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中篇3—5—存钱的居然只有我
演讲厅里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学生。他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今天的演讲人。学生们早就听说了克拉拉，都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的可爱迷人，于是纷纷来到演讲厅，想要一睹芳容。
“咳咳…”史达林先走上台，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演讲辅助内容。克拉拉小心地从幕布后探出头，却被眼尖的听众看见了。听众们立即发出一阵欢呼。还有人甚至举起了写有她名字的应援牌，这让克拉拉感到几分亲切和尴尬——亲切是自然的，毕竟以前在帝国大厦演讲的时候，下面的民众也会如此；感到尴尬也是难以避免的，她知道有很多人并不是来听演讲的，被这群人盯着看，多少不太舒服。
“您怎么了？不上台吗？”多米茨问道，他手里拿着一套克拉拉刚换下来的校服：“还是说您决定穿着校服上台演讲？毕竟您现在的装束…”
“不就是女式低领西装加超短裙嘛！没事的…诶，这袜子有点紧……”她扯了扯自己的白丝袜：“一边去，知道不合适还在这里看。”
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贪睡的小克拉拉喊醒，准备工作就完成了，她于是走上台阶。
“各位听众，你们好。”她把双手往桌上一拍。
底下的听众瞬间沸腾了——比起传言中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克拉拉也不继续说，只是冷静地用手撑着身子，保持沉默，直到听众回归安静为止。
“在这里，我不必介绍潜艇的来历，在座的各位肯定都对此有些了解。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内容要稍微比这深入一些，你们看这个。”
她按动遥控器，幻灯片切到了下一张——那是一艘一九四二型驱逐舰：“你们看，对于这艘快速反应驱逐舰来说，她装备了八管火炮，十五管鱼雷，十二管防空武器和两管深水炸弹。”
史达林饶有兴趣地听着，还顺带给库兹涅佐夫做内容的翻译。克拉拉瞟了他一眼，继续说：“再看这艘苏联驱逐舰，名叫戈尔穆斯，她建造于一九四五年，同样是一艘吨位相近的驱逐舰，她的火炮较一九四二年级少两管，深水炸弹多六管——当然，她比一九四二年级重一千多吨。”
现在还没有进入正题，这让伊扎诺娃很是着急。她忘记检查克拉拉的演讲稿了，万一弄错了主题，这脸可就丢大了，她拿起一块写有主题的板子，举了起来。
“而对于更下一代的天津级，深水炸弹增加到了惊人的十二管，火炮减少到了四门。”
她停顿了一下，将三个数据放在一起，还包括几个没有详细介绍的内容：“因此，在一九三五年至一九五五年这段海战史中，水上舰艇的战斗正逐步演变为多层次的海战，我们今天的主题正在于此。”
听众们愣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掌声。
“真是的，铺垫做这么长，吓到我了。”伊扎诺娃摁着胸口，似乎松了一口气。
克拉拉突然指向她：“我的社长刚才担心我说不到今天的正题，于是特意举了个牌子提醒我，多么好的一个社长啊，你们看看。”
听众的视线忽然全部聚焦在了伊扎诺娃的身上。
“哎呀，光顾着看克拉拉小姐了，没想到我们之中还藏着一个大美人呢。”不知什么人说道，伊扎诺娃急得满脸通红，用手捂住脸。
克拉拉趁这个时机连忙看了一下大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温习了一些内容。
“咳咳。所以，无论是一九六五年后，中立国联邦的平台航空母舰计划，还是日益兴起的护卫舰、轻型巡洋舰家族，都着重于一个重要的问题：一场势均力敌的海战的胜利，不仅来源于水面舰艇的发挥，也必须依靠水下力量的支持。这恰恰是我国目前的印度洋海军战略的核心。”
