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黑魂AU】苇名弦一郎:重生之洛斯里克(六)异乡的美酒
六、异乡的美酒
弦一郎在祭祀场二楼走廊的尽头靠着墙角小憩。有了像样的服装,他倚在砖墙上也觉得不像之前一样硌得慌了。趁着闭目养神,他在脑内列了一个待办事项清单:首先要找伊莉娜问问,她作为防火女的预备役,到底有怎样的本领;接着要去葛雷瑞特那里看看,因为这趟刚回来的时候没见到他;最后得把武器收一收。目前他打算出门只带一把冰剑和最开始的打刀作为主武器,前者有额外的寒气增加伤害,且可以与咒术之火配合,让敌人在极端的温度变化中变得更加虚弱;后者则是他最熟悉的武器,自然要带。
休息好了以后,弦一郎抱着所有的武器下楼,把不用的先堆到了铁匠身后的储物区。就在这时,葛雷瑞特扛着一个大袋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弦一郎冲他招了招手:“你平安回来就好。路上还顺吗?”
“托你的福,一路还挺顺利的。虽然花了点时间,收获却不小啊。”葛雷瑞特气还没喘匀,声音中却流露出几分喜悦,“等你那边忙完,就赶紧来看看吧。”
“好,你先歇歇吧。我过会儿就来。”弦一郎暂时告别对方,朝反方向走去。路过柯弭库斯的位置,他也和这位老师互相打了招呼。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火球术,可以找老师学点新技能了。但他决定先去里面的角落找伊莉娜。
深处的走廊较为狭窄,让弦一郎的脚步声发出清晰的回响。盲眼的伊莉娜听觉敏锐,她甚至能从脚步声判断来人的身份。还没等弦一郎开口,她先热情地问候道:“啊,英雄大人,欢迎回来。”
“你休息得如何?如果感觉状态还好的话,我有事想问问你。”弦一郎在她身边站定。
“我感觉很好。”伊莉娜循着弦一郎的声音微微抬起头,“成不了防火女的我,竟能在营火旁边侍奉您……真的是上天垂怜,我很感谢神和您。我已经是您的人了,因此不管有什么事,请您尽管吩咐。”
弦一郎斟酌了一下,问道:“我想问一下,你若要成为防火女,需要进行怎样的修行?”
“只有完全克服对黑暗的恐惧,才能具有看守营火的资格。”伊莉娜仿佛在复述着谁的话,“可是我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一直很害怕……”
弦一郎琢磨了一下,感觉不太对劲。她这样的说法仿佛是——“等等,你并不是天生盲眼吗?”
“不是的,英雄大人。”伊莉娜边回忆边说,“我在故乡卡利姆的时候,本来只是一位普通的修女。能够成为圣女——也就是将要完成防火女修行的圣职,是莫大的荣耀。只是,如果接受了这一使命,就要被剥夺视力。”
原本弦一郎只以为天生盲眼的女性才会被选作防火女,如今听了伊莉娜的描述,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见伊莉娜仍要继续说,他便默默聆听。
“作为修女时,我会给人们讲述奇迹故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学习了神明们的故事,便能通过祈求获得恩惠,就像——咦,我的护符去哪里了?糟了,没有护符的话……”
听到“护符”一词,弦一郎忽然想起在监牢附近捡到的白金相间的布料。他连忙从随身包裹里将它翻出来,掸了掸上面的土放到了对方手里。“这个是你的吗?我在关你的监牢旁边捡的。”
伊莉娜少了一些慌张,仔细触摸着那物件。几秒后,她的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正是这个护符!谢谢您,英雄大人。请靠近一些,让我为您展示奇迹。”
弦一郎照做,在她身前半跪着蹲下。伊莉娜则手持护符做出祈祷的姿态。随着她默念祷词,护符发出了柔和的金光。与此同时,弦一郎也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自己。片刻过后,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伊莉娜也结束了祈祷。
“刚刚的奇迹能治疗您的伤势,不知道您有没有感受到。”她殷切地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真是神奇……一下子就解乏了。”弦一郎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你能教教我吗?”
