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博士&特蕾西娅）][黎明骑士]Chapter10 欲擒故纵
“你要休息一会儿么？我估计你这两天没合眼。”
“不必。”
“这样不爱惜自己，特蕾西娅会心疼的。当然，我也会。”
“……那我就在你这里眯一会儿……等等，你要做什么？”
凯尔希刚刚转过头想要弄清楚身边这个人的意图，却只看到了一双深邃如渊的暗蓝色眼睛。
只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摄取过去，那双眼睛似乎逐渐延伸成一片暗蓝色的湖泊，沉静异常。
不知何时，凯尔希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沉入了那片湖泊，想到要反抗的时候，自己却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呼吸……
接住失去意识倒下的身体，轻手轻脚地抱到自己的小床上，又把薄毯盖在她身上。走到房间角落的热水壶前，取一个玻璃杯接满了水。做完这一切，赫伯特回头看着骤然醒来的特蕾西娅，对方的眼睛里充满警觉，还有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迷茫。
“睡眠质量不怎么样啊，特蕾西娅。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一杯温水推到特蕾西娅面前。
“我对精神波动相当敏感。你刚才那一下是故意的吧？”她缓缓直起身，捂着额头，语气满是抱怨。
特蕾西娅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被这样一下子惊醒相当不好受——就好像自己本来飞在天空，却突然被重力扔在地上一样，摔得七荤八素。
更何况赫伯特用了一点更……粗暴的方式。
“抱歉，下一次会温柔一些。你的意识和自我都足够强大，所以用不上什么保护措施。”
“万一我被你打傻了怎么办？”
“那就更好办了，直接把你带到特雷西斯面前，说不定我还能混个爵位。”
“……算了。”
特蕾西娅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看上去清醒一些。
“特蕾西娅……我觉得咱们可以给彼此一个进一步了解对方的机会。”
“咱们昨天不是谈的挺好的么？”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说罢，赫伯特便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带着些疑惑的女王。
特蕾西娅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玩味，看着赫伯特幽深的眼瞳，微笑着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这么急着了解我？我不接受比我大太多的男人。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时间经营感情。”
“也没大太多。也就三、四百年？……可能还稍微长那么一丁点儿。”
“如果要这样算你已经是我父辈的人了。”
“你看上去不是很惊讶。凯尔希给你做了心理准备？如果是这样，那倒是我做多了……”赫伯特一指身后沉睡的凯尔希。
“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有可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今晚就不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也不会……呃……睡着。”
特蕾西娅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摆出一副看上去正式的样子。“咳……嗯。那么……你想知道哪一方面？”
“先说说……你的信标是从哪里来的吧。哦，就是你的能力。那玩意一般不是天生就有的。这我清楚。当然，大体说说流程就行。毕竟我只是确认一下。”
“嗯哼。传承。我们有特殊的传承方式。可以把这个血脉传到选中的人身上。这个过程充满危险，但同族群的人成功率相对来说比较高。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称作魔族么？”
“是种族的差别。嗯……据我猜测……好像是你们选择的方向不一样。所以你们和拉特兰的关系也不那么好。准确来说，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待见你们。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家获得力量的方式不同，所以自然不对付。牵扯到你们这些类似于信徒的人身上也可以理解。”
这时候，特蕾西娅的脸上终于表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我还以为你不会相信那些只言片语留下的传说……是。流传在萨卡兹之间的传说，是提到大家获得力量的途径不同，造就了我们不同的称呼。一方是圣徒，一方是魔王。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们很像恶魔哦。”
