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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ta626】岁月之梦——空城

2020-10-07 18:35 作者:次节  | 我要投稿

       这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如果能在一个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一个对的人,就是缘分。

       不过大多也是在错的时间,错的地方,遇到一个不该遇到的人罢了。

       空留日后回首感慨,或是期盼年少有为,或是期盼当年明悟。

       只不过,当年想要明白自己应该懂得什么的少年啊。

       他说你不懂。

       如今,你懂了吗?

        就讲这么一个故事吧,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呢,也无从考证。只知道在长江以南,有一小镇,镇东有间书院,名叫琼花书院。这书院的名字是先皇御赐,院长王伦本是帝师,告老还乡之后,便定居小镇,开了这么一间书院教书育人。

       王伦有一孙女,姓叶名语冰,长得是国色天姿,倾城之貌。精通诗词歌赋,更是通晓政法兵谋,被称为南朝第一才女。求亲说媒的人络绎不绝。但却从未听过叶语冰对哪家公子少爷感兴趣。

       就这样,这叶语冰会垂青哪位才子少爷,便成了小镇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

       镇子西边,同源当铺,是镇子里第一大的产业。当铺的少东家,夏重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但就这这样一名败家子,却和叶语冰交谈甚好。

       说来也是有趣,这叶语冰虽说才色双绝,但偏偏不懂音律,这宫商角徵羽五音不全,却偏偏喜欢音律,箫笛琵琶,琴瑟小阮,只要是乐器都想去学一学,缘分又是这般玄妙,这夏重跟西域游商习得一手好胡琴,恐怕也是这镇子里唯一会胡琴的人了。

       就这样,叶语冰便总是缠着夏重学胡琴。认识了叶语冰的夏重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吃喝玩乐,懵懂无知。他会温书学习,好跟得上少女那浩瀚的知识海洋。他会捡起从不在意的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好不被少女飘然如仙的身影甩下。

      镇子里的人都说,这当铺家的少爷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得到少女的垂青。怕是祖坟里都冒了青烟。但夏重知道,语冰不喜欢自己,自己也配不上她,所以自己不应该有想法。

       他更知道,少女之所以能够留在自己身旁,就是因为自己不想走进她的心里,当自己想要走进她的心里的时候,她就会离开。所以夏重如同踩高跷一般小心的维持着平衡,生怕摔倒失去这一切。能成为朋友已经很棒,如果再贪心的去奢求进一步,那就会遭到报应……

       但小镇啊,最近不是很平静。前不久,从京城来了名贵客——三皇子冬雪。这冬雪生的一身好皮囊,风流倜傥,一身贵气,更不要说从小在宫里习得一身文武艺,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的本事。只可惜,他无心社稷,想要躲得京城的尔虞我诈,便请旨来到这江南小镇。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就像夏日里的萤火,在一次诗会,语冰,夏重,冬雪三人就这样结识了,从此三人经常小聚交流。夏重的音律天赋堪称绝伦,语冰乔松赋诗,夏重便可以琴音和之。语冰的博学也让冬雪夏重为之惊叹,三人或是酒馆雅间弹琴吟诗,或是江湖泛舟,纵谈家国天下。

       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美好,但夏重最近却不是很开心,不是因为皇子的突然出现,夺走了语冰,当然也可能是,总之复杂的思绪纠缠着夏重的大脑,他明明说过不会再奢求什么,但当他感觉要失去语冰的时候,却又难受的要命。从未经历过这一切的夏重,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或许应该退出吧”夏重呢喃着,抚摸着胡琴的纯银琴弦。红木的琴杆,白蟒的琴皮。“还是要决死一战再退出呢?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呢”夏重的指尖拂过琴弓的马尾弓毛,上面还沾着薄薄一层松香。夏重捻了捻手上的松香,有些粘,就像是放不下的思绪。

        这世事啊,本没有人想象中那么顺利。总是会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好像在犹豫接下来如何是好的夏重,便是不需要再纠结了。因为有人替他做了选择。

        “夏重是吧,你的事发了!”夏重刚刚想要睡去,便被差役的粗暴扣门声惊醒,打开房门,便发现满院子的差役把当铺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或是贴着封条,或是押解着家里的伙计。夏重惊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还没等开口,便挨了一记闷棍,昏死了过去……

