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约 魔法禁书目录 九 4

…………哈！？

上条睁开眼睛。

已经开始习惯了，对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

整个脸部处于一直发热状态，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无数的创伤，已经无法分清的一个个伤口了。

虽然本能地想去重拾支离破碎的内心，但是已经想不起来到底要收集多少才能把碎片拾完了，自身的轮廓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即便如此，上条还是不自觉地因为外界的刺激动了动手指。就好像是被强光照着的人不自觉地想要举起手挡在眼前一样。

地点是沐浴在柔和阳光下的公园里。他坐在纯白色的长椅上，就好像是靠在那里打了个小盹一样。到底睡了多久呢？这样的疑问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也许就是在上条当麻恢复意识的瞬间这个世界刚刚构成。反正这里也不过是奥帝努斯那家伙根据她的恶趣味所创造的，隐藏着什么陷阱的世界吧。就像一路经历过来的，将上条当麻的存在完全否定，并将那种无力感深深地刻在他身心上的世界一样吧。

第一印象如果是稳定和平的场所，一般情况下，最后等着自己的肯定会是彻底的大破坏，通过让自己认识的友人在流血和尖叫声中沉没的方式，来试图打垮自己的灵魂。

所以，上条摆好了架势。

已经到这个份上来还漫不经心的等待事态的发展，自己没有这种冷静沉着的性格。

（…………我先采取行动）

意识逐渐清醒，开始向脑中的一点集中。

清楚地感受到全身血液的流动。

（还好，我还保有之前的记忆。找出对抗奥帝努斯那无边神力的对策。机会绝对不会是零…………一定会得救的，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次也好，如果在这各种各样变幻不定的世界当中，上条的内心被打垮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关于这点从没有考虑过，根本没有考虑得闲暇。

奥帝努斯马上就会杀到。一旦开始，世界的毁灭就已经无法阻止了。还好，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等待百年这样的世界还没遇见过。恐怕她自己也不会有耐心搞这种花样。就好像看见蟑螂就讨厌的人不会为了杀掉蟑螂而把它养在笼子里等它老死。

就让我来弄清究竟会发生什么吧。

通过对毁灭的变化进行比较，来演算奥帝努斯行动的范围，从那里寻找特征与共通点，让那个魔神的习性显现出来，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细小的可趁之机。

那是乍一看之下也许找不到的非常细小的裂痕。

或者说。

在某处或许存在着奥帝努斯自身也没注意的，微小的某种东西。

（所以，不要转过头去，从正面承受住，在此基础上克服它。不管自己变成怎么样也好。就算超过极限脑袋被烧坏了也好。总之绝对不能让她再这样肆意地操纵茵蒂克斯他们的生活了。一定要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取回他们的尊严！！）

给全身灌注力量，准备从公园的长椅上站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

…………酱~

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那好像是英语，具体的内容上条没有听懂，能听出来的最多就是人名而已。

但是，无论什么名字蹦出来现在的上条也不会吃惊了。

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占据上条当麻的存在，这样的世界也遇到过了，并且最终克服了。

下一次也没问题的，肯定。

一边这样想着，上条听到了那个名字。

等一下啊，爱丽丝酱。

虽然只是很短一瞬间，但是上条当麻的呼吸停止了。连从长椅上站起来这件事都忘记了，只是机械地扭头脑袋，朝着声源望去。

波浪一样金色的卷发，小麦色的皮肤，幼小的少女在奔跑着。在她前方的是一个少年。

啊啊。

但是，上条想到。

爱丽丝这个名字，应该是魔术师雪莉·克伦威尔的石头人的名字。而那个名字的来源，正是以前死去的她的好友才对啊……！？

…………、

上条呆呆地目送着这对男女的背影。

紧接着，又听见了别的声音。这一次是法语，或者是意大利语之类的。总之是上条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只能听得出是很开心的声音。

向那边望去，在绿色的草坪上，塑料制的垫子上，坐着一个少女和一对年轻的夫妇。她们是不是得从篮子里拿出三明治，一脸幸福地品尝着。比起三明治的味道，更像是在品尝着现在这幸福的时光。