“今天的狼群已经和之前的大有不同了。不知各位有没有读过邓尼茨的《中美洲的狼群》？”她瞟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多米茨，没让其他人察觉：“在《中美洲的狼群》中提到了这样一段话：'在一九五一年以前的破交战中，潜艇总是处在袭击的劣势地位。而在第一枚潜射导弹发射后，潜艇也变得主动起来'。”
底下的听众听得很认真，虽然似乎有两个女生正在捏伊扎诺娃的脸，但气氛很好，无伤大雅。
“因此，对于今日来说，更加优秀的潜射导弹计划必须被提上我们的科研日程，针对敌方潜艇的护卫舰群也应当增加建造量——现在，航母和战列舰已经成为了海战的核心；但任何一支潜艇部队的渗透都将是致命的，凭借区区几颗导弹，便能将建造一年的航空母舰打成废铁。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潜艇，尤其是针对战术打击的潜艇，审视她们，理解她们，运用她们。”
她把书合上，表示自己已经讲完了，接下来是多米茨和库兹涅佐夫的时间。仅仅一段简略的强调，就把主题和气氛全部带入现场，她觉得还是不错的。
“呃，就讲完了？”伊扎诺娃见她下了场，连忙凑上去问她：“我还以为很长呢。”
“主要部分还是给他们两个演示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克拉拉伸了个懒腰。
伊扎诺娃觉得克拉拉这个人很奇怪：为什么哪里都有她的熟人，难不成她只是看起来纯洁？“他们两个你又是从哪里认识的？不会又是同学吧？”
“嗯？怎么啦？”她默认了。
“你们学校还真是人才济济。他们几个社区大学选的什么方向？”伊扎诺娃问道。
“还能是什么方向？搞一些军事、历史之类的呗。”
这回答没什么瑕疵，毕竟从一九五六年起，维也纳艺术学院就是一所全科目综合学院了。无论他们究竟是什么专业，这里都有对应的科目。但伊扎诺娃还是想不通：“那…你和他们很熟吗？怎么一见面就肯帮你这么大的忙啊？”
“嗯，当然很熟。”克拉拉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问下去了，以后可以讲给你听。”
伊扎诺娃不好继续多问，便回座位了。
“话说，小克拉拉？”
“呃…诶，等一下，我收个东西…”
“收什么东西？”克拉拉拍了拍她的脑壳。
“我刚刚在脑子里画画来着…”“哦…”
过了几十秒，找了张椅子静坐养神的克拉拉就听见了来自小克拉拉的脑内通话。
“所以，你想聊什么呢？”她问。
“就是这身衣服啦…总感觉太暴露了些？”“他”居然感觉到了害羞，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我觉得还好。”小克拉拉诚恳地说道。
克拉拉不禁感到惊诧，“他”有些弄不清楚小克拉拉对这种事情的界定。“为什么上一套不行，这一套却觉得还可以呢？明明上一套保守多了。”
小克拉拉不太安分地捋着自己的发辫：“其实……其实是人物表现力的问题啦！我看那些流行漫画里，设定和我本人差不太多的御姐角色服饰都被设计成了上一套衣服的样子，那种给人的感觉更朦胧可爱，今天这种反而不是最突出的，所以能接受……”
“哦……漫画啊……”克拉拉叹了口气。
突然，一阵大风迎面吹来——面前就是美术历史陈列馆前的长廊！轻飘飘的超短裙被直接吹了起来，克拉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按住。
“诶！你没有穿安全裤？”小克拉拉惊讶地喊：“这不就被看了个一干二净？”
“不要怕，我里面穿了社长特制的安全裤，作用是一体化的。我怎么可能一点防护都不带呢？”
“也是哈…”小克拉拉松了口气。
克拉拉站起身，无论如何，她觉得现在应该回社团活动室休息——或者回到会场看看情况。大概看了看人流的方向，她意识到“十分钟讲演”已经结束了。她于是决定先一步回到社团活动室去。没想到，她才刚刚站起来，就被几个拿着小笔记本的男学生围上了。
“呃…有事吗？几位？”
“那个，我们是隔壁音乐文化社的，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完成一次演唱呢？”
“哎呀，我不会临场唱歌啦。”她婉拒道。
他们不依不挠：“不要紧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会启用录制方案——就像电影配音。”
克拉拉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呃……来你们这里参演，有实际一点的福利吗？”