“也别觉得人的善恶就是天生的。天使、恶魔，其实就是个称呼。嗯……想必也是因为某些历史原因，是吧？说起来，也就是那些外面的那几个习惯寻欢作乐的现在没法进来，要不然哪有这些小把戏兴风作浪的机会……咳咳，所以在我眼里，虽然萨卡兹人大部分都不怎么样，但也不坏。就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外面的……？”特蕾西娅眼睛微眯，看着有些失言的赫伯特，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没，我就随口一说。哈，我的能力是天生的。所以……嗯哼，没错我就是比你强。”
“你这样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哦。”
“嘿……很多年前也有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情境下，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
特蕾西娅一言不发，但赫伯特却突然感觉自己脊背发凉，刀剑临身的刺痛感再一次袭来。
“咳……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两天咱们说的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讨论……对彼此的印象都基本已经定型了。而且我也和凯尔希讨论过你们现在的情况——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讨论的。特雷西斯也是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抑制自己的贪念，但是……总有抑制不住的时候。还有包括你的问题。其实你也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矿石病就能糊弄过去的，是吧？”
“嗯，说下去。”
“对于你的传承问题……说实话，我没办法。我今天研究了一下。毕竟是你的老祖宗血脉流传下来的东西，我也没法说什么。既然他们把该享受的荣耀和力量都享受过了，那你们就跟着倒霉吧。而且我也没打算拿你这点稀薄的血做什么。毕竟你已经够惨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你怎么看待你的传承那是你的事。”
特蕾西娅听到赫伯特几乎是直接宣判死刑的话，有些失望的揉了揉额头。“唉……我很高兴你没直接说我是残次品。凯尔希要联系你，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你作为局外人，说不定能看的更清楚。”
赫伯特当即否认了特蕾西娅的臆测：“凯尔希就是个活过头又孤陋寡闻的老太婆，懂个屁的文明存续。那玩意儿很多时候我也看不透，所以只能揣测。而且……不要觉得你自己不完美或是怎么样。你又不靠血脉获得什么。你是特蕾西娅，只是特蕾西娅，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某个存在的玩偶或是代言人。而且……虽然现在没办法，但在未来，或许我们可以去寻找更……伟大的存在。凯尔希现在还嘴硬着不肯承认的存在。”
“这样说……它没有抛弃我们？”特蕾西娅紧紧抓着胸前的吊坠。
心脏的血液依然在不知疲倦地翻涌、流淌。
在那个位置，在离自己灵魂最近的地方，能感觉到一种高高在上的力量在里面流淌着，令人恐惧。
“恕我直言，别对那些家伙抱太大期望。它们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们，也就无所谓抛弃或是青睐。你们只是……嗯，在贵族向难民施粥时幸运的收到一小碗的普通人。救你们不是它的目的。只是顺手为之罢了。只是如今……是不是好运呢？这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我还是……很难接受。”
“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坦然的接受自己的追求不过是泡影。”
“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这片大地的灾难……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这一点，我无法接受。”
“是。我们即使再努力。也只能在最坏的结果中挑一个最好的。即使你统一了卡兹戴尔，世界也不会变好。就像我年轻时在许多地方做过侦探，也做过司法官员。你明明知道，每天都是很多罪犯等着你去把他们抓起来。可结果呢？第二天又有一样多的罪犯等着你去抓。”
“如果你不去抓住他们，第二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等着你去逮捕。”
“我做事向来不喜欢徒劳无功。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做没有尽头的事。所以我这部分工作基本以辞职告终。如果围追堵截没有用，那还不如坦然面对越来越糟的事实，反正人很快就会习惯的。”
“但至少我们这样会心安理得一些。如果像你那样，我们最后又能逃到哪里去？”
赫伯特定定的望着特蕾西娅澄净透亮的粉色双眸，特蕾西娅也毫不回避，正视着他。
最后，赫伯特头略后仰，闭上眼睛，一副失去兴趣的样子。
