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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约第4、5章

2023-08-15 17:02 作者:沐三道  | 我要投稿

第四章:新月城的幽灵

       荷质比刚走出协会大门,大厅里剩下的魔法使和侍者们就蜂拥着围到了罗丝身边,将整个第七柜台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

       “哎呦,你可吓坏了吧。”

       二柜台的侍者拿出条干毛巾递给罗丝,“你看这身上,汗得跟落水的鸭子似的。”

       “小丝,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新月城有个独行的神弃者!”老管事道歉道。

       “小姑娘,闻到那家伙身上的气味了吧?”

       一个魔法使啧着嘴说,“那真是恶心到让人想把肠子都吐出来的血腥。”

       “这家伙今天身上的血腥味格外浓,不知道他又杀了多少人。”另一个魔法使接话。

       “等等,等等”

       罗丝擦了擦额上冰凉的冷汗,打断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发言。

       “所以那个叫荷质比的真是个神弃者?”

       罗丝捏紧冰凉的毛巾,嘴里问出了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的问话。

       或者说,她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希冀,希冀最后一丝微小的可能。

       “你难道现在还不信?”

       一个魔法使震惊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指着协会大门道,“就他身上那血气,没杀10个人,能染得上吗?”

       “我看不止,得有20个。”另一个魔法使帮腔。

       “我觉得得有30!”

       “50!甚至100都有可能!我就没闻见过这么重的人血味。”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又嗡嗡嗡地吵嚷起来。

       原本安静、紧张,甚至蔓延着微微恐怖的魔法协会大厅,因着荷质比的搅动,几乎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处在众人口水正中央的罗丝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干魔法协会的侍者也三四年了,碰到过恐怖的魔法使、胆小的魔法使、傲慢的魔法使……各式各样的魔法使她见得多了。

       就是独独没见过这么多八卦的魔法使。

       这一个个家伙吵嚷的样子,哪像承蒙神赐的高贵魔法使,活脱脱一群村口嚼舌的老妇人。

       “停停,我说停停”

       罗丝伸手,再次打断众人的吵嚷。

       一个个搁这儿拍卖吗,已经喊到杀300人了。

       别说300个人,就是300头猪,捆好四肢丢地上让他杀,银尊之下的魔法使只怕打光灵丝都杀不完。

       魔法使都是快手,在战斗中灵丝耗费的极快。

       即便是最低阶的灰锡级魔法,一个灵丝400到1000米长的高级魔法使也就能用几十个,更不用说更高的黑铁与青铜魔法的灵丝耗费都是成倍往上翻的。

       “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

       罗丝询问,“你们真能确认他是神弃者吗?”

       “小姑娘。”

       一个老魔法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别再吵嚷,然后朝她问到,“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像神弃者?”

       “因为,感觉。”罗丝低头,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神弃者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老魔法使开口道,“因为他从未买过一张赎罪券。而未有赎罪券赎罪,他现在应该因神罚而瘫在床上,而绝非像现在这样子活蹦乱跳。”

       “所以他真的杀过很多人?”罗丝问。

       “比你所能想象的一定要更多。”

       老魔法使啧了啧嘴,“小姑娘你才来几天,不知道新月城之前的情况。一年前,新月城在两大贵族之外还有一股势力,叫雷厉,那可是群专干脏活的魔法使。”

       “雷厉?我好像听过这名字。”罗丝微微皱眉。

       “那是,之前新月城觅阳花的出产,雷厉控制着一成半,直到他来了。”

       “所以那个雷厉被荷质比赶走了?”罗丝询问。

       “不应该叫赶走。”

       老魔法使嘴角一撇,露出了个恐怖的微笑,“应该叫杀绝!”

       伸出双手,老魔法使一边比划着数字,一边说:“3个中级魔法使,12个初级魔法使,还有10多个打杂的凡民,一夜之间,北城的雷厉总部被杀成了绝地。”

       “什么?”

