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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征召》第六章(下)

2020-03-16 17:05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三团,坚守阵地!为了霍克领,坚守阵地!猩红旅,坚守阵地!”

到中午时分,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迪特尔觉得这句话他已经听过一千遍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劳。和周围的人一样,他的脸上和衣服上也沾满了被他们杀死的无数敌人的鲜血。他握剑的手疼痛不已,支撑着盾牌的肩膀十分酸痛。他现在口干舌燥,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兽人仍然在不断涌上来。

自从早上早些时候敌人发起第一次进攻以来,战斗持续了几个小时之久。在那次最初的进攻中,战役的形式就已经显露出来了。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兽人的策略一点也没有改变。它们一波又一波地发动进攻,派出野猪骑兵反复攻击西部防线的同一个区域。

对于猩红旅和守卫在这个区域的其他步兵部队来说,这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消耗战。不管兽人冲锋多少次,霍克领人都守住了战线——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迪特尔看到很多自己还没来得及结识的战友死去。布雷特迈耶,他所属纵队的一员,在战役初期某段盾墙在敌人的冲锋下短暂破开时被野猪的獠牙刺死。当野猪抬起头来的时候,挂在獠牙上的布雷特迈耶被抛上天。他着陆时肚子已经被剖开了,肠子像一卷缠绕在一起的绳子般突然断成两截,死在自己粪便与鲜血的恶臭中。

纵队中的另一人罗森之后也死了。到那时,迪特尔已经记不清兽人攻击过多少次了。在他看来,罗森死得很不幸。它并无吸引力,也毫无荣耀。一只兽人首领被骑兵们始终无法突破霍克领人防线所激怒,把自己的带角头盔丢向人类的队伍以泄愤。头盔击中了罗森前面那名男子的盾牌边缘,在空中翻滚上下,其中一只角的尖刺贯穿了不幸的罗森的眼睛,他当时正抬头看头盔会落在什么地方。罗森的战友们吓坏了,赶紧把他送到外科医生那里,但已无力回天。罗森受了致命的创伤,随之而来的是荒谬死亡所带来的可悲耻辱。

除了布雷特迈耶与罗森外,至少还有一打或更多的猩红旅战死,这还不包括那些因伤势严重而无法继续战斗的人,他们被疏散到营地中心的外科医生帐篷里接受治疗。虽然付出了如此的代价,迪特尔还是觉得兵团是幸运的。他们守住了防线,其他部队也守住了防线,这意味着他们只会遭受零碎的损失。一旦战线被击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伤亡人数的涓涓细流很可能会一泻千里。

“暂停!”伯伦中士的声音在兽人最近的一次攻击渐渐消失时响起。怒视着敌人掉转坐骑撤退到安全的林木线那边后,他发出了一系列熟悉的命令。

“第一排,撤退!把受伤的人送回外科医生那里去!其他人向前!耶哈德,你和你的人去执行仁慈责任。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用担心无聊。兽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根据中士的命令,兵团的人作了相应的调整。那些在兽人最近一次进攻中首当其冲的人带着他们受伤的战友退到了兵团的后方。在那里他们将可以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短暂休息,恢复体力,然后进入他们的新位置,作为兵团的后排。与此同时,第二排的人接替了他们,第三排也走上前,准备在轮到他们的时候再向前走,面对敌人。在战争中作为一名步兵,迪特尔明白了要把队伍和屠宰场有机结合起来。

“就这样继续下去,”霍伊斯特阴沉地笑着。“你会以为那些该死的绿皮们现在已经得到教训了。西格玛知道,我们每失去一个人,它们就得死十个人。但这就是兽人的方式。它们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败。”

“我不太确定,”里格尔警告他。“可能是兽人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能太自大。”

“我看,你还真是个乐天派,”霍伊斯特讥讽地转了转眼珠。“我很高兴看到所有这些战斗并没有影响你永远的乐观。”他瞥了迪特尔一眼。“新兵蛋子,你得小心这家伙。当你递给他一杯清凉的水时,他一定会问你,在你到达之前,已经有多少人在上游撒尿了。他是那种永远看不到黑暗中的一线曙光的人。”

“这是认知的问题,”里格尔回答道。“我从不同方面看。在我看来,我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你是个白痴。”