“唔……我会运用的奇迹并不是很多,而且我从来没教过别人。”伊莉娜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又因为弦一郎的沉默而急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给您讲述我所知道的奇迹故事,也会告诉您如何祈祷。”
弦一郎思索片刻,寻思着即便学不会奇迹,光是听听有关这个世界的神明的故事也不错。他便在伊莉娜面前盘腿坐下,请她讲述刚刚这个恢复奇迹的故事。
“每一位圣职最开始学习的就是恢复奇迹。要使用奇迹,需要使用像我手里的这种护符或者是圣铃。‘恢复’奇迹似乎来自早已没落的白教,但这则故事并未与哪位神明有所关联:只要心怀想要救助他人的愿望,就能让奇迹降临在自身周围。”伊莉娜娓娓道来。她在讲述时的语气竟不像平时那样唯唯诺诺,多了几分安定。“说起来,英雄大人,这个护符是我刚成为圣女时被授予的。既然现在我已用不到它了,就请您将它拿去用于战斗吧……希望能帮到您。”
弦一郎接过那属于圣女的护符。护符和他的手差不多长,在手持的那端有一个镂空金圈束起一个结,另一端的多层布料则舒展开来。最外层是米色配金边,里层的布料则是纯白,的确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他忽然心生好奇,难得多问了一句:“对了,你最初学习奇迹的时候,是怎样成功的呢?”
“啊,让我想想……我第一次学会恢复奇迹,是因为想要为自己的骑士疗伤。”伊莉娜微微抬头,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中,“就是那位伊果先生啦……那时他还没有这么坚固的铠甲,为了保护我流了很多血,把我给吓坏了。其实我也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一心想要救他,治愈的力量便从护符之中涌现而出。”
原来那刻薄的家伙还会为了保护伊莉娜做到这种地步——这是弦一郎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想法。“也就是说,心怀虔诚的信念,就能让奇迹降临吗?”他半是询问伊莉娜,半是在自言自语,“总之谢谢你了,我之后再慢慢领悟这些。”
“不用客气,英雄大人,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伊莉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了,如果您在外面找到了点字圣典——就是纸张上有凸起、专为盲眼的圣职阅读的书籍——可以把它们交给我,这样我就能为您讲述更多奇迹故事了。”
“好,我再出门会留意的。”说完,弦一郎告别了伊莉娜,转身回去处理其他事情。
回到葛雷瑞特的摊位,毯子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排物资。“你可真能干啊,出去一趟就搜刮回来这么多装备。”弦一郎一边扫视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和铠甲,一边由衷地赞叹道。
“嘿嘿,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啊。”葛雷瑞特对此颇为自豪,“想当年我也是这样为镇里的穷苦人带东西……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不会跟你多要钱,想要什么就先挑吧。”
因为手里已经有了几件趁手的武器,弦一郎并不打算购入新的刀剑。但他正好缺头部的防具,便拿了一顶铁头盔。绿花草和余火这样的补给品他也决定囤一些备用。摊位上恰好有一个水壶,弦一郎忽然灵机一动:说不定绿花草碾碎了也能泡水喝,这样补充体力比起直接生啃方便。角落里的一捆木箭他也打算全包。他向葛雷瑞特点了这几样东西,对方给出的总价竟然只有两团和掌心差不多大的灵魂——弦一郎估算了一下,杀三四名洛斯里克骑士就能得到这个量。相比起祭祀场的侍女婆婆,对方要的价真不高。
“差不多就这些吧。我以后应该会需要不少补给品或者强化武器的矿石,还有弓和箭矢。如果你再出门搜刮,可以着重寻找这些东西。”弦一郎付好钱,把买来的物件抱在了怀里,“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帮忙找来这么多装备。”
“再见了,要平安无事啊。”葛雷瑞特也挥手向他告别。
弦一郎边整理装备,边向营火走去。忽然,那个总是坐在台阶上的丧气男人和他主动搭话了:“灰烬啊,对,叫你呢。你竟然已经到活祭品之路的入口了。”
弦一郎循着声音瞥了一眼。他从第一天来就对这萎靡不振的家伙印象不好,于是略微不耐烦地回应道:“怎么?你找我有事?”