那个少女，有着一头茶色的长发，而且还扎了很多春姑辫。

上条想起了名叫雅妮丝·桑提斯的修女。上条有听说过她的父母还活着吗？

…………难道说…………

慢慢的，上条又看到了一大片身影。

前方之风拉着弟弟的手在散步。左方之地没有被同伴肃清，反而和其他神之右席的成员在同一个遮阳伞下喝着冰咖啡。

欧莉安娜·汤姆森没有经营魔法界的运货人的业务，而是和一群小孩，老婆婆一起熙熙攘攘。

老师，原来你在这个地方啊。

那个声音，那奇特的女仆装，应该是云川鞠亚吧。这样的话，她的视线所落在的地方。

木原加群。本该已经死去的人。

来否定看看啊。

少女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好像要贯穿上条的胸口一般。

改变的世界，将世界改变这种事如果被你认为是恶的话，那你来否定一下这个没有案件，借债，失恋，一切都很美满幸福的世界吧。

…………！

奥帝努斯从长椅的后面抱住上条的肩膀，将脸颊凑了过来，仿佛是要轻轻的咬住上条的耳唇一般轻轻的细语着。

上条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要毁掉世界很简单。只要杀掉我，或者是将控制魔神之力的『枪』毁掉就好了。虽然不管哪样，身为人类的你想要完成都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有挑战的价值嘛。虽说两样都会失败，想要夺走我全部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但是仅仅只是产生一点点噪声这样扰人的冲击，你说不定可以办到的哦。这样的话因为临时添加的『位相』而产生的世界就能被打碎，你所认为的'丑陋扭曲的世界'也可以被消除掉喔。

不知不觉间，少女的手中多出了一柄『枪』。

『主神之枪』。

作为控制魔神之力的灵装。一切的钥匙。可以完全无视人的意志给世界带来变化的力量，这柄『枪』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核心之一。

现在奥帝努斯就好像从后面抱住上条的肩膀一样站着，她手中的『枪』自然也在上条的右手可触及的范围之内。

现在的话。

可以破坏。

快点啦。

奥帝努斯轻轻的催促道。

甜甜的香气从她的长发间传来。

世界向无比幸福的方向扭曲是不对的，被还原回去才是正确的选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或许也是正确的答案吧。那样的话，就以行动来向我证明吧，快点啊，来尝试伸张自己的正义吧。

…………真的可以这样吗，上条这样想着。

至今为止，自己一直都觉得将绝对的力量随心所欲释放的奥帝努斯是绝对邪恶的存在。她已经无数次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地毁灭世界，毁灭人类，不断地将凄惨的地狱展现在上条面前。

所以说。

将世界还原回去这个目标成了唯一的支柱。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在之前某个世界里我也说过一次的话。

奥帝努斯一边眺望着这个只有幸福的世界，一边轻声地在少年耳边细语道。

世界并非缺了你就转不动了，你不过是一个个体而已，就算少了你，最多也就是死人的数量，朋友的人际关系图，资产的份额，新闻的条目这些会有少许的变化而已。但是世界的运转并不会停止。大家的人生也好，工作也好，恋爱也好，都会继续下去的。

…………、

你以某种方法救助了他们。我只是以不同的方法试试看而已。这里就是我来代替你，由我来面对各种不合理的世界。唯一肯定的是，这并不存在谁善谁恶，去议论到底谁是谁非也是无意义的。只不过是我们两个可以选择的方法，实际得到结果，这之间的差距表现出来了而已。在各种方面上…………

…………那样的话，

上条终于勉强张开颤抖的嘴唇，碎语道。

我，到现在为止都在干什么啊…………？

嗯，作为一个人类而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奥帝努斯的回答很简单。

只是，你难道忘了吗？我可是神啊，救助人的方法肯定和你也会有区别。

也许在神话的理论中的确是这样。只有人类才会把事情考虑得过于复杂。

但是…………你，太狡猾了啊。

也许吧。

那个叫做爱丽丝的少年，在我和雪莉认识的时候已经死掉了啊，这可是20年前的事情啊，我不管怎么拼命也不可能救到那个孩子吧，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啊。

所以说，你并没有什么错啊。

欧莉安娜也是，雅妮丝也是，一定也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悲剧。案件，借债，恋爱什么的，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那样的事情，我怎么去帮助啊。

但也没有任何人责备你吧。

一架纸飞机从眼前飘过。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追逐着飞机，后面还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们。