迪特尔和这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怀疑,霍伊斯特和里格尔假装吵架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专心于手头的工作,而不是真正产生了分歧。按照伯伦军士的命令,他们跟着耶哈德和其他的士兵,向猩红旅的盾墙前面的无人区前进。现在轮到他们在绿皮再次进攻之前,在短暂的限期内完成一项不愉快的任务。

他们称之为“仁慈的责任”。在迪特尔成长的过程中,赫尔穆特·绍并未向他隐瞒任何有关士兵生活的残酷本质,他曾多次向迪特尔描述过这一过程。

“当你们击退敌人时,他们通常没有时间去收拾他们的伤员——即使他们有这个想法,”赫尔穆特告诉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被留在了战场上。现在,当你和文明人战斗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让那些受了致命伤的人去死,其余的人作为你的俘虏。但是,当你与兽人、野兽人或掠夺者战斗时,情况就不同了。不管有没有受伤,只要有机会,它们都会割断你的喉咙,而且双方都不会留俘虏。所以你得解决它们。在攻击间歇,派人去执行仁慈责任。他们不用浪费时间来区分伤员和死者。他们只需要拿起武器,插进每个敌人的脑袋或心脏,就能完成任务。”

迪特尔以他周围的人为榜样,完成分配给他的任务。紧靠猩红旅阵地前方的地方到处散落着兽人和野猪的尸体。在那里,一只倒下的兽人依然有足够的生命力构成威胁。当它意识到士兵们的存在时,便咆哮起来,试图站起来攻击,然后被迪特尔和他的同伴们杀死了。

除此之外,工作很容易。迪特尔本以为会更难以接受,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已经开始让他习惯屠杀。他砍了一整天兽人。事实上,现在被命令把目标转移到杀死那些受重伤或无力再伤害他的家伙们身上,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它们是兽人。这是个杀它们的好理由。迪特尔擦拭着剑上粘稠的血渍,准备走向下一只兽人的尸体,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警告的叫声。

“回到防线!”这是耶哈德的示警。“快点回到我们的阵线里。兽人来了。”

兽人在林木线后重新集结的兵力,做好了另一次冲锋的准备。迪特尔和战友们匆匆逃回猩红旅盾墙后的安全地带,但他注意到敌人的结构有了变化。

这一次,集结的兽人全部是步行的,代替了野猪骑兵。它们似乎比迪特尔以前看到的兽人还要大。它们个子更高,身材更魁梧,身上布满了伤疤,而它们的绿色皮肤则颜色更深。

“现在战役真正开始了,”耶哈德说。看到迪特尔困惑地看着他,他解释道。“你看到的那些兽人是绿皮的老兵。据说兽人就像蛇和蜥蜴一样:它们从不停止生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变得更大、更Waaaaagh、更强壮。兽人军阀肯定认为它的野猪骑兵没法突破我们的防线。所以,现在它派出它最好的军队来对付我们。”

他笑了。

“不必这么担忧,迪特尔·兰茨。这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迪特尔满腹狐疑地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你确定?”

“当然,”耶哈德点点头。“这意味着我们正在赢得这场战役。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杀死兽人老兵,然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在林木线那边,敌人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一个特别高大、身背战伤的兽人冲到他同伴的前面,咆哮着发出喉音般的命令。兽人开始发足狂奔,向霍克领人防线冲去。

在迪特尔看来这非同寻常,但比起骑着野猪的兽人骑兵,兽人老兵的步行冲锋似乎有更大的威力。迪特尔和纵队的其他士兵排在后面的第六排,但即使在他们靠后的位置上,当兽人冲来时,还是能感到一阵颤抖穿过盾墙传来。

没过几秒,迪特尔发现自己现在和兽人面对面了。猩红旅的前排因无法承受兽人老兵的冲击而弯曲。第二和第三排也是如此,迅速崩塌。曾经排成纪律严明队列的人类士兵直面野蛮的敌人,情况迅速恶化成了一场混战。同样迅速地,战场上猩红旅的角落崩溃在混乱中,任何军事队列的纪律性都消失了。野蛮取代了秩序。兽人和人类混杂在一起相互厮杀。

阵线被打破了。当一只巨大的、伤痕累累的兽人出现在迪特尔面前时,这个慌乱的想法跃入了他的脑海。他闪过怪物的斧头,把剑刺进了怪物的下巴,剑刃刺穿了下巴后面的柔软部分,埋进怪物的脑袋里。

