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②／③［短篇小说］
01.
我不爱看戏，从小就不爱。但是周琛这家伙，从小就爱看戏，还有个一去剧院就要拉我一起的毛病。
要说这不爱看戏的人吧，你偶尔实在想拉他去看一次也还是可以，能忍，甚至能体会出那么一丝丝滋味来，但是天天去剧院，
我可受不了。我看着那些浓墨重彩登台的京剧演员，心里着实喜欢不起来——拿腔提调的语气，各种讲究的服饰，我完全搞不懂那些人头上的头冠之类有什么好看的，又沉又重。还有那种坐在椅子上能唱个把个小的时老旦，废话连篇，听起来索然无味，堪比我妈的唠叨，磨磨唧唧。
我去英国留学了三年有余，刚回国见他，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拉我去看戏，我马上抗议：“要是早知道你小子这样对小爷，我就不把专门给你买的巧克力送你了，枉小爷为了你掏空了腰包，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呢！”
“少废话，来都来了。”周琛把我从汽车上拉下来，我只好不情不愿地进了福满剧院的门。话说好久没来，倒还真有那么一点回忆的味道，我现在还记得我当时和周琛两人在第一排的位子上打架来着，原因就是他抽风似的突然想看戏，把我从莫丽儿酒吧拉出来。
我和周琛坐在剧院的椅子上，他兴致勃勃地身子前倾等着京剧开场，我像往常一样靠到椅背上闭眼睡觉，也是好笑，我花那么多钱坐飞机来，竟是为了看一场穆桂英挂帅？
周琛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谢墨，你怎么来了就睡？”“我以前不都这样嘛，”我不爽道，“你也知道我谢墨是谁，小爷什么时候喜欢过看戏了？要我说，莫丽儿酒吧的那些歌女们才是妩媚动人，穿着旗袍眼波流转，啧啧，那身段！歌唱的也比你这个戏好听多了，都是当下流行的曲子！”
“是，您老是谁啊？”周琛踢了我一脚，“你可是花花公子谢墨！”
“废话！”我难得睁开眼睛白他一眼，“刚回国就带我来这种地方，要我说找个美女给我还差不多！”
“听我一句，今天真有美女。”周琛小声跟我说话，眼睛却不离开台上一秒，“我听说，今天演穆桂英的那个角儿，可是倾国倾城，比你平时泡的庸脂俗粉好得不止一点儿。”
我来了兴趣，看着台前穆桂英咿咿呀呀地唱：“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受恩宠我添新坟。庆升平朝堂里群小争进，烽烟起却又把元帅印…”
好吧，我承认我还是欣赏不来，不过等她唱完了我再到后台找她不也是可以的吗？我想着想着，就这么又睡着了。
“醒醒，”睁开眼就看见周琛，“戏完了。”我迷迷糊糊地揉揉惺忪睡眼，一拍大腿：“对了！那个穆桂英！”
周琛一副懂我的表情，小声说道：“帮你搞定了，她正在后台等你呢。”我听了急匆匆地往后台跑，也不知这姑娘是何人间绝色，最好漂亮得让我移不开眼，也不枉我坐在戏台下痴痴苦等。
刚进后台，就看见一个姑娘在梳妆台前卸妆，我没打算打断这场面，躲在外面看。看她洗去通红的胭脂，散开盘起的青丝，三千如流星滑落，乌黑如檀，映着昏黄的灯光，格外撩人。
她敛着眼睛，鼻梁高挺，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她的嘴唇却是天生会笑的，唇形漂亮得很，肤若凝脂，看起来冰清玉洁，宛若画中美人。
好看，的确是当得起周琛说的“倾国倾城”四个字。周琛这小子真够靠谱，这样的人间绝色，就这么让给我了，不愧是好兄弟！
我想着看着，靠在墙上出了神，猛地一跌，就这么跌进了镜子里。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跌进的不止镜子。
她从镜子里看见了我，我便干脆利落地走进房间，牵着她的手走出这个小房间，见她还打算说什么，“嘘”了一声，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终是没有说话，安分了下来。我看着她绯红的脸，笑意更甚，“美人儿还挺爱害羞的。”
她的脸更红了。
在这个偌大的北平，我谢二爷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有见了我往我身上贴的，有欲擒故纵的，有故作高冷的，有清心寡欲的，要我宠爱这个女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足够漂亮，二是性格讨我欢心。
我给她们钱，她们让我高兴，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管这个女人风尘还是干净，给我片刻的欢愉就足够了。
这种唱戏的，我还是第一次勾搭，倒是挺新鲜的，和其他女人都不太一样，不仅漂亮得紧，身上竟也带了一种娇得单纯，简单得清新脱俗的气质。回想起刚才的穆桂英，那张上了浓妆的脸似乎也可爱了些。
