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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衡中毕业后,我如何破除迷雾?

2023-04-01 19:08 作者:很爱喝水的水哥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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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在这里啦:

“开始了浩大的探索自我、重建内心秩序和信念体系的工程”

到了大学以后,和高中的环境相比宽松程度简直天壤之别,我几乎很少再体验过去强烈的情绪。我就好像一个穿越到现代的山顶洞人,接触到了很多新鲜事物,认识了很多人。我开始疑惑,高考的失利真的能决定我现在的一切,对我的未来造成不可突破的限制吗?还是说高考前我所接触到的这种说法,都是为了驱使我替高考这个目标卖命而构建的阶段性信息茧房呢?

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故意这么做和谁在这么做并不重要了,因为无论如何,这种信息都已经被我的大脑不可避免的接收,逐渐形成了我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信念,甚至在回顾高考想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还处在一种直面绝望人生的悲壮之中。我觉知到自己原来不愿意相信我为之卖命十二年的高考,其实只是一个对人生没有决定作用的小事件,虽然高考的失利(自我评价上的失利)似乎让我处于难以排遣的痛苦之中,但这种痛苦由于有了这个信念的合理解释(绝望的人生当然会痛苦),也就成了某种意义上可以忍受的。这种可以忍受的状态也给我提供了暂时的情绪稳定,而我也需要这种暂时稳定来松弛一下神经,恢复一下身体。至此,我之前的一切感受和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现在我已经身处宽松的环境之中,几乎忘记了之前的痛苦,也不再需要这种自我强加的相信来提供情绪稳定,我是不是可以正视这个问题了?

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高考的结果当然不是人生的一切,之前看到的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只是我偏向于选择看到的幸存者偏差,是我想要寻求完全控制自己未来的执着在信念情绪和行为上的投射。而我现在已经能够和这种不确定性共存,所以也不再有这个执着了。

作为被动地承受命运加载的渺小个体,对于这十二年的所有痛苦挣扎不甘和一切我不愿意体验的感受,我只能自认倒霉。再说了,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说不定这些体验并非一无是处呢?不管了,我也不打算纠结前者是真的倒霉,还是后者是自我安慰的说辞了。

我彻底理解了我过去的命运,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我到底想要什么?这是我现在就要决定的吗?如果死亡到来之时我还没有弄明白,我这一生算不算白过了?但是我现有的认知好像还不足以回答,因为我不能保证我现在的回答能够持续一生。

我只能思考出一个粗略的范围,那就是最终得出的结果必须能让我感到持续的舒服。这样就有了后续试错的判断标准,于是我把自己浸泡在各种不同的领域。我参加班长竞选,并且以超过一半的票数当选,尝试安排时间处理班里各种事务。我收了个学高数的徒弟,从期中的64分到期末的100分,当然徒弟自己的有效努力是起决定作用的(但比较尴尬的是我期末考了99分)。我加入学校的心理协会,写过心理剧剧本,参与过演出,也给很多学生做过免费的心理咨询。我还玩热门的游戏,比如王者荣耀,刚玩的第二个赛季就单排打上了荣耀王者;还有原神,在只充小月卡的情况下,入坑仅仅两个月就把深渊打到了满星。我又开始练习社交,我用自己思考得出的说话方式和周围的人聊天,再根据他们的反应调整说话方式,最终很多人都主动表示和我聊天很舒服。

我进行了很多很多尝试,可我始终快乐不起来,无法做出决定。当做一件事感到瞬间的舒服时,我总有一种好像还缺点什么的感觉,这种感觉立刻就扫了我的兴致,把我的情绪拉入一个低谷。这是过去的痛苦遗留的负担吗?可是我明明已经彻底理解了过去的命运啊!为什么我还是不得解脱呢?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顺着这种感觉溯源而上,不断地追问原因,最后停在了一个问题上——是否存在“应该想做的事”?比如我是不是不应该想打游戏而应该想保研?是不是不应该想寻求快乐而应该想承受苦难?是不是不应该想突破命运的限制而应该想接受无形的线的控制?可既然这些是我应该想做的,那我为什么现在没有想这样做?是因为我过去和现在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应该体验的吗?是因为我本就应该永远痛苦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应该维持痛苦的状态,在痛苦中度过一生吗?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我的身体也随之发抖,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振动起来。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泛滥成灾,将我完全吞没。我还清楚的记得这时候我正在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没有闷热,没有大块的乌云,一丝风都没有,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下起了雨,并且很快就演变成大暴雨(南方的天气是这样的)。我在雨中推着自行车寸步难行,浑身湿透。而我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被洪流裹挟着无法抽身。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啊!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想要什么啊!