“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的。看你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状况,我就给你说说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吧。”坐着的男人似乎并未被挑衅到,“顺便说一下,我叫霍克伍德。”
“霍克伍德,是吧?”弦一郎确认了对方的名字,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那我就听你说一说。”
“咳咳——”霍克伍德清了清嗓子,抬头直视弦一郎,说:“你知道那些被称作英雄大人的薪王们的真面目吗?比如说那个艾尔德利奇,以前还是个圣职,但是却一直吃人,真令人作呕。不止肥得像只溺水猪,还变成四处乱流的烂泥巴,最后被幽禁在幽邃教堂。你刚到达的活祭品之路,就是将牺牲品运送到幽邃教堂的道路。”
弦一郎想象了一下,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他忍着不适问道:“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能会成为薪王?”
“成为薪王和个人品行无关,只是单看力量强弱而已。艾尔德利奇通过吃人而获得了大量灵魂,所以就被选中当薪王烧了传火——这就是王,你还打算要挑战吗?”霍克伍德语气带了几分讽刺。
弦一郎则坚定地与对方对视,答道:“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我都要与之一战。知道薪王中有这等恶棍,反倒让我少了点心理负担。”
“哼,是吗……”霍克伍德轻笑,用包里掏出一块灰黑色的宝石递了过来,“既然这么有斗志,那这块石头你拿去锻造武器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谢了。”弦一郎接过宝石,本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说:“我说你啊,别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好歹有点追求,给自己找点事做也比天天这样唉声叹气强。”
霍克伍德自嘲地笑笑,没有回答,只是稍稍挥手与弦一郎道别。
弦一郎通过营火传送到活祭品之路的入口,这才想起来忘找柯弭库斯老师学习新咒术了。“我这记性真是……算了,祭祀场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记不过来。”
“说起来,之前我在这座塔好像见到了一个穿白色铠甲的男人,叫杰什么来着……?他好像是要上塔来着。不如先去那里看看吧。”想到这里,弦一郎便转身进入高塔,乘坐升降梯来到通向不死聚落大门的那层。
这层的空间很小,除去中间供升降梯运行的方形空洞,就只有四周仅供一两人并行的地板,也没有向上的楼梯之类的。弦一郎觉得蹊跷,便仰头向上看,原来升降梯的铁索延伸到了极高的地方。“看不清上面到底有什么,先把这层的升降梯踩下去试试。”他行动起来毫不拖泥带水,一脚踩中机关便迅速跨到外面的地砖上。随着铁索移动,竟然有另外一个升降平台从上面缓缓降落。
“双层升降梯吗,有意思。”弦一郎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于解决了这一谜题颇有成就感,“这里的建筑结构还挺精巧。”他踩上眼前平台的机关,升降梯果然向上移动了。
上升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长,以至于他中间看着不断向下移动的墙壁都走起了神。平台运行到中间一处铺着木板的夹层时,弦一郎似乎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升降梯就已经在顶层停住了。塔顶的房间依旧十分狭小,但有一段旋转楼梯通向上方的阳台。
弦一郎顺着阶梯上去,在到达出口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隔着拱门只能看到对侧的一双青白肤色的腿,肯定是个巨人。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因为对方好好地站在那里,不像到处游荡的活尸或者其他怪物。思忖片刻,他看对方的体型无论如何也难以轻易通过拱门,便决定先打个招呼试探一下。
“请问……有人在吗?”由于对方不是寻常人类,弦一郎问出口的时候也有些心虚。
拱门对面的两条腿动了一下,似乎在转身查看什么。同时,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在——哪——里?是朋友吗?”巨人说起话来慢吞吞的。
弦一郎见对方能沟通,便暂时放下心来,从拱门钻出去,抬头与巨人打了个照面。巨人戴着一顶完全遮住面部的铁头盔,身上的铠甲勉强能遮羞。忽然,弦一郎注意到,对方的躯干和腿上胡乱缠着铁链,似乎被锁在了这里。“你需要帮助吗?为什么被锁在这种地方?”