“收入五五分成！”
好像不错的样子，她想到。想起自己后天可能就没钱吃饭了，她还真得想想办法，但该怀疑的还是要怀疑一下，不然出事了怎么办？“不过，为什么找我？”
“我们刚刚听了您的开场白，观众都很热情，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成功。”
其实音乐文化社社长本不想找外人，无奈新招的人都拿不出自己的成绩，再这样下去就凉了。今天本是跟着兄弟去凑热闹，没想到发现个这样的宝藏——但她好像和伊扎诺娃混在一起，招募她是没指望了。
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内心的争斗，克拉拉足足沉默了半分钟，好像是做出了决定，她伸出手去：“克拉拉-施克尔格鲁伯。”
“你好，我是社长乔克森。”他握了握她的手。这人有着一股美国式的外在观感，让“他”非常在意。
“美国人？”她边签字边问。
“不，德国人。”他说。
“美裔德国人？”克拉拉又问道，打量了他一番。
乔克森觉得很奇怪：美国都没了，哪里还有美裔德国人呢？转念一想：她和伊扎诺娃混在一起，说不定她也是史学社的，既然是这样，她很有可能是在说一些自己不明白的知识，于是点头称是。
“那好，就是这样的吧？明天来排练对吧？”
“呃，嗯嗯，我们会准备衣服的，你尽管放心。”
克拉拉扭头就走：她打算回活动室去，那几人可能都已经回去了。小克拉拉连忙探了个头：“你怎么那么在乎那个帅哥的出身啊？”她好奇地问。
克拉拉敲了敲脑袋，让她别瞎说。但她坚持地问，克拉拉也不好瞒着她：“以后离他远点。”
“诶？为什么？”小克拉拉充满了不解。
“要没他们捣乱我肯定能赢！”她有些愤怒地说：“虽然把这话放在这里不甚合适，但我还是觉得，不能太相信他们，容易出问题——能远离就尽量远离吧。”
“噗嗤。”见到“他”又拿出这副老样子，小克拉拉轻轻地笑了几声：“你呀，总是这副样子，你和史达林都能做到和解——甚至亲上了，和他就不行？”
“那、那是计划的一环嘛！快别说了！”
“嘿嘿…”小克拉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阳光照在学院用石板铺砌的道路上，为两旁的树木镀上了一层闪光层。风穿林而过，吹在克拉拉的脸上，吹起了她的头发。左手下意识地按住裙子上的亮金色裙边，似乎是不想再被吹起来。
就这么一路走回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感受到了他们热切的目光，克拉拉回眸一笑——无意间把自己的霸气给展现出来了，把路人吓了一哆嗦。
走到社团办公室门口，伊扎诺娃便迎了出来。她洁白的衣裙额外惹眼，似乎非常高兴。多米茨就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头上不住地冒着细密的汗珠：肯定是和库兹涅佐夫打上头了。
“干得不错嘛，不枉我一番功夫。”伊扎诺娃先是把装着奖金的信封交到她手上：“不过，我好像看到你和音乐社那帮人聊天，聊些什么？”
“他们说，让我和他们一起录节目？”
伊扎诺娃觉得并不意外：“你答应了？”
“那当然，有外快为什么不赚？”
伊扎诺娃点头称是：“那是自然。之前他们也用相同的口吻邀请过我，你猜怎么样？”
“你没答应？”
“不不不，我当然答应了。满心欢喜地到了现场，才发现他们的表演不正经。”
克拉拉的兴趣被勾了起来：“怎么个不正经法？”
“演的也不是戏剧、唱歌啥的，倒像是几年前流行起来的少女漫画风格——追求可爱。”
小克拉拉不禁打了个寒噤——她就是干这个的。克拉拉则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这怕什么，我去！”
“不过，你的课业要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场演出就逃几节课吧？那可不行，会影响到毕业的。”伊扎诺娃有些担心地说。这里的毕业规定很严格，若是平时故意不上课，毕业时就有可能被留级。
克拉拉自己思索了一番：“呃…放心吧，毕竟这边演讲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自然有时间安排。”
