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窗外既没有车子的身影,也没有车子的呻吟。
只有明艳诱人的阳光,没羞没臊的舔着红霞的脸。
只有隔壁人家用两根竹竿晾着的咸鱼,银晃晃的鱼皮随着春风泛起了褶子,圆鼓鼓的鱼眼无辜的看着红霞,就像是在嘲笑她的寂寞处境。
懂事久了,这导致懂事已经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的动作。
习惯性的把温顺给世界,把刀口指向自己。
以往,红霞都能冷静的自己说服自己,
或者,找个理由说服自己。
不是骗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一定好。
就是骗自己,自己有的也不错。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
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很多事情想要从脑子里飞出来,
又好像,它们挤在一起,谁也不让谁,谁也说不清楚谁。
挤压着,拥扰着,化作一股水流,从眼眶里打转。
这就是懂事的后果。
任性的女孩,自得其乐。
懂事的姑娘,心如刀割。
既不会撒娇,
又不会示弱。
把想要的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红霞憋不住了。
她很想见建军,现在就想。
她又希望不要见建军,最好明天也不要见,让他体会一下想见不能见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一个人?
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就算对方杳无音讯,好像自己也就那样过过。
阳光还在舔着自己的脸,天上的云还在漫无目的的漂。
“明天好好玩儿。”建军根本忘了今天这事儿,已经在兴致勃勃的筹划明天的见面。
为什么放鸽子的那一方,还能这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美好时光。
红霞的失落又增添了很多气恼。
她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又好像只能抓起静默的手机。
建军的手机响了。但是他没听到。
他沉浸在自己的电视里。
朋友们刚走,自己刚回到温暖的被窝,电视机刚打开。
电视机的声音盖过了微信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和电视声音相比,电话铃声暂且取得了微弱的胜利。
“喂?”建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红霞这么着急的找自己。
“喂。”红霞压低了声音。她不想理智,也不想清醒。
理智阻止她无理取闹,清醒催促她认清现实。
在经过你吃饭了吗我吃饭了吗的两轮寒暄后,
建军听着红霞的声音的不对。
问她怎么了。
红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听到建军手机里传来的电视机的声音,比建军的声音还大。
她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你没事吧。别哭啊。”建军并没有关电视。
如果这时候,再也听不见电视的声音,那么红霞仿佛知道自己比电视稍微重要一些。
但她又听不得,“你没事吧”的问候。
“我难受,不是身体的难受。”
她一时半会儿哭不出来,但是为了显得自己的确很难过,
便使劲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涕。
“我想你。”她暗示。
“那明天就能见面啦。”建军还沉浸在明天的预想中。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红霞再暗示。
“ ... ... ”建军迟疑。
“晚上去转转吧。”红霞说出来了。
遗憾的是,
每个人在必要的时分,甚至是最需要被懂的时分,会恰如其分的不被理解。
置身于一片荒芜,而没有解药。
没有人有义务要去猜心,也没有人有义务随你共同沉浸于同一种心情。
她是坚强的,当没人提醒她要坚强时。
她是脆弱的,当别人都要求她坚强时。
一个人可以走很长的路,只要四周都是沉默。
一个人也可以再也走不动路,尤其当他听到“怎么了?”“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