无数的念头像鱼群一样涌现出来。很久很久以前,我家住平房,家里有一口井,一拉闸就能抽上水,真好玩,我喜欢玩水,我想要一个很大的水池。后来妈妈给我买了几本带故事的漫画书,我看的很开心,我喜欢有趣的故事,我想要每天都遇到有趣的事。我上了小学,语文老师说我写字太丑,我不开心,上语文课看课外书;数学老师夸我聪明,我很开心,在家时也喜欢思考数学难题。四年级时语文老师有事请假,代课的老师夸我作文写得好,我非常开心,我开始写小说,一部两部三部,一千字八千字三万字。同学和老师知道后十分惊讶,不停的夸我聪明,学校的校刊上也刊登了我写的小说,更多的人开始夸我。我感觉自己很强,我的身体好像在发光一样,我喜欢这种感觉,我想要更多的人夸我。上了初中后,我迷上了几何,那些点和线条在我眼中仿佛在开秘密会议,而我可以通过他们的位置猜出他们在讨论什么,原来还存在这样一个有趣的世界!我感觉我的大脑好像被撑大了一样,思维轻飘飘的,我轻轻一吹它就会飘到我想要它去的地方。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我产生了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我和爸爸妈妈说,他们说我想的太多;我和同学说,他们说学霸就是学霸,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和老师说,他们说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吧,考上清北这种顶流大学,之后的人生就顺风顺水了。

他们为什么都不理解我的想法呢?是因为我不够强吗?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于是我在任何时候都刻意的表现自己,不仅学习成绩要一直保持第一,打游戏也要用最难的方式通关,还要用高中甚至大学的方法解题,让所有人都惊叹于我的聪明强大。这种一路屠杀新手村的迅猛势头终于在高中遇到了屏障,这一部分在前面的视频中已经完整地讲述,在此只简略概括。一直以来的优越感让我形成了“我永远都是最强的”这样的信念,而学习成绩不如意的现实对这个信念造成了冲击,于是我慌了,注意力被分散,开始思考人生意义。又由于应试教育的命运局限,我的疑惑无法获得解答,以至于整个信念体系最终毁灭。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些鱼,可是我没有力量,无数的鱼从我的手中溜走,又化作无数的雨滴从我的指缝间穿过。我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这是虚弱的气息。唉,我太弱了。我哪有力量拒绝命运的安排呢?我又猛然疑惑起来,我以前觉得自己很强大的时候,又是哪里来的力量完成我现在都惊叹的成果呢?我感觉那时的我真的很强大,我甚至产生了嫉妒的情绪。我之前为什么强大呢?我仔细回顾了有记忆以来的命运,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是命运让我那时强大吗?难道我的强大不是我的吗?难道我一直视若珍宝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只是命运丢在我身边的垃圾吗?当我遇到那面屏障,当我失去这些垃圾时,我的强大也就随之而去了吗?

雨越来越密,在我眼中,天上落下的雨逐渐连成无数丝线,嵌入我身体的每一个关节。这些丝线又逐渐交织,化作一面贴合我身形的屏障,这屏障还在继续缩小,将我残余的力量一点一点抽走,我的力量终将干涸。我感到窒息。雨太密了,我不得不丢下自行车连滚带爬地跑到附近的教学楼里避雨。

教学楼里很暖和,我这才觉知到衣服的寒冷,身体在冰凉的衣服中不停颤抖。这股寒冷和温暖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似乎没有区别。如果我之前的强大真的只是命运丢在我身边的垃圾,那我现在的弱小不也一样是命运丢给我的垃圾吗?弱小和强大有区别吗?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失去强大一样失去弱小呢?我要怎样才能失去现在的弱小呢?

