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12）——背弃

长条会议桌四周围，坐着负责S07各个部门的人形：前线战备队的汤姆森、蟒蛇；后备策应组的KSG、SVC；后勤保障部的G36、春田；以及情报侦察所的维尔德、灰熊

而那长桌的另一头，则是轮椅上面色严肃的奥恰洛夫和他身后合手侍立的M1887。

奥恰洛夫的视线一一扫过正襟危坐的众人形，释然一笑，道：“诸位不用那么紧张，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向各位表达鄙人的感谢。”

听闻此言，众人形面面相觑，但还是纷纷挪动身体，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而一贯大大咧咧的汤姆森，此时却并未如往常般将腿架到桌上，只是默默往后一挪，坐满了椅子。

“自我来S07担任代理指挥已有3个月，这段时间以来，各位及各部门积极配合，使我快速了解了S07的情况，我的工作也能够顺利进行，这是各位的功劳，再次，我谨代表格里芬本部、格里芬督查组，向S07的各位表示感谢！”

说罢，他自顾自地鼓掌，众人见状，也附和着响应——一时间，指挥室内便是一阵杂乱的掌声。

趁着这个的间隙，蟒蛇一面象征性地鼓掌，一面观察众人：奥恰洛夫一脸商业化的微笑，其身后的M1887则面无表情；后勤部的二位有说有笑，好像还在谈论今天的新菜品；策应组二人动作僵硬，SVCh甚至打起了哈欠；情报处的两位不苟言笑，连手上的动作都控制地恰到好处——怎么看，这都是些逢场作戏。

自三个月前奥恰洛夫“入主”S07以来，除却一扫S07原本轻松的日常氛围，给S07的人形们带来了远超以往的训练量外，还出台了各项严苛的制度和规定，使整个S07笼罩在一种军营般的高压下——奥恰洛夫处事怀柔，M1887则铁面无私，在二人这般“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下，S07的各路“牛鬼蛇神”都被制得服服帖帖：FNC的零食窝点被一举端平、AK47一众俄系人形的酒会被明令禁止、SPAS-12也再不敢顶着宵禁去厨房偷吃...就连那个曾经让整个S07鸡犬不宁的P7，在被这两位各自“教育”一通后，也是偃旗息鼓，沦为咖啡厅里的“特别雇员”。

M1887成为了奥恰洛夫在S07推行“政令”的最大推手，她以对奥恰洛夫绝对的忠诚与服从、雷霆般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态度，将长官的命令一一贯彻：加训、宵禁、禁酒...瞟一眼此时“镇守”奥恰洛夫侧后的她，蟒蛇云图中联想到的，只有本世纪初的那部老电影——《忠犬八公》。

而很快，或许是为了报复二人的“高压统治”，奥恰洛夫“笑面虎”和M1887“看门狗”的蔑称也在S07的人形之间迅速流传；不同于M1887的杏眼圆睁，奥恰洛夫听闻后，则只是淡然一笑——这种小孩子气的报复，只能说明他的整顿已经起了效果。

而这三个月来，被指派为临时助理的蟒蛇，则在日常同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一次次接触中，不断刷新着自身对于其城府深度的认知——管理基地时的软硬兼施、制定策略时的冷静果决、待人接物时的举手投足...

而越是接触，蟒蛇却发觉，这位奥恰洛夫督察长身上那层神秘的色彩不但不曾减弱，反而愈发浓重，让人更加看不清其“面具”下的真面目——于是，在蟒蛇那原本的谨慎、缜密中，亦不自觉地掺入了一丝对奥恰洛夫的猜疑。

这般处境之下，奥恰洛夫做出这种感谢之举，着实让人心头发毛。

蟒蛇念及此，冲着身旁漫不经心的汤姆森使眼色，分明想说：这位督察长大费周章让各部门负责人过来开会，就是为了表达感谢？

汤姆森觉察到她的目光，扭头两眼一翻，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于废了她夜生活的长官，比起尊敬，她的厌恶可能更多一些。

蟒蛇见她这个态度，只得收回目光，转头向奥恰洛夫的方向补上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奥恰洛夫伸出双手向下一比压住掌声，朗声道：

“当然，各位想必也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叫各位来，也是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当面派给诸位。”

他稍稍转头，看向身侧唯一一个空位，略带遗憾地表示：“很遗憾的是，S07原指挥官，静远同志，今日身体抱恙，无法参与我们这次会议，希望各位待会散会后，能向他告知有关事项...”

