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伪番外（十四篇）

首先声明，十四不是小白兔！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就是我为什么会输给他。 我比他生来便多得了阿玛额娘的疼爱，自小更是与若曦一同长大，可是为什么，皇位不是我的，若曦也没有爱上我。 我曾经以为自己至少有一点是赢了的。 那便是在若曦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是我陪在她身边的。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 虽然，她死前心中念着的胤禛不是胤祯。 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留住她。 所有人都知道，她心里念着想着的人不是我。他们一遍一遍地劝解我放手，可他们不知道，他们越是劝我，我便越发恨他。 他凭什么，凭什么以一身冰心冷血来拥有若曦那一番赤忱热烈的爱意。 可是，我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那么那么喜欢若曦，喜欢到因为她是愿意跟他走的，所以放了手。 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阿玛额娘，没有皇位，也没有心爱之人的以身相伴。 若是从一开始，我便知道，将来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爱上她，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便不会有我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 想起来她刚来八哥府上的时候，我摇了摇头，那时候我根本不了解她，我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离经叛道。 其实她说的对，我是一心想让身边之人按我的心思过活的人，我当惯了备受恩宠的十四阿哥，身边所有人都是按照我的设想来活着，若曦也该如此。于是我看到不合乎礼教的她，只想教训她，让她改变，我从来没有想要真正了解过她。 从前她是马尔泰家的二小姐，我就只想她老老实实待在八哥府里，若是倦了闷了，就跟着我和十哥出去赛马捉兔子。后来她和八哥在一起，我就只想她一心站在八哥那边，不要左右摇摆不定，伤害八哥。 可她从来不愿意这样。 她喜欢和我还有十哥一起赛马，却更愿意和十三哥把酒言欢。她在外顺从地跟我回八哥府，却在八哥面前与我因绿芜一烟花女子而怒目圆睁大动干戈。她愿意帮八哥，可是十三哥和四哥她也不失偏颇。 她从来不是我想要的姑娘家模样。 她鲜活，爱憎分明，重情重义，所以她身边的人喜欢她，所以，我也会爱上她。 我一直都不了解她，等我想要了解她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有些晚了，她已经找到了更了解她的人。 比起我的不了解她，或许她更了解我。 小时候她因为我与她理念不同而吵架，后来长大了，也是她第一个看出了我的那个心思。 那时候有多早啊，早到我还认真地觉得，我是一心帮助八哥的，因为她的怀疑而恼怒。 她那时候就知道吧，我不是恼怒，是被她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是了。 八哥败，是因为那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我曾经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动手脚的人不是我指使的，此事与我无关。 可是事实呢。 没有人知道，那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在呈到皇阿玛面前我就已经打开见过，并发现了端倪。 那是宴席开始的前一刻。 我不动声色放下了盖在笼子上的绒布，给自己找着借口，此时再换寿礼，根本来不及了，这海东青远远看着，并无异样，若是八哥的寿礼不及时，怕是要落罪。 我那时候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每一条都劝住了我，直至，八哥受罚，一落再落。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八哥落马，我们的势力自然改为支持眼下势头正盛的我，他们怀疑我，却拿不到证据，因为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一切事情的发生，也都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 虽然怀疑，可比起敌对势力的四哥，他们更愿意是我。 而我，不过是我揣测准了皇阿玛的心意。 其实，那个懂皇阿玛的人，是若曦，只是所有人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我，在后来某次出塞赛马动心后，想要了解她，于是不停地回想起她说过的每一句。 