我在心里默念着“失去”“失去”,忽然想起曾经读过一部叫《进击的学霸》的小说中一个极其强大的人说过这样一段话:

“你知道我和你的不同在哪里吗?我更懂得舍弃,我极端擅长舍弃!因为我这下贱的命运啊,我一生都在不断的舍弃,别人可以奢望的美好我要舍弃,别人必不可少的基本权利我也要舍弃!”“你没有这个能力,你分辨不出来哪些东西是该舍的,你甚至想不到哪些东西是可以舍弃的!”

我嘴唇颤抖地喃喃着“舍弃”“舍弃”,似乎在黑暗中摸到了一扇门。如果说失去是被动地进行某个过程,那么舍弃不就是主动进行这个过程吗?我是不是可以通过舍弃来摆脱现在的弱小呢?我在楼道里缓缓地徘徊着,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再寒冷了。可是我要舍弃什么呢?舍弃什么才能做到舍弃弱小呢?我犹豫了一下,脑海里响起了维德的那句名言:“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我心一横,干脆全部都舍弃。我想起了小时候玩水的快乐,舍弃;我想起了摔伤的疼痛,舍弃;我想起了同学崇拜的目光,舍弃;我想起了高三班主任的咆哮,舍弃;我想起了学过的知识,舍弃;我想起了经历的痛苦,舍弃;我想起了父母,舍弃;我想起了法律和道德,舍弃;我想起了宇宙星辰和世间万物,舍弃,舍弃,全部都舍弃,把我能感知到的一切都舍弃,舍弃到没有任何可以继续舍弃的!

在舍弃的过程中,我感觉自己的身形好像在慢慢缩小,逐渐离开了那层原本紧贴着我的屏障,我不由得想起来高中生物“质壁分离”的实验,顿时产生了幽默的感觉。我察觉到了这个念头和情绪,把它们也一并舍弃了,继而又舍弃了空气的温暖和衣服的寒冷,然后把身体也舍弃了,接着又舍弃了对于强大和弱小的执着。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某一没有实体的存在,与我的身体我的记忆,与这个世界共存着,而后者又很快消散,只剩下这没有实体的存在,似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存在。我感到恐惧,感到好奇,还有无数错综复杂的情绪,我把这些情绪逐一舍弃,情绪的洪流逐渐消散。我就这么静静地存在着,再继续舍弃之后依然如此静静地存在着。原来这才是我,原来之前我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我的身体我的记忆,我的强大我的弱小,与我有关或与我无关的他人,还有整个世界,原来这些都是可以舍弃的!而这些可以舍弃的一切,不就恰好构成了我的命运吗?

我放眼望去,那层屏障上有无数孔洞,连接着无数通道,通往任何可以到达的地方,而我现在的身形已经小到足够穿过这些通道。再仔细一看,这些通道,不正是之前我以为束缚我的无形的线吗?原来这些无形的线,不仅是命运的限制,也是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的所有途径。

我感受到了力量,这力量来源于那个没有实体的存在,于是我把这存在定义为“我”。至此“我是谁”这个问题获得了解答。我能从这个解答中感受到力量,而且这力量完全不受命运的限制,因为找到“我”的方式是舍弃命运,所以连同命运的限制也一并舍弃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又多次重复这个找到“我”的过程,每一次都能感受到更强的力量。我的内心深处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涌流,依靠着这股力量,我又继续进行思考和体验。

我开始更多的观察人,观察他们的眼神动作,说话方式,呼吸的强弱,从中判断他们的情绪,内心的一些信念和渴望。当发生符合他们信念的事,他们就会产生舒服的情绪,就有行动的力量。当一些事触及到他们信念的矛盾两端,让这两端相遇,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某些信念自相矛盾,他们就会陷入愤怒陷入癫狂陷入绝望。而我也如此,不同的是我可以舍弃任何信念,也当然能舍弃信念的矛盾,于是也能避免陷入后者。但是我现在大多数的情绪、思维和行为依然是根据惯性状态下的信念运行的,这些信念源自于我过去的经历。可以说我大部分时间依然是被命运操控着,并且经常脱离我想选择的方式。

