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安洁莉娜同人】平安夜的布玩偶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罗德岛上下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可是这氛围连一点都钻不进博士的头脑。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他的心却愈来愈凉了。按惯例今晚大家都会互相赠送礼物，他也有想要赠送的人，可是却不知道拿什么赠送。空白，脑海里关于她的了解是大片大片空白。博士开始怪怨起自己来，因为他太懦弱了，始终不敢对她大方一点。苹果？太俗气，如果最终只有苹果一个选项，那他还不如行使那项神圣的权利——保持沉默。

那条几天前由后勤部官方账号发布的罗德岛置顶动态——“圣诞节你最想收到的礼物”——已经收到近千条评论，刚刚又有了三条更新。伊芙利特说：“想要最新版《消防安全指南》。”接着下一条：“才怪。”博士哑然失笑，继续往下看。

最新的第三条说：“最近好像很流行一款新上市的玩偶，名字叫‘轻松熊’。逛街的时候，大家都会带着它，看起来好像特别可爱的样子。但是因为突然就火了起来，所以最近好像一直都缺货……”

看到第三条的发布者的头像时博士萎靡枯裂的心为之一振。那是一个包含着红白间色发带和一对沃尔珀尖耳朵的头像。他很熟悉，那是安洁莉娜的头像。

“轻松熊……一款叫轻松熊的玩偶。”他自言自语道。不出几分钟，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脚已自作主张把他带到龙门的大街上。果然，一路上他看到好几个棕色的布熊玩偶，扁扁的脑袋，黑黑的眼珠子，白肚皮，白鼻子，还嘟着嘴，神情呆滞。它的个头不是很大，女孩们一手把它揽在怀里。每个人对可爱的定义并不相通，这家伙到底可爱在哪儿？他并不能闹清楚。以他的观点来看，它是他该敬而远之的东西，可是安洁莉娜爱好收集时兴货，那他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来。逛到第一家百货店时，他悠悠然地走了进去。

“有没有一款叫‘轻松熊’的布玩偶？”

店员摇头。“抱歉，卖光了。”

“据说突然就大火？”

“是的。”店员回答说，“新上市的一款玩偶。在女孩们中间很流行。很可爱，而且毛茸茸的。”

博士掩不住失望的表情。

“没办法。厂家没料到它会火得一塌糊涂。”店员耸耸肩，“今天已有好几个人没买到了。要不您看看别的玩偶？”

博士摇摇头。“她只喜欢轻松熊这一种。”

“您慢走。”店员也不跟他再客气，直接送客。

博士从店里踱了出来。十几分钟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走进第二家店。

“请问有轻松熊吗？”

“唔，没了，卖光了，真不好意思。”第二家店的店员问了同样的问题，“要不——”

“不要。”他干脆地回答。

从第二家店出来时他有点慌了，继续往前面逛时步子明显大了许多。最初他还不太相信，因为他没经验，不了解某种东西突然在年轻女孩中间火起来是什么概念。现在他基本理解了，年轻女孩们都喜欢追逐潮流，她们一旦认准某种时尚，是可能会把商店都一抢而空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着，每家商店、超市都不放过，问一模一样的问题，得到一模一样的回答。到最后，他已无需再问，只要走到玩具柜台瞟一眼就可断定那见鬼的轻松熊又售罄了。冲出商店，他感到分外恼火。他抬起手腕，但手腕上是空的。他估计了一下，逛了起码一两个小时，可连一只待价而沽的轻松熊都碰不到。街上过几分钟就有一只名花有主的轻松熊路过，他开始生出一种那些抱着轻松熊的女孩都在朝他炫耀的无名之火。

搜索了近十家店面，他感到腿脚有些僵硬了。店员们鼓动他挑个其他玩偶时他拒绝得愈来愈不坚决。一想到他是在为安洁莉娜买她最想要的玩偶，他就获得了全身的力量，可是又跑了五家店后，他不得不承认，今夜他再诚心也得不到运气的青睐，不可能还有一只愚蠢的轻松熊静静地躺在某家店的货架上等着成全他了。安洁莉娜的动态发得太迟，也许许下愿望时她就没想让它实现。

“请挑一只最贵的给我。”

“那就是这只了。”

“这只是不是太大了？”

“这一类叫等身抱枕玩偶，是专门用来抱着睡觉的。”店员和蔼地笑道，“您确定您的女朋友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吗？”

“我——”博士脸“刷”地泛红，“确定。这个多少钱？”