       罗丝惊呼,“这么强?荷质比他难道是银尊吗?”

       “不清楚。”

       老魔法使摇头,“从没人测过他的灵构储量。”

       “可你们真的能确定吗?”

       罗丝实在不敢相信,“他看上去那么年轻,而且雷厉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被他一个人全杀掉。”

       “你应该能够猜到我们是怎么确定的吧。”

       老魔法使指了指罗丝柜台上那沓金色的布卷,“那一天,殷红的鲜血流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冲天的血煞覆盖了小半个北城,然而圣渊教会却一张赎罪券都没多卖出去。”

       说着,老魔法使压低了声音:“听说那天大神甫气得砸碎了好几个玻璃杯。”

       最后,老魔法使冲罗丝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搅事的雷厉,活也好,死也好,都本该是圣渊教会的大主顾。”

       是的,罗丝完全能够想象,能把赎罪券交到自己手上进行售卖的大神甫,在得知这么大批量不用购买赎罪券的杀戮后,该会产生怎样的愤怒。

       每一条人命在大神甫的眼中那就是一枚黄橙橙的金松!而且魔法使性命的价值更是要再乘以三!

       “可是荷质比为何非要屠灭了雷厉?他跟雷厉有仇吗?”罗丝询问。

       “不知道。”

       老魔法使摇头:“或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我们的猜测是雷厉发现了荷质比的神弃者身份,然后主动招惹了过去。毕竟雷厉之前发家就靠几年前的那个神弃者。”

       老魔法使顿了顿,接着道:“雷厉覆灭后的第三天,这个少年第一次出现在新月城,黑色的风衣,银白的长剑,浑身散发恐怖的血腥气息。他将一袋魔核丢在魔法协会的柜台上,开口说了唯一的一句话:‘我叫荷质比,神弃者。’”

       罗丝懂了,荷质比背后的那把巨剑,虽然银晃晃的、有些骇人。但以他的年龄和好看的相貌,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竟会个杀神般的存在。

       雷厉直接撞了上去,然后全军覆没,荷质比也就站在雷厉的尸骸之上,握住了新月城的权与力,成为了让凡民和魔法使恐惧的独行的神弃者。

       但,那样的一个少年。

       一想到他的容貌以及自己和他的对话,罗丝不知怎么就是不能相信。

       那样一个帅气,不,非常帅气的少年;

       那样一个糊里糊涂连赎罪券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少年;

       那样一个亲口说出他是个傻瓜的少年;

       那样一个跑得像犯错的小鬼头一样的少年。

       虽然她受的训练告诉她,以貌取人是大忌。

       但她也不算以貌取人吧。

       毕竟那少年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犯下如此残忍的屠门杀债。

       而且杀雷厉不是一年前的事情吗?怎么一年后的现在他还这样遍染血气。

       是谁还敢去找死吗?

       还是他又杀掠了谁?

       罗丝咬了咬唇,对众人询问说:“你们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她决定了,她要再见他一面,她要亲口询问他这些事的真相。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是那样的人。

       ……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周围所有人忽然沉默了,你望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个人接话。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他住哪儿吗?”罗丝懵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不是挺八卦的吗?

       而且为了狩猎魔兽,追踪是魔法使们必须的能力啊。

       都一年了,你们这么一群人竟然连人住在哪儿都没摸清?

       难不成这荷质比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还是他是不用吃喝也不用睡觉的石头,所以根本不需要一个住处。

       “是的,我们没人知道。”

       老魔法使回答说,“他这个家伙,总是忽然地出现,又忽然地消失。有时候在南城,有时候在北城,有时候在魔法协会,有时候又在炼金协会。明明一条路,北头的人看着他走了进去,南头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到他走出来。

       一连消失几天几十天,当我们都以为他已经离开新月城了之后,他又突然冒了出来。同样的大剑,同样的风衣,完全一模一样的装束,旁若无人地走在路上。”

       这……

       罗丝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喜欢聊天的傻瓜、身染血煞的帅哥、屠门的神弃者,这荷质比有这3个特性还不够吗?

