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注:本文已参加杭州西湖杯征文比赛,请勿随意取用)
本文改编自Frums女士的《I Can’t Even Remember My Own Name》
谨此致敬Frums女士
不仅是因为她是实验电子的创作者之一
也是因为她那触动灵魂的音乐

她醒了。
她在大街上躺着,人流在她身旁穿梭。
她站起来,向四周望去,有种生疏感。
她想回忆起一些东西。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是谁?”
但她遗忘了一切。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但她必须知道自己的名字。
只有知道自己的名字,才能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她来到警察局尝试查明自己身份,却被赶走。
她抓住街上的每个人问道:“请问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但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回答。
她这样只问了半小时,便被警察抓走,在局里拘留了好几天。
但她在那里仍然问着每个遇到的人:“请问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她快要疯了,实际上也被认作疯子扔进精神病院。
她无法承受遗忘一切的现实,所以她必须继续寻找自己的名字。
她又遇到了一个人。
她问道:“请问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个人反问她:“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此?”
她呆住了。
“因为我的名字对我而言很重要。”
“但你没有名字仍能活着啊。”
她再次呆住了。
此时,连日寻找名字的疲劳和多日不进食的饥饿击倒了她。
她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
这次是在深夜的精神病院楼顶,她正躺在一个废弃的沙发上。
那个反问她的人站在沙发前不远处,旁边放着一台收音机,面前是城市夜景。
收音机断断续续地说道:
“本节目由像你这样的观众赞助播出。”
当“广告公司”一词说出后,收音机信号崩溃到了极点,直到断开。
那个人也转过身来。
“啊,你醒了。”
“这是哪?”
“我平常放松和思考的地方。”
“我为啥会在这?”
“我把你抱过来的。”
一阵沉默。
“你当时说的话是真的吗?没有名字真的能活着吗?”
“我以前也遗忘过自己的名字以及有关自己的一切,就这样活到了现在。”
又一段沉默。
“所以,你还要去寻找自己的名字吗?”那人问道。
“我觉得,我还是先想想怎么活着吧。”
“来吧,我们离开这里。”
那个人带着她深夜逃离了精神病院。
“如果有需要,可以来这里。”那个人给她一张地图,在一座房子上作了标记。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好好活着吧。”
说完,那个人离开了她。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她仍然对没有名字也能活着这事十分惊讶。
“但不管如何,有很多事情得等到早上才能做啊。”她意识到。
她再次在大街上睡了过去。
她醒了,又一次。
还是在大街上,人流仍然在她身旁穿梭。
这条大街对她而言还是如此生疏。
她再次站起来,向四周望去。
但这次和第一次醒来不一样,她不必再执着于寻找遗忘的记忆了。
她发现了一家店贴着招聘员工的广告,于是走了进去……
这是她逃离精神病院的第114天,她终于有了一个工作。
她在一家公司里做实习生。
但她还记着之前找工作时的各种挫折。
有的工作面试官上来就问道:“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有的工作的确不适合她。
有的工作与其他人竞争失败了。
在这家公司里,她被命名为514号职工。
她每次被问到自己的名字时,都回答道:“我没有名字。”
每次回答完后继续工作时,她都看不到提问者和其他人那如同看怪人的眼神。
但是她知道他们在用什么眼神看着她。
渐渐地,公司里的人都叫她“无名者”,平日对待她的态度也更加差了。
她无法忍受这一切,提出了辞职要求,离开了公司。
就这样,她在这座城市一份工作都没找到。
她感到一丝迷茫,就像第一次醒来时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那张地图。
她按照地图,在路人的帮助下,深夜找到了那座房子。
那是一座在城市远处高山上的普通房子,没有门牌号。
她来到房子门前,犹豫了一会,走了进去。
值得惊讶的是,那座房子里面竟然一尘不染,家具也是全新的。
她喊道:“有人吗?”那声音在房子里回响着。
她走向二楼,来到一扇窗户前,发现玻璃上贴着一张纸。
她把纸拿下来,发现上面写着一段话。
“从出生时
我们便被命名
它会陪伴我们一生
身边人也给我们起名字
这好像别人给我们下了定义
要我们按他们的想法活着
成为一张完美的图片
至少是他们眼中的
但我们还有一个选项
如果我们生来独一无二
为什么需要名字来证明?
每个人都值得为他们的独特感到骄傲
每个人都值得用活着证明他们的独特
每个人都值得把生命作为自己的‘名字’
每个人都值得感谢自己
——无名者”
窗户旁放着一台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地播放着:
“本节目由像你这样的观众赞助播出。”
再次地,当“广告公司”一词说出后,收音机信号崩溃到了极点,直到断开。
她打开窗户,看向远处的城市。
城市荧虹灯繁杂,一阵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