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日暮里神话》刻耳柏洛斯恐怖事件-8
无论看门狗村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惨案,在平原的另一边,刻耳柏洛斯大学里有一间深夜仍然亮着灯光、丝毫不为所动的房间,恐怖事件从这儿趁虚而入,进入一个不太引人注目、却在其他历史中常常发生的一个阶段。达拉斯·雷斯克的文件已经被从硬盘中转移并且传到了艾奥里亚学院召集人手破译,然而整个太阳系里的所有语言学专家都看过,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知晓其内在的含义是什么,他们能够读懂字面的意思,可又担忧其中隐藏了其他信息,所以没有权威专家可以得出可靠的答复。那些强行杂糅和直译的单词并没有难住他们,而那些符号却使他们无可奈何,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些符号是混淆视听用的,后来又相信起这些符号的排列规律暗示了一些东西。与先前一样,不论尝试多少次,计算机都会得出一个前后矛盾的不通顺语段。至于达拉斯家中的书籍,其中有几本更是让人大为惊叹,那几本书几乎是属于另一个宇宙的百科全书或者文学诗篇,统计下来反复重复的符号有32种,另外还有类似汉字的复合符号,它们不但没有帮助破译,反而增加了难度。这些文件都被复制了后发送给了教授,原因有三:他与看门狗村的人有接触、也了解一部分事件、而且在语言学上有不小的成就。于是他试图假设这些语言是从日语混合而来,以此作为蓝图挖掘深层的意境。
科斯蒂亚教授首先想到,这种字母可能和天谴基金会使用的秘密符文,从蒙昧的时代流传至今,这些符文可以被看作是人类所有语言符号的结合。不过,他还是相信这些符号是炼金术士的传承那样的加密手段,便没有追究基金会的方向。他觉得这些无名之书的作者没有这么高的水平可以没事找事把简单的事情变麻烦,特别是那种自造的符文。
不过时间流逝之时,他渐渐从同行的不断失败中意识到这种密码非常复杂,没有那么好破解,这种密码是新的加密手段,与先前各类完全没有相同之处。花光了地球年整个八月份和九月份上半,他泡在无穷无尽的资料之洋当中,尽可能地搜集了全部知识,还自学了密码学等等,他的知识可以再让他写出可以闻名世界的密码学著作。最后,他还是没有摸到门路,他告诉同行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巧妙的密文了,它由不止一种加密方法互相穿插构成,只有作者知道它怎么读,但是他们又找不到作者,因为这本书没有在任意出版社登记过。科斯蒂亚从古老的著作里分析出一个结论:这些手稿的历史比大部分文字可能都要悠久,似乎经历了千年的演变而流传至今。在这几个月里,有好几次他抓到了突破的机会,俄而又撞上意料之外的无形的障壁惨败告终。最后在九月中旬,他终于看见一丝曙光,他几乎要把那几本书全部背出来的时候,意识到有一些部分可能是介词,通过这些介词就可以确定语段的成分。令科斯蒂亚教授大为欢喜,他确定这密文是由俄语为介词与形容词等、中文为名词或动词构成的。
九月份的一半,鉴于火星的一天和地球的一天过得不一样快,所以教授也不知道究竟是公历上具体哪一天,不过他最终是攻破了那本书的防线,总算搞懂一些词语隐喻的意思了。现在,这几篇文章揭示的含义一目了然,不断穿插的暗涵深意的词句看得使人不安,在通顺阅读的同时,这几篇文章会在人脑中不断释放语法错误的异样感。教授最先读的,是达拉斯三岁多时于2116年年底写的一篇日记。
手稿里运用了很多没有标准符号的文字,现在都能被翻译了,没有释义的就当作空格读过去:“今天学会了神de救济,但是太强-大了,陨石-御神木有反应,赤-酱没有回复,我的敌人/好友学得飞快,比预料的要-快,像是-长出银河/苔草的-金属盒。我打爆了隔壁家里的一台机器狗,他们想要我的钱/物质,我觉得他不能/手。爷爷昨晚一直在让我唱/鸣叫diyp咒/语言,我看见dvnjgun之间的世界/天。等清理我的/量时候,我去上那个/明显的电离层,如果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熟练-摔跤/调教。比赛的时候,脑子里的基因告诉我,还要很多距离/问我才能调用/构建家世界,路途/发展很艰难,需要bcay到gnkyrsou的咒语,从任意/六维的纸张。他们会来帮助/决斗,但是没有精-神/信徒,没法实体。楼上的似乎成型合适,我能顺利流动/说与他。我想知道我以后能够成长为什么-样子,或许会变-,但是希望和父亲/天父一样。弱子/熵还没有清除,还有事情要做。”
第二天,人们发现教授已是一宿无眠,面容上蓬头垢面,而且衣衫里净透了冷汗。那几份手稿整晚在折磨他,他把译文尽可能多的记录在电脑里,把那几个原文文档翻来覆去,电脑隐隐发烫。他通知家人他那晚不会回家,而第二天他的妻子来看望他时,他几乎没有精力说话。他的同事为他带去一天的三餐,但是他只是放着,偶尔填一下早就发作的空洞的胃,他还对照着译文看书,比划的手势和脑机接口在几天里根本没有停过,直到有一天他体力不支倒下睡着了。可是他的梦魇在梦里继续折磨他,不让他能够闲心,于是折腾了几个小时后他再度清醒。他触及禁忌的知识不过是少量,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究竟无知在那些上。