“……好吧，你的想法我没法改变。……行。你就这样，也不错。”
“很遗憾，不能满足你的期待。”
“人各有志，我理解。那么，特蕾西娅，我问你……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传承这样的能力么？”
“这很重要吗？”
“只是感兴趣。我想知道这东西的传承是否始终在传达一条同样的信息。”
“我不是很想回忆那一天。……而且，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思考，但紧皱的眉头，最后语气里的歉意表明她的追思不太顺利。
“我还以为……”
她白了他一眼：“以为我过目不忘？怎么可能。我甚至连昨天我们刚经历的事都很难顺利地完全复述。只能说，记忆力远超常人，但仍然有难以回忆……不能回忆的部分。”
“如果记不清楚，你们又该如何在漫长的岁月里给予传承？总不会是没有理由的吧。”
“……我想你恰巧猜对了。这份能力，或许也并不基于相似的思维或者意志得以传承。或许，只是在某个时刻，前任希望由现任进行一场大胆的变革。我自认为自己和前面的几任魔王差别还是挺大的。”说到这里，她不禁笑了笑。
赫伯特盯住她的眼睛，好像试图从她的灵魂深处抓住潜藏的恶灵：“大胆一点。比如……那其实不是薪火相传、自我牺牲一样的传承？”
“……”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现在稍显冰冷。
看到她的反应，赫伯特也知道，她肯定对自己的那部分隐秘也多少有些了解，甚至知道那么一丁点儿真相。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没有证据的推测摆在她眼前——那除了加深她对自己情况的误解之外，毫无意义。更何况，自己那点儿私心若能实现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我们可以展开想象。比如……觉醒。或者，吸引。又或者是……寄宿。萨卡兹王族之间存在血脉的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血就真的是它本该成为的样子。”
“你说这些……都没有证据。而且我也记不清楚了。”
“你可以记清楚，又或者……我可以帮你。”
赫伯特终于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表露在外。然而温和的语气并没有让特蕾西娅对他的提议有哪怕一丁点儿安全感：“……你要做什么？”
赫伯特一脸无辜的微笑，带着十分的诚恳。
“我要看看你的记忆。虽然你可能无法自己回忆起那些画面，但是……借助外力或许是个好主意。”
“你自己也说过吧？不要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
“没问题哦。你也可以看我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我对你的记忆已经没兴趣了。”
“没办法，交换秘密只能用秘密了。如果你觉得我的记忆会对你有点用的话。你也可以看到我之前很多次操纵战争的经历。你不会希望一个言过其实的人来到你身边把你的军团搞得一团糟吧？而且……”
赫伯特眼皮低垂，一字一顿：“借助外力，也是我想要搞清楚许多问题的尝试。”
特蕾西娅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精神的链接并非单向。
当他们用这种方式窥探对方的隐私，这条回路可以被拥有类似能力的人共同应用。
既然赫伯特可以通过链接探寻真相，那么反过来，自己也可以通过链接研究他的过往。
只是……若真的如他所说，连他自己都难以探求的记忆，自己一个外人真的可以轻松获得么？
尽管看的出来他并没有说谎的迹象，特蕾西娅还是有些犹豫：“唔……你这样说我也……”
“亲眼所见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而且关于你的过去……就算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做什么吧？我只能看到……而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些……真相。知道了我想要找到的信息以后我会自觉断开链接，怎么样？”
“……好吧。”
看到特蕾西娅终于松口，赫伯特把手伸到特蕾西娅面前：“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搭配上标准化的假笑，和刚才一副散漫无比的态度比起来，让人哭笑不得。
“那就，合作愉快。”
特蕾西娅轻轻捏了一下伸过来的爪子，宣布两人的合作计划在瞒着凯尔希的情况下完美成立。
“既然达成共识，那就和我来吧。”
赫伯特站起身，拿过床边衣帽架上的黑色外套，顺便从墙上的暗格里拿出一块菱形晶石放在口袋里。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特蕾西娅紧随其后，盯着身前这个人，丝毫不敢松懈。
意外地，院落里的月光很好。
照在那些尚未醒来的幼树，还有细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闪烁着令人心醉的淡蓝色光辉。白天开放的还算热烈的花丛此时也沉寂了下来，只能感受到它们细微的呼吸和沉睡时的甜蜜微笑。
特蕾西娅跟着赫伯特走过曲折的小路，穿过那些用来遮掩的树丛和廊道。看着一路上完全不知道属于哪种风格的建筑，特蕾西娅也渐渐有些沉迷其中。
