木马。

       人偶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像只剩一下一匹白色的木马了。但这里的木马做得比较大，两人坐一匹也完全不成问题。事实上不少游客——基本上都是情侣或者亲子——都是这样做的。

       人偶师想说两人一起坐也没什么问题，但他突然就大脑过电般想到自己以前给芙丽希娅读绘本的场景——里面写道：“每一位女孩都是出逃的公主，都有一位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如果能和他乘坐同一匹马，就可以获得永世的幸福。”④

       太过经典以至于有些老套了！妲丽安……不会也相信这个吧？

       他悄悄瞥了一眼妲丽安，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确实如此。

       “妲丽安比我想象的还有少女心呢~”人偶师不由地笑到。

       “！”

       妲丽安一惊，想要辩解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慌张的模样像极了自己早上被妲丽安调戏时的样子。

       “妲丽安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咱们再去看看别的吧。”人偶师没有乘胜追击，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妲丽安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旋转木马——我们去吧！”

      “欸？妲丽安？”

      “如果是人偶师的话……妲丽安可以！”

       这话有一点点奇怪，但他也无暇吐槽了，因为妲丽安此刻正仰着略红的脸，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愣了两秒，和妲丽安一起前往旋转木马。

 

       这座旋转木马似乎是电力驱动的，木马的支座设置在底部，因此木马本身得以拥有完整的形象。妲丽安坐在前面，伸手抓着扶手。而人偶师则尽可能地往后坐，同时保持平衡。好在旋转木马开得不算快，人偶师得以与妲丽安保持一点礼节上的距离。

       “就这样放松一下也挺好的。”人偶师这样想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过了一小会儿，悠扬的音乐突然变得有些紧凑，木马底下也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抖动。

  “怎么回事？”

       人偶师还没来得及多想，前面有位乘客兴奋地大喊道：“要来喽！”

       只见前面的支架纷纷缩回了机器里，一匹匹木马开始变成悬空模式，角速度和旋转半径都渐渐加大。

       音乐突然变得欢快很多，人偶师仿佛听到了一声“木马即将加速，请您坐稳扶好。”

       “啊——”

       人偶师的叫声和其他乘客的叫声混合在了一起，只是其他乘客大叫是因为兴奋，而他则是惊慌。

       “要被甩下去了！”人偶师双手挥舞，在空中乱抓，但不出意外地什么都没抓到，眼看要掉下去。

       “人偶师大人！”

       妲丽安迅速转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拉回原位。

       “请人偶师大人抱紧妲丽安，不然可能会掉下去哦？”妲丽安笑到。

        于是接下来人偶师从背后搂住妲丽安，而妲丽安则前躯微伏，像驾驶摩托车一样抓住旋转木马的抓手，两人在欢快的音乐中旋转翻飞，仿佛在同空气翩翩起舞。如果能忽略那恍若飞车族带着小女友狂飙的既视感，那么这也可以说是一段浪漫的记忆。

       “总觉得现在是妲丽安比较帅气哦~”

       “所以旋转木马原来是这样坐的吗！”

 

       两人最后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拜那个超展开所赐，没有出现什么不适感。

       “看来是妲丽安变成了人偶师大人的白马王子哦？”妲丽安有些得意，笑得相当灿烂。

       “教团为什么喜欢整这么离谱的东西……”人偶师则忍不住吐槽到。

      “接下来去玩哪个比较好呢——”妲丽安左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小凉棚，踮着脚尖东张西望。

      “那个！”妲丽安伸手指向远处的摩天轮。

       那座摩天轮建在游乐场正中央，高度相当惊人，风格倒是和异世界常见的那种别无二致。

       两人面对面坐在不算大的舱内，一同观赏着下面的风景。人偶师看着妲丽安恬然的表情，不由地在心中感叹她的可爱。

       因为现在并非夕阳时分，因此做摩天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但那阳光明媚生机勃勃的景象从高处看来也确有几分韵味。