朝着纸飞机投来的方向。

第一位和第三位。在这个世界里看来是完全和解了啊。

我救不到得，我办不到的！！啊啊没错，一万人以上的克隆人类被杀害了，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的话也许还有希望！！没有任何借口，那是我的错，不知不觉地，只是救助了眼前的一两个人，就弄得好像全部解决了一样！！

不要只是责备你自己了吧，之后大家会认可的。

我，我的选择，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眼前所展现的一定就是正确答案吧。不管有多不合理也好，使用时光倒流一般的犯规手段也罢。上条当麻想不到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情况了。

我的选择……加速了悲剧的发生吗，让不应该死却死去的人数增加了吗，让素不相识的人受苦，给人增添借债的压力，毁掉了别人的恋爱……如果是这样的话，怀着救助别人心情的我到底算什么东西啊…………！！

改变世界真的就是坏事吗？

还原世界真的就是善良的举动吗？

看到了这样光明幸福的世界，还能说出那样的话吗？

就算世界被统治，但是保护了无数上条没能拯救到的笑容，这样的奥帝努斯，难道不是正确的吗？

那其实并不是野蛮的世界征服，而是正确治理的结果不是吗？

扑通，扑通，一个足球滚到了上条的脚边。

奥帝努斯悄悄地把手从上条的脖子上拿开，获得自由的少年，眼前所看到是。

向这边接近的小小的身影。穿着纯白色修道服的修女。

足球…………

伴随着说话声，上条不自觉地拾起脚下的足球，茵蒂克斯就向小狗一样朝着足球望去。

顺着茵蒂克斯跑来的方向，可以看到几个人的身影。

史提尔·马古诺斯。

神裂火织。

还有几个他也不认识的看似神父和修女打扮的人。

…………啊啊……

上条嘟囔着。

他因为记忆丧失，所以不知道当时实际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这是他们没有失败，没有被上条夺走自己的位置的未来。

？

双手接过足球的银发少女，看着上条的面容轻轻地歪着头问道。

你怎么啦，肚子疼吗？

听到这样的话，上条才想到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奇怪吧。

如果，用右手抚摸这个少女的脑袋的话，会怎么样呢。还是说什么也不会发生？

一瞬间。右手的手掌发出了令人厌恶的颤抖…………

啊，没有。

上条做出了笑脸，右手在自己的膝盖上握的紧紧的。

没事的，我没关系的。

上条目送少女离去的背影，肯定，这是他们曾几何时经历过的时光吧。

……这就是，救赎吗？

是守护，还是破坏。

奥帝努斯轻轻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背对着上条轻轻的念叨。

不管如何，你也只能选一样而已，而且不光是你，你所认识的所有人，他们的人生也会被这个决定左右。

……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上条颤抖着问道。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世界也会得救吧。刚刚已经让我亲眼见识到了吧。那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什么？在这个完美无瑕的世界里，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还想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的事情啊。

相对于上条，奥帝努斯的语调非常轻快。

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但却是以【上条当麻不存在】为前提而制作出的一切都得到了救赎的世界。但是反过来说，正因为是这个前提，只要你还存在，那世界的运转就必然产生差错，多余的齿轮，或者说是楔子一样的东西只要存在一个，就能让所有的齿轮的运转受到阻碍。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马上就会出现崩溃的哦，虽然不知道是在一秒钟后还是一个月后，但是一定会出现的。当世界发现，【这家伙原来还存在啊】的，那一瞬间。

所以，魔神奥帝努斯用仅有的一只单眼盯着上条，这样总结道。

自行了断吧，只有这个方法才可以保护现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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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条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紧绷的脸部表情也变得松弛下来。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在笑，这点谁都能看得出来。

奥帝努斯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

由我来杀死你也可以。但是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从外部而来的危机，一般情况下你都可以奇迹般的化解。该死时不死，对于一直被那种『不幸』所缠绕继而一路走过来的你来说，这也许就是最大的『不幸』了。我虽然能够以99%以上的精度杀掉你。但是如果要保证百分之百的概率的话，由你自己来动手不是更好吗？这样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安全。

天空中传来一样的声音，无数的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

上吊用的绳子、菜刀、炭炉、手枪、洗衣粉、汽车、药片、结实的塑料袋、干燥机、银质的酒杯、短刀、汽油瓶、无数的石头………………

简直就像是在连环画中出现的糖果雨一般，滑稽得超出现实的光景。

所以自己选择吧，自己决定吧。如果有背负一切的觉悟的话，就和我战斗，把『枪』破坏掉。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的话，就自行了断吧。