会议室内的人形纷纷看向那张空着的靠背椅——那里本应坐着她们的指挥官。当姑娘们收回目光时，均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就是这种堪称天翻地覆的时候，她们那位敬爱的、总是眉眼含笑的指挥官，却陷入了莫名的消沉。

“好的，那么我们开始吧，”奥恰洛夫向身后招一招手，“M1887小姐。”

“明白。”M1887答道，打开了会议桌上的投影系统，调出任务简报开始向众人讲解。

此时的蟒蛇有些走神，她回忆起前端时间在基地走廊上遇见指挥官的场景：一看就许久未刮的胡茬、穿得发暗的衬衫、凌乱的头发、空洞的双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和他打招呼，他反应上半天，才有些木讷地冲自己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最终，还是在同战备队众人的交谈中，汤姆森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人类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变成这副鬼样：要么是失去挚爱，要么，就是没了仇家。BOSS的情况，八成是后者了。”

“仇家吗...”蟒蛇喃喃着，望向长桌另一端拖着下巴的奥恰洛夫，居然从他那副笑脸中，窥见了几分熟悉的感觉，她晃晃脑袋定睛再看，却是更加确定：奥恰洛夫微笑时嘴角上翘，竟同那叫做“鲁邦”的魔头，有几分神似。

“喂，蟒蛇！”

“欸欸！”

见蟒蛇发呆半晌，一旁的汤姆森趁势一掌拍在她肩头，将她吓得浑身一颤。

“我说，你不会是听简报听累了吧，咋还走神了呢？”

“哎呦，你吓死我了！”蟒蛇惊魂未定，压低声音嗔怪道。

“哼哼，要怪就怪你自己历练的不够。”

忽然，汤姆森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她们，向蟒蛇招手，让她凑近自己；蟒蛇虽然纳闷，却还是照做了。

汤姆森凑近蟒蛇，一只手有意无意搭上蟒蛇大腿；她换上让人肉麻的语气，说话的热气吹得蟒蛇耳朵发痒：“我看你一直在看BOSS的位子...怎么，人家不在让你寂寞了？要不要晚上来我房间，我好好安慰下你...”

“边儿去！”蟒蛇双颊登时腾起两团绯红，满脸愠怒地将汤姆森一把推开；汤姆森顺势倒入椅背，露出街头混混调戏姑娘时的坏笑——自S07禁酒令实行以来，用荤段子捉弄队友已成了她新的消遣方式。

“喂！那边战备队的二位！”显然，这种程度的嬉闹吸引了M1887的注意，她没好气地指点着二人，“打情骂俏的话不妨留着晚上床上再讲？”

“好好好，‘州长’小姐。”汤姆森对M1887的敲打不以为然，敷衍着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后者也懒得同她计较，鼻中闷哼一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讲解。

“不论你们私底下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糗事，现在给我听好你们的任务，”M1887调出一份电子地图，地图右上角清晰的标注着“S45”的字样，“这是S45区的地图，准确来说，是‘7·21’之前的地图。而在‘7·21’事件之后，S45区被人权团体用脏弹污染，部分建筑、街区遭到了严重破坏，其真实地形同我们现在手中所掌握的地图早已大相径庭；而由于铁血在‘7·21’事件后乘虚而入，占据了S45的周边地区，原本可供更新地图的卫星信号也受到了铁血的干扰，针对S45区的扫描受阻，无法为我们提供S45区的详细信息。所以，现在的S45区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真正的‘黑域’。”

“所以说，”汤姆森举起胳膊插嘴道，“您的意思是，要我们战备队派人拔掉S45周边的铁血据点，恢复对S45区的卫星信号，对吗？”

M1887怒视依旧嬉笑着的汤姆森，应答道：“这次行动确实有这方面的安排，但这并非你们的工作，对于S45周边干扰信号的铁血，本部自会派专人处理。”

“哦，这样啊...”汤姆森又向后一倒，摆手让M1887继续，“您接着讲，我就是好奇，确认一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汤姆森旁的蟒蛇听M1887提及所谓的“专人”，双眉微蹙：早就听说本部高层同民间处理特殊任务的外包团队有所联系的传闻，现在看来，大概确有此事了。

“我再重申一遍，你们战备队此次的任务，则是化整为零，以三人小组为单位，提前进入S45区进行侦察，绘制地形草图，并标记区域内人权团体可能存在的据点，为之后同军方的联合行动作好前期准备！”M1887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用力，似乎正在嚼碎会议桌另一端那个还在摆弄手指的紫发人形。

汤姆森对M1887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嘴里继续嘀咕着：“还以为是啥任务呢，原来又是侦察这种憋屈的苦活，还不如留在基地里打靶呢...”

