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生活

      深巷里的路灯下，只要没有寒冷的驱赶，有些人会愿意一直站在那儿。院墙的金色蔓藤，不知遮掩了哪些砖缝。云箫起床就穿了毛衣。下雨天好久没有出现。有时一些发灰的云朵闲逛到窗外。人想要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在哪里能找到呢？呆在房间里，自己拥有的随手可得。

      一些人在院子里围着一个桌子打牌。炭火上是一个大铁锅，里面炖了一条挺大的鱼。云箫有一个户外小灯。她在天台上，看见了满头星斗。一颗流星在滑落，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她还没有觉得冷。鱼的味道有些淡。云箫从衣服里找到了小灯。放在床头，像是专为这个夜晚准备的。

   平时见不到什么人。云箫一个人吃着包子。包子不太好吃。肉馅太咸，香菇馅又没什么味道。她走到路口，早点摊有好几家。云箫吃了一碗米线，还是没什么味道。她的房间有很大的窗户。

   白天不能把窗帘完全拉开。阳光强烈的很过分。连房屋的白墙反射的光线都没法持续忍受。有的白墙上，绘上了黑色的枝蔓。她坐在天台上时，高山就横贯在眼前。山气有时候磅礴，有时迷离。云箫说不出什么。海在身后，也说不出什么。

    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她难道要怪自己吗？电脑出了问题。音箱出了问题。她怪自己怎么没早点注意。手机出了问题，她怪自己没早点去修。修的时间只需要十分钟。她忍受着不方便可能有两年。她怪自己，她什么事都怪自己。她有时候想，现实难道就等于看自己犯错？

    音箱的电池坏了，充不了电。手机的电池坏了，经常重启。修好音箱需要寄回厂家。修好手机，需要站在手机店里等十分钟。只是普通的电池问题，她为什么不早点修？她又在怪自己。责怪自己如同自言自语，和自己对话。她就像是自己的监工，每天看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没有去超市买菜。送菜上门的服务让她每天的运动量减少了百分之五十。这样她也不用在超市里出来以后又责怪自己忘记了买什么。一个鸡腿，一个土豆，半个胡萝卜。她把咖喱放进锅里化开。洋葱腐竹和鸡腿也可以炒在一起。她只喝粥。小宝的父母在巷子里开了一家餐馆。她坐在那里，看着老夫妻忙碌。

   她喜欢吃辣一点。吃饭前她给自己倒上一杯温水。卤菜都堆在盆子里。她喜欢的猪舌头猪尾巴猪耳朵全都有。她喜欢的豆腐腐竹海带也炖在一个锅里。她说想吃一些青菜。老夫妻把青菜和猪舌一起炒了。中午十二点半以后，陆续有一些人进来吃饭。他们吃着蒸面烩面。外面的阳光刺眼。对面的包子铺又蒸出来一大笼屉包子。

   夜晚风也变冷了。她站在天台上。几颗冷星探出了脑袋。她抱着胳膊，也没有忘记戴好一顶黑色的帽子。山在夜晚是看不见的。那一片墨黑由几缕浮云缠绕着。云在夜晚泛着银光。她不由得捏紧了指尖。城市的灯火尤远似近。她自己的房间也亮着灯。

    她知道自己还缺少一部分。那一部分缺憾不是由于没有遇到，而是由于看不清自己。意识之海的一只巨兽，睁开了眼睛，却看不到自己游动的身体。深海之中没有镜子。无论向上浮起，还是向下沉沦，都无法见到形象的反射。可是它已经舍不得再闭上眼睛。它知道自己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