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苇名归来的上条
这个时候,某间学生宿舍中,正确来说应该是某间学生宿舍的浴室中,翘家少女茵蒂克丝正在与弃猫斯芬克大眼瞪小眼。这只三色猫原本似乎是家猫,所以个性一点都不可爱。把毛线球丢出去它也不会去追;叫它的名字它也依然窝在桌子底下;吃饭的时候还会抢人类的食物;尤其是最后这点,实在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对于食欲少女茵蒂克丝来说,上条当麻为她做的饭,可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 看来必须彻底教育它才行。下定决心的茵蒂克丝解除了温柔模式,正在浴室里面跟沾满泡泡的三色猫奋战中。附带一提,浴室里面的全自动热水供应器使用方法,是茵蒂克丝看着上条所留下的亲切说明字条,战战兢兢地摸索出来的。 “……可是,当麻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脑袋中有好几个疑问。第一点是关于刚刚的电话内容。不过并不是因为上条说的那句“只是想试试看电话能不能通”,而是因为布丁被吃掉的上条,竟然会那么轻易地就“算了”。 要知道,上条是绝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的。 就算知道没有其他办法,如果真的不想做。也会自己想出其他解决之道。 而他却对于这样一件不合心意的事轻轻放过了。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 下定决心的茵蒂克丝点了点头。走出浴室穿上了修道服【移动教会】。走到玄关,想都没想就打开了门。接着茵蒂克丝才想到,就算现在要去质问上条。也得先知道他在哪里才行。当然打电话这个手段,从一开始就不在茵蒂克丝的考量范围之内。老实说,茵蒂克丝完全不知道电话这玩意要怎么用。何况上条家的电话是【附传真功能】的电话机,按钮多到茵蒂克丝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结果还是只能放弃了?正当茵蒂克丝想要回房间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样东西。 墙壁上,贴着一张像是塔罗牌的东西。 这是魔术师史提尔.马格努斯所使用的符文刻印。 茵蒂克丝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张卡片。 绝对有什么隐情。他绝对丢下茵蒂克丝,一个人去做跟魔术师有关的事了。 回想起当时那个少年快要死掉的样子(其实离死还远),当时所感受到的绝望与焦虑感,让如今的茵蒂克丝再度坐立不安。 跑吧。只能追上去了。 幸好,茵蒂克丝的脑海中有十万三千本魔道书的知识,也很清楚史提尔的魔术运作方式。符文刻印,是属于那种必须不断接收魔术师的魔力供给,才能持续有效的魔术。 打个简单的比方,灵魂出窍时,会有一条如同细线般的东西,连接灵魂与肉体之间。茵蒂克丝虽然没办法使用魔术,但是却可以感觉到魔力的细线,所以完全不怕跟丢。 就这样,茵蒂克丝连门都忘记锁,便朝着【战场】飞奔而去。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将会带来最大的麻烦。 “嗯,就是这里吗?” 夕阳的橘红色与夜晚的紫色正在开始混合的时刻,茵蒂克丝来到了【三泽塾】前。虽然看起来是非常平凡的建筑物,但是平凡才正是其诡异之处。茵蒂克丝是追踪设置在学生宿舍中的符文魔法主人而来到这里的。但是,魔力的丝线延续到那个建筑物的墙壁之后,却突然断掉了。 简单说来,这幢建筑物里面明明有【异常】,但却硬是装得很【正常】的样子,意图真是太明显了。 就像人有魔力一样,这个世界也有【力量】。 基督教称这股力量为【神的祝福(God Bless)】,创造出现代西洋魔法的雏形的魔法组织【黄金黎明】则称之为【灵体(Telesma)】。但就语感上来说,最接近的应该是东方风水思想中【地脉】或【龙脉】的概念吧。顾名思义,全世界到处都有由力量的流动所形成的【脉】,如同血管一般四通八达。 就好比人的魔力是由生命力所精炼出来,类似从原油中精炼出来的汽油般的东西。同样的,世界的【力量】本身也不具有太大的威力(当然,星球的寿命与人的寿命是不能比的,所以这【力量】绝对还是比人的【魔力】大非常多)。但是透过神殿或是寺庙,将这【力量】转变为【界力】之后,就会变成一股庞大的能量。 充满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就如同空气,一般人(包括魔术师)都是感受不到的。能够看见【力量】的,就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巫师或风水师。 但是,矗立在眼前的这四幢大楼,却完全没有这股【力量】。 虽然【世界的力量】就如同空气,平常感觉不到,但是一旦变成真空状态,就会呼吸困难。同样的道理,茵蒂克丝在这里感受到一股无比的异样感。 简单地来说,原本应该充满于每个角落的【力量】,在这些建筑物中却完全不存在。(这也是上条觉得这些建筑物有种从世界剥离出去的感觉) 简直像是一块被切割得四四方方,如同这个世界的巨大墓碑般的【死亡魔塔】。 或许这是一道为了不让大楼内部魔力外泄,所架起的结界吧。但是这也未免做过了头。 上条的右手虽然也是不断破坏着【世界的力量】,但是还不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反而如同枯木回到土里之后,可以变成新生命的养分一般──属于大自然一部分的【破坏】。所以当初茵蒂克丝在【移动教会】实际被破坏以前,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与自然相调和的破坏】。 