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星穹铁道】── “何以笙箫默”

夜雨寂寥，山鬼泣。 春风无主，鹧鸪啼。 没有璀璨繁星陪伴的夜晚，唯有一缕淡淡的光辉自浓密的阴云之中流泻，滴落在远方深处的山涧渊面之上。夜风轻拂，粼粼水波便隐约浮动，月光随之独自起舞。 流离梦境之外，只因心火未眠。 夜间喧嚣不再，只因春雷未鸣。 倘若月亮迷恋星光，繁花便为你绽放，鸟儿也为你歌唱。 冰冷的雨水滑过透明的车窗，留下一道道晶莹湿润的痕迹。微光洒落在他银褐色的发丝之上，显得格外清冷，泛起浅浅光泽。 滴，答…… 墙上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走动着，一分一秒，都依稀可闻。 一件轻薄的拉链连帽夹克，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盖在他的身体之上，辗转反侧，他却依旧夜不能寐。 有些事，忘不了。 尽管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有些东西，却还是不断地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以忘却。 在那个落英缤纷的太卜司的屋檐之下，那个男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一定为了你做了很多，每一件事情，她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 这句话，不知道已经让他回味了多久。无论重复多少遍，每一次，都是如此让人刻骨铭心。 来到洗漱台前，他伸出手接住冰冷的水流，不断地盥洗着自己的脸。 冥冥之中，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在试图打断他的思绪，将他从迷惘的深渊之中拉出。 “天穹，我不知道你为何对这个女人如此在意？” 三月七不解地质问着他，冰蓝与樱粉混染的眸子里，第一次投来略带寒冷的置疑目光。 “这个女人，卡芙卡……她可是星核猎手，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都是相当危险的存在，再说……她可是从小就抛弃了你的女人，没必要继续跟她继续纠缠。” 是啊…… 他捂住自己的脸，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在这期间，他从没有停下让自己放下有关这个女人的这一切。然而那始终无法理清的纠缠，犹如错综复杂的枝条，早已在他的内心深处盘踞生根，难以祛除。 “我知道……” 每当自己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样子，回想起她的模样……那双令人沉醉，深不见底的酒红色瞳孔、优雅沉稳的步态、理性沉着之外略带几分魅惑的声线，以及深藏不露的说话方式，还有或许有着些许温柔母性的气质……自己的内心就莫名会产生一阵难耐的悸动。好像有某种奇妙而强大的引力，迫使他想与她多待一会儿聊聊天，相互交流……这种感觉，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难道说，那个女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对自己使用了“言灵”，进行了暗示操控吗？ 不，不是。 对他来说，答案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那种感觉，可不是什么只是用单纯的“迷恋”就能解释的情感，更像是……刻在自己基因之上某种原始的本能，隐藏在潜意识的冰山之下，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不过仅仅见了两三次面，那种感觉在每一次的见面之后变得俞加强烈，好像隐藏在内心的求知欲以及对某种东西的渴望，就会不断地无限放大，陷入困惑的迷宫。 究竟是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地将冰冷湿润的手用力搓着自己的脸庞，看向镜子之中的自己。一拳猛烈锤向自己的胸口，试图让疼痛清醒自己。 到底为何，无法放下…… 朦胧地睁开因过多心事而略显疲惫的双眼，勉强将双手撑在洗漱台的两侧，沉下头的他试图暂时放下那些思绪，于是，他再一次地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 侧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电子表，此时正好午夜十二点。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独自起身，银灰色的眼睛无神地凝视着列车窗外的景象。 而不知为何，在某一刻，他朝着玻璃车窗缓缓地伸出手臂。 “那是什么？” 他张开纤细的手指，轻触那漆黑的一处。 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黑漆漆的蜘蛛。 只见它静静地伏在车窗的外边，八根细小的腿部紧紧贴住车窗。无论雨水多么沉重以及冰冷，它依旧一动不动……在寒风之中静静地趴着，好像在与他对视着。 他的心微微颤动，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转过头，他望向房间内的一架崭新的钢琴，缓缓走了过去，坐在了钢琴前。 说不定，稍稍弹奏一曲，能够让自己的内心静下来呢？ 或许吧。 这样心想着，于是，他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对准琴键，轻轻地按动了上去。 “哒……” 起先，是轻微缓慢的前奏，好像是缓慢的流水。慢慢地，旋律不断地加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悦耳的钢琴声，便自他的指尖下迸发而出，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之内。 