其中一句便是，“皇上还是很疼二皇子的。” 那是一废太子，朝中陷入混局时，她说过的话。 她说晚了，我们也没有听。 于是那一局，惨败。 二哥复位，若曦的话，是正确的。 她比我们任何人都站得高看得远，所以，她一眼看透我们混沌的时局。 先太子一废的因是不顾念手足兄弟之死，而后复立，是因为“皇上还是很疼二皇子的”。 我比所有阿哥都早一步明白了皇阿玛的心思，比起杀伐果决的后继，他更愿意要一个重情义的皇子，替他保全所有儿子。 皇阿玛是没有得到阿玛的偏爱教养，小小年纪就登基称帝，被鳌拜掣肘多年的少年皇帝，他幼时受到的苦难，呈现在一个天子身上唯一的父爱，就是不再让自己的孩子将来受苦。 我早早明白了。 于是，在八哥设计四哥，进而让十三哥被幽禁养蜂夹道之时，我就想在皇阿玛面前洗去自己也参与设计的嫌疑。 若曦与十三哥的情谊无形之中成为了我的跳板。 雨夜的这一跪，让我跪出了将来之路，却也让皇阿玛自此盘算起了我和若曦的事。 我当时隐约猜出皇阿玛前面的心思，可后面这一盘算，我怎么也没想到过。 所有人都看出了我的盛宠。 可是大家都彼此默契的避之不谈，唯有若曦，她笑着说我们是狐狸，虎视眈眈的那块肉便是皇位。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言不讳，在我面前赤裸地提起此事，而且，是她。 我那时以为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自保，是帮八哥在皇阿玛面前博得好感。 可是，若曦第一个看出来了。 后来我做了大将军王，南征北战，成为所有人心中太子的不二人选，一时风光无限。 她却惹怒皇阿玛，被贬浣衣局。 我还记得那年我去浣衣局看她，宽大的官袍里藏着指婚的圣旨，那是我第三次用军功求皇阿玛赐婚。 我看着满是憔悴的她，发髻因着忙碌有些松散，她的手多年因为泡在冷水里，红肿不堪，关节处还布着冻疮。 她那么落魄，与被宫女们偷偷用余光打量议论的我，早已不能比肩通论。 这么多年，我们都长大了。 她的身上早已看不出当年在八哥府里活泼不羁的放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自以为是心高气傲却总是跟在八哥身后的小尾巴。 整整七年了。 我每一次得胜归来，都会掀起宫中朝堂的一番议论，可是每一次，我都只求皇阿玛一件事，我愿意用我的军功去换若曦，她喜不喜欢我都没关系，我只是想把她救出来，让她不必受苦。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抗旨的原因竟是如此。 我的七年，更像是一场笑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愿意跟四哥。 这七年，他眼睁睁瞧着她受苦，却一点没有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出来求情。 我知道，求情并不理智，皇阿玛会像拒绝我一样拒绝他，可是，至少我有努力过不是吗，可他呢，为了自保，他谁都不管，十三哥，若曦，都是如此。 我知道我是踩着这份重情重义走到皇阿玛面前的，并不光彩，可即便如此，我的情意是真的，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最重情的若曦，却偏偏看中了那个冷血至此的他。 我始终不能理解。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很了解她，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可是到头来，不过是大笑一场。 她马尔泰若曦，如何能跟其他小宫女一般，随随便便的盛宠，就能入了她的眼。 我是现在的大将军王也好，是曾经的十四爷也好，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是那个从小陪她长大的玩伴而已。 她可以为了我如今的荣耀自豪，却不会依仗。 我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在她面前，我愿意是那个永远纯粹的十四爷和若曦，逃离派系的争斗，阵营的敌对，哪怕是争吵，总不过是我的年轻气盛和她的横眉冷目，可是过后她还是会嘲弄我，帮我。 罢了罢了，我没有拿出那道圣旨，更没告诉她。 我知道结果，即便说了，也是拒绝，我何必再自讨苦吃一次，我在她那里，从来都是输家。 我心里想过，若是将来，大势已成，我一定会把她从浣衣局放出来，若是她想和四哥相守，我也愿意。 可是，我没有机会。 把她从浣衣局放出来的人，是皇阿玛，得到皇位的人，不是我。 我所有的盘算，与那七年的求娶一样，都是一场笑话。 我什么都没做到。 额娘告诉我，皇阿玛是属意我的，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可是这么多年的情势，如何让我心甘情愿。 “李德全被赐死，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是老四的人，第一个跪在地上叫他皇帝千呼万岁的人是那个浣衣局回来的宫女，你的皇阿玛，这么多年被他的人蒙蔽。” 额娘的话在我脑子里轰炸，我自以为的谋略，还是抵不上他的阴鸷。 