我还能有多少时间能欣赏这样的美景呢？一想到这里，特蕾西娅心里又有些提了起来。
“漂亮么？这里……是我参与的设计。”
“有炎国的风格。但也有维多利亚一些乡村别墅的样子。从风格来说，你应该偏爱休闲和古典。不过……这些都是在原有的建筑基础上建设的吧。”
“嗯。大概如此。”
“我们这是要去哪？”
“一个……我很喜欢的休息室。有点绕，但仍然在附近。”
突然，赫伯特站在一道石墙面前，不再沿着小路前进。特蕾西娅看到赫伯特的动作，也停在他的身后。
黑衣术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菱形源石，摘下手套，在手腕上轻轻刺了一下，缓缓流出的几滴血液似乎点燃了那块源石，看上去它就像一盏红色的小灯。
随后，男人轻轻吹去石墙上的灰尘，在吹拂过的地方，一道细细的像是裂缝一样的痕迹缓缓透着暗蓝色的光芒。若不能仔细查看，会很容易就被忽略。
他举起手中的源石，似乎与面前的裂缝里的光芒相互照应。
赫伯特缓缓松手，退后一点。这时源石像是中了重力法术一般，安静的悬在空中，被墙壁吸引着。特蕾西娅看着这一切，隐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突然，红色源石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像液体一样变形渗入墙壁中，迅速将裂缝中的点点蓝光染上红色。最后，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石壁十分满足的打开了它的巨口，一个周围闪着点点蓝色和红色光芒的密道就出现了。
“进去看看吧。你肯定会为之惊叹。”
赫伯特回过头，看着脸上略显讶异的特蕾西娅。微微一笑，便直接朝着密道深处走去。
“唔……好。”特蕾西娅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前者有些快速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泛着黯淡光芒的小路上。暗道有些曲折，向前方逐渐延伸。
从倾斜的幅度来说，感觉是在逐渐深入地下。
特蕾西娅感觉有些难受，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至少这里黯淡的光芒并没有能够照亮周围的环境，也没有给这里带来一点热量，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一些。
她也只能凭借前方传来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表明那个人没有离开自己。也不敢看向身后，唯恐一转身那个人又不见了。
“我说……你慢点……”
“嗯？”
赫伯特回头看着有些谨慎的特蕾西娅，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不过特蕾西娅也看不清前方的人，所以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
“我……看不清……”
“……跟我走。”
特蕾西娅感觉到黑暗里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隔着手套缓缓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
赫伯特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眉头挑了一下，很识趣的没多说什么。
“我们还要走多远？”
“不远。就几百米。其实还是在绕路。”
“这样啊……啊！”
“小心点，注意脚下！算了……我忘记带个灯来。”
特蕾西娅一脚踩空，一个踉跄向前扑倒，被赫伯特轻松抱住。
也就在此时，特蕾西娅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沿着楼梯一样的存在缓慢向上。
“凯尔希每次都会提前和我说好的。”
轻轻推开赫伯特，特蕾西娅语气里有些抱怨。
“呃……对不起。不过接下来不会有这样的地方了。小心一点，我们慢慢来。”
事实上，的确如赫伯特说的那样，特蕾西娅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上都没有遇到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小意外，但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赫伯特眼里，虽然很抱歉，但还是……感到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一声。
“你心情很好嘛。看我出丑很高兴么？”
“呃，不是。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还可以匀出一些时间吃夜宵。”
“……懒得理你。”
黑暗里，特蕾西娅听到响指声，紧接着便感觉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骤然出现的亮光让她忍不住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尽管如此，自己被前面这个人牵着，感觉又缓缓前进了几步。身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声响。