我带她去雅北饭庄吃了顿饭，表现的倒是不错，没有因菜单上对所谓平民来说的天文数字惊讶，十分落落大方。用餐完毕，我情不自禁地靠近她，轻抚她耳边的发丝，看她红透的耳根。
她的眼睛清澈，小鹿一般灵动，睫毛的弧度也很漂亮，合我的意，我竟想起商贸大厦秀珍旗袍坊里纯白的那件。
买了单，我竟真的一时冲动带她去了旗袍坊。我看着那件旗袍，做工精致，低领，短袖，领口的扣结小巧，仔细看上面还有漂亮的花纹，缀着珍珠。旗袍上绣着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在右下角，一声不响地绽放着，恬静又淡然，不与世俗争艳，兀自芬芳，仅此一朵。玫瑰的绣工尤为精妙，上面甚至还有些许碎钻，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不难想象它在阳光下的样子，所有的碎钻定然像清晨的露珠般，赋予整件旗袍超然脱俗的温柔高雅气质。旗袍的布料也是不容忽略的存在，若是轻抚必然感觉到其珍贵与舒适。
怎么看都是价格不菲，绝非凡品。而这件漂亮得惊世骇俗的旗袍，属于我，确切地来说，属于我未来的妻子。
我付了款，掌柜的笑道：“定下来了？就这个丫头？”
我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有些惊诧，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才第一天认识她。那旗袍，我看还是我自己收着吧。”我并不是第一次带女人来这间旗袍坊，我一早便与掌柜的相熟，我带来的那些女人全都对这白色的旗袍一见钟情，可我总是找各种理由给她们买其他的旗袍。这件旗袍是我的白月光，我从没觉得哪个女孩配得上她。
掌柜挑了挑眉，戏谑：“谢墨的女人，也讲究认识的天数？”我笑了笑，没有说话，给那姑娘买了另一件浅蓝调的旗袍，上面绣着几朵百合，清新可人的花儿看起来芬芳馥郁，香气醇厚，花如其人。
我啧了一声，终究是不如白色配她。
02.
我和佟漫在一起了，确认关系了。说来好笑，她并不是饰演的什么穆桂英，而是佘老太君。
我跟周琛说的时候，我看见他一副不高兴的神色，和我摊牌：“没想到你竟然和佟漫在一起了，我追了她有四年了，一直没同意。”
“好你个周琛，果然还是把最好的偷偷留给了自己，我后来陪佟漫去剧院的时候看见过穆桂英，顶多小家碧玉，哪能比得上她？”
“讲真的，”周琛矮下身子问我：“吃了没，什么感觉啊？”
“天天说我花花公子，我看你也不是个什么干净的，”我不爽道：“我的女人，也是你敢问的？”
“反正你不也就是随便谈谈。”周琛皱了皱眉，“你说你谢墨什么脾气，你那女人能绕地球三圈半，你能和哪个女人踏踏实实在一起一辈子？再说，你怎么也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不然你爸妈能同意？”
我听着周琛的话，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不太好，丢了一句“没睡过”就走了。
佟漫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她脾气也很好，很温柔但也容易害羞，总要人保护。她很贤惠，做的饭菜很好吃，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最主要的是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是我对其他女人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现在还是干净的，甚至连我都很讶异。我不是不想，只是她说了一句没准备好，我就不愿意再做让她不同意对我事情。我总觉得，我对佟漫，是染指。
什么时候，我谢墨开始心甘情愿被一个女人掌控了？和她在一起后，我的确有些不太正常。我看到漂亮的衣服珠宝第一个想的是给她买，遇到好吃的饭馆就想带她去，甚至其他女人贴到我身上我都不想碰了。
她们好脏，哪比得上佟漫的干净单纯。佟漫看我的眼神澄澈明亮，做事贴心周到，刚接触，觉得她很漂亮，后来了解了，觉得她很温柔，和她在一起不像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时的刺激，反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和习惯。
我思来想去，竟然觉得把佟漫娶回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未完无续——
周琛这个名字真是我碰巧起的哈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