“458龙门币。”

“我就要这个了。”博士说，“顺便问下，轻松熊卖多少钱？”

“199。”

“这么便宜？该不会因为价格不高，才被抢购的吧？”

“现在看来价格是低了点。因为是第一次出货，厂家不太确定会卖多少。”

结账时博士想起他还缺块手表。大约半个月前他的表链子松了，于是表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曾发了条寻物启事，说“遗失白色手表一块”，可是一直没人捡到它。他随便挑了一块新的，纯白色的边缘和表链，黑色的表盘，和旧的那块外形很相近。40龙门币，他一块付了帐。走出商店时，街头已是灯火通明了。他看了看新手表，估计回到罗德岛时要八点多。这一趟真累，他心想，以前他可从未一个人为了买一件东西在外面跑三个小时。当然，和安洁莉娜一道的时候不算在内。

他用两手紧搂着抱枕一路回到罗德岛。他还没吃晚饭，肚子饿着，但是他只管兴奋地小跑到安洁莉娜的寝室敲门。敲了三次，但是一直没有回音。他生起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她不在寝室。

博士在门口呆呆地站了半分钟，暂时被压抑的饥饿感又攀上了大脑。难道今晚他注定没法送一份礼物给她了吗？对他而言这份礼物不是小事，因为这就代表他正式向安洁莉娜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以他的性格，他只好采取这种含蓄的做法，毕竟此前他对安洁莉娜几乎从无明确表示，遑论送她任何礼物。在今天下定决心以前，他还过于在意她的想法，假如没有一个合理的由头，他总觉得，送礼物给她不就代表他对她有那种意思了吗？他实在是不愿暴露自己内心的任何所思所想。他一面用手按住肚子一面揣摩这时她可能去的地方。印象里她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除了可颂——对，可颂。这会儿她俩一定头碰头。如果能找到可颂，事情就好办了。

博士搂着等身玩偶走到企鹅物流成员的寝室。她们人都在，可颂也在。可颂说从下午开始就没见安洁莉娜人了。博士一下子头大了。

“要不到外面找找？”可颂看见博士手里的巨型少女粉抱枕，于是试着建议，“平时她经常邀请你去什么地方玩来着？”

博士一拍脑袋，“谢谢提醒。我到外面找找。可是为什么她今天不和你在一起，而是跑到外边去了呢？”

“我也不清楚。”可颂笑得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样，“万一她也有什么想法呢？但是别问我，她真的什么也没告诉我。赶紧找到她就知道了。”

博士拎着玩偶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抱枕要不要先寄放在我这儿？拎起来挺不方便的。”可颂在屋里喊。

“哦对，我都忘了。”博士往回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吧，我带着比较好。”

“也是。”可颂点头。

“博士和安洁莉娜？”素来八卦的能天使随口问道。可颂又点了点头。于是能天使露出和可颂一样心领神会的微笑。“我的阿噗噜派马上就烤好了，等下来吃。”她拍拍可颂的肩膀。

博士一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踯躅着，一边回忆往日和安洁莉娜一起度过的时光。有家电玩城，她曾带他去过。不是去打游戏，而是拍“大头贴”。在那以前他连大头贴是什么都搞不懂。其实这玩意儿并不复杂，投了币以后，两个人走进机器里，摆好各种姿势，机器会自动拍照。因此所谓大头贴无非是相片的一种，但是风格活泼而不拘束，最初由于只能拍头像，所以这种拍照方式被称为“大头贴”，然而现在这种限制早已被突破了。博士了无意趣，不理解其价值所在，可是安洁莉娜却大有兴味，于是博士只好也假装很有兴致，学着她做各种动作。但是他终归不敢靠她太近，结果安洁莉娜拉了他一下，两个人的脸直接贴在了一起。博士脸红得比安洁莉娜还厉害，于是理所当然地被笑话。后来当他发现那些大头贴不断被安洁莉娜轮替作头像时，他对她的感觉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进了那家电玩城，曾帮他们记录了很多瞬间的大头贴机器那里却没有她的人。想想也对，她说过，大头贴一个人有什么好拍的。博士慢慢从两排投币式游戏机中间踱过，不抱任何希望地希望能在某台游戏机前看到她。偶尔有中学生疑惑地望着他和他怀里的少女粉抱枕，于是他惭愧地赶紧逃走。