然后,在十月份的前几天,他的同事还陪他聊天,试图缓解这种焦虑的气氛。他们离开的时候,像是被这种窒息一般的神情感染了,都惨白着脸,面无表情地走了,路上还不时讲道令两人都害怕的东西。不过,他们的话确实生效了,教授当晚竟然上床睡觉了,只是睡眠质量依然不佳。翌日,他孜孜不倦地做了比原文长许多的笔记,还补充了尚未破译部分的译文。然后,他又压缩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还没等到太阳投射光亮就一大早开干。他的家人给他叫来了一个医护团队,他们要求他无条件停下手头的工作,他毅然拒绝,并回复,等到他认为时候到了,他会自己做出解释,那些译文很重要,而且他不放心把那些秘钥交给别人翻译。
再一个宁静的暮夜,他关上久久未曾关机的电脑,倒在了毯子上,他总算是把东西读完了。等到同事来找他,却发现他已经神志不清,赶忙将其送往医院,他的执念让他在中途醒来,凄厉地告诫同事不要翻看他的电脑。“老天爷!我们还能怎么挽救!”他反复吟诵道。
科斯蒂亚教授在医院里安心地睡上了一觉,第二天早晨病情忽然加剧,陷入了一种精神障碍。有时他变得会比较清醒,他会尝试把几个同事叫来好好谈一谈,有时他会偏向更加疯癫的地步,把附近的人吓得当场逃走,内容普遍前言不搭后语,比如要人去迅速封杀某个东西,或者尝试说服人们关于他的荒唐的理论。他叫嚷着人类应当归于童年,而有其他位面的生命想要破坏这种平衡,有一个极其荒谬的非物质宇宙,它将会把太阳系拖进它的深渊巨口,有一群生物,曾经从那里降临到这个位面,也将再次回归。他疯狂地翻阅那本禁书《深邃之书》,企图找到一些什么来帮助他战胜他幻想出来的不存在之敌。
“阻止他们!杀光小鬼!”他已经完全失智了,“雷斯克的小鬼想要放他们进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告诉阿兹卡和榭苏华!我们必须干点事情,虽然我们什么样看不见!但是,我知道怎么施法……那东西已经很久没有人去祭祀了,就日记那种速度,从达拉斯挂掉那会开始……”
其实,科斯蒂亚早就过了古稀,健康比同年龄段的人超出许多。只用再睡一晚,症状就消失不见了,医生检查了一番就把他放走了。他出院之后头脑清醒得很,但是脸上的情绪一点都没有变化,总是如临末日的样子,他给自己安排了重大的责任感,也不断地用无端的恐惧警告自己。出院之后第二天他便返回学院,召集了先前与他关系较好的两位同事。整个夜晚,这三个人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他们在图书馆里像是狂荒一样激烈地讨论关于裆针支配者的话题,并且做出了应对从最乐观到最绝望可能性的应对方法。科斯蒂亚不知道从什么网站上找到了关于基金会的阴暗书籍,三个人一块齐心协力地打印了他们自认为有用或有必要的图案和词句。这些事使他们确立,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保证不了任何事。几个月前,就在这个图书馆的阅览室当中,三个人正站在一起观察那发光消散的可怖尸体。即使那种东西录成了视频放到新闻节目里,也不会有人相信,只有亲眼见证的人才有资格背负这项使命。
是否要把环母港第二十一舰队叫过来直接进行轨道轰炸这件事上,他们激烈地斗争了许久,阿兹卡觉得把整个村子炸烂的规模足以摧毁这只怪物,因为它目前的表现并不那么强大,足够的高温和动能应该可以摧毁它;而榭苏华觉得协会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就抽一支防御舰队出来,而且运用那个世界的力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恰当的;而科斯蒂亚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秘密地进行,他不想引起基金会的注意。这个争论喋喋不休到天明也没有下定论,后来的几天里三人不再谈起这事情,他们按照书里写的配方从大学仓库和工厂里申请化学品来配置某些莫名其妙的物质。达拉斯留下的笔记让科斯蒂亚深信不疑那怪物是无法被物理摧毁的。他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再过去半天,就有他心中的那个威胁着全人类怪物从陨石坑里冲出来了,刻耳柏洛斯事件的本体要开幕了。
后来的一整个星期,科斯蒂亚就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每天反复做着一样的的实验。就算这样,他也明白一个道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数的。这几天,他每次翻看那些书,总是会发现自己有疏漏,这让他怀疑起到了紧要关头会不会出岔子。到了那个星期最后几天,计划已经拟定,他这就准备出发前往看门狗村。而明日,他在阅读每日新闻的时候发现一个惊人的要点,有些媒体开始给看门狗村添油加醋,说无政府主义者的末路已经来临什么的,整篇文章充斥着过度的正派观点,看得让人不适,而其中讲到的一个协会开始注意的“合成生物或是自走机械”抓住了教授的神思。科斯蒂亚这下子慌乱了,明明准备已经做足,他却还是重新做了一遍准备,还亲自登门拜访了那两位同事,一大早便打包了形形色色的设备上路。科斯蒂亚终于发现自己惹上了强大的未知实体,但是,除了正面把它驱逐出这个位面,没有更加明智的办法来阻止更胜一筹的玩意被这个恐惧来源召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