上条慢吞吞地朝奥帝努斯望去。她已经消失了，只有孤独一人的少年留在这里，幸福完美的世界这样的巨大的重压，向少年袭来。

 

考虑一下正义这个词。

好像在比恐龙灭绝还要久远的什么时候就听说过这么个词。

考虑一下和平这个词。

可以肯定，就算没有正义，只有想做，也一定能实现的吧。

为了重建脑海中所浮现的那个景色，把所有必要的条件一一摆在眼前，在这么做的同时，不自觉地歪了歪头，再从头做一遍、接着再从头来一遍，这么重复下来总算是注意到了。

看来，实现世界的和平并不需要自己的存在。自己熟识的人满脸欢笑，自己不熟悉的人也尽释前嫌，各种各样的事物都在顺利地发展，各种各样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在实现了教科书描述那样的理想的世界以后，自己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恐怕谁都不会有意见。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恐怕谁都不会有疑问。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恐怕谁都不会去在意过程。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恐怕谁都会对结果感到欢喜。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恐怕谁都会认为这是正确的。

多么平等而自私的答案，这答案可以轻易地摧毁个人。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已经没有正义了，这个词已经变成化石一样，只有名字本身被保留下来的存在了。

理所当然的，完美的和平才是更珍贵的。过去的历史已经证明，这是值得牺牲半个世界而去争取的东西。如果只花费一个人的生命就能将其购入的话，任何人都会跃跃欲试吧。

历史学家会对此伟业大加赞扬，在大事记年表中写下新的一页，甚至还会因此而设立新的节日吧。

全世界人类所共有的，微笑的杀戮。

一边微笑着用理论武装自己，一边忽视事情的本质，所有人都忘记正义，安于现状，歌颂这令人恶心的和平的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真的想要依附在这样的世界中吗？

或者说，想要成为着完美世界下奠基的尸骸？

1

动不了。

上条当麻就连从纯白的长椅上站起身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已经，没有目标了。

就算靠两条腿可以行走，就算能握紧右拳，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呢。如此正确的答案，如此耀眼的幸福，这些就被摆在眼前，如何还能有勇气去对别人的不幸多管闲事。

也许，他的确解决了一些问题，但是，也许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如果没有被欺骗，如果最初就知道答案，如果可以跨越时间回到过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任谁都会觉得这些是无稽之谈，但是那个奥帝努斯却实实在在地做到了。

无论是像猜拳时比别人晚一步出手也好，使用了超出人类领域的作弊技能也罢，只要把两个人的成绩拿来比较一下的话，就能评论谁更加正确，而答案也就像夜晚的篝火一样显而易见。

…………

已经到了傍晚。

集结在公园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即便如此，上条依然觉得眼皮在燃烧一般。在这里的一切，到底有什么理由去摧毁它。和奥帝努斯战斗的理由在哪里。

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想把一切都还原。

自己理所当然地相信着的，持续着的日常，名为上条当麻的男人的人生，想取回这一切。

但是，期待这些的，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如果从大家的角度来考虑，却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个宽广的世界里，名为上条当麻的个人，究竟该以哪一方为优先？

这样的问题早就不言而喻了。

奥帝努斯，自称是神的少女，而不辱那份傲慢的成就，她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保护世界和平，让人人都可以微笑，在如此完美的神明的面前予以反抗的人，给予他的称号，无论怎么想也只有……

啊啊…………

上条依旧无力地靠在长椅上，两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被认定为恶的人，果然一开始就是我吗？

再也动不了了。

在明白这些以后，再也无法行动了。

不管再做什么，都会破坏别人的人生，光是要提起去帮助别人的情绪就已经是极限了，为满足这样的心而去破坏黄金比例的平衡是不可以的，是十恶不赦的。

如果他人在自己眼前做这样的事，那自己绝对会奋不顾身地第一个冲上去把那个家伙揍飞。

对别人是一套，对自己是另一套，自己是例外这样的理论是行不通的。

这里就是终点了。

在多重排列相连的世界的某处，身心垮掉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大概会是这样子吧：

作为生物最低限度所必需的特性也失去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活着腐烂掉。

但是。

这样终结或许并不算坏事。这一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奥帝努斯说过，上条当麻仅仅只是存在于此，最终就会导致世界的崩溃。虽然在这之后或许她只要再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就好，但是实际上被夺走的却是茵蒂克丝，御坂美琴等上条熟人们的笑容。不，就算是和他素昧平生的人们的未来也自然地被他背负了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是最幸福的了，所以如果有任何变化的话，那只可能是掉向不好的方向。而分配给他的角色，则正是将那幸福搅乱的『恶』。