闭上眼睛，轻点的弹奏更加自然流畅，仿佛只剩下了钢琴的旋律，忘却了之外的一切。那窗外的夜雨，似乎也变得不再那样冰冷难耐了。 …… 而不知何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不知从何时巧妙地选中了音符，嵌入他弹奏的五线谱之中。仿佛天作之合，没有丝毫的误差，完美地融入了他的合奏之中。 就像糖度恰好的奶油，一点点地将它的甘甜倾入清咖啡之中，让这首音乐，散发出更加迷人的醇香。 如此忘我地沉浸在旋律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那小提琴的声音是从何而来的，他没有停下……反而是不断地继续弹奏着，与那不知名的琴声默契地配合，直到高潮散去，进行到终奏部分，他才缓过神来，停下了手中的弹奏。 琴键上起舞的手指停下，但悠扬的小提琴声依旧没有停止，而是代替他，完成了最后的终奏。 天穹起身，推开门，察觉到音乐是从门外的廊道发出的，跟随着刚刚的那声音，他逐步沿着走廊来到尽头大厅，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 昏暗的会客厅之内，月光洒落。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披乌黑丝绒大衣的成熟女性。熟悉的圆眼墨镜，正贴着她酒红色的前额头发之上，轻便的纯白工作衬衫紧紧贴着她那婀娜的身体，显得格外性感。 女子芳唇微启，扬起一个绯红色的妩媚弧度，她的右手握着琴弓，另一只肩膀之上，则持着刚演奏完毕的红木小提琴。 “既然我也已经拉琴了，你为什么不把它弹完呢？我们本来，可以一起把这首曲子一起演奏完的。” 酒红发的成熟女子浅浅笑着问道，将小提琴放到一边。 “……” 天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你跟着我拉琴，我太沉迷于弹奏了，直到最后我才……”天穹思索着，与她对视。 “只沉迷于高潮的部分，却忘记了终奏的收尾了吗？” 她泯然一笑，优雅地调侃道。 “半路就中场离开了，可是会让另外一个人很尴尬的呢～” “你不怕别的人清醒过来吗？要知道……” “哦，不用担心……这时候现在在其他人都应该睡着了，而且在我言灵的影响下，他们基本上能睡得很沉很沉～不会打扰到他们哦。”女子仿佛根本没有恐惧的概念那般，自信地拨弄着手中隐约的紫红丝线，微笑。 天穹沉默，把话题转向了正题，认真地看向眼前的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卡芙卡。” 女子听此，笑容不禁更加迷人，捉摸不定的目光短暂地飘向了另外一处，之后又迅速与他对上。 “没什么……只是执行任务有些累了，就刚好来你们列车上歇个脚，顺便……”卡芙卡缓缓地开口，从容不迫地回答着，不经意地走近了他几步。 “顺便？” 卡芙卡微微俯下身，语气变得更加轻柔，酒红色的眼睛泛起醉人的光芒。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小穹……” 这一句话，犹如无形的箭矢刺入了他的心，一时间，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从胸口蔓延开来。但是很快，他还是立刻将自己的意识从那种感觉之中拉了出来。 “虽然在太卜司那时，你告诉我了一些东西，但是还是有很多东西没有明白。”天穹看着她的眼睛，心中莫名地燥热。 “难道那些东西的答案，就那么重要吗？” 卡芙卡打趣地微笑，又走近了他几步。 “也许吧。” 天穹点点头，等待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回答。 “有些东西，它们远比答案更加重要，许多东西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小穹，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至少我现在不能全部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卡芙卡静静地开口。 “为什么？”天穹不解。 “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可能会无法理解的，而且我也不能确定，我的答案就一定是正确的——” 卡芙卡浅笑，就当她正要继续解释的时候，天穹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 男孩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咬紧牙关，努力地咽下一口气后，他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 “其实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那样拐弯抹角谜语，卡芙卡……如果你硬是说你的事情不能问的话，我想问另外一个问题。”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努力不躲避她那深邃的目光。 有一件事情，他必须明白。 “嗯？”卡芙卡微笑。 “我想知道，我在你的眼中是什么？”天穹闭上眼睛，问了这样一句。 现在的他，仅仅是想知道这个。 “虽然刃说的，你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想知道，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天穹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淡淡地说道。 没有更多的真心话游戏，也没有更多的猜忌和谎言。 “是兵器，是工具？还是……”他小心翼翼试问着，看着卡芙卡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近他。 “……” 此时，卡芙卡距离天穹仅仅不到半米，这不由得让他的神经不由得再次紧绷了起来。 “孩子。” 天穹的身体，不禁一颤。 