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斯:百年荣光之后

Dec 20 Sunny,St. Louis, MO
十年前,刚受洗不久,又有大把时间,懵而不懂地加入教会美国中部短宣的队伍,从肯萨斯城下飞机就当司机,一口气开到圣路易斯。当时极为天真和贪婪地认为,也许终究可以在那里游玩一番,哪怕一两小时。毕竟太天真,毕竟太贪婪。
今冬假期,第一站就飞到这个让我留有遗憾的内陆老牌城市,开始孩子还未离家前的新一次自驾旅行。白天在德州达拉斯Fort Worth国际机场转机,飞机上刷起派拉蒙电视剧《1883》,故事就从还是小镇的Fort Worth讲起,再不能合宜。科恩兄弟《谋杀绿脚趾》结尾那个神秘大胡子的演员担纲硬核西部Raid团长,煞是好看。
在圣路易斯机场取车,本来订的是福特F150四驱皮卡,想在野地里撒点野。谁曾想北极寒流把美利坚当厕所,想来就来,气温要骤降20摄氏度。取车时立马认怂,换成GMC的Yukon SLT。车内空间大不说,座椅加热,在冰天雪地环境下,着实是一粒温暖的腚心丸。
走前曾被问:圣路易斯及其周边千里,可真有可赏玩处?你是鸡丁吗(Are you Kidding)?我笑而不语,心说:不是,我是西尔维斯(I’m Serious)。若说心安处即是故乡,那么,心向往处遍地风光。选此起点,虽有前缘,更有我和太太对地理和历史的痴念。以往的旅程,空间上已多次与路易斯&克拉克的远征重逢,这次干脆走进这些frontier满志踌躇的心脏要地。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任何有故事的城,都极似人生,要经历高低,然后才可能所谓,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你可能听说过Fortune Wheel,大奖总是渺茫。但Forest Park里的历史博物馆里,居然有一个Unfortune Wheel,短短十几年里,圣路易斯可以经历水火地震疟疾暴乱战争。任你手气多好,最终箭头都指向苦难。

不禁就想,古埃及法老定也发过类似哀叹:十灾啊,最近真是TM的不顺,命苦啊,命苦不能怨政府。
古人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有没有因果?要我说,福不双至,是因为人心骄傲,天下福气,舍我其谁!得到,便理所当然,吃个禁果?要得要得。岂不知,上帝阻挡骄傲的人。
祸不单行,因为人心刚硬。犯了错梗着脖子,逃又没处逃,撒气抵赖,摆出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傻样儿,无知的心就昏暗了。


圣路易斯也有这样的劣迹,而这些劣迹,恰都和它的辉煌息息相关。1904年的世博会,或者叫路易斯安纳交易会,从4月开到12月,亭台楼阁,平地而起,深圳速度,铁人精神。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大清都放下天朝身段,派代表来参与,不知谁家赚得钵满。

然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驾车经过Hamilton Heights的时候,发现路边有型的古老砖墙建筑,多有破窗,甚至已成断壁残垣。今日看依然残存巍峨之气的老旧教堂,大多恐怕早已挪作它用,而今更是败落到大片闲置的状态。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圣路易斯还有一个常见的地名Lindbergh,和美国多数地名一样,是以人命名的。见过整面墙都贴着昔日老报纸以头版报道此人事迹,各种表白,各地庆祝,总统接见,偶像化得很彻底。Lindbergh是帅哥,当时他站在当时的科技巨人肩膀上,驾飞机首次跨越了大西洋。今天说起来,这不算个事儿,所以其他人也懒得提。St. Louisan继续讲这个故事,是因为Lindbergh当时给座驾起了一个“圣路易斯之灵”(Spirit of St. Louis)。几乎是谐音梗。

人年纪大了,谈吐里转述事实的比例就会随着表达观念的比例上升而下降。含蓄的人,走进故纸堆,其实也是以梦为马,发誓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孩子们行走更快,悖逆尚可爱也尚可忍耐,就奖励他们主导就餐偏好。在Midtown几乎全部打烊的时候,去The Fountain on Locust打牙祭。这是一个本地风格主打各种冰淇凌混搭(包括酒水)的美式餐厅。
晚饭后,在圣路易斯联合车站这个早已名不副实的国家历史地标烧卡路里。82年前,这里每日要进出10万旅客。而今,这座城市居民也不过30万人。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

另一个老梗:无论走到美国哪里,总有人听到我来自圣何塞之后发出一通感慨。这次是一个访客中心的志愿者老大爷。他最年长的堂兄,年少时就离开美中,到加州靠做手工陶瓷艺术品,赢得硅谷有钱人的赏识,赚得第一桶金。如今,他老人家不仅在Hillsborogh这个极为富庶的社区养老,还坐拥湾区诸多地产。祝福这位身家万亿的老大爷堂兄,若身体允许,也有福气在寸土寸金的湾区做一些堂弟这样的服务。
第一天的事情,写淤了,开了个很不好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