       在这里往一边可以轻松看到教堂，就连那株巨木，此刻也几乎触手可及；往另一边，则可以俯瞰整个利托瑞斯。

       “那里是人偶师大人的基地吧？”妲丽安指向人偶师背后，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城堡。人偶师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妲丽安其实很羡慕人偶师大人可以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哦，还有这么多家人陪在一起~”人偶师觉得如果接过话来问妲丽安的家庭情况，绝对会踩雷，于是默不作声，只是保持着笑容。

     “妲丽安的家就在那里，”妲丽安指了指卡默罕街区的某处，“只是看不见。”

     “不管怎么样，家都在那里。”人偶师不无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妲丽安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感受着坐摩天轮的感觉。

     等两人下来，已经是到下午一点了。

 

     “说是半天票，怎么没见人来赶我们走呢？”人偶师看了看时间，如是说到。

     “有没有可能……别人不赶我们也是要走的？”妲丽安注意到旁边有个餐厅，门口标着“午餐免费供应，每名游客可凭全天票领取一份。”

     “原来不走要饿肚子啊。”两人看了看那行字，均觉得这招还挺有意思。

 

        从出口出去，面前就是伦歌尼亚大街，而阿丽娜厨房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两人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人偶师大人想吃什么？今天妲丽安请客哦！或者——让妲丽安来点？”人偶师和妲丽安面对面坐着，后者这样说到，因为笑得太灿烂，她的眼睛几乎要眯起来。

       人偶师不由地想起了被油泼辣子奶油粽和藤椒火锅味布丁支配的恐惧。为了让今天的午饭正常一点，人偶师不客气地点了几个家常菜，都是既好吃又不算贵的那种。

       “人偶师大人的口味还真是普通呢~”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妲丽安边用纸巾擦嘴边这么说。

      “是你的口味太独特了吧？”人偶师被迫吐槽到。

      “打扰了二位，有没有兴趣品尝一下本店即将推出的饮品呢？”老板娘阿丽娜此刻端着两杯饮料来到了两人的桌前。“因为二位是熟人所以本次免费哦~”

      妲丽安和人偶师看向那两杯饮料，它是分色的，上面一层是火红，下面一层是冰蓝，闻着有淡淡的酒味儿，但也有少量气泡在里面。

      “这是——？”人偶师看着这两杯又像酒又像汽水的饮品。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莫名有种熟悉的亲近感。

      “这是从鲁西昆克斯街的朝雾小姐——后来才知道其实是夕露小姐——那里学来的，”阿丽娜解释到，“因为品尝了那里的酒之后久久不能忘怀，所以就用好几道本店的名菜的菜谱换来了这两杯饮品的制作方法。

       “虽然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祭前祭那样的事情，但正如贝斯利先生说的，‘夕露并非是坏人，她只是很不幸，以及走错了路’。于是在下就遵照夕露小姐的请求——将口味稍稍改一下，今后作为本店的常驻饮品，也算是给夕露小姐以及她的常客们一个纪念。”

       “原来她早就……”人偶师听到这里，眼睛已经湿润了。

       “这杯酒——饮料，它有名字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的，但在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夕露小姐告诉我，这是她所有饮品中最喜爱，也是最得意之作，叫作‘半身’。”

       你把半身赐给了我，而我用一生去报答你。

       人偶师用手遮住脸，好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过了一小会儿，他慢慢端起那杯“半身”，凑到嘴边慢慢品尝。

       前一半有些辛辣温热，有着浓烈的酒味儿，后一半则清凉甘甜，喝的时候还能听到气泡破裂的声音。喝完的那一刻会觉得这两部分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但略一回味就会它们留下的感觉在舌尖交织，它们的滋味在心中交融——就像一体。

       “不愧是，她二人的骄傲。”人偶师留下这么一句，不再作声。

       妲丽安看着眼前这杯饮料，有些犹豫要不要喝——看人偶师的样子，这杯饮料来历非凡，而且味道相当不错，但它好像含有酒精诶，自己从来没喝过酒的……⑤

 

