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看着三招即败的平藏，不知所踪的影和真，在确认神里和宵宫已经离去之后，千代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抱歉，打扰你吃饭了呢。” 　　酒吞很惊诧。这个女人的腿……怎么回事，竟然好了？ 　　“拜你所赐呢。孩子被打断腿再去和野兽搏斗什么的，不是你留下的传统吗？”千代笑着把衣服撩起来，给他看腰上的永恒伤疤。 　　酒吞脱下罩住全身的袍子，解除了拟态样貌，暴露出纯为搏斗而生的异形样貌。高大两米的粗壮躯体，解放出四只手臂，安放在坚韧颈部上的头部，简直是纯粹的战鬼模样。 　　“啊呀，要是那些因为你的伪装而被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看见了现在的你，一定会惨叫着跑开吧？” 　　千代拔剑。百年斩万魔而不断的名剑在战意下闪耀血光。 　　通灵出的两把大刀泛着幽幽的蓝色，似乎刻着什么术式一样。 　　“鬼切。”他抬起刀，俯视着她——就是俯视。千代只有一米六不到。 　　“啊哈？” 　　“可惜，鬼切还是应了名字。你的刀呢？叫什么？” 　　千代觉得很无趣。但她已经习惯被人轻视了。上一次无相之火的事件自己惨败，这回要打回来！ 　　“堇染。” 　　势均力敌的战技下，三剑交锋的时间以加速度增生。剑刀相击不绝于耳，汗水飞溅，地面龟裂，踏响空间的脚步令空气产生环环波纹。 　　千代所有的战斗手段都是体术，剑击。她只是用火元素附魔来抵抗鬼切上的侵蚀魔力，并用鬼族的异样步伐游走，在宽阔的大堂上自由奔跑，为求一个必杀的机会而不断使出锐利的剑击，火焰攀上的剑就像弹珠一样在场上弹来弹去。 　　酒吞不动，只是随意振刀防御，看似身躯武器笨重，但剑速却如暴风般狂乱，没有所谓的套路，纯是战斗千年留下的肌肉记忆和生死间的路数。若是普通人被剑风撩到，绝对会无痛地被削成一滩泥。哪怕千代已经与他身体相擦超过百回合，依旧毫发无伤。 　　她无伤的原因是因为千代的身法快到她自己都来不及计算。与天狗竞速百年，与生死赛跑百年，她并不弱于鬼王。 　　假如只是无所作为的闪避，鬼的体力也会见底，速度稍微慢一点，运气稍微差一点，就会在来回穿插中避不开刀芒。 　　但她的武器并非速度，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穿越杀阵的胆量。不是以速度，而是以技术来抗敌，持续发动锐利的攻击，意图破开他无懈可击的破绽。 　　可惜，双方都在留手。千代在找机会，酒吞何尝不在找机会？他不再自傲，而是细心反思。双方战术已定，前后高度咬合，谁的控制力更强，谁就会子在一回合内干掉对方。 　　机会来了。哪怕可能是陷阱，双方都不愿错过。 　　锐利吐气，活用角度的一剑深深刺入鬼切铭文。但这死角一击却没起到作用。银光迸发，却仅仅撕破了对手的皮肤，还产生破绽，导致被双拳殴打。 　　“… …” 　　被千斤之力轰击，对手弹跳过来绞杀，她被迫掠向高空。就在两人距离看似拉开之时，寒意从尾椎骨流淌到脑干。 　　“躲得掉吗！” 　　巨大躯体欺近，一柄蓝光刺至眼前，上扬的另一把刀在下面配合攻击。 　　空中无处可逃，回剑防御？来不及。承受？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必杀一击甩开来不及防御的空气，直接袭来。 　　舍弃防御，将剑打直，好迎击即将上劈的攻击。如果酒吞的绞杀是雷电，那么千代的反击就是火牙。赤红一刀像钻头一样钻进了绞肉机，烟花般华丽炸开。 　　冲击交错，血雾纷飞，全身骨头作响，被重拳击打，左半身肌肉哀嚎，肩膀到锁骨，肋骨到腰骨，分不出哪里是好的。内脏流血的温暖十分真切。 　　酒吞的胸口拉出了一道刀痕，喷出的血已经形成了小水洼。 　　“奏效……”千代狂妄一笑。 　　血液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眼前身影继续突进。 　　血红双眼闪动杀意光彩，敞开猩红的嘴，鲜血与怒吼一起涌出。顺从本能，千代的额头延伸出光彩。洁白如玉，纤巧精致的，是角。指甲变尖，骨架变形，任由断折错位的锋锐肋骨划破肉体，在白皙肌肤下渲染乌色。四肢和身体一同拉长，长发迅速增生到拖地。千代化身恶鬼，扑破殷红地面。 　　