当兽人倒下时,迪特尔奋力拔出剑来,急忙帮助一个不知名的猩红旅抵御另一只兽人。在老兵们的冲锋后,一切都乱套了。有时,他发现自己在和耶哈德、里格尔、霍伊斯特,甚至是克鲁格并肩作战,战斗的浪潮把人们像冲上海滩的漂浮物一样推到一起。

情况危如累卵,迪特尔根本不知道谁会赢。同时,他无暇顾及在更大战场上其他战友的的战斗进展。他的战争变成了个人的生死之战。

虽然不敢确信,但他觉得猩红旅还挺得住。盾墙已经倒塌了,但是兵团并没有因为这个挫败而崩溃。他们坚守阵地,愿意战斗到最后一刻,以阻止兽人获得更多立足点。迪特尔投入激烈的冲突之中,他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这种地步。

然后,突然间,就在兽人的压力似乎无法抵挡时,猩红旅突然走运起来了。迪特尔听到从自己的左侧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霍克领人刺耳的战斗口号与高声赞美西格马尔的声音此起彼伏。兽人的进攻力度突然开始减弱,因为敌人从它们的侧翼发动了攻击。

在漫长的几秒中,迪特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听到兽人痛苦的咆哮。他面前的兽人突然转身逃跑,它们的威胁在初升的太阳面前的晨露一样消失了。迪特尔犹豫地站在那里,张着嘴注视着,不知道是什么把敌人赶跑了。然后,他看见了他们。

一位双手各持一把战锤的西格玛战斗牧师大步走过战场。他身穿锃亮的盔甲,上面闪烁着金光,就像是什么神圣力量给予他的印记。

很明显,牧师承担起了领导反攻的责任。他率领一群衣衫褴褛的战士。迪特尔看到牧师带领着自由连队的人,戟兵,剑士,长矛手,旗手,甚至厨师和马夫。

更引人注目的是走在他们旁边的一位巫师。很显然是黄金学院的一员,。他穿着交织着符文的金色长袍,长长的胡须和头发上缠着金银的丝线。只需做个手势,放出法术,巫师便能轻易屠杀敌人,他从张开的手掌中释放酸液和融化的金属,将它们导向兽人的战帮。

牧师,巫师和他们的追随者们共同撕扯着绿皮。他们的表现鼓舞了猩红旅和他们周围的部队。他们忘记了所有的战略和战术,追赶着逃跑的兽人。

一时间,胜利似乎近在眼前。很明显,敌人的士气正在崩溃。兽人老兵们被迫逃离。很快,其他的绿皮军队可能会效仿它们。

看到敌人乱作一团,迪特尔胆子更大了,在追赶绿皮时,他冲到了兵团的最前面。在经历了这天到目前为止战役中的艰辛与恐怖后,他最想做的就是为他失去的战友报仇,为那些被兽人屠杀的无辜者报仇,为那些敌人如果不被阻止,将会对霍克领及其人民所做的可怕事情报仇。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战争胜利了。人类的武器取得了胜利。兽人被打败了。它们被击败,溃逃。它们不可能再卷土重来了。

在另一瞬间,一切都变了,他知道自己错了。

战斗牧师和他的追随者们急于抓住敌人,他们远远走在了军队的前面。在巫师的魔法支援下,他们几乎到达了林木线。迪特尔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可以看到一股新的兽人部队从树林里冒出来,试图阻止绿皮的溃退。它们的领头者是迪特尔见过的最可怕的怪物,甚至比他前一天与之搏斗的野兽人还要可怕。

那是只巨魔,他至少能确定这一点。它的身高是它周围任何兽人的两倍,蓝灰色的皮毛上覆盖着大量的疣状、岩石般的肿块。它以一种奇怪的、摇摆的步态移动,好像它的四肢不太适合平稳地移动。

尽管步态古怪,巨魔还是快速地向前移动,它急于接近人类,轻松超过了兽人同伴。

巫师第一时间发现了威胁,作出了回应。他一边念着简短的咒语,一边伸出手臂,用手掌指着巨怪。一股炽热的金属液体从他手中喷涌而出,它接触到生物的石头般的皮肤后就消散了。

巨魔张开了大嘴,露出一排可怕的尖牙,他改变了方向,朝巫师冲了过去。法师不愿逃跑,释放了另一个魔法,释放出一个熔化的金属球飞向巨魔。它的效果和上一个咒语一样:当它击中巨怪后,金属似乎消失了,就像它的皮肤因为某种奇怪的特性而使巫师施展的魔法失效。