       待两人吃完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

       走出阿丽娜厨房的两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于是边走边聊。人偶师告诉了妲丽安有关朝雾和夕露的几乎所有事，以及他在怪物剧场最后的见闻。

       “真是一对悲惨的姐妹呢……在最后也天各一方永远无法再见面。”

       “是的。但夕露能理解姐姐做的一切，最终也寻回了自我，这个故事不是最坏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北方森林。

       虽仍是八月，但已经立了秋，午后的北方森林里并不炎热，而是暖洋洋的，行走在其中非常舒服，以至于让人颇有些睡意。人偶师和妲丽安选了块大小合适的树荫，坐下休息。

       “人偶师大人，那两位女孩儿——是魔女，对吗？”两人并肩而坐，都在看远方的天空。妲丽安问到。

       “没错……”人偶师觉得接下来话题可能要转移到对她们身份的讨论，进而引申到人类与魔女间的恩恩怨怨。他此刻并不想谈这个，但也不好说出来。

       “即使是给我们人类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和伤痛的魔女，也逃不开这种离别么？”妲丽安接下来的话让人偶师有些出乎意料。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道：“在生离死别这方面，魔女和人类或许同样无力。”

       “无力么……”妲丽安的声音消沉了很多，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

       “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到最后也会变成孤身一人……”

       “我们之间也会变成这样吗？不管此刻多么甜蜜，都会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转眼间就会变成泡影，最终只留下自己在原地，无论多么悲痛地哭喊，都回不去那些美好的日子？”

       妲丽安的声音有些哽咽。人偶师转头看向她，却发现此刻她那宝蓝色的双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人偶师大人是不是觉得妲丽安今天很奇怪？明明是公国成立周年这么喜庆的日子却哭了出来。”妲丽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着他，继续道：“因为妲丽安害怕孤身一人，如果人偶师今天没有陪着妲丽安，妲丽安又要孤独地度过一天了……

       “明明以前的日子是那么美好，爸爸和妈妈都在妲丽安的身边，还有最要好的姐姐……明明最害怕孤单的是妲丽安，最后却只有我活了下来……

       “人偶师大人，你知道吗，妲丽安其实非常非常讨厌联络员的身份：明明知道自己的朋友出了事，却不能冲上去帮忙，甚至不能和她们死在一起……那个时候，妲丽安真的很想冲到姐姐的身边……但是姐姐却告诉我要履行联络员的职责，要把正确的信息记录下来……妲丽安从失去父母后就一直在教团当联络员，见证过的离别和喜悦都数不清了，但最终妲丽安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⑥

       妲丽安一边抽泣一边说着自己心里的委屈。人偶师听了这些，感到非常心疼，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其实妲丽安早就喜欢上人偶师大人了，只是看着人偶师大人和人偶小姐们在一起，妲丽安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上次人偶师大人的灵魂被困在异世界，你知道妲丽安有多心急吗？

       “幸好人偶师大人最后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妲丽安真的好高兴……人家本想在那之后就向人偶师大人坦白，但又害怕那样的事情重演，害怕自己的心上再增添一道伤痕。

      “能像今天这样和人偶师在一起，妲丽安已经很幸福了。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而不敢祈求更多，又因为孤独的内心得不到温暖而痛苦万分……夹在这两种情感中间，妲丽安真的好累呀——”

      说到这里，妲丽安已经泣不成声了。

      “对不起，妲丽安，我没有注意到你元气十足的外表之下是如此的柔软而又伤痕遍布……”人偶师凑到妲丽安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用手轻柔地抚摸两下她的头。

      “但是我不能向你保证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正如我不能和人偶们定下永不分别的约定……”人偶师顿了一下，似是在回忆往事，“我其实也很怕死亡，更怕和心爱的人分开。降临到异世界的那个晚上，我体会到了久违的痛苦和绝望——但正是如此，我在那之后才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正如经历过大地震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一样。我想把接下来的每一天都用来全心全意地陪伴你们，这样即使某一天我真的离开，也不会感到遗憾。”

