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3

之后两年，江河混迹官场，官至尚书，却是六部之中，最说不上话的工部。其余几部，要么管人，要么管钱，要么管兵，唯有工部，只管全国工程事务，土木兴建、水利工程、机械制造之类，大小事务，都要向户部伸手，户部不批，就没办法开工。所谓工部尚书的头衔，拿来唬唬权利中心以外的人还行，个中艰辛和不如意，只有自己知晓。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所谓重活一世，处于这般尴尬境地，是老天故意整他来着。    身心俱疲之际，还要给顾朗华写信，嘱咐他的好外甥务必要走仕途，顾朗华看了信，第一反应是“不可能”，顾九思是什么料，他最清楚，不过拗不过江河，又放心不下将十三岁的顾九思给江河带，只好举家迁往东都，这可苦顾九思，原以为到东都去，是过声色犬马的生活，哪知一向疼爱他的舅舅，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是逼他读书，就是在逼他读书的路上，简直是个活阎王。    之后五年，两年苦读，三年科举，可怜九思就在舅舅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骂的威逼教育中，从十五岁到十七岁，接连三年，在府试中就落了第，连个秀才也没捞着，更对读书产生厌恶，日日流连在花柳巷中，与歌姬、舞姬们醉酒笙歌度日。   顾母看不下去，匆匆给他说下一门亲事，正是扬州布庄柳宣家的长女，叫柳玉茹。原本，她是瞒着江河的，直到成亲的前一日，才告知江河，原以为江河会不高兴，一听柳玉茹的名字，江河瞬间乐了，直道是好姻缘。之前的一切，果然不是虚幻来着……但是，朝堂上未见如意，江湖上也没混开，范家父子至今被他藏在见不得光的地下，还要想法子安他们的心，寻洛子商、见洛伊水，没有一件是如意的……大外甥娶到命定之人，倒也是个安慰。    或许，事情就是要按顺序发生，之前，也是娶了柳玉茹后，才连中三元，想到这里，江河又释然许多。    之后的日子，顾九思虽娶了亲，却仍流连烟花之地，赌钱斗鸡，江河也不管他，对朝堂之事，故意做出不甚上心的样子，三天两天的告假，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欺骗老天。   又是一年科举，得知洛家二公子洛允璋进了殿试，加上这一年，顾九思并未参加科举，江河心中憋闷，便告了假，还被同僚好一番奚落，毕竟，他大外甥三年落第，对比洛二公子不声不响，就进了殿试，也是够没脸的。   放榜之日，江河既想知道结果，又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结果，大家都说，今年的状元，非洛允璋公子莫属……思来想去，决定上街走走，走了半日，只觉得口渴，便就近找家茶馆进去吃茶，听见许多人在议论这次殿试：“没想到，洛允璋公子竟落了第。”“是呀是呀，都以为今年的状元郎，非洛公子莫属。”“是啊，真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风流人物，竟将洛公子也比下去了。”   闻言，江河顿时有了精神，凑上去问：“落了第，是什么意思？”   “位居第二，榜眼。”那人拍着胸脯竖着大拇指答道，仿佛考中榜眼的是他一样。    “……”这、这算什么落第，江河心想，又问：这位小兄弟，可知状元是什么人？”   “听说是叫锦绣，泰州考生，祖籍也是津陵。”   闻言，江河顿时乐了：“哈哈哈……哈哈……津陵好啊，津陵好……有趣，着实有趣……”    眼看这人笑的疯癫，旁边的人留下一连串的“有病”、“疯子”，就离开了。   吃过茶之后，江河又到隔壁酒馆，要了酒肉，喝二三个时辰，直到傍晚，才提着酒壶，尽兴而归，想着回朝以后，找个时间会会那位新科状元。   洛府，一家人欢聚一堂，洛老太傅举杯：“来，为了庆祝璋儿高中，咱们先干一杯。”眼看儿子女婿兴致不高，一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的样子，洛老太傅笑道：“你们不知道，当年我老人家也是考中榜眼，状元榜眼，并不打紧，不过都是入朝为官的浮票。”   “那个，爹……”洛见溪咬了咬嘴唇，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万一不是，又惹姐姐伤心，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新科状元锦绣，真是像极了姐姐，我查过他的八字，与当年姐姐的孩子，一模一样，考籍是在泰州，说是生在津陵，又是孤儿，我也想过，不会这么巧，但天下，又从来都是无巧不成书。”   “秦楠，你怎么说？”洛老太傅思量一番，转向秦楠。   “我以为见溪说的有理，今天在殿上，第一眼看到那孩子，想的就是……太像了，与依水实在是太像了……”   “璋儿，你与他一块儿参加殿试，按理说，你看得最真切，你以为呢？”   “高贵优雅，才貌双绝，自有一股世无争的味道，平心而论，允璋无如也。”   “哦？”洛老太傅深知天外有天，却又觉得这样的称赞，未免过于夸张，同时，更对新科状元增加几分好奇，就说：“那改天，请他来家中坐客。”   “是！孙儿知道了。”闻言，允璋顿时高兴起来。    至此，一顿饭才变得其乐融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