看着自己的厄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巫师又试了一种咒语,但已经太迟了。巨魔逼近了他,把他的头从肩膀上扯下来,他的脸沐浴在胸腔喷出的血泉中。

与此同时,战斗牧师也遭遇了厄运。当他转向刚出现冲过来的兽人部队时,不知不觉中被一群小得多的绿皮所包围。那里有几十只这样的生物,每只都不超过人的大腿高,装备着一排削尖的棍棒和燧石刀,就好像是通过模仿它们的兽人表亲来武装自己一样。

迪特尔听说,当绿皮的军队上战场时,常常会有一大群这种被人称为屁精(snotlings)的小型生物跟在他们身边。赫尔穆特·绍对它们的描述来看,他原以为它们是很滑稽的角色,但它们对待战斗牧师的方式可一点也不滑稽。当他挣扎着摆脱它们的时候,一些屁精跳到他的盔甲上,而它们的同伴抓住了他的腿。迪特尔看到这位英勇战斗牧师的最后一眼是他倒下的时候。那些屁精很快就把他盖住了,它们瞅准了盔甲上的缺口,粗糙的武器很快染上鲜红。

随着牧师的倒下,霍克领人的反击开始动摇。失去了他们的领袖,牧师的追随者们似乎丧失了勇气,从森林里来的新的兽人大军击垮了他们。

几秒钟内,祈祷声和胜利的呐喊被恐慌的声音取代。几分钟前兽人老兵们还在逃窜,现在死去牧师的追随者们又盲目地从敌人身边逃开了,一头撞向身后的霍克领部队。迪特尔几乎不敢相信,霍克领人冲得太快,陷入了混乱中。所有秩序和纪律的假象都消失了,战斗很快就变成了兽人对人类、人类对屁精、或是地精对人类的上千场各自为战。

军队失去了所有凝聚力。迪特尔吓坏了,意识到人类正与兽人公平相斗;不是作为一台顺利运转的军事机器的齿轮,而是作为个体的战士以强壮的身体对抗强壮的身体,以仇恨对抗仇恨,以野蛮对抗野蛮。在这样的战斗中,他们注定失败。一旦战斗变成了肌肉力量的较量,而非纪律和意志的较量,兽人就占据了优势。除非有人能迅速挽救局面,否则一切都完了。

但并无救星。当迪特尔听到军士和军官们呼喊命令、试图恢复军纪的时候,他意识到周围军队的混乱正在不断恶化。

起初,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接着,他意识到,曾经紧紧扼住这位死去的牧师的前追随者的那种恐慌,已经蔓延到紧跟着迪特尔和猩红旅的部队。就在牧师的追随者们盲目地转身冲进他们后面的部队时,猩红旅后面的部队也突然开始以同样的不顾一切向猩红旅的队伍中奔跑。

迪特尔一开始很困惑,直到他瞥见向猩红旅方向逃跑的部队身后的地精狼骑兵。当惊慌的喊声传遍军队,军乐手们开始发出撤退的音调时,迪特尔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不知怎的,敌人设法从侧翼包抄了守卫西线的霍克领部队,并在他们身后追击。

只有一种解释。营地的其余部分已经陷落。迪特尔、猩红旅和他们周围的其他部队是目前唯一还在抵抗敌人的霍克领部队。

当一种几乎可以感知到的恐慌情绪在他周围的队伍中涌动时,迪特尔意识到,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被绿皮包围并彻底歼灭。如果敌人出现在他们后面,就意味着战役已经失败了。不管怎样,现在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在他周围,人们开始打破队形。仅剩的几声笛声和鼓声开始向部队发出撤退的信号。眨眼的功夫,一切纪律都消失了。人们逃跑着,顾不上被死伤战友的身体所绊倒。整支军队变成了拼命躲避追捕者的受惊野兽。

至于迪特尔,他曾经告诉自己永远不会放弃当兵的职责。如果要在耻辱的逃亡和必然的死亡之间做出选择,自己一定都会选择死亡。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对自己撒了谎。当周围的战友们转身逃窜时,他一点也不愿留下来独自面对勇敢而高贵的死亡。

军队溃败了。迪特尔咒骂着自己的胆怯,认为自己是个懦夫,叛徒,然后和他们一起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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