巨人弯下腰与他对话:“谢谢。是诅咒。需要这种树枝。”他用指尖捻着一根嫩白树枝递给弦一郎。与寻常树枝不同,这根白色的枝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弦一郎将它拿在手中端详,问:“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这样的枝条?”
“这里——那里——还有那里。”巨人指向远处的三个方向,离得最近的地方就在不死镇内部,不过弦一郎没去过。即便是他这样优秀的弓箭手,也只能勉强看到那边有一棵白色的树,还有遍地插着的巨大箭矢——和巨人身边的那些一样。
“如果我到了那边,会帮你找找。”弦一郎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既然本来也要四处探索,能顺手帮的忙也乐意帮一下。
巨人似乎很高兴。他颇为郑重地俯身道:“朋友,尽量,我不要射到。”话说得不是很利索,不过弦一郎大概也懂对方在表示友好。随后,他告别了巨人,准备下到刚才传出声音的夹层看一看。
这次登上升降梯,弦一郎不敢再走神了。下降了一段距离后,他看准夹层的木板一跃而下。环视四周,他看到了之前那个穿白色铠甲的那人坐在窗口,双手抱胸,仿佛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弦一郎怕吓到对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嗯……嗯……喔!”洋葱形状的头盔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旁边有个人,“你是刚刚那位……没看见你的人,让我担心了一下呢。多亏有你,我得到了上天的启示,终于漂亮解开了这座升降梯的运作方式了!”停顿片刻,他又有些沮丧地说:“不过呢,世上总是会有些奇妙的事啊。我明明是上塔,回神过来却到了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啊……”
弦一郎对此有些哭笑不得。他耐心地解释道:“我刚刚已经去过顶层了,上面有个巨人,还算友好。”
“喔,那就太好了!我就说嘛,好好沟通过应该就会没事。”听他说完,弦一郎这才想起先前对方提到经过白桦树时被大箭攻击的事情。
“所以你一直坐在这边,是因为升降机不在这层停留,就被困住了吗?”弦一郎朝窗外向下张望,“我看这个高度跳下去应该也没事。”
“不是啦……你看那边,看到那个庞然大物了吧?”对方向远处的一个小广场指了过去,有一只周身冒火的怪物拿着大槌巡逻,看上去至少得有两个人那么高。忽然飞来一只鸟,也被它大槌一挥抡到了地上。“我算是老手,也决不会胆怯,但却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才好。你可不要轻易动手喔。”弦一郎还未回话,他就又自言自语起来:“那个庞然大物听得进别人的话吗……不太可能吧,看他怒上心头。该怎么好呢……真伤脑筋……嗯……”
弦一郎仔细看了看,广场上除了这个怪物也没有其他敌人。反正都有了不死之身,他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死一次嘛。“我先下去看看吧,一直在这里等着也是浪费时间。”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从窗口跳到了下方的平台。等巡逻的怪物走到合适的位置,便拉弓射箭精准爆头。趁着怪物没缓过劲,弦一郎提着冰剑便冲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再等一下!不过,这下子也没办法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呼喊,“卡塔利纳骑士杰克巴尔多,前来助阵!嗬啊啊啊——”看似笨拙的男人双手扛起巨剑,毫不犹豫地加入战斗。原本那怪物正要攻击弦一郎,却因为尾巴被杰克巴尔多重重砍了一刀而中断了动作。弦一郎心领神会,默契地和对方轮流牵制怪物。