蟒蛇见势不妙，忙用眼神示意汤姆森收敛一二，却被对方一个“我有分寸”的口型堵了回去；她自知汤姆森的倔强，只得低头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咚！”M1887忍无可忍，抬手一掌，拍得整张会议桌一震，“汤姆森！”

“呦呦呦，抱歉抱歉，”汤姆森一撑桌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直视着M1887的眼睛，嘴角勾起一道不屑的笑意，“是我冒犯了M1887小姐您，怎么，要不下次您打靶的时候，我帮你拎包赔罪吧~”

一时间，汤姆森同M1887互不相让，于会议桌上方半空中展开了目光间的交锋；会议室内的众人均被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得不敢出声；唯有那轮椅上的奥恰洛夫，像是看够了这出“二人转”，微微一笑，伸手轻轻一拉M1887衣角，便如狗主人牵动狗绳般，将那快要撕咬上去的“爱犬”拉回，好声好气地凑过去低声哄道：“别激动，1887小姐，人家毕竟是S07的扛把子之一，自然不甘心受你指使的。”

“可是她...”M1887还想辩解，却被奥恰洛夫一抚后背，道一句“我来”，便真如那听话的忠犬，“嗯”一声，点点头，悻悻退回奥恰洛夫身后了。

奥恰洛夫抬眼转向对面的汤姆森，露出一个他标志性的微笑，说道：“汤姆森小姐不必激动，若是觉得任务安排得不妥，您自然也可以留在S07基地，同您身边这位蟒蛇小姐一起负责整理本次任务的所有相关情报嘛，无需剧烈运动、活动自由、工作简单，要是有多余的时间，您想去靶场打靶，自然也是可以的。您看...”说着，他眉梢一挑，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很明显，汤姆森纵然对费力不讨好的侦察任务百般不满，却也更不可能对机械重复的整理情报有所触动，加之其又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见奥恰洛夫这般“客气”，自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换上赔笑，点头哈腰地坐回自己位子，连连摆手道：“啊哈哈，督察长您这话就言重了，我刚刚不过同M1887小姐开开玩笑，自然会服从上级安排的，倒是我，还希望您不要怪我扰乱了会议秩序呢。”

“没事没事，S07的事务到底还是你更加熟悉，日后我的工作还需要你的多多配合才是。”看见汤姆森果然上道，奥恰洛夫自然不会深究，草草应付两声，便又将话题拉回正题，“那么，各部门所要负责的任务刚才M1887小姐已经讲清楚了，相比各位也不必我再度赘述了。在座各位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手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叠，目光扫过桌旁的众人形，在得到所有人“没有问题”的回复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各位也尽早回到各自的岗位，准备一下下周同军方接洽的相关事宜吧。”

“是，长官！”桌旁众人形同时起立，整齐划一地回答着，椅子同地面的摩擦声与应答声响成一片。

“好，散会！”

随着奥恰洛夫宣布，众位人形相继离开。不多时，偌大的会议室中就只剩下了奥恰洛夫和M1887二人。

可散去的人形们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会议室内的二人才刚要进入正题。

M1887走到会议室门口，确认了走廊中空无一人后，随即退回室内，带上了大门。

“长官，确认完了，安全。”

“嗯。”奥恰洛夫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脸上惬意的轻松，却已被浓重的阴霾取代。会议室内少了人气，一下子冷清地可怕。

“轰隆——！”

落地窗外，阴云翻涌，雷声滚滚，墨般的云化作怪兽遮天蔽日，在S07区的上空张牙舞爪着展示自然的獠牙；片刻，云幕中坠落而下的，居然不是液体的雨滴，而是一粒粒浑圆的、冰冷的雹子；瞬间，S07基地的空地中、屋顶上、墙体外，“咚咚咣咣当当”的碰撞声、砸击声、滚动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室外，人形们大声叫嚷着，移动着空地上还未入库的物资、车辆，不时有几个倒霉蛋被雹子砸到，便又传来或尖细或沉闷的惨叫声。

