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江湖事-裘袭衾(下)
“行了行了,不管你干啥去,你离了我家我就不管你干嘛去了,抓紧走,滚出我家!”
“好好好,我这就滚,我这就滚。”老裘也不含糊出了老孙的家门径直回了家,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补补昨晚的亏空。但一躺下,老裘就不住地开始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心中萦绕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老裘辗转难眠,这种感觉使他痛苦也使他兴奋。老裘很喜欢他现在的日子,危险如影随形地日子可以让他头脑清醒并且磨炼他的技艺。或许是年龄越来越大的缘故,那种感觉正在逐渐消退,这次的事儿终于又让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开始让他欲罢不能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老裘最终还是逐渐睡去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明。
老裘醒来喝了碗水,想在家中找些东西填补肚子。却发现家中能吃的只有几天前剩下的半个馒头。老裘看了看捏了捏还是吃起了馒头。吃着吃着,老裘盯着馒头,计上心来。
老薛又坐在他镖局的位子上了,心中止不住地忐忑,因为镖局内仅剩的几个人也都跟着捕快上了山。按理说老薛不应该如此担心,但是他却总是放不下心来。镖局的人和捕快是早上去的,要到城外的山头上去最早也得两天,再加上准备,趁黑上山又要耽搁一天。所以没有个五六天怕是回不来的。这让老薛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派去清剿山贼的捕快和镖局的兄弟们终于回来了。捕快和镖局的兄弟趁天还没亮就摸黑上了山,打了还在睡梦中的山贼一个措手不及。等山贼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在没有什么损失的情况下就把山贼剿灭了。就在山贼的老巢里,还有好几箱东西,都是山贼们抢来的货物,其中几个箱子上贴着镖局的封条。双方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并且来之前镖局已经给足了银子,衙门口的人自然就让镖局的人把箱子自己拉回去了,剩下来路不明无法辨识的东西自然就让衙门收缴了。
“总镖头,这几箱都是咱们镖局押的镖,但是封条已经被撕烂了,里面值钱的东西也所剩无几了。还有,”老王压低了声音,“那几箱是咱们的货!”
“不都是咱们的东西吗?”老薛一时没反应过来。
“咱们的货!”老王做了一个手势,这才让老薛明白过来。“找几个自己人去清点一下这几箱东西,其他人给几个钱打发他们喝酒去。”
“好嘞,我这就去办。”
老王让几个知道事儿的人留下清点货物,剩下的人给了赏钱让他们喝酒去了。这几箱东西的封条都被划破撕烂了,锁也让人砸烂了,里面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东西了,并且这些镖的钱早就已经赔完了,也不必给人送回去了。重要的是镖局自己的那几箱货。
什么货呢?
镖局私铁的货——铁锭。这几箱货就是前段时间刚丢的那一批,看来山贼还没来得及处理。而且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清点的人把信交给了老王。信封上写着薛乾(薛总头)收,是大掌柜的字。从信封的新旧来看已经是有段时间了,并且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信还在,看来是山贼打开看了随手丢在了箱子里。
老王看到是大掌柜给薛总头的信,不敢看信的内容,急忙忙转交给了薛总头。
“老薛,你看这个。”
“怎么了老王,着急忙慌的。”老王把信交给了薛总头。
“这……大掌柜的信?”薛总头急忙忙打开看了看。
……
“这封信你看了没?”
“没有,我哪里敢啊?”
“是急事,大掌柜的让把账本和这批货七月十四送去和分号的兄弟们回合,大掌柜的要查账对账。”老薛把信递给了老王。
“啊?”老王接过信来一看,果真如此。并且最后是大掌柜的落款和印章。
“七月十四,明天?”
“我们已经耽搁了,快让兄弟们收拾好准备押镖,把这几箱货统统装上去,再弄几个空箱子里面装些不值钱的东西打打掩护。我去把账本取回来。”
“老薛,你要拿尖局还是里腥啊。”
“当然是尖局啊!”
“咱们要把亏损的事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抖落出来吗?”
“哎呀,亏损是小,要是这次和分局兄弟们的账对不上,你我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你怎么都不明白啊!”