杰克巴尔多战斗起来与先前那副憨傻的模样大相径庭。他与行动敏捷的弦一郎不同,靠着一身重甲与敌人硬碰硬,挥起剑来势大力沉,正适合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大型怪物。弦一郎则侧重于在高速闪避中趁机寻找敌人的破绽。这样拉扯了一阵子,怪物终于耗尽力气,轰然倒地。在尸体消失前,一块透着火焰色泽的晶石从它的身体上掉落。
“做得漂亮!”杰克巴尔多欢呼道,“不过,以后可千万别胡来了,现在这世道还是很危险的。”低头瞧见地上的战利品,他则大方地让给了弦一郎,说:“灰烬老弟,这块火焰宝石你拿着吧。要不是你先下来,我可能现在还在犹豫呢。”
“真要让给我吗?那谢谢你了。”没想到对方真的不是客套,弦一郎收下了战利品。
“对了,大战过后自然要庆祝下,要不要尝尝我亲自酿的酒啊?”说着,杰克巴尔多取下了腰间的小木桶杯。弦一郎刚买的壶正好还没装东西,他便将其拿出来让对方倒一点酒。两人在广场的篝火堆旁边盘腿坐在地上。杰克巴尔多摘下头盔,高举酒壶致意道:“愿你的勇气、我的剑,以及我们的胜利——与太阳同在!”弦一郎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碰杯,然后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是美酒啊,杰克老兄。”醇香的味道绵延不绝,酒下肚后也让弦一郎的身子暖烘烘的,仿佛连方才战斗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嘿嘿,我们卡塔利纳可是美酒与讴歌的国度。变成不死人之后,味觉似乎退化了不少。我以前还发愁,要是再也品不出这种醇香,该多遗憾呐!”摘掉头盔的杰克巴尔多是个留着一字胡的大叔,古铜色的肌肤配上爽朗的笑容更显得憨厚淳朴。“所以我花了很久研究酿酒之道,总算能酿出不死人也能品味的美酒了。”
又闲聊了几句,杰克巴尔多忽然打了个哈欠。他把头盔戴上,说:“有点困了,我要小睡一下。庆功宴之后,一定要这么做啊。”还没等弦一郎开口道别,他便就着盘腿的坐姿垂下头打起了鼾。
敢在野外睡觉,这也太胆大了。弦一郎对此感到很无奈。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不对,杰克老兄也是不死人,说不定死得多了就不当回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杰克巴尔多酿的酒的确美味极了。弦一郎在苇名时很少喝酒,都是祖父大人喜欢喝,早年还喜欢拉着盗国众的几个老战友开宴会。在弦一郎成人礼的时候,祖父大人劝他尝一尝苇名最高级的龙泉佳酿。平日他不喜欢酒气,总会以“武士不该耽于放纵”为由推脱,但在这样的场合也只好从命。他端起酒碗浅酌一口,顿感清冽香醇,和普通的酒全然不同。在以祖父大人为首的长辈们的怂恿下,弦一郎干了这一碗酒,脸颊都仿佛烧了起来。看着平时一脸严肃的苇名少主喝成这样,不仅长辈们逗他,连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的永真都捂嘴偷笑。这下搞得弦一郎脸更红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啊……”弦一郎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管怎么样,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像杰克老兄这样热情的人,也是一件好事。”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杰克巴尔多,便起身寻找广场的出口。
弦一郎在广场附近连成片的高脚楼中来回穿梭,顺路杀了几个活尸,又从屋里的一个箱子中翻出了几条黑色松脂。兜兜转转,最后他竟到达了之前捡到新衣服的高塔顶部,顺着内部边缘的木板一层层跳了下去,回到了离不死镇营火较近的地方。
“之前巨人指的地方正好还没去过,现在就去看看吧。”反复观察周围的地形后,弦一郎确定需要通过附近的下水道前往对面。下水道并不长,但光线昏暗,还有几只巨型老鼠盘踞。“多亏学了火焰咒术,不管是照明还是对付这些动物都很有用。”几个火球丢过去,老鼠便不再成为威胁。
