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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吾

2019-06-18 20:30 作者:Sherlock丶P  | 我要投稿

[零]

戌时一刻,傅海川自梦中惊醒。

不知从何时起,双手又不自觉的攥着那根早已断裂的枪杆。泪水划过满是油污的脸,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梦。

阵阵寒风涌进破庙,呼呼作响。

“合――吾――。”傅海川扯开嗓子,似是在为风声伴奏。

火光摇曳,照在庙里每个人的脸上。

那是一群乞儿,蓬头垢面,细如竹竿的胳膊和双腿,身上挂着缕缕布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唯有一双双眼睛闪着光芒,似乎比燃烧的火苗还要明亮。他们围在火堆旁,紧紧挤在一起,不停招呼着,就像在迎接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快来快来,就要开始了。”

众人很快静了下来,破庙中只剩受潮柴火的噼啪响声以及窗外传来的风声。

“大叔,怎么还不开始?”

“嗯。”傅海川答应一声:“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

他直勾勾的盯着跳动的火苗,仿佛记忆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呈现在他眼前。


[一]

“合――吾――咳咳咳。”

老镖头摘下葫芦,灌了一口。镖酒辛辣,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老镖头也不在乎,用袖子擦了擦胡须上的酒渍,转过头朝着自己的大徒弟说道:“小子,咱们在外走镖,一定要记着,酒只喝三分,遇事让人三分。三分功夫,三分交情,三分和气,才换得一路平安……”

徒弟笑到:“老头子,这话我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遍了。”

老镖头黯然道:“是咯,我走镖几十年,这套话,怕是连我这匹马都能背下来了。这是我最后一趟镖了,镖局今后,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徒弟正色道:“放心吧师傅,我都记得呢。”

看着徒弟的身影,老镖头回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模样。对于长辈的叮嘱,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觉得自己的一杆银枪就是公理正义,路遇不平事就想管上一管,为此可没少吃苦头。也正因如此,自己才能在马匪手中救下这个孩子。从自己收他为徒,教他习文练武,到如今徒弟已能独当一面,想来也有二十年了。

卯时刚过,镖队一路东行,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晨光将暮色推往身后。徒弟一提缰绳,放缓了步子,将师傅与他的一众老兄弟让到前面。

“大师兄,你看。”

顺着镖师的手指,只见清晨第一道光芒照在镖局老一辈镖师身上,花白的头发与胡须,不知穿了多少年仍不舍得扔的衣服,胯下骑着棕色健马,一辆辆镖车用油漆刷的锃亮,车上插着崭新的镖旗,黄底子上书两个大字“振威”。

仿佛一切正如往昔,那是最开始的地方。

老镖师们扯开嗓子,用苍老的声音喊着镖号:

“合――吾――”

此时,徒弟心里浮现出的却是师傅第一次将长枪递到自己手中的情景。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师傅那样走在前面,将镖旗留给后人。在那之后,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

振威镖局成立三十年,从未失信于人,镖局里高手如云,堪称天下第一镖局。镖局总镖头王章远即将封剑归隐,这最后一趟镖,特地从各分号调来昔日闯荡江湖的一众老镖头,再加上镖局二代镖师中的翘楚,共五十余人。

这次镖局押送镖银二十万两,这个数目对振威镖局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以镖局的实力,不会有贼人为了二十万冒险劫振威镖局,这二十万又不会显得过于寒酸,正适合做这最后一趟。

“总镖头你看!”

总镖头见说话的是老伙计常风,微微一笑。常镖头江湖人称“九命疯子”,记得每次走镖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最是急躁不过。

“老常,前面怎么了?”

只见前面不远处路上横放着一捆荆条,拦住了道路。

江湖规矩,道上横放荆条,便是有人劫道。称作“恶虎拦路”,又道“先礼后兵”,表示对方不欲交手,本是大有回旋余地,可随着镖局名头越来越响,近年已经少有贼人会打镖局的主意。

“师傅,这是……”徒弟这时也催马赶来。走镖之前,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早已遍发拜贴,请沿途各省的黑白两道多多照应,不料还是出了这档子事。

“不妨事。”总镖头摆手道:“咱们接着走,必见分晓。”

行至不远,前面出现一队人马,黑衣黑马,黑布蒙面。徒弟一皱眉,拍马上前。

徒弟拱手道:“在下振威镖局傅海川……”

黑衣人摆手道:“傅镖头,久仰久仰。”

傅海川上下打量此人,心中暗想:这个黑衣人听声音大概四五十岁年纪,胯下黑马四蹄雪白,竟是一匹宝马“乌云盖雪”,此行定不是为银两而来。马上挂着一对短戟,做工粗糙,极不相称,显然不是惯用兵器。他以黑布蒙面,难道是认识的人?

正盘算间,只听黑衣人又道:“老夫此行不为银两,只想借贵号镖旗一用。”

傅海川冷笑道:“镇远镖局这杆镖旗,在枪尖上立了三十年,还不曾听说有谁能够借的走。”

黑衣人忽道:“前面那位可是王章远总镖头?这便容易了。”

也不待傅海川回答,扬声道:“还请王章远总镖头过来相见。”

不一会功夫,只见总镖头王章远溜马来到跟前,尚未开口,黑衣人抢着说道:“久闻王总镖头枪法乃是江湖一绝,此次本想借用贵号镖旗,逼总镖头来与我一较高下,既然王总镖头在此,那是最好不过了。”

王章远说道:“阁下认得我,听声音却不相熟。恕老朽年事已高,记不太清了,难道你我有过几面之缘?”

黑衣人笑到:“说来惭愧,在下是受朋友所托,特来与镖头比个高下,实是迫不得已。久闻镖头大名,还未有机会领教一二,今儿咱们只为印证武学,点到为止。”说着取下双戟:“领教镖头枪法。”

王章远虽觉此事蹊跷,一时间也丝毫摸不着头脑,心下留了三分戒备。他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说道:“在下已十年不动兵刃。”

黑衣人随手抛开双戟,说道:“那就领教镖头拳法。”

话音刚落,黑衣人手按马鞍,跃过马头,直奔王章远,人尚在半空,身形一转,凌空扫出一腿。

王章远喝一声:“好!”向后一撤,避开这招,趁对手立足未稳,出拳抢攻。

谁知黑衣人不待站稳,足尖点地,纵到王章远身侧,手上拳法变幻,一会鹤锄,一会虎爪,正是一套虎鹤双形。这套拳法极为常见,可配合他鬼魅的步法,凌厉的腿法,却是威力非常。

王章远的师傅曾游历江湖,学百家拳,后来收了王章远这个徒弟,便一股脑将功夫都教给了他。王章远武学天赋极高,将所学拳法融会贯通,自成一家,“摊、冲、震、格、勾”五路二十五手,堪称江湖一绝。

二人棋逢对手,拆招换式,一时间打的难解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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