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1)
我原本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偏僻村子里的农夫之女,家中孩子众多。
平日里还好些,随便一顿红苕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但在连红苕苗都稀缺的饥荒年份里,小孩子就是白白浪费粮食的无用之物。
某一天清晨,天还没亮透。
我娘和我爹爬起身来,在破茅屋的另一头悄悄商议之后,娘就一边哗哗地流着眼泪,一边从家中那张东倒四歪睡着全家人的破草席上抱起了我。
娘费尽全身力气背着我,一深一浅步履蹒跚地走了十几里山路,来到一座我从未见过的镇子边缘,轻轻地把我放在路边的大树脚下。
我娘用竹筒倒出水来,喂了我喝一口。当然,我已经饿得皮包骨头,轻飘飘的没二两肉,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我娘就开始痛哭了起来,一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一些我那时还听不懂的话。
日后想起来,觉得她说的无非是:家中无粮,大的孩子要干活,最小的孩子舍不得。我排行中间又是女娃,在附近的镇上连当个佣工都不成,只能把我扔得远一些,希望有个好人家把我收养去。
我不怪我爹娘,真的不怪他们,至少他们还没丧心病狂到把我煮来吃。隔壁时常过来玩耍的小花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某一天她消失了之后,她家的兄弟吃上了从没有过的比过年还丰盛的一大锅的肉。
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我闭上眼,等着让狼把我叼着去。
再后来,我被路过的师姐捡走了。
我活下来之后,偶尔也回去看望爹娘。看到家中兄弟姐妹少了几张旧面孔又增添了几张新面孔,我板起脸来学着师姐的样子,叫我爹娘不要再扔孩子了。爹娘拿着我的银两喊着上仙说的是,满口答应再也不扔孩子。
看到他们点头哈腰的样子,我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以后还是把银两扔进院子就好了。毕竟师姐说过修仙者和凡人是两条道路,偶有交集,各不相干。
师姐说的话,总是对的。
我的师姐叫青云。听名字就知道师父对她期望有多大。师姐也不负众望,成为天净门逍遥峰的首席大弟子。
呃,我们逍遥峰就两个弟子,一个是师姐,一个是我。
虽然师姐不是掌门门下的徒弟,却时常成为一干师弟师妹悄悄议论的对象:几个峰里的徒弟之中最早筑基的女弟子,十年一期的门内大比的最终胜者。虽然为人冷淡了一点,但是门下的师弟师妹来讨教修炼门法,师姐也会耐心解惑。
最重要的是,师姐长好看。
配合天净门的净心剑法,舞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好看好看好看。我也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师姐,总之,就是好看。
每次师姐练剑,我假装替师姐做个提剑童子,端茶倒水,然后就能傻傻地花痴师姐一整天。
这种真正的谪仙般众人仰望的师姐,却在路过凡界的时候,把我捡了回去。
小的时候,我总是缠着师姐问为什么别人不捡,就只捡我一人。
师姐被我闹得没办法,只好说:“不为什么,就觉得你明明面黄肌瘦,却瞪着个大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也不开口乞求我把你救走,但是眼底却留着期盼。”
“我不信,师姐!你这说的是捡小狗,我才不是小狗呢!”
师姐露出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露的微笑,戏谑地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有一说一,我这篇稿子成型的时候还没有朱总,现在看起来好搞笑)
“纤华,你就是我捡回来的小狗呀。来,叫声汪给师姐听听。”
“不理你了,师姐坏!”
修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在我整天偷看师姐花痴师姐的时候,师姐已经是筑基中段了。
每次师姐督促我去修炼时,我总是天真说“万事有师姐罩着我呢,我偷懒一下没事”。
我深深地后悔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