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第一章，第三节

       我睁开双眼，海面离我是如此的远。我能看到的只有夹杂着玻璃碎屑的气泡，但不远处的海面上罐头碰撞的声音仍然能传入我的耳中。我再次闭上了双眼。

我能感受到我在不断地下沉，可我却感受不到水压带给我的压迫，更重要的是，携带着氧气的气泡不断离我而去，我却感觉依旧轻松。我就像在空中漂浮一般。我睁开了双眼。

       那些玻璃碎屑在海中游荡，如果你是个浪漫主义者，那你绝对不能错过这幅星空画。我不禁沉思，为什么垃圾在海面上随处可见？这些无数的玻璃碎屑到底在海中迷路了多久？我现在到底身在何方？说起来，我在海里下沉了应该也有半个小时了，我翻了个身看向海底，可海底依旧离我十分遥远。气泡都在离我而去，没有一个愿意陪我，海中的死寂带来的孤独感包围着我，我再次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但我敢说我已经下沉了几个小时了。我开始思考我是否也能像那两人一样在水中潜游。可出人意料的是，我居然真的能克服海水的阻碍，在海中畅游，我向下俯冲，随即轻轻地站在了大地上，对，真正的大地。海面上的罐头早已不见踪影，唯一不变的就是在海中停留的玻璃碎屑。我抓了一把泥土，强烈的剧痛瞬间袭来，我发现海底的泥土中有许多暗藏杀机的玻璃碎片，周围的海水逐渐变成粉色，然后向上飘去。

       我站起身来开始在海底缓慢地移动，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到压抑，海是如此的寂静，我感觉脚底下的土地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这里才是我的故乡。海底是凹凸不平的，灰黑的泥土掩盖了大多数的石块，但我依然能分辨出下方是一条石砖阶梯。我开始向四周寻找，发现远处安置着一些设施。我微微起跳，然后游了过去，不需要手臂的帮助，仅仅是踩水就能让我像在水中飞行一般。

       看起来这里是一座小公园，因为可以看到秋千的支架，滑梯的滑板等物体的残骸。不知为何，我的眼角湿润了，这里给我的亲切感不输于现实世界，我抬头看去。那是海面，但海面上的陆地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海如此之深，为什么数不清的玻璃会在海里漂浮？

       眼泪与海水融为一体，都是咸的。

       我发现不远处有个物体立在那里，大概是路牌吧。我慢慢走过去，但，之后我只记得我疯狂地向海面奔去，双手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扯开海水，气泡不再上升，反而被我丢在后头。我躺倒在码头上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着。不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立着的物体根本不是什么路牌——而是一个嵌满了玻璃碎片的人类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