就好像只要扣下就会使人们变得不幸的扳机，与其变成这样的人，倒不如就在这里终结更好。

因为这才是绝对正确的事情。

……是吗？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我懂了，奥蒂努斯……

我去找个地方，死吧。

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少年离开了长椅，站了起来。

小小的身影，像断线风筝在夕阳下的天空中飘舞一般，渐渐消失在橘红色的世界中，倒计时般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看，快看，露其娅修女，那个地方有单价2000日元的热狗，被誉为是天国才有的食物哦！！！

不管是食欲还是其他贪婪的欲望全部都要禁止，呜呜呜！！！那可不是修女应该吃的食物！！丽多维亚，你也快来说说她！

不过啊，奥索拉修女好像已经开始吃了啊……

的确，贵得荒唐的价格，不过反正是最后一餐，就别再吝啬了，潇洒地买一个，顺便再点一杯碳酸饮料吧。

就在接过食物的同时，褐色肌肤的男女刚好从身边经过。

艾扎力，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去问修琪桃尔啊，骚乱可是从她那里了解到的

喂喂，别老是丢给我啊，你的妹妹，只要一鼓起脸，想要哄她可是很费劲的啊！

上条靠在栏杆边上，发现附近的步行桥上，又有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抬头望去，那里是一脸阴沉的教师和穿着像蜜蜂一样色彩的女仆服的少女的二人组合。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

老师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呢？

这附近好像有集会，好像是简单的节日集会，有去看一下的必要吧。

呼呼嘿嘿！ 也就是说穿着浴衣去约会喽~，我的『暴风车轴』可是按耐不住了哟~~~~

这说话就像是出了故障的录音机在播放时冒出噪音一样突然，总之先冷静下来

在那后面，有着完全超出中学生水平的巨乳的两个人，她们交错的视线擦出了火花一般的东西。

两人都是长发，乌黑的秀发和蜂蜜色一样闪亮的金发，两人都是心理操作的专家。

刚才未免太过分了吧。

啊啦？不好意思啊，突然被你这么说，你看，我可不是对自己的解读能力很有自信的那种类型呢

嘿~哼……这样啊，买一个热狗而已，连level 5级别的超能力都用上，让小学生的队列靠边站，我说的这件事有那么难理解吗？

哈哈哈，解读力解读力☆

啊，一边摄取糖份和胆固醇一边考虑怎么自杀还真是悠闲得过分啊。。

上条在吃完饭后将垃圾投进垃圾箱，再一次走在被夕阳染红的街道上，又看到了坐着轮椅披着睡衣的女性，戴着耳机的少女。

啊啦啊啦，这么和平的话真容易无聊啊，作为木原来说。

随便啦，只要能摆弄科学研究，不管是当善人还是恶人我都无所谓啦，在这种地方的话，以这种方式也能生存，『木原』的话肯定会这样说的

比起这个你看到那个内容摘要了吗，垃圾处理新规的开发研究？那东西三天不到就能搞掂，搞毛啊。

……

这些，就是消除对人世迷恋的步骤。

就像在水中将大量的缠在一起的头发一根一根剪断那样的想法。一点一点地让自身变得轻松，在要跨越最后一线时，将有可能发生的反抗的想法消去的仪式。

（如果写份遗书的话也许就能把思绪理清也说不定。）

反正也没有人会去看，写了也没有意义。

正在想着这样的事，突然听到 '咚、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好像是击鼓一样的声音。又有一群人从上条的背后走来，一瞬间越过他而去。