       夏重醒来,抱着腿,蜷缩在牢房的角落,窗外月光透过冰冷的窗口照进来,他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也该想明白了。有人替他做了选择。只不过简单粗暴了一点。自己已经“认罪”,“签字画押”留档到了刑部,只待开春问斩,或者“他”等不及,早早地结束这一切。

       夏重却还是期盼着,期盼着窗口的月光,期盼着飘散的飞雪,期待这呼出的雾气,期待着牢门开关的咯吱咯吱声音,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在牢房里的岁月,过得是那么的慢,慢到夏重读完了好多好多书,慢到夏重和隔壁的大叔交谈甚欢。却也是那么的快,快到很快冬去春来,快到皇上给冬雪和语冰赐婚,快到了黄道吉日的到来。想来必是满城热闹,花轿喜服红烛鞭炮,宾客络绎不绝。夏重如是想着,他更是抱紧了自己的腿。背靠着冰冷的墙。从砖石的缝隙里,感受着春的温暖,和喜气。

       “嘿,书呆子,别想咯,热闹是人家的,你还是安心等死吧~”隔壁的大叔调侃着夏重,但看着这个耐得住寂寞在牢房中看书的少年,确实满眼的慈爱。

        “喂!跟我走吧!小子,这世事如此,命里定数,不该得到的,便是无法得到,纵是得到了,也会失去。此时此人非是佳时佳人。纵使有缘,也是无分。该放下了。”

       夏重笑了笑,“大叔你知道吗?语冰曾经跟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不懂。我便是经常纠结,我到底不懂的是什么。”

       “那你现在懂了吗?”大叔起身,松了松筋骨,他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梆子声,还有外面狱卒醉酒倒地的声音。

       “不知道,不过爱懂不懂,谁爱懂谁懂,或是懂也不懂,或是不懂装懂,这懂或不懂谁知道呢?”

       “哈哈哈!”这牢房里,一老一少的笑声不停地回荡。

       正月廿三,三皇子大喜,镇里的监狱逃走了两个犯人,一个是北朝的奸细,一个是镇西的夏少爷。

       而三皇妃的贺礼里多了一把胡琴。

       长江畔,渡口上,夏重一袭白衣,站在竹筏上,回望了一眼江南。一壶浊酒被倒在了滚滚长江中。从此南朝少了个逃犯夏重,北朝多了个谋士夏同源。

       时光如同夏同源手中摇晃的美酒,晃呀晃,沉淀了回忆,散发出名为命运的芳香。夏同源也如同这壶美酒,不断沉淀,不断变质,成为了一坛佳酿。一头花白长发仿佛见证了光阴的流逝。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年的懵懂少年也长成了谦谦君子,一代儒将。当年白衣渡江的夏重,今天又是一袭白衣渡江,回到了江南,攻下了南下的第一战。

       作为北朝的第一谋士,大都督,那个少年终于成长到了让他人仰视的存在。在他身旁,大叔看着这个“孩子”,不禁感慨,美玉蒙尘,大浪淘沙,这孩子终于有发光的一天,可惜,却迟了十年。

       军帐里,夏同源摸了摸手里的竹简,靠在椅子上,指尖拂过的,就像是那夜透过砖石的春风。

        这十年的南朝也发生了很多,南朝的皇帝驾崩,紧接着就是皇子夺嫡,最后胜利的竟是有语冰相助的三皇子。三皇子登基,语冰自然也就成为了皇妃。在这为倾世皇妃的文才武略之下,本就优秀的三皇子更是休养生息,备战待敌。江南的局面隐隐有与北抗衡之势。

       只可惜北朝更是棋高一着,夺嫡之时,夏同源便要求北朝将士厉兵秣马,待到三皇子夺得大统,便挥师南下。开玩笑,要给你发育的时间,那可真是吃饱了撑的。

       就这样北朝大军挥师南下,势如破竹,很快就攻到了江南,南军节节败退,不敌夏同源,失去了大半疆土。终于,三皇子让皇妃持天子剑,统帅三军,欲与北军决一死战。

       “这天下第一女谋士还不是吹得,不愧是我当初喜欢的人啊,叔”夏同源看着行军图,这南军的策略就是一个字,拖。北军南下人困马乏,正是盛夏,疫病横行,南方燥热不堪。语冰设下的重重营寨,且战且退,节节相扣,步步为营。只要拖住,我们三十万大军便不战自败。