只见她脱下了黑胶手套，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你还记得吧，孩子……我说过的，你的身上拥有我1/4的基因。我相信艾利欧所说的……你，就是能够改变我未来的重要的人。”酒红色的魅意逐渐褪去，取之而代的，是另一种温柔，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细细端详着。 “孩……子？”天穹难以开口，心中五谷杂陈。 “或许不仅仅是这一层关系，我也很难说清楚，总之很简单，没有别的理由，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血浓于水的存在。” 卡芙卡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探进口袋，将一枚碧绿色的环形玉佩取出，塞入他的手心。 “这是？” “这个是我是从仙舟罗浮上，带的珍贵的纪念品，它有象征健康平安的意思哦。” 卡芙卡解释道，“好好保存起来，带在身上当做护身符，千万可别弄丢了。” “你，为什么？” 天穹的眼睛有些发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穹，告诉我，你相信命运吗？”卡芙卡暖暖一笑。 “我……” “人啊，其实是种奇妙的东西……因为缘分，即使是在不同的道路之上，他们也能够相遇，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不过我们的身上，各自背负着不同的任务，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使命。正因为如此，我们总是不能够理解彼此，也不能指望让其他人明白。” 卡芙卡继续温和地说着，看见天穹逐渐将头低了下去，她将头轻轻地靠近他，贴住耳朵低语。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小穹，很多东西我现在没办法跟你分享，这些或许是我欠你的。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在命运的终点，我一定能够给你一个解释，告诉你所有的秘密。”卡芙卡将他轻轻挽入怀中，就仿佛对待雏鸟般地体贴，温暖而沁人心脾的香气，犹如毛毯一样温柔地裹住了他。 “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他试探性地询问道，晶莹的一滴液体，从天穹的眼角落下。 “或许吧～” 一阵缱绻的困意，不知何时犹如潮水般，渐渐地蔓延了上来， “……” “小穹，你累了吗？累的话……就让我陪伴你休息一会儿，一路上的旅途一定累坏了吧？就在我怀里好好休息吧，等醒来之后，什么烦恼忧虑都会消失不见了哦～？” 绯幻的天使搂住他的身体，不断地呢喃之间，纤若柔荑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格外轻盈的声音那般失去了重量似地如同塞壬的声音般，带有某种天然的魔力，轻飘飘地钻入他的意识深处。 天穹的瞳孔逐渐涣散，迷离地看着她，卡芙卡那张精致的脸庞，在在视线之中越来越模糊。 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温柔乡之中，他的意识，犹如远海的帆船那样，逐渐飘向梦境的彼岸。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温暖地印上了轻柔一吻。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再同样完整地演奏一曲呢～” 冷夜无声，外边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一切，再次归于宁寂。 “……” “喂，醒醒！” “……” “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可爱而带有几分焦躁的少女音钻入他的耳朵，躺在沙发上的天穹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太阳都晒屁股啦，开拓者！” “早啊，妈……” 天穹打了个哈欠，模糊地应答道。 “哈？” 三月七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谁……谁是你的妈妈了？我有那么像吗？”三月七满脸脸红地嘟囔，叉着腰。 “噗——”就连平时一向沉着的丹恒，见到这种情况，都差点没忍住笑。 “哦，抱歉。”天穹不好意思地起来，看着围着他的三人。 “话说你怎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昨晚没在你自己的房间睡觉吗？莫非是自己的床不舒服？”一旁的杨叔的眉毛一跳，破感兴趣地看着天穹。 “那个，我……”天穹尴尬至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看啦！我就说了！这个家伙一定是有梦游症！要不要到时候让娜塔莎医生帮他看看？”三月七鼓着脸说着。 其他人听此，情不自禁地笑了。一时间，列车上洋溢着温暖的气氛。 …… 不久之后，天穹再次回到房间，他的目光，不禁再次望向窗户的那一处。 蜘蛛，已经不见了。 也许，是被风雨吹走了吧…… “……” 他暗暗心想着，伸进口袋，望着手中的玉佩，透过窗户望向放晴的天空。 明媚温暖的阳光洗去了昨日的寒冷与尘埃，让一切焕然一新。翠绿色的山林在远处，格外清新迷人。 天穹的内心感到一阵舒爽与温暖，不过，在舒适之余，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还是微微地弥留在他的心中。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再次相遇吧……” 他微笑着，望向碧蓝色的天空，。 与此同时，就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只黑色的蜘蛛停驻在青草坪的一块石头上，凝视着列车。 清风吹拂，它钻入后方茂密的树丛之中，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