       竟然还是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

       “所以他就是嗖得一下出现,又嗖得一下消失,然后一直一直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装束是吗?”罗丝双手比划着问。

       “不,不一样!”一个魔法使插嘴。

       “靠!”

       罗丝瞪向了老魔法使,“你不刚才还说他的装束完全一样吗,这怎么又不一样了?”

       这一下把老魔法使也给整懵逼了。

       风衣,大剑,一样啊,哪里不一样了?

       而且小姑娘你有点飘了哦。

       自己虽然好言好语的,但可是正统的中级魔法使,灵丝278米!手上魔兽血和人血可都是染过的。

       就算不看力量,尊老你懂不懂?你这么直勾勾地瞪我,还说脏话,很折老夫面子的。

       “不是不是”

       那个魔法使赶紧打圆场说,“之前一年荷质比的装束都是完全一样的。就今天,就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老魔法使问。

       罗丝忽然反应了过来,抢答道:“花!之前荷质比是不是没有抱着那盆花?”

       “对!”

       那个魔法使一拍大腿,“之前我从没见过那盆花。”

       听毕,魔法协会大厅众人都低头沉思起来,仔细回想着那盆被荷质比怀抱着的花。

       菱形的花瓣,尖锐的叶片,整株花都如冰雪般洁白,寒冷剔透,让人单是看上一眼,就有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这株花有什么秘密?而今天抱着这株花的荷质比,又究竟多了什么秘密?

       从来没有故事的新月城,因为这个叫荷质比的少年,似乎要诞生出什么故事了。

      

      

       第五章:乡下姑娘

       新月城南城,斜月路。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细细碎碎的,留下太阳的最后温存。

       斜月路是新月城专供饮食与“休憩”的巷子,夕阳的光辉慢慢淡去,路上却喧嚣了起来。

       卖烧鸭的、卖酒食的、卖茶水的、还有零零散散卖糕点的铺子,张罗出阵阵的热汽与清香,招揽路过的行人。

       往来的行者和脚夫们,将一车车货物在踏月路的仓库卸货之后,溜达着就到了这南城西侧的斜月路,吃饭、饮茶、喝酒、吹牛逼,有闲钱的还可以去浪夜赌场摸两把,或者去万花楼度个春宵。

       凡民聚居的南城,与贵族与魔法使们居住的北城相比,就是多了这热闹和喧嚣。

       此刻,在这条总是闹哄哄的道路上,一个姑娘跟包子铺的老板吵上了。

       她的声音稚嫩却执拗,在这浸遍了烟火气的地方,显得有些锐利和突兀。

       “老板,你尝一口,你就尝一口!”

       姑娘踮起脚、举起手,努力地把手中的东西往老板嘴里送。

       “不要!不要!”

       老板死死抿着嘴,左右摆头,“吃了你的糖,我的包子就要被你哄走了!”

       这个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也还体面,上衣是一件偏灰的长外套,下身是带褶的紧身长裤,头发则梳成一个团髻,上面插着一根翠色竹簪子。

       细看上去,这姑娘衣物的用料称得上中等,不过缝纫与刺绣的技艺极为粗糙,领口滚边上处处有线头裸露在外,向人彰显着裁缝的低劣技艺。不像是城中店铺的成衣,更像是买来布料后自己手缝的衣装。

       手缝的衣物,加上裤脚上遍布的黄泥点,以及姑娘脚旁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足有半人高的、样式老土到恐怖的大背包,让人不难猜出这个姑娘的身份——穿着最好衣服进城的乡下姑娘。

       此时,这乡下姑娘抱着一罐饴糖,像是要用它和包子铺老板交换什么。

       “老板,这糖豆豆可是用今年春天第一茬发芽的麦子和去年最棒的糯米熬成的麦芽糖,吃了会让你甜到心里都流蜜!”