很快，她定了定神，逐渐意识到前面传来的光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刺眼。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幅迷人的景象——
房间里摆满了精心侍弄的珍稀花草，空气中回转沁人心脾的幽香，令人心情愉悦。
房间中央是一张圆桌，上面放着一盆看上去相当漂亮的植物，旁边摆着两把椅子。
在角落和墙壁处放着花架和书柜，迎着光线照进来的里侧摆着一张小茶几，还有几条长沙发，看上去足够躺三四个人。
透明穹顶在皎洁的月光和夜色下泛着暗蓝色，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闪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微光，甚是神秘。
感觉……就像一个小家一样。
“我这里如何？”秘密基地的主人言语里透露出几分自得。
“……还不错。”
赫伯特坐到圆桌旁边，招呼着特蕾西娅坐到另一边：“来，坐在这里……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开始了。”
特蕾西娅应声坐下，看着桌上好像睡着了一样的花草：“这是……”
“有助于精神的平稳。无论是做什么都会大大提高成功的可能。”
“我听说过，芳香疗法？好像是叫这个吧……”
“差不多。嗯……你等一下。”
赫伯特在自己口袋中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一枚黑色的指环，递到特蕾西娅面前。
特蕾西娅接过来一对比，发现比自己手上的质地要结实不少，不免有些好奇：“这也是必要的程序？”
不能取下之前一直戴着的青色指环，便索性直接把它戴在右手无名指上。
感觉有些松弛，但勉强能贴住。
“我们之前没有经历过意识融合的过程。如果你只是普通人自然没什么。但如果我们的技艺出现了冲突，那可就是很严重的事情。说不定我们会意识混合，最后变成一个人——拥有两具身体的一个人。或者是最后某一个人的意识被永远消除，另一个人意识严重受创，变成活死人。”
“……为什么你这样一说会变得这么危险啊！”
“所以……如果你后悔了我也不会很意外。事实上……我们或许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看着特蕾西娅一副茫然的样子，赫伯特罕见的表露出一丝犹豫不决，“毕竟我和凯尔希关系不浅，所以你要是希望从凯尔希更详细地了解我的能力，你也可以这么选。又或者我们可以先聊着，再磨合磨合，等你更了解我的想法。尽管有点儿花时间。我是说真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就这么把我带出来，然后想什么都不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没在开玩笑。”赫伯特的语气骤然间变得严肃起来，“这可是要命的事情。我承认之前自己有点被欲望冲昏头脑，但是现在我们不能那么轻率。”
“进行吧，别再浪费时间了。”说到这里，特蕾西娅调皮的挤了挤眼睛，“而且，我相信你。”
“……嗯。行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都没法回头了。”
“嗯哼。”
“那个黑色指环算是个保险装置，有什么意外的话，那里面藏着的能量可以救你一命。但损害是无可避免的。至于损害的结果……我都说了。只不过可以保证你是受损较轻的那一边。”
“我还以为是你的礼物。”
“礼物什么的再说。大不了之后带你去买。”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食言。”
“扶好桌子，不然待会儿意识脱离的时候，你会摔在地上。……算了我会接住你。”
“好。拜托你了。”
“那么，闭上眼睛，我要开始了。稳定、持续，直到你能控制的最后一刻。”
特蕾西娅照着他的要求，缓缓释放自己的法术，感受着周围活跃的的意识。
赫伯特把一枚黑色挂坠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双手置于胸前，拇指与中指形成等腰三角形，挂坠中心的光点变成三角形的中心。随后双手交叉，打开，在头顶形成新的三角形，缓缓前推，指尖处的星尘光点划过漂亮的痕迹。此时胸前的挂坠跟着前推的动作缓缓升起，悬在空中，散射出暗蓝色的点点虹光，缓缓落在两人中间，贴附在特蕾西娅身边。
很快，特蕾西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随后身体一歪，作势就要倒下。
赫伯特迅速接住丧失控制的身体，不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同时，悬在空中的挂坠落回手心，赫伯特的脸色越发苍白。
把特蕾西娅抱到天窗下的沙发上，他自己坐在另一边，倚靠在软垫上，逐渐放松。
挂坠自行附到他的额头上，一下子绽放出暗蓝色气流一样的光芒。
赫伯特闭上眼睛，感受着链接开始撕扯着自己的灵魂。
在某一个瞬间，在他的耳边，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骤然炸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