我的思考已经积累了很长时间,已经处在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节点。我迫切的需要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和一段空白的时间,重新构建完整的信念体系,从命运那里接手我的情绪、思维和行为的控制权,并且进一步强化内心秩序和力量来源的稳定。于是大二下学期期末考试之前,也就是去年五月,我做出了休学的决定。当然,休学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于是我去当地的医院,通过杰出的演技(也可以说是记忆复现),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抑郁症的诊断证明书。

回家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打游戏睡觉,无聊了就出去跑步,家庭的社交全部推掉。尽力将接收到的外界信息降到一个足够低的水平。在日复一日低信息刺激的环境中,我的情绪逐渐平稳,运用思维和行为的过程越来越得心应手,我的内心愈发宁静,就像原本喧哗的水面逐渐平静之后,清澈见底,水面下内心秩序的结构一览无余。

我很好奇这秩序究竟是如何为我提供力量的,如果换一个人体验这个秩序,也同样能获得力量吗?

后面的过程比较抽象,我完全按照逻辑顺序进行讲述,因为思考的时间线已经被打乱了,不清楚哪个部分是在哪段时间完成的。


首先我思考一个问题,“世界存在吗?”有没有可能世间万物,语言逻辑,他人,我的身体,情绪思维和信念,所有的这些,都是大脑通过电流模拟出来的?有没有可能这大脑被养在培养液里,甚至大脑本身就不存在,也是由电流模拟出来的?这个想法有点像《流浪地球3》中的数字生命。经过仔细的思考,我发现我确实找不到方法确认这些都存在,因为我找不到方法将这个电流的猜想和其他任何可能的猜想否定掉。如果这些都不存在,那么“我”存在吗?假设“我”不存在,从这个假设进行推导。如果后续还有推导,那么进行这个推导的是谁呢?不正是“我”吗?又由于“我”不存在,所以这个推导无人进行,也就是说从这个假设中推导不出任何后续结论,它就仅仅是一个自我论证的假设,与除了这个假设之外的一切都没有联系,进而没有矛盾(因为矛盾是联系的一种)。于是“我不存在”的假设和“我存在”的假设没有矛盾,与后者推导出的后续结论也没有矛盾。

然后假设“我”存在,我又进而假设了“世界”的存在,假设了“他人”的存在。需要注意的是,我赋予“世界”这个词的含义也包括了我和他人的身体、记忆、情绪、思维和行为。于是可以说“世界”和“他人”共同组成了“我”的命运。对于某一个“他人”,“我”、“世界”和除他之外的“他人”共同组成他的命运。

这还不够,我又假设了“规律”的存在,用语言来描述就是“当已知的和未知的条件不变或者变化有限时,所得的结果不变或者变化有限”,用数学概念表达就是“世界是连续的”。这“规律”便是无形的线,或者说是通道。除了“规律”之外都是屏障,不符合规律的路径必然碰壁。

于是便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我与世界相处的唯一方式就是把规律以过程的形式表现出来。

至此,我的内心秩序基本成型。这个秩序中的所有假设均只是假设,暂时没有方法证明,并且我不打算证明。我舍弃了所有不自洽,保留了所有自洽。

接着我给自己的秩序划定了一个范围,这个范围就是我的寿命,范围之外的一切与我无关,全部舍弃,只保留一些我感兴趣的假设和对未来的预测作为秩序的边界。这个秩序能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并且这部分力量完全不受命运的影响,因为这秩序包容了命运。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我的这个秩序中获得力量,它甚至有可能只能给我提供力量。不过我又思考了“某个秩序能够提供力量”的条件,思考的结果是:

一切自洽的都是可以选择的。

比如唯物主义是自洽的,唯心主义是自洽的,决定论是自洽的,一些宗教的理论基础是自洽的。自洽的秩序有很多,只要能持续提供力量,并且基于这个内心秩序构建信念体系,进而打通力量来源到行为的渠道,你就可以度过充实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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