       乡下姑娘举起罐子,使劲向老板推销着,“尝一粒,你可以先尝一粒!”

       “不要!”

       包子铺老板使劲摆头,“不就是饴糖吗,有啥好吃的,还心里流蜜。我告诉你,我这包子里可是有又香又糯的肥猪肉的,吃了会真让人满嘴都流油!”

       “这可不是随便凝结的麦芽糖。”

       乡下姑娘用手比划起来,“那种直接冷却的麦芽糖是淡黄色的,而这种可是洁白的!这可是我和小翠在糖块还没有完全变冷之前,一下一下在空中拉扯出来的,最棒的糖豆豆。”

       “不要,你的那啥糖豆豆又填不饱肚子。”

       老板继续摇头,“给钱,3锡碎一个大包子。没钱,你说啥我都不会卖。”

       “可是这糖豆豆在土丘村可以换到任何东西啊。”

       乡下姑娘皱着眉头,表情很是不解,“吴大婶的鸡蛋,牛大姨的麦粉,还可以找太伊换棉花和布料。”

       “鬼知道你那村子是什么情况。”

       老板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锡碎,说,“不是早跟你说了吗?钱,锡碎!有了这个你才能买到东西。”

       “用糖豆豆不行吗?”乡下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像胖嘟嘟的精灵。

       “不行!”老板摇头。

       “这可是用今年的第一茬麦子做出来的。”乡下姑娘抿着嘴,楚楚可怜。

       “你就是用明年的第一茬麦子做的,也不行!”

       “这可是我和小翠……”

       “不要说了!”

       老板打断道,“你都说了三遍了。不行就是不行!”

       “用白色的糖豆豆也不行?”

       “白的不行,黄的不行,红的绿的蓝的都不行!”

       “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什么锡碎嘛。”

       乡下姑娘举着罐子,“要不你多拿几个?我用5个,不,用10个糖豆豆换你1个包子。”

       “你怎么就说不听呢?我不要你的糖豆豆,我只要锡碎。”老板几乎要被气死了。

       “可这糖豆豆是用今年的第……”

       “停停停!”

       老板抬起手,从热腾腾的竹屉里拿了一个包子出来,“不要说了,我给你,我免费给你1个又香又糯还包着肥猪肉的大包子,可以吗?”

       “哇,你同意啦!”

       乡下姑娘高兴地蹦了起来,举起罐子问道,“那你要几粒糖豆豆?”

       “我不要糖豆豆,送你的,包子免费送你的,吃完赶紧走吧。”老板将包子递向乡下姑娘。

       “不行。”

       出乎意料的,乡下姑娘却并不接过,而是坚决摇起了头,“我和大虎、二牛、小翠说的是出来旅行,又不是乞讨,不会随便要人东西的。”

       ……

       啊啊啊!

       包子铺的老板简直要疯了。他今天是被邪神诅咒了吗,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又呆又傻还固执的乡下姑娘!

       那个词叫啥来着?对,轴!他今天怎么会碰上这么一个轴货啊!

       这家伙究竟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里放出来的,连钱都不认识,一个劲儿的要用糖豆豆买东西。

       想什么呢,他个开包子铺的怎么会需要饴糖啊。

       难不成是要把饴糖包进包子里吗?然后做成那种一口下去黏掉三颗好牙的包子刺客?

       ……

       忽然,老板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

       “小姑娘,小姑娘。”

       老板赶紧开口,“虽然我不要你的饴糖,但别人可能会想要你的饴糖!你可以把饴糖卖给别人,换到锡碎后再来找我买包子。”

       “就是,我先用糖豆豆找别人交换锡碎,然后再用锡碎找你交换包子是吗?”

       乡下姑娘费力理解着,“就像吴大姨用鸡蛋找我换糖豆豆,然后再用糖豆豆找太伊换布匹和毛线团?”

       额,乡下是这么玩的吗?

       老板努力理解着乡下姑娘的话语,感