“所以，目前有几个对象？”在这样“别致”的背景音下，奥恰洛夫问道。

“三个。”M1887俯身道。

“说说看。”奥恰洛夫松开扣着的双手，左手食指规律地点着桌面，是一声声“哒，哒，哒”的响动。

“是。”M1887答道。她再度来到会议室的投影前，在键盘上接连敲下五串解锁密码后，打开了一份保密权限“A+”级别的文件。

有些刺目的蓝光屏幕上，赫然亮起三位人形的半身照，随着M1887的操作，那第一位斜戴着礼帽的紫发人形的一切型号、数据、行程，乃至自检记录、充电时段，均一一展现于二人眼前。

“汤姆森，战备队的第一负责人，也是这次行动的完全参与者，拥有仅次于指挥官的战时指挥权，她也是本次事件事发地最后存活下来的两位人形之一，嫌疑很大。而这三个月内，其也多次同我一道进行对S07各部人形的战斗训练，在S07仍有着极高地位。”M1887说罢看向奥恰洛夫，见他略略颔首，便切换到下一位右眼有枚美人痣的黑发人形。

“第二位——蟒蛇，战备队情报处处长，汤姆森的副手，在整个S07也拥有相当重要的地位，负责所有出入S07的情报信息资源，掌握着S07所有人形的战备数据，是事发时能第一时间获悉静远动向的人员，当时其留守S07，必然于第一时间接收到了静远发出的求救信号，故此也有极大的嫌疑。这段时间，蟒蛇主要担任长官您的临时助理一职，每日能接手大量相关情报，其中不乏机密，针对她的动向，我已进行密切监视。”

随后，M1887划动屏幕，那最后一位“嫌疑人”的信息占据了整个屏幕——她留着一头干练的银灰色短发，发丝间透着些许金色的反光；金黄的双眸中，是冷漠、平淡的目光。与此同时，M1887开口了。

“最后一位——Vector，战备队队员，整场行动的全程参与者，期间同静远共同行动，也最接近静远；是遇袭后最后存活下来的两位人形的另一人，且最后其突然的暴走，间接使静远受到铁血部队的追杀，险些殒命。其心智的稳定性极不可靠；且其平日在基地中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难以确认她是否通敌，所以也列为怀疑对象。”

M1887结束了讲述，起身在桌旁立正站定，道：“以上，便是此次S07事件中目前嫌疑最大的三人了；M1887，报告完毕。”

“嗯,确实是用心了，”奥恰洛夫双眉舒展，给M1887一个肯定的笑容，“看来1887也没少劳神啊。”

“这，这是长官您交给我的任务，身为下属认真对待，自然是我应该做的。”M1887嘴上说着，眼神却游离向上，双颊处泛起两抹绯色，内心也因这小小的夸奖而欢喜起来。

“不过需要切记，”奥恰洛夫收起笑容正色道，“现阶段我们所有针对S07内部人形的调查摸底都是基于这次事件中其未在收到静远车队求救信号后及时响应出发的，但同时，也不能排除外部势力介入干扰的可能；这方面的工作，还需要麻烦1887你继续跟进了。”

“M1887明白，奥恰洛夫长官！”那少女发丝间的红色挑染随着她标准的军礼一齐跃动。

奥恰洛夫见M1887还在桌侧傻站着，眉头一蹙，便拉过一张椅子，冲她招招手，示意其在自己身旁坐下；M1887连连摆手推辞，却架不住奥恰洛夫生拉硬拽，最终坐下时，却仍只恭敬地坐了不到半个座位。

“S07的情况比我先前预想的复杂很多，”奥恰洛夫压低了声音，满脸写着凝重，“最近我细细查阅了这里所有人形的底层指令，发现整个基地278个型号的人形中，有92个型号的人形存在‘D组’编码...”

听得此言，M1887心头一惊，忍不住出声道：“‘D组’编码？！但‘D组’不是早就...”