托尔！！快一点啊！！

等等啊，玛丽安，开始以后肯定会有大批人流杂乱地往回走的，稍等一下再去才合适啊！

说起来，我看到贝鲁西那家伙了，那个混蛋，又背着我和那个女仆接触了！！

额……这个……我觉得那是贝鲁西的自由吧……再说了，你也稍微担心一下身边到处乱撞的投掷之槌吧，她可快要因为嫉妒爆发啦。

看着离去的背影，上条不自觉地小声笑了起来，看来真的是所有的争斗都消失了啊。

…………奥帝努斯在重建世界上的人物关系图时，虽然随意制造了不少我都不知道的联系，但相比起来，怎么看都是现在的关系更加幸福。

这里，比起微小的违和感，愉快的感情更为优先。

集会的会场并不是某个神社的社内，而是将沿着第七学区河流沿岸的多个路边摊和房屋连接起来而形成的。看来相比起祭奠祭祀等传统的东西，烟火大会更为突出和吸引人呢。真是学园都市的风格。

呜哇！！御坂御坂一边对眼前大量涌入的情报表示难以处理，一边试着欢喜得大叫！

请你不要随便就放弃对情报的处理，你随便放弃的话我这边的处理能力也会停止的，所以请你继续努力。御坂一边剥开食物一边向你进言。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关系，这种日子里热闹一点，两万人以上的 sisters，一个不少地给予援助，这种功绩，可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哦。

就是心疼荷包啊，看看后面吧，第一位，数量庞大克隆体正盯着路边摊当蠢蠢欲动啊！！而且那个第三次制造计划的恶意集合体，番外个体酱啊。知道这样还不停得要多点！！

上条混在人群当中不自觉地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结果还是没能找到，不过，却发现了穿着白衣的一男一女。 胸口别着姓名『标签样子』的东西——『芳川』和『天井』。好像在微笑地眺望着什么似的，这是什么地方的研究人员吧。

好痛！真是不得了的人群啊，不过比起那种事，我的姐姐大人在哪里！？

啊啊，怎么说好呢，全部都是相同面孔的人站在一起，完全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啊

嗯，嗯，初春，听说艾丽莎也微服出访到这里来了，是真的吗，对对，就是那个两个人合体变成一个人的完全体模式。

刚才那个人偶社长也在那边闲荡的话，她应该也在某处吧。

一边听着众人的声音，上条当麻走在沿着河岸建成会场中…………

自己的行为一定是有意义的，上条不停地告诉自己……

他们所抓住的东西，他们浮现出的笑容的重量，慢慢地理解了，这并不是单纯的书面的数字，是真正存在于这里的东西。

等一下啊。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入了上条当麻的耳中。

前方，有一个一路小跑着的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有红茶茶杯一般金色刺绣花纹的，白色修道服的修女。据他所知，这是一名叫茵蒂克斯的少女。

史提尔、火织，在这么豪华的食物大盛典里只准选三种吃的是闹哪样啊，这绝对是不科学的！！！ 我已经全面的前胸贴后背啦！！！

上条，主动地抬起头，将映入眼帘的光景深深地刻在心里，像是要摆脱混杂的人群的银发少女，向这边奔跑过来，两手抱着三色猫，好像已经扑捉到了目标人物，动作中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奔跑过来。然后，一秒的停顿也没有，从上条的身旁擦过。实际上，茵蒂克斯连看都没有看上条一眼。

背后喧闹嘈杂的声音再次扑来，但是，少年再也没有回头。然后，好像做出了觉悟的样子，好像找到了真正需要保护的东西，再一次，上条迈出了前进的步子。

沿着河流，只身一人穿过热闹的集会会场。在那边，在人潮的欢呼声和节日彩灯的对面，耸立着一座高高的大楼。

大概，那里就是最后的场所，而那个屋顶，就是终点的站台。

不光是大楼中准备好的电梯，升降梯，沿河的洋溢着幸福气息的节日祭典的风景在内的一切，都是前往死刑台的台阶。

坐上电梯，按下了通往最顶层的按钮。

虽说是高速平稳的学园都市标准的电梯，但到达屋顶也经过了一分钟以上的时间。虽然不知道大楼具体有多少层，但是肯定至少有300米以上。从这个屋顶上跳下去的话，活生生的人类会怎么样连说明都显得多余。就算正下方有有绿化带的树木，急救用的缓冲垫，也不可能得救。