额娘死后，我的最后一丝信念也坍塌了。 没有阿玛，没有额娘，没有皇位，也没有若曦。 我变得像他当初那般，一无所有了。 他把我拥有的一切，全抢走了。 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只想同他作对，我只想看到他即便是站在胜利者的位子，过的依然不痛快，谁都劝不住我，我一次次上书惹怒他，他就把我调的远远的，他不能杀我，因为我是他的亲弟弟，更因为我是若曦在乎的人。 哪怕劝我的人是若曦，我也再也听不进去。 直到，八嫂去世，若曦再一次回到了八哥府上。 我与十哥闻情立马赶到，看着坐在院子里苦的吃不下饭的人，我真的很难相信当年就是她在这个府邸里无法无天，惹得满京城的王公子弟都想来一探究竟。 那个鲜活的马尔泰若曦，终究是在他身边凋零了。 我把这份愤怒发到了她的身上，我已经很久不训她了，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从那次赛马之后，她做什么，我都试着换一个角度去理解，可是现在，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怒其不争。 那个把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人，她还心心念念的跟随着，哪怕她为了自己在宫中大闹一场，我们兄弟几人也会无条件帮她，可是没有，她就这么默默接受了，在宫里无名无分地跟着他，不在乎其他人背后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自以为很懂她了，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还是什么都不懂。 连十哥都在替她说话，理解她的苦境，可是我，不能。 因为只有我知道，原本有机会，她不必如此。 可她放弃了，换来了八年的浣衣之苦。 可如今呢，苦尽甘来了吗？ 我看着她端着碗，却迟迟不知如何下口，她明明衣着华丽，尊贵了许多，可我瞧着，她比当年在浣衣局里还要苦。 我终于打定了心思，要解救她，只要她肯。 玉檀惨死的消息传到我这儿，我很久才能平静下来。 龙位上的那个人他已经杀疯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他从前也没有在乎过若曦什么。 他只想让我们败，正如我们一心只想他过的不痛快。 所以，哪怕他明白，玉檀死对若曦的伤害有多大，他还是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我知道，救若曦出来的机会来了。 她身边的人早已不是她心中的四爷，那是失了心的獠牙猛兽，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猛扑。 她该看明白了，该放开了。 我想，我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就是那一刻。 不是被皇阿玛册封大将军王出征西北，受万臣贺拜，而是我举着先帝的圣旨求赐婚。 我跪在地上，却冷笑着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都在嘲笑。 看吧，你做了皇帝又如何，你最终都得不到她。 我以为我赢了。 可我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消散。 她不是把我这里当作逃离的筑所，她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安稳地死去。 她在死前，放肆地爱了一场，无人可知，只有我感受地炙热。 我后悔了。 我原本想利用若曦来气远在京城的他，可是如今我只想她能活着，静静地坐在府里。 我看着眼前这个慢慢失去生命的女子，她是从我十六岁那年就一直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女孩啊。 我回想着我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竟有那么多。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的吧，所以才总是想去八哥府上。可惜那时候我不懂，只知道她在八哥和四哥当中，选八哥是好的，那样我就能经常见到她，和她一起玩了。 想起那年我偷跑去塞外，被她藏进敏敏格格的帐子里，谎称我们是情人相会，不得不编故事来哄敏敏。 那个时候，我怎么没想到呢，她的一点一滴都活在我的心上。 我编织了一个假的故事，骗了敏敏，却也道出了这么多年不为人知的心思。 我总是借着八哥的事去找她，然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她是厌烦透了我的吧，可是她不知道我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去看你啦。 眼前的人守着最后一口气，翘首期盼着的是那个不会来的人。 守着的人偷偷藏着自己的心意，怕她再度忧思。 我是那个只想留住你纯粹鲜活的人，可惜，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