她刚想说下去，却见奥恰洛夫严肃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忙将那未出口的半句话又强咽了回去。

“我明白1887你此刻的心情，”奥恰洛夫轻拍M1887肩膀，语气中少了几分严厉，添了几分柔和，“毕竟是明面上已经被彻底抹除的东西，重新出现在这里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言及此，他双手发力，兀自推动轮椅来到窗边，俯瞰那一粒粒棒球般在基地广场上或坠落、或迸裂、或弹跳的雹子。M1887起身来到他身后，默默伫立；灰蒙一片的天幕填补了地平线上方的背景，在零散光线的反射中，于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二人朦胧着的身影。

奥恰洛夫的鼻息在玻璃上泛起两团白雾，他的视线似是忽然散了，嘴里喃喃着：“夏末了，要转凉呐。”

他转回轮椅，却见那身后的姑娘不知何时魔术般变出了一条毯子，正前倾着上身，似欲往自己肩上披好；不料却被自己突然的动作打断，一时间宕了机，尴尬地愣在原地，只有那羞红的面颊述说着她的心慌。

“噗哈哈哈...我家1887真是贴心的姑娘呐...”这番举动令奥恰洛夫忍俊不禁，他一扫胸中积郁之气，笑着接过那姑娘手中的毯子，在自己身上盖好。

反观M1887，却是两下闪到了一旁，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低下头，不时抬眼瞄一下奥恰洛夫的方向；见奥恰洛夫盯着自己，手足无措地一撩鬓角的发丝，却又露出早已通红的耳朵。

看着面前这个平时一贯冷静的少女的娇态，奥恰洛夫心中的那堵高墙也倏地震颤一下，裂开一道缝隙；他注视着那双红宝石般的双眸，回忆中那个红瞳少年的身形似同眼前人在瞬间交错。一时间，他甚至不自觉地卸去了眼中伪装，双眸中泛动起两道涟漪。

他告诫着眼前之人，语调郑重中难掩温情：“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些编码还未对局势造成什么影响；但我们不知道这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所作的刻意之举，所以——这也是个隐患。”或许是意识到一直盯着一个姑娘有些冒犯，他说罢便扭过头，又审视起那些已堵塞了下水口的球状物体。

M1887从未见过奥恰洛夫这样的目光，不免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长官，我会调查到底的。”

“不，先不急，”奥恰洛夫抬手打断了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查清这次事件的幕后主导，编码的问题需要多加留意，但暂时不要投入太多的精力，以免打草惊蛇。”

M1887恭敬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理解长官您的安排。”

“嗯，你能明白就好。”奥恰洛夫沉吟片刻，向身侧扬起了手，“1887，你先去忙吧，我这儿还要想些事情，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我明白了。”没有多余的回答，几声桌椅响动后，奥恰洛夫身后传来了开门声。缺乏润滑的门轴发出尖利的惨叫。

“嘎吱——”

就在少女将要走出会议室的瞬间，不知怎么的，奥恰洛夫突感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M1887，照顾好自己！”

脚步声一顿，随即，奥恰洛夫耳中收到来自那少女轻快而温柔的回应：“嗯，我会的，奥恰洛夫先生。”说罢，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那步调之间，却带出愉悦的回音。

会议室内，奥恰洛夫裹紧了毯子，鼻窍却又被那上面似有似无的芬芳乘虚而入。

“啊...大意了...”

。

。

。

同一时间，S07基地，后勤部宿舍

充电仓旁，身材高挑的少女披散着头发，在地板上舒展开一副亚麻色的画卷；她按着耳中的微型耳麦，那里还重播着窃听器电量耗尽前最后的录音：

“M1887，照顾好自己！”

“M1887，照顾好...”

“M1887...照...顾...”

声音断断续续，说明耳麦的续航也到了极限。

“嗯呣呣...”她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摘下耳麦，喃喃着：“看来...已经意识到了呢...”

她转过身，看向那充电仓中沉睡着的金发的少女，翡翠似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却又瞬间被一贯的柔和取代。

她从口袋中取出一个U盘，插入充电仓上的端口；待看到那仓中少女紧锁起双眉，她俯下身，掌心轻抚过那少女的面颊；片刻，那少女的神色趋于平静，她的嘴角，便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捧着那少女精致的面庞，对其轻声耳语道：“抱歉了呢，这出好戏，看来要提前开幕了呢...”

最近这两篇好像写的都有点迷，光顾着为主线打铺垫了，反而忽略了这个文集设立的初衷，下一篇就先更个日常的番外吧，🦑我也想回蜗居和Vi贴贴啦~也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能为大家带来更优质的作品，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