横斩变向斜上方。正弦斩！ 　　弹跳，砸下！ 　　大如婴儿头部的拳头硬刚，鬼切闪着幽蓝的光。双剑被奇怪剑法架住，双臂却解放出来，重拳基础，筋肉弯折感详细地反馈。 　　千代缩身，险之又险的抽身，瞄准僵硬的肩膀，竖斩变向斜下方，余切斩！火焰色华丽变向。 　　一条粗壮的手臂掉落，同时鬼切像解剖一样拉开的她的胸腹部。 　　血肉以惊人的速度互相交融，搅动。鬼族鬼化的神一般的自愈令他们不怕受伤。 　　上下翻飞，千代如木偶戏一般扭曲身体，死命突进，火红乱舞下，酒吞被迫后退。 　　一个破绽。他抓住千代的手腕，狠狠一捏！骨断与女孩惨叫一齐奔入耳朵。他没有任何犹豫，掀起千代，往地上狠狠一摔。 　　千代把剑尖捅入他的肩膀。空中划过的半圈也带动了剑拉开伤口。 　　强的多了力量，攻击频数的差距，每一发都能致人于死地的重击。 　　两只手和四只手，何者有利？ 　　一次攻击拼三次攻击，令千代心有余而力不足。 　　剑脊承受一击，弯曲身子躲过一击，脚踢飞刀刃躲过一击，弧形扭曲身体躲过一击，却还是被一拳打中下巴。躯干不正常的扭曲，换来的只是他胸口的两道刀痕，正不断愈合。 　　“被……瞧不起！” 　　她吐出一颗牙齿，身躯如投石般划过。 　　“呵呵……” 　　她在笑。笑给自己看，笑给死亡看。 　　必须征服，必须抵达！ 　　锐利爆鸣撕裂空气，剑刃如火描绘终焉。无数的斩击犀利无比，已逾“人”的巅峰。一切托付于剑，和对方白刃交错的瞬间，钢铁传回的只是这样的温度。削落不需要的东西，只渴求把自己锻造成一柄剑，只渴望厮杀后的胜利。 　　确实美丽。苍白的娇嫩脸蛋，反重力般弹跳的长发，眼珠沁血，令眼白与红瞳同化。薄唇微咧，毫无温度的笑却极真实，似在对痛楚和力量表示欢迎。 　　仰身闪过头骨方向的刺击，却没防住她诡异的“正切斩”。额头火热，左脸被划开，左眼瞬间失去失去视觉。切向脖子的后续被闪过，重拳出击女体，无视左半面失去的视野。然而还是丢失目标。 　　“死吧！”他大吼，吸入巨量空气，活化身体。对方喊着同样的话，化作烈焰突刺。 　　剑刃已至熔融，淌下滴滴铁水，与鬼切摩擦出激烈火花。脸被重击打中，颧骨凹陷，换来的是切下对方腿上的一块肉。 　　被打飞，站起来鬼叫，残影中飘着血丝，真的像用血线牵引的木偶。 　　压倒性不利，压倒性数量质量差。压倒性力量。都在压迫心灵，点燃心灵。 　　无形火焰全身燃起，斗气升腾。 　　进逼，进逼，突刺，闪避，突刺，斩击，斩击，对轰。 　　接招，卸力，换伤，拨开，腾空，弹跳，折叠，肉搏。 　　刀剑冲撞，冲击波割掉发丝，脚步碎裂石板。一道又一道不像是肉搏的轰鸣炸开来。 　　带着战意，无言比逼问更胜一筹。肌肉推着断骨归位，揉捏碎掉的指骨让它们恢复作用。 　　轻蔑一笑。 　　“御舆千代。” 　　“酒吞童子。” 　　剑士的决斗，以报上姓名开始。 　　鬼切燃起生命之火，表明对对手的尊敬与战意。 　　领域对撞而导致崩溃的空间彻底随着斗气的比拼而碎裂，双方距离刹那间消失。逼近的瞬间，死亡的阴影笼下，直刺神经。 　　以一对三。攻击次数的差异，无异于超越顶峰。 　　瞄准大刀，一招“正割”打碎。用脚踩住刀腹，头锤砸下。 　　右耳捕捉到刀声，立刻回剑以对。分秒不差，堇染哀鸣，意识震荡。第二击！ 　　第三击第四击是意料中的重拳。硬接！左臂飞起，硬接迅猛一拳。任由手臂直角弯折。不畏惧地狂笑，放弃左侧防御，无视刀刃与重如山岳的拳，借着推力向他杀去。 　　三条手臂暴起，左臂却僵硬了一刹那。是之前的一次斩击，令他勃起的肌肉撕裂，难以控刀。狂战中，它被忽视了。就这一瞬！ 　　堇染顶住右侧攻击，用断折的左臂硬吃两拳。千代张嘴。 　　牙齿贯入皮肤，筋肉，血管，精准插入颈动脉。最原始的手段。脖子用力拧。 　　“咔啪”一声，是颈椎断裂的声音。“扑哧”一声，是鬼切斩入肉体的声音。 　　结束了。 　　千代飞身一剑，将酒吞的头颅割下，钉在墙上。大眼睛仍不甘心的圆睁，似在懊悔失误。 　　身体随着鬼化而不断愈合，但失去的血却无法弥补。几乎丧失理智的千代，用彻底染红的眼瞳看向酒吞雄壮的不倒之躯。 　　一下一下，只有咀嚼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中。 　　空间破开，山中洞府与外界相连。浓雾散去，淅淅沥沥的小雨降下，打在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