出了下水道,再过一个吊桥,弦一郎发现了另一座营火。再往前走,就是巨人所指的白桦树,附近的地面插满了大箭。弦一郎靠近时,几名活尸村民忽然从前面的房子附近冲出来。他正要拔剑应战,远处便飞来一支大箭,砸在地上的冲击波霎时便将活尸们击飞。弦一郎朝高塔望去,巨人似乎在朝他挥手。
“原来是巨人朋友。他如果没被锁起来,应该也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吧。”弦一郎见没再有敌人过来,便来到白桦树旁,试图寻找相似的树枝。他拿出包里的枝条进行比对,果然发现了两条发光的嫩白树枝。他折下枝条,白桦树便迅速枯萎。虽然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把树枝收进了口袋。
经由前方的木屋,弦一郎终于来到了之前被大门挡住的区域。他先从大门内侧打开机关,随后转身仔细观察起内部的空间。里面是被建筑围起来的院子,平坦开阔,深处有一些活尸村民朝一棵大树跪拜。那大树的外形也十分奇特,比起树木,更像是一个坐着的人,几条大枝杈很像人的四肢。
直觉告诉弦一郎,这个场所十分诡异。不过他想了想,就算这棵树真是活的,他也还有咒术之火和一条焦炭松脂。其他普通活尸更是不足为惧。保险起见,他先射箭解决了一圈跪拜的活尸,才靠近那棵大树。树冠上挂了不少裹尸袋,树干的部分则像是一个坐着的活尸,某些部位还长着白色的脓包。似乎是察觉到了弦一郎的到来,大树忽然动了起来,开始用两条手臂乱扫。
弦一郎向后闪避,随即给打刀擦上了焦炭松脂。他试着往大树相对固定的腿部挥砍,却发现它的枝干比起普通的木头要坚硬许多。那大树偶尔还会抖动树冠,让酸液从裹尸袋中滴下,弦一郎只得小心躲闪。情急之下,他朝大树底部的脓包丢了一个火球,对方竟因脓包破裂而暂时停止了攻击。“看来要打这些脓包才有用。”弦一郎趁敌人还未恢复过来,飞身冲过去用燃着火焰的刀身快速挥砍。打完底部的脓包,大树痛苦地后仰。正当弦一郎想要乘胜追击、瞄准枝条上的脓包时,大树忽然抬起身子,然后重重地坐在了地上,震得弦一郎根本站不稳。往复几次,砖石铺成的地板竟直接塌陷下去,弦一郎攀住大树的腿部一起掉到了下方的洞穴。
大树躯干中央的树皮被震得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脓包,甚至又从中间伸出一只灰白色的大手。弦一郎不敢想象被那只手抓住会怎样,只好尽量避开大树的正面,寻找其他部位的脓包。他绕圈,大树也跟着转,时不时还会试图站起来扑他。洞穴里光线昏暗,弦一郎与大树周旋了好一阵才终于烧光了所有脓包。随后,大树仿佛失去了能量来源,彻底倒在了地上,随后在原地化为一座营火。代表它力量的灵魂凝聚成一个扭曲的光团,被弦一郎收了起来。
“好像这种比较强的敌人死去,都会变成营火。”弦一郎回想起之前遭遇的强敌,似乎找到了规律,“是因为巨量灵魂的宿主被改变了吗?”有人借营火恢复自身状态时,周围的普通活尸便会复活;有一定智能的敌人,比如和杰克巴尔多共同击败的火焰恶魔,则会在被击杀后彻底消失;再强大一些的敌人,就会像这棵诡异的大树一样化作营火。
也难怪弦一郎一度感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停滞的。只有击杀那些持有大量灵魂的敌人,才能在实质上推进世界的运转。于是猎杀薪王的使命便显得顺理成章:如果那些薪王不愿将自己的灵魂当作燃料奉献出来,就需要渴望火焰的灰烬去夺取他们的灵魂。
弦一郎沉浸在思绪中时,左脚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个造型奇特的小罐子,估计是从大树的肚子里掉出来的。他将其捧起来端详,总感觉花纹看着眼熟——这不是和结晶蜥蜴的壳很像吗!之前鲁道斯说的冶炼炉,应该就是它了吧。弦一郎心中大喜,直接触摸营火回到了祭祀场。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鲁道斯确认冶炼炉的事情。他一路小跑登上阶梯,将手中的容器端给鲁道斯看:“鲁道斯阁下,这是不是您说的冶炼炉?”
