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青丘

2021-01-15 12:55 作者:是什么挽回了空白  | 我要投稿

  她自帝都而来,越东溟八千里,见云螭,便乘风同行,跨幽都,太虚,空桑之山也,止于蓬莱。正逢仙人成丹之时,闻花开万朵,育灵之气四溢犹如实质,日月相映交辉,百兽皆俯首于地,万物欲开灵也。

  丹成,其名太昭,太昭丹劫至,天地异变,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却见仙人俯首,一指尔,风雨雷电,不过镜花水月已。

  云螭欲随仙人飞升,临行前,化人形,遥望北方,拜仙人。仙人见此,便取一落叶,一拂化玉,又截清风做绳,系于她身。云螭见状,再拜,回首,四目相对,见她眼中不舍,他笑了笑,便不作留恋,化龙飞升。

  浮光已逝,仙人乘云螭飞升,蓬莱隐于北海。

  她向北方飞去,所见所闻,皆归于一洲大地之上,六合之间,四极之内,人生万象,人间百态,人性善恶,不过一念之间尔。

  故此她闭目,随时间而逝。

  百年光阴,不过一瞬,天地之大,不问青山。

  当她终于修成人形时,人间已是星月流转,沧海桑田。

  庚辰二十二年,秦皇驾崩,帝位空悬,宦官当政。

  符玺令事赵高通丞相李斯矫诏,逼杀扶苏,立胡亥为帝,史称秦二世。又以方术化玉刀一枚赠于李斯,令他隐于袖中呈陛下。李斯上朝,欲呈玉刀,却取出一把短刀,李斯大惊,满朝文武百官大惊,胡亥大怒,令人将李斯擒住,问罪李斯,李斯望向赵高,却见此人袖手旁观,眼中冷漠,已知无望,叹道:“秦命危已。”便拔刀自刎于朝中。

  次日,赵高继之为秦朝丞相,权倾朝野。又于咸阳宫举行入泮礼,由胡亥拜师,文武百官观礼,事毕,昭告天下,赵高出宫时,文武百官皆跪伏余地,高喊道:“恭迎帝师。”

  赵高再命人寻天下奇花异草、珍禽奇兽供胡亥玩乐。又以胡亥年轻,威严不足恐为天下耻笑为由,劝胡亥隐居幕后,不再上朝,朝野大事由他取而代之。

  是年七月,赵高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帝师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待胡亥退朝,赵高便命人将马带回偏宫,并将言鹿者诛夷三族。待子时已至,赵高便来到偏宫,却见那马暴躁异常,七窍流血,见赵高,惊惧交加,扑通一声跪倒在赵高面前,惊声尖叫,嘶声震耳,仿若通人,却只听赵高轻声开口道:“陛下莫要尖叫,恐惊外人。”便更加剧烈嘶鸣,果然引打更人前来探查,见赵高在此,便拜:“参见帝师。”后问道:“夜半听闻异声,是为何物?”赵高答曰:“疯马也,带下处死。”打更人领命,牵马离去。

  至此后三年,文武百官再没见过胡亥上朝,帝位空悬,无人落座,只有赵高一人在旁边静静地站着,俯视着宫中的一切。

  林厌常坐在房檐上,偏头眺望着西边落日的方向。

  他喜欢看落日时候的云霞,看夕阳为它们镀上一层淡金色,看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那颗青色的大树上,再穿过交织在一起的树叶为地面印上一片林荫。风来的时候这些云流就会发生变化,露出藏在其中的辰星,天枢悬在最前,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在后面努力追赶着,开阳和瑶光则紧紧依偎,仿佛永远不会分开。往往看着看着,他就自己无声地笑起来,直到太阳落下去,巷子里黯淡起来。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就像星宿中那颗天枢一样,孤独的伫立在无尽黑暗中,默默发亮,却驱不散一点黑暗。

  但有时却又不是。

  青丘在他身边晃悠着双腿,捧着一本游记看个不停。

  “还看?一会天就黑了,走了。”林厌说道,双手一撑就跳了下去。

  “马上马上,最后一段了。”青丘嘟囔着,慢悠悠磨蹭不肯下来。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就硬生生看了两个时辰,害得我饭都没吃。”少年的声音透出一股子怨恨“这回我可不等你了,自己看去吧。”说罢,就见他独自出了院门,向客来居走去。

  “诶诶!等下,你这人真是的!”女孩一个起身落下,连忙跟上,一边忙着把书收进袋子里,一边抱怨道:“怎么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啊,知不知道本姑娘愿意陪你一起,那都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分今生才修来的啊!你再敢这样丢下我,小心遭天谴哦你。”

  她说了那么多,却只换来少年的两个大字:“呵呵!”

  客来居离他们住的地方隔了一条长街,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声回荡在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女孩突然开口问道:“林厌,你老是喜欢抬头望天,那你说星星和长安那个更远啊?”

  “首先,我看的不是天,是星宿。其次,你问的什么怪问题,当然是星星更远啊。”

  林厌随意的回答着,他好像已经闻到菜香味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难道你去过天上吗?”

  “你见过乘马车从长安来的人,可你见过从星辰上下来的人吗?”

  “那倒也是。”

  “再说了,长安在咱们这也就两天的距离好不好,搞那么多伤悲春秋的,你是杂书看多了吗?”

  “去死去死去死,一点浪漫都不懂,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聊的。”

  “呵呵。”

  夕阳落下,赤橙色的光晕挥洒在女孩浓墨般的长发上,林厌转头望去,一瞬间却看呆了眼。“干嘛?我有这么好看吗?”女孩眨了眨眼,花瓣一样的嘴唇边带着一丝玩闹的笑意。

  她在林厌眼前挥了挥手。

  “呆子?”

  林厌回过神来。

  “蛤蟆。”

  “你骂谁是蛤蟆!?”

  “我看蛤蟆叫。”

  “姓林的,我打死你!你别跑!林厌林厌,你这名字起的真好,可真讨人厌啊!”

  “多谢蛤蟆夸奖。”

  “你!找!死!”

  “蛤蟆腿短跑不快,哈哈,诶呦...你怎么还带扔石子的!”

  “我就扔,我扔....我扔我扔我扔......”

  “你……”

  于是巷子里又多了一种声音,然后是两种,三种,欢笑声伴着奔跑声与求饶声回荡在巷子里,随着尘土被埋在时光深处。

  多少年后,每当夜幕来临之时,辰星映照大地,林厌总会回想起青丘向他提问的那个下午。

  “星星和长安,哪个更远?”

  那时他选了星辰,只因不曾见过有人自星辰踏足人间。

  他是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错了的。

  自那之后的许多年,每个夜晚他抬起头,都能见到数以亿计的辰星在夜空中闪烁,他比当初认识了更多的星宿,也能借占星来堪卜他人的前程,他能凭借星辰推断天下的命运,可是却再也等不到一个人来问他“星星和长安,哪个更远了。”

青丘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