啊啊——

接着，伴随柔和的电子音，电梯减速停了下来，金属制的自动门向左右敞开。

……这的确是——

令人头晕目眩的世界无限地展开，天空与其说是橘红色，倒不如说是金黄色更为贴切，迎面吹过的凉风仿佛是沙漠中的一杯清水一样滋润着上条的内心，慢慢地穿过屋顶，向边缘走去。也许是本来就是不对外开放的缘故，那里并没有防止坠落用的栏杆。在那里展现的景色，是幸福无比的世界。眼前无限展开的一个接一个的灯火，好像歌颂青春一般，祭典上喧闹的声音，即便已经极其微弱也能在屋顶听到。并没有混杂警备员或者救护车的警笛声，肯定是因为再也不需要那些东西了，所以听不到吧。

作为人生终点来说再好不过的场所了，奥帝努斯，只靠我的力量，是不可能创造出这样的世界。

迄今为止，拼命地解决了各种各样的事件。

大霸星祭。

九月三十日的风斩事件

英国全领土的夺权镇压事件

第三次世界大战。

但是，在那之后到底换来了什么？

并不是想要保护世界，并不是想要拯救人类，即便如此，在那之后持续的短暂的历史，真的就是上条当麻所期望的东西吗？奥帝努斯是『格雷姆林』的领袖，如果不是他们捣乱，或许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另一方面，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格雷姆林』没有行动，真的就是可喜可贺万事大吉了吗，真的吗。 就算他们不兴风作浪，也许'别的什么势力'也会把世界搅和的一团乱吧。

格雷姆林。

奥帝努斯。

在某种意义上阻止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管过程如何，但结果切切实实地摆在眼前，恐怕在这之后，上条当麻担心的什么地方的【'别的什么势力'】也不会出现了，奥帝努斯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不会允许那样的地方存在。就算其本质是独断与傲慢的单极统治，就算神明对民众的愿望不闻不问，她的行为也带来了和平与幸福。被操纵也好什么也好，她给予了大家平等的成功，这样的话，人们对过程什么的也不会去在意吧。

不管是谁都会渴求幸福吧。人类最根本最终极的指向性，就汇集于这一点。人类渴求的并非方法论或者中间过程，因为最终留下的只有结果。

…………

短暂的片刻，上条眺望着染上金黄色的街道。不可思议的，事以至此，少年心中依然残留着少许对【简单的跳下去】这种行为的踌躇和恐惧。明明为了麻痹自己的感觉，已经通过在要跨越最后一线时发生的反动的余震消去的仪式（死前觉悟），但是好像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就好像这是非常凄惨的事情。

即便反抗也不会得到任何东西，提出反驳不过只是自己的愿望，那里不存在任何合理性，已经将自己的内心一点一点地麻痹，最后的最后所留在眼前的，只是自己的愿望。那是可耻的欲望。拯救他人，拯救世界等等，看似伟大的行为一个接一个地抛弃，结果沉睡在心底的东西还是自身那渺小的欲望。这个样子，当然会被魔神看破。令人失望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居所消失的原因，也许不仅是因为魔神的攻击。或许，是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那样的地方。

但是。

就算如此一切也都结束了。

…………

上条，索性闭上双眼，本来这个屋顶就没有栏杆或是扶手之类的东西。直接向前踏出一步，一切都会结果。之后就只是想象中的世界。

这前面有道路，让事物按照应有的形式被收容的道路。

就好像巨大的拼图游戏里多了块没有用的小块，这样下去的话不论如何也无法完成拼图，那么索性将这一块去除，将多余的这块移动到拼图的外侧，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样想着，当麻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拼盘的外侧，的确像是个答案的样子。强行否定自己的愿望，结果就只有逃避。

对自身的毁灭心存胆怯的上条，好像是在告诉自己，这只是把内心移到不是这里的其他什么地方吧。

 明明，没有那样的地方，因为没有，所以只能消失。

一步。

好像手脚都淋上冰水一般，将感觉麻痹的心情。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两步。

前方，道路的前方，一定是大家都期望的结局。

三步。

迈出这步的时候，很奇妙的，有种渐渐习惯了的感觉。

没有第四步。即便如此上条依然没有睁开双眼。

就那样像完成固定工序一般顺势迈出下一步。

这样，一切都完结了，奇迹也好，偶然也好，都不会发生了。

自然而然的得救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了，那种模糊暧昧的东西，奥帝努斯也早就排除了。

所以，会死。会消失。会不存在。

【不过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旅行】，这样天真的情形也没有钻进来的可能了，仅仅是被抹杀。

那么，坠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