       “那你打算如何?要不直接认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输了,不丢人,哈哈”大叔摸了摸夏重的头发,想起了当初那个在牢房里掩面痛哭的少年。这心里是痛还是喜,放与不放,懂或是不懂,恐怕只有这孩子自己明白。

       夏重咬了咬指甲,“这局布的再好,脑袋再聪明,没有四肢又如何呢,这两个人当年管不了手下的人搞小动作,现在又如何能管得住呢。”

       “五十万两黄金!我要用五十万两黄金买下整个南国!”夏重眼中闪出一道精光,“当初下面的人做的事情,他们既然选择视而不见的话,我就看看今天还能不能视而不见”夏重妖媚一笑,搭配一身儒衫,端的是一名翩翩公子,如果不看这一头花发,当然,看的话也还是很美。

       大叔皱了皱眉“五十万两黄金,那国库那里不说,还有朝中大臣!”

       夏同源摸了摸虎符“我想少帝刚刚继承大统,想要建功立业,应该会听我这托孤大臣的苦口婆心,肺腑之言的。”随后伸了伸懒腰,“钱没了我们再赚不就是了,先平定天下,再休养生息。”

       “小子,你苦心经营了十年才有今天这个成绩,明明能再进一步,何必这么急功近利!”大叔向上指了指,意味深长的看着夏重。

       夏重抿嘴一笑,端起陶碗,轻抿一口浓茶“你不懂!”

       五十万的的黄金,当真是攻城利器,细作开始不要钱一般的撒网联络南朝将士,有愿意加入的北朝的赏黄金一两,然后再拉到下线,再赏一两,下线再发展十名下线还能再拿一两……

       就这样,比疫病更可怕的疫病在南军之间疯狂传播,将帅离心,每天都有趁夜偷偷逃到北军的南朝将士,更有集体起义,斩了主将,率军投靠北军的军团。南军,或者说语冰布下的防线就这样崩塌。

        北朝大军就这样压境,黑云压城,围在了这座小城。南朝最后的防线,攻破它就是南京,南朝的国都。

        夏同源骑着战马,望着这座古城,斑驳的城墙,空气里是血与火的味道,她已经被困在城里三天了。想来南京那边的援军应该也要到了。速战速决,今日必须要攻下古城,不然恐怕还要徒增伤亡。

       这时战场突然安静了,城楼上出现了那名倾国倾城的女子,令人惊奇的,不是身着战甲,而是一袭广袖长裙,那是初见她时穿的那件,她坐在城头,手里握着一把熟悉的胡琴,她看了看城下的夏重,也不言语,自顾自的拉起了胡琴,也是他初教她的那首。

       夏重闭上了眼睛,坐在马上,也不言语,听着这胡琴声音。

       就这样,一曲终罢,战场上就这样安静,仿佛在等着夏同源做最后的决定。

       大叔在一旁看着夏重“小子,要不你就说这曲子里藏百万兵,然后怀疑这小姑娘有伏兵,然后一句撤,之后再稳固后朝,最后五丈原耗死这小姑娘,我觉得不错!”

        夏重白了一眼大叔,“胡琴是我的,衣服是我初见时的,只可惜这曲子不是给我拉的,终究是输给了冬雪!”

        大叔看了看城上的语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夏重。

       “懂了?

        夏重摘下佩剑,扔在了地上。拉起了马头,返回了军帐。

       “是啊,懂了,早就懂了……”

         夏重最终还是没有进入那座城……

        后来啊,夏同源率领大军平定南朝,一统江南江北,同时颁布新政,休养生息。

       多年之后……

       京城,夏府,已是古稀之年的夏同源靠在摇椅上,眯着眼。作为三朝托孤大臣,夏同源在朝中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现在他虽然已经告老,但门生故吏在朝中皆是肱股之臣,更不要他的儿子执掌这禁军和三军的君权。民间也说这江山迟早要姓夏。

       夏同源有时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就是夏同源,如果当初古城前听曲的那个人是夏重,如果最开始就没有遇见,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故事。但是,看了看诺大的的夏府,又看了看亡妻的牌位,还有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孩子。

       夏同源笑了笑,摇着摇椅,就这样睡去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圆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夏重,终究是懂了……

       那么,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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