“唉呀,好容易把大掌柜糊弄过去了,这次还是躲不过去啊。”
“别想着这些了,大掌柜的还得靠咱们管着镖局呢,拿不了咱们怎么样的。快去把刚才打发出去的那群小子叫回来,明天一早我要亲自押镖。”
“那我留在镖局?”
“这趟镖不能有闪失,我走了你看好镖局。”
“你这一趟镖走了,这镖局就只剩下这栋楼了。”
“别抱怨了,快去办吧。”
“好嘞,我这就去。”
……
一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天,老裘又在老孙家蹭羊肉吃。
“上菜!”老孙尖声学了一句。
“你这小二学的一点都不像。”
“那你学一个呗?”
“嘿,里边儿请了您呐。满转身,上菜!”老裘学的有模有样。
“行了行了,你这样的去聚贤楼保准饿不死。”
“何止饿不死啊,我天天还得赚得盆满钵满。”
“怕不是连楼都得给偷了。”
“哈哈哈哈……”两人放声大笑。
“老裘,你的钱。”老孙掏出了一张五百两得银票。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事儿了了,钱拿了不就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
“了了?”
“了了,了干净了。镖局上下,各大小官员,涉案人员一干人等全部压往京城受审。官商勾结经营私铁可是大案,扣上个谋反的帽子也不是没可能。但是之后的事情可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这钱?”
“这可是你应得的。”
“这钱是那个肖华给的还是你给的呀?”
“这重要吗?”
“袁头的活儿完了,他走了,改名叫肖华了。你的活儿完了是不是也要走了,改个名儿就再也不跟我来往了?”
“走?我的活儿可干不完。”
老裘收下银票,喝了一口酒。
“老孙?”
“嗯?”
“你瞒了我多少事儿?”
“你这么问可就没意思了。”
“那我该怎么问?”
“这次我给你个机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一个。”
“好,但是不能骗人。”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意思。给你个机会,你先问。”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你就要死,你还要听吗?”
“没意思,那我换个别的,为什么做这么个不要命的买卖。”
“你这和问我是谁有什么区别?”
“说点儿听了不会死的。”
“受人胁迫,那人想我死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你和袁武召还是叫肖华那个,是一伙人吧?”
“这是两个问题。”
“那你先问。”
“薛头是怎么老老实实带着账本自投罗网的?”
“我伪造了一封信。”
“一封信?”
“这也是两个问题。”老裘像是扳回一城一样喝了一口酒庆祝。
“我跟袁武召确实是一伙人,得胜镖局的案子我们在七年前就开始布局了,为的就是把得胜镖局和他的后台连根拔起。我说了这些,你可别再耍花招了。”
“我伪造了一封得胜镖局大掌柜写个薛头的一封信。无论是信封、用纸、用墨、用笔、笔迹还有他的印我都做的天衣无缝。大掌柜的对文房四宝十分挑剔,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而信封、纸、墨、笔我都用得跟他书房之中的完全一样,连信封和信纸我都做旧了让它看起来是有些时日了。就是他用的宣州笔费了些功夫,我可是一枝都没有。可总算是有惊无险。”说完老裘有些洋洋得意。
“宣州笔你可没说怎么来的,笔迹和印记你又是怎么弄得?还有你怎么把信送去他们才不会起的疑心?”
“别着急……告诉我一件事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你。”
“说吧,你想问什么?”老孙可算是来了兴致。
“你这羊肉怎么做的,教教我呗?”
“我……我给你写个条儿,你回家自己看着做吧。”
“行,那我就告诉你吧。大掌柜的笔迹和印记我在他的书房里都见过了,模仿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信怎么送过去的,我买通了衙门口的老九。”
“老九?喜欢赵小姐那个?”
“对,我买通他把信带到了土匪窝里,放到他们镖局的箱子里了。”
“那你是怎么收买他的?”
“我告诉他赵小姐每隔几天就会从家中溜出来到去跟梅小姐她们逛街。而且每次都是从西北角矮墙那里翻出来,然后从中街的小巷穿过去走到街上。”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赵家小姐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谁不喜欢啊,啊?哈哈哈哈!”
两人酒足饭饱,老孙把条子给他临走问了一句:“你那宣州笔你怎么解决的?”
“宣州笔啊,偷的你的啊!”话还没说完,撒腿就跑。
老孙眼看追不上了,叹了口气就回去了。
其实老孙写给老裘的条子上就几个字:
你用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