但是,这【魔术】却不同。 简直像是以强硬的手段切开森林,建造石头与钢铁的城市一般,有人工的丑陋面。 为什么那个符文魔法师没有察觉到这个异常? 或许是因为符文魔法师本身就是个庞大的魔力精炼炉,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吧。就跟习惯吃重口味的人,舌头没办法分辨出太细微的味道变化一样。 可是茵蒂克丝完全没办法精炼魔力。所以,她才能非常清楚感受到这【清淡】的细微变化。 “这不是为了阻挡外敌入侵的结界,而是为了不让进入结界的敌人逃走的结界。嗯嗯,跟埃及金字塔的情形很像……” 白衣修女一边独自喃喃自语,一边走进了自动门内。 她没有理由回头。 正因为这里是一个如此异常的地方,她才更应该赶快把那个少年带回去。 一踏进去的瞬间,就可以感觉到空气不一样了。有点像是从炎热的大太阳底下,走进冷气很强的店家那种感觉。原本充满活力的和平街道,突然变成了充满死亡气息的死寂战场。而且绝不是错觉。因为在宽广的大厅深处,电梯旁的墙壁旁,有一个死去的身穿罗马正教法具的骑士。 茵蒂克丝小心翼翼地靠近骑士,仔细观察。 骑士的法具【施术铠】被赋予了魔力,拥有吸收物理攻击威力的效果。然而因为重点放在物理攻击的防御上,所以这套装备的弱点,就是比较无法承受魔术攻击──但是眼前这套【施术铠】,却是被人无视于这种特性,以强大的物理攻击力所破坏的。 (……不是对魔法一窃不通,就是个真正的狂人。) 当然,只要看一眼这个如同法老王坟墓翻版般的建筑物,就可以知道前一项可能性绝对不成立。这么说来事情可麻烦了。能够以物理力量摧毁罗马正教的施术铠,看来对手不是擅长使用灵体来召唤大天使,就是擅长制作金属巨人。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不能把那个少年留在这个地方。对于一个连魔术的基本概念都没有的外行人来说,闯进这建筑物里,实在是难逃一死。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好像拖着东西的声响。茵蒂克丝转头一看。电梯这一面墙壁的旁边,有个逃生梯出入口。从那里不断传出像是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是…” “是谁”两个字还没问完,【那个东西】就已经从逃生梯出入口爬出来了。 【那个东西】不能说是人,也不能说是物体。因为,那明显已经不是人的模样了。下半身被扯断,左手腕不知去向,脸部的右半边被炸掉,连剩下的左半边也因为高温的关系而焦黑碳化──这样还能动,实在不能称之为人。 只有一半的脸,似乎稍微摇晃了一下。 不可思议地,那动作看起来好像是在斜着脑袋思索什么似的──就在茵蒂克丝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瞬间,【那东西】用只有一边的手腕用力地在地板上撑起,往这边飞了过来。 “……!”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面对如同炮弹一般飞过来的【那东西】,茵蒂克丝只能急忙往后退。但是,茵蒂克丝的脚却在骑士身上绊了一下。她的身体就这么往后倒。一瞬间失去攻击目标的【那东西】,就这么往下掉落,眼看就要压在茵蒂克丝身上。就在这时── “粉碎!” 刹那间,一个严肃的男子声音回响在这冰冷的空间中。 突然地,旁边电梯的墙壁像是纸门一样被扯破,从里面伸出了一只男人的手。这只大手简直像是要抓住一颗球一般,把已经碳化,只剩下一半的【那东西】的头颅抓在手中。 接下来的一瞬间。 就在仰躺于地板上的茵蒂克丝眼前,【那东西】的身体如同男人所宣告般化成碎片。 简直像是凝结在一起的灰被打碎的模样。【那个东西】的身体一开始“啪”的一声出现三条龟裂,身体分成数块,接着又在空气中全部化为细雪般的碎片,在跌落到茵蒂克丝脸上之前,就已经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打开!” 又传来一个声音。原本从内侧被扯破的电梯门,往两边打开。已经扭曲变形的金属电梯门本来应该绝对打不开的,如今却理所当然似的打开了。 强迫周围的现实,依照自己所说的话而实现的终极魔术。 “难道是……” 面对一脸茫然,嘴里喃喃自语的茵蒂克丝,电梯里走出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神情。绿色的头发向后梳拢,身穿意大利制的纯白西装与高价的皮鞋。 “嗯,好久不见了。不过你应该不认得我了吧。当然,也不记得奥雷欧斯.伊萨德这个名字。不过,这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幸运。” 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喃喃自语的男人,颈上有无数似乎是被蚊虫叮咬过的伤痕。 针灸──东洋的医疗道具,或许乍看之下与西洋人非常不搭调,但是事实上并不尽然。例如西洋魔法组织“黄金黎明”的创设者就很偏爱佛教思想。 “但是,即使你已经不记得,我还是得说我该说的话。好久不见了,禁书目录。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把一切都忘了。看见你都没变,我真是替你感到高兴。” 男人的手,伸向茫然自失的茵蒂克丝的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只手,就是将那不知该称为人还是称为怪物的【那东西】一击粉碎的魔手。 即使如此,茵蒂克丝依然动弹不得。她只说了一句话: “难道……是……金色的……大衍术?” 男人则是用温柔的微笑来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