鲁道斯仔细检查着容器的样貌,随后惊喜地说:“……哦,你找到冶炼炉了!看起来相当老旧了,不过好像还可以使用。你手里有畸形的灵魂吗?”
“畸形的灵魂……”弦一郎想起冰狗和大树被击杀后都留下了特殊的灵魂光团,“是这种吗?”他凭意念将两个灵魂块凝聚在掌心。
“对,就是这样的灵魂。‘炼成’就是把灵魂的特质凝固后取出的技术,这样就能获取相应的力量。”鲁道斯解释道,“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先看看这个吧。”弦一郎将大树的灵魂放进了冶炼炉。鲁道斯示意他触摸冶炼炉的外壳并闭上双眼。片刻过后,弦一郎竟在脑海中看到了属于大树灵魂的一些记忆片段。里面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不死镇,有许多人性彻底流失的游魂,也就是活尸,被一位骑士手持大剑猎杀,然后成为大树的养料。另一个片段是一位地位显赫的男人,手持缠满腐肉的剧毒长枪残杀敌人,每杀一个人就为他增加几分嗜血的快感。
“这畸形灵魂的记忆,你看到了吧?”鲁道斯的询问将弦一郎带回了现实,“看来冶炼炉能够取出的力量就是这两把武器了。因为灵魂只有一份,你来选一个吧:专门用于猎杀游魂的大剑,还是吸取敌人生命力的剧毒长枪?”
弦一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剑。首先他对刀剑类武器更加熟悉,并且在这遍地活尸的世界,选一把有针对性的武器一定会有很大帮助。确认了他的选择后,鲁道斯默念着什么咒语,然后示意弦一郎把手伸进冶炼炉。弦一郎摸到了类似剑柄的触感,便缓缓向上拔,金色的剑柄和黑色的剑鞘随之呈现出来。他拔剑出鞘,发现剑刃部分也是纯粹的黑色。
“这就是‘灵魂炼成’吗……真神奇啊。”弦一郎抚摸着剑身感叹道。
“另一个灵魂需要我帮忙看一下吗?”鲁道斯饶有兴致地问。
“看,当然要看。”弦一郎也没拖沓,干脆地把冰狗的灵魂也放进炉子,像刚刚一样读取它的记忆。这次他看到了一个冰蓝色调的地方,也许就是洛斯里克主祭所说的“冷冽谷”。一个头戴金冠、身穿华贵长袍的大人物将一枚戒指赐予了一位骑士。后来这位骑士手持冰霜大锤为主人征战,愈发嗜血狂暴,最终变为弦一郎遇到的那只野兽。
看来这次能炼成的物品,就是冰狗的大锤和戒指了。戒指激发斗志的特性很适合战斗,然而弦一郎担心它也会让自己失去理智。他问鲁道斯:“用灵魂炼成的物品,会和灵魂主人原本拥有的那些一模一样吗?我是说,它们的特性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太顾忌这些。”鲁道斯也读取了相同的记忆片段,了解弦一郎的顾虑,“灵魂炼成只能依靠这些零碎的记忆提取出仿制品,比起原本的装备,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虽然威力会削减不少,但同时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最终,弦一郎还是让鲁道斯炼成了戒指,并戴在了左手的食指上。戒指的样子较为朴素,只镶嵌了一枚如眼眸一般漆黑的宝石。他谢过鲁道斯,背起刚换的大剑,便去找祭祀场的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