他曾口是心非地赞美她的唇彩很漂亮，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几乎分辨不出不同的唇彩之间的区别。他也不明白什么叫“漂亮的”唇彩，因为他认为唇彩颜色对整体相貌的影响微乎其微。既然如此，赞美她自己挑选的色号，也不算完完全全言不由衷吧？至少有一部分是真诚的吧？毕竟假如不说点违心的话，她可是不依不饶的。他路过了那家商店。他突然发觉他有多愚鲁呵，给她买支唇彩不也是件很合意的礼物吗？可瞬间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色号实在太多了，从百十来种里面挑选对的一两种，那还不如送她等身抱枕呢。他转了个遍，也不见她的人。

最后他想到，兴许她是到甲板上去了？还是在仲夏的一个谧静的夜晚，她和他曾并排坐在甲板上，一同遥望浩瀚无垠的星空，两人间的距离说暧昧还太近，说亲密又太远。银河横跨天边，星星们像沙子一样布满，把清辉撒向人间。他说在夏天就喜欢清凉的午夜，于是他们一直相伴着待到很晚。他还记得“伴星”，记得她指着正北方的一颗孤星，说那颗星终究会等到它的伴星，拥抱，起舞，但是，“我又要等上多久，星星……才会明白呢？”那时她望着它，他望着她，惊疑不定，实在不敢断定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星星”已经明白了，可是你又在哪里呢？

他胡思乱想着，一步步登上甲板，越往上心情越沉重。他已经无路可走，却不敢相信命运会因此垂怜他……

他睁开眼睛。甲板上没人。

鼻子突然一阵酸楚，连带着眼眶也湿润了。凉风拂面，他叹了口气，任这阵风吹过，好让自己缓缓。这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抛弃一切闲心杂念向她表达感情，可是毫不意外地，像过去多少次一样，他失败了。直到冷不丁打起寒颤的时候，他才慢慢爬下了竖梯。

他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地返回办公室，步履蹒跚，要不是手没了劲，他会把那累赘的大抱枕也扔掉。他推门而入，屋里一片漆黑。他又没心思开灯，小心地摸到沙发处时，忽然感觉沙发上黑得深沉，似乎有个人在那儿。借着通话器的一点亮光，他认出了这个人——

竟是他怎么也寻不见的安洁莉娜。她正抱着胳膊，蜷着腿，枕着一个枕头睡着。博士把抱枕放在一边，给她盖了张毯子。

茶几上有个新盒子，博士把通讯器凑近盒子，看见盒子上粘着一段装帧精美的礼品带。透过盒子一侧的透明塑料口，他看到盒子里是一块银白色的新手表。价签上写着：175LMB。

为了避免故意引导安洁莉娜，他始终没有在“圣诞节你最想收到的礼物”动态下发只言片语。可是她还是默默关注着他需要的东西。   

虽然他自己毫不讲究，手表这种小玩意会凑合凑合对付过去，可是她却不会对他凑合。

他五点就走了，可她在这儿又一个人孤零零等了多久呢？

他突然释怀地笑了，命运真好作弄人。整个晚上他都以为他抓不住她了，可是她却早自己把自己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真是太好懂的一个女孩子了，好懂到让人心疼，好懂到让人不忍放手。

是，就像你说的，每颗孤单的星星都会迎来自己的伴星的。

博士在安洁莉娜对面坐下来，疲惫而又温和地凝视着她。她安然地熟睡着，也许正做着一个好梦。这时他才发现所谓唇彩的诱人之处。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想明白了他该怎么做。他摘下了他自己那块凑合的手表，走出了办公室。

“你好，一个多小时前我从你们这儿买了这块表。当时我直接就戴在了手上，现在我想把它送出去，所以麻烦你们帮我包装好。另外，我再要两个玩偶，这个，还有那个。”

柜员取出一个空盒子，把合格证、说明书、表链和截表针放进盒子里。

博士衣兜里装着重新包装的手表，怀里抱着三只大玩偶，用薄塑料袋裹着，四件东西总价1196龙门币，价签都还没摘掉。“六倍的价钱，总够换一个给我家那位了吧？”他慢慢走出商店。

外面人来人往，幸运的女孩们不时抖动着怀里那可恶而又呆板的轻松熊骄傲地和他打着招呼。他朝她们露出平安喜乐的、欣欣然的微笑。

他妈的，这个平安夜里街上的轻松熊实在是太多了啊。

封面图源pixiv.net/artworks/83766839，作者：Chichi怪。感谢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