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橙】重圆（五）
5.
去年夏天，叶修和苏沐橙在苏黎世度了蜜月。
地点是叶修选的，苏沐橙本不想出国旅行让他太麻烦，却拗不过他的坚持，他说："世邀赛那次一个夏天都在忙着打比赛也没陪你好好玩玩，我一直都想再带你去一次。"
那一晚，她坐在电脑前，听身边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跟她絮絮叨叨地商量着蜜月旅行的各种安排，事无巨细，都被他规划得妥妥当当，她静静看着也忍不住慢慢开始期待起来。
叶修定的酒店位置大概在苏黎世的市边，周围的居民楼只有三四层那么高，看不到林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成堆的私家车辆，每一户的庭院都被自家种的绿树和鲜花包围，酒店住宿的房间也是四下分散开的，一座座独门独户的小房子精致得像童话故事里的迷你城堡。
"从前有个住在城堡里的小公主，叫做我家沐橙……"苏沐橙脑中蓦地闪过了很久以前苏沐秋晚上哄她睡觉时讲的那个有点蹩脚的童话故事，鼻尖还没来得及发酸，手就被人拉住，然后她听到叶修用还带了一点点京味儿的英语笑着对带路的酒店老板娘说，"yes. this is my wife."
简单用过午饭后，两人搭了当地的旅行车前往市内。
他们两个都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苏黎世了，天仍然蓝的醉人，利马特河的清澈河水缓缓地拍出温柔的声音，鳞次栉比的古街小楼如同多年前一样，点缀着这座欧洲小城的安宁和幸福。
苏沐橙还记得那一年世邀赛自己第一次来到旧桥上，和楚云秀两个女孩子欢呼着向河水张开了双臂，带着潮气的微风便瞬间萦入胸怀，引得同行的其他男队员都纷纷看过来。
那时候，天也是最蓝，水也是最清，他们还都很年轻，因为荣耀，而聚在了一起。
"还记得上次你没去成的那家店吗？"叶修的声音响在耳边，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层白色小洋楼，有些斑驳的石墙上挂着CAFE ODEON的招牌，几排红色遮阳伞整整齐齐地撑开在餐厅门前的回廊，伞下坐着几位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
苏沐橙记得这是家历史很悠久的咖啡馆，当初她好不容易才在上飞机前挤出来点时间，兴冲冲地拉着叶修来拔草，却正赶上店主人生日店里停业一天，导致了她在整个回程的路上都有点蔫蔫儿的不在状态。
"看来这次没白跑一趟。"叶修摇了摇牵着她的那只手，对她说。
苏沐橙笑着点了个头，"那就一起去尝尝。"
店里的装潢是很肃静典雅的，白色的天花板上悬了很多盏花纹繁杂的琉璃灯，散落着暖黄色的光线，正中央是个圆形的木质吧台，四周围了一圈木质圆桌。
因为早就过了饭点儿，店里的食客不算多，苏沐橙一眼选中了靠窗的一个座位，因为餐桌上的装饰花是她最喜欢的卡萨布兰卡。头戴高帽的店老板笑呵呵迎上来递上菜单请他们入座，还怕他们看不懂当地的语言，用英语挨个解释了一番。
叶修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很快就点好了菜，不过在喝的上面却是有点犯了难，店里现有的几款饮料酒精度含量都不低，想想他那几十年如一日的一杯倒，可别喝了一口就直接躺下了。
最后还是苏沐橙随手点了一瓶自酿红酒，又加了一道蔬菜汤，一如既往地体贴道："这么一大瓶我肯定喝不完，等吃完了饭打包带回去，你晚上再尝尝还能睡得更香。"
没过几分钟，老板就端着酒和前菜过来了，苏沐橙举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尝起来很甜，还有着浓郁的葡萄香气，酒体丰满细腻，是她很喜欢的味道。
叶修瞅着她的表情便知道这地方是来对了，一番心思总算没白花，他也忍不住松快下精神细细品尝起了异国的美味。
窗外视野正好，阳光从云层里透了出来，在桌子上洒下一片温柔淡金色，苏沐橙闲闲地往窗外看着，看两眼就喝几口酒，然后再转回视线看叶修，吃一口菜。
也不知道这么来来回回看了多久，等到桌上的饭菜汤水全部告罄，那瓶红酒也跟着见了底。
这是把酒当饮料喝了啊，叶修有点咋舌地看着苏沐橙双眼迷瞪得使劲儿摇了下空酒瓶，"咦，怎么就没了？"在她作势要撑起上半身去喊人的时候，赶紧坐过来把她扶住，"叶修，你再去叫一瓶这个酒我们打包呀，你看你还没喝到呢。"
"好好好，一会儿我就去叫，你先坐着歇会儿。"
红酒后劲儿足，苏沐橙也是很久都没喝过这么多酒了，等叶修结完账回来的时候，她连坐着都是摇摇晃晃的。
叶修有点后悔刚刚一个没看住就让她醉成了这样，只能赶紧带她去附近找个酒店休息。
没成想还没走出店门多远，迎面来了一队穿着制服的学生乐队，他们停在街边宽敞的一处平地上，敲锣打鼓又唱又跳，让这安静的黄昏瞬间变得好不热闹。
原本还晕着脑袋靠在叶修怀里的苏沐橙像是被这乐声突然惊醒了一样，睁大眼睛努力辨了辨声源的方向，然后一把扯住叶修直往热闹的人堆里头冲。
叶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沐橙，她是真的醉了，彻彻底底的，她被一群热情的国外学生围住，和她们一起磕磕绊绊却倾尽全力的转圈蹦跳，整条街道都是她们再也没有顾忌的嬉笑逗闹。
他没有去阻止，也没有仅仅只是围观着让自己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他都随她拉着，陪她在人群里穿梭旋转，直到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稳住身体，才精准的让她落入自己的怀抱。
当晚，他们在小镇的一家公寓式旅店开了间房，叶修想快点把苏沐橙扶上床自己好去烧水洗毛巾，可她却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衣襟一个劲儿紧贴在他身上。
几番角力下，他终于是把苏沐橙拉开了，可当她抬起头来看他时，却把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叶修一直都很喜欢苏沐橙的眼睛，瞳仁颜色淡，看起来清澈透亮的，凝神望着你的时候，仿佛有一泓清泉从心头淙淙流过，此时却带上了氤氲的水汽，沾染着悲伤模糊了眼低的光芒。那目光，看的他一阵心痛。
"你果然，还是想拒绝我的吧？"她眼里的晶莹越聚越多，眼看着就要从眼眶里满溢了出来。
"不是的，沐橙。"叶修双手轻轻捧住了苏沐橙的脸，向上微微抬起，之后的眼泪都被他的唇尽数接起。
我不会拒绝你，也不会再让你流泪。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