       人偶师说完这些，忍不住在妲丽安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此刻的妲丽安是如此美丽，她的粉色的长发在微风中缓缓晃动，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因酒劲而泛红的洁白脸颊几乎吹弹可破，而那双还含着泪的眼眸中仿若有波光流转，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虽然她穿的是教团的制服，但那近乎纯白的衣裳此刻也像婚纱一样优雅高洁。

       又是一阵轻风吹来，树的叶子随之飘动，透下的阳光也因此变得更加细碎。

       在明暗交织的光影下，在温暖轻柔的微风中，在清新恬淡的草香里，妲丽安与人偶师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自己似乎睡着了。

       人偶师睁开眼睛，天边的云彩已经被染成玫瑰色。拿出罗盘看一下时间，正好可以回基地吃晚饭。

       妲丽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看那笑容，是熟悉的她。

       “人偶师大人的睡颜真是可爱呢~”

       人偶师脸一红。

        “今天真的谢谢人偶师大人了——”妲丽安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教团的感谢礼。“那么妲丽安要回家了，人偶师大人明天见。”

        “等等，一起去基地吃个饭如何？”眼看妲丽安要走，人偶师连忙出言。

        “这，这不合适吧？妲丽安终究——”

        妲丽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偶师打断了：

       “聚餐就是人越多越好嘛~特别巡查小组的大家都会来哦！”

       看妲丽安还有几分犹豫，人偶师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妲丽安，如果妲丽安不来的话大家会很伤心哦？”

       妲丽安愣了两秒，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

 

       两人披着美丽的晚霞回到了基地。开门的那一瞬间，熟悉的面孔全都映入了眼帘。

      “人偶师哥哥来了，可以吃饭喽！”

      “人偶师大人，您回来了，晚饭已经好了哦~”

      “今天又和谁一起过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了？”

      “人偶师大人，如果您再不来的话菜恐怕要被雅尼克大人偷吃完了。”

      “挚友，你终于来啦——诬陷啊，我才没有偷吃呢！”

      “哼，区区一介平民竟敢让本小姐等这么久！还不快坐到本小姐身边来！”

      “小孩儿，今天玩得可开心？”

     “后辈去游乐园玩竟然不带天音同学，太狡猾了！”

     “假天使，难道和我一起去游乐园不开心吗？”

     “唔，将约会日期选在特殊节日应该能更快提升好感度吧？”

     “契约者快点快点，还有NPC小姐，就差你俩了！”

     ……

     ……

     ……

    人偶师和妲丽安相视一笑，而后一同走向前——

    “久等了，大家！”

 

   没有谁能够永远陪伴彼此，所以我们更加珍惜能在一起的当下。

   最可贵的不是永不分开，而是在需要的时候，你们都在。

 

 

 

注释：

①这里的烤大饼其实就是馕，只不过因为觉得用馕有点出戏，就换了一个说法。

②圣都的名字查自萌娘百科，游戏里我记得好像有，但藏得太深一时间找不到。

③正如各位看官想的，我也觉得在瑟塔布罗广场开游乐场是件很离谱的事情，但剧情需要嘛——大家认为是无敌的教团把相关问题都解决了吧，下面那个不可思议云霄飞车和水上滑梯也可以这么认为（）

④根据游戏里的剧情（芙丽希娅第三张CG对应的新篇），芙丽希娅确实看过类似的童话故事，但那时在她成为人偶之前了，而且也不是人偶师读给她听的，因此这里可以说是一个小小的魔改。

⑤朝雾夕露事件妲丽安也不是全无参与，但恐怕了解不够多——至少不去黑街的话不会知道夕露的身份，所以这里说妲丽安不知道这杯饮品的来历。另外妲丽安没喝过酒，以及喝一点点就会醉是二设。

⑥剧情需要所以这里让妲丽安的身世比较惨，大脸饶命~（）

下一位接力人偶师：@榊子Tatsu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