克拉拉铁了心要去，伊扎诺娃也不好阻拦。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克拉拉全身的装束和她精致的脸蛋，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长叹。看她走了，多米茨连忙将克拉拉拽进房间，史达林和库兹涅佐夫就坐在里面。
看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克拉拉只觉得奇怪：明明活动很成功，为什么不高兴呢？她轻轻撩起裙子，坐在一张垫了电热垫的座椅上——可能是小克拉拉的习惯性动作吧，反正“他”无法理解：“怎么了？”
“简单点说吧，没钱了。”史达林拿出账单，他一直都在记录每天的开销：“我们每天都至少需要花掉三十马克，而且马克在缓慢贬值，估计下周的平均数就能到三十五马克——我们只有一百二十马克了。”
“意思就是说，过两三天就没钱了对吧？我就觉得挺疑惑的，只有我一个人在存钱吗？”
史达林耸了耸肩：“我又不能去做老本行。”
“你老本行是什么？”
“抢劫啊。”
他明显能感觉到库兹涅佐夫正在偷笑，于是回头望了他一眼：“怎么，我就不能是个热血青年？”
“打住打住。”克拉拉双手合十，略垂着头：“你也别傻站着，多米茨，想想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哦，我这里还有两百，从那边带过来的，还是元首你给的零用钱。”
“呃……”仔细想想，如果这两百可以流通的话，自己手上就有三百多了，完全可以坚持到五天以后的正式表演：“那个社员？”
书架处坐着两个社员，一男一女正互相靠着对方说着悄悄话。“诶，是在叫我们吗？”
“对的，这附近有旧币更新的地方吗？”
“那当然是有的。出校门左转，那些超市旁边就有一个欧洲银行，可以把旧币换成新币的。”男社员熟练地回答道——他见过克拉拉，也不怕生，他的女友就比较腼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那就好办了。”
“所以你想到办法了么？”史达林点了点钱数，把钱交给克拉拉：“以后怎么办？”
“五天后，呃，那个音乐社社长邀请我去唱歌，应该会有一些收入的——你们倒是也去存点钱啊！”克拉拉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你们之前要么是我的下属，要么是我的对手和我对手的下属，怎么变成我赚钱养你们了？还是用这样的方式……”
克拉拉脸全红了，好像非常难为情。史达林默认她是装的，但其他人不这样想：“呃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是暂时没有机会而已…总之很对不起！”多米茨连忙认错，库兹涅佐夫跟着他鞠了个躬。
“嘛，算了，邓尼茨，你没必要这样说。这次算是我的失误，嗯……”克拉拉托着下巴：“你们可以去附近打打工，做做兼职，反正我也要出门，我去帮你们打探一下消息，你们喜欢怎样的？”
史达林挑了挑眉，和多米茨对视了一眼：他之前就说克拉拉和“他”有着不小的区别，今日一见，多米茨也就不得不相信了。“您什么时候会考虑我们了？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诶？”克拉拉突然顿悟：他是我的下属，是我让他做我布置的任务，什么时候我会让他们选择了？“那是我不小心的，哼，别吵，再吵我就让你们扫厕所！”
她尝试展现了一下威风，却几乎展示不出来。她现在好像只剩下可爱了：“笑、笑什么？算了，晚上还要一起上课，你们先睡觉吧，我……”
可恶，就好像是思维惯性一般，她非常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平时可从来不说。看到史达林和库兹涅佐夫正偷偷地笑着，她气不打一处来，把门微微用力地关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以示抗议。
活动室内传出了两个人的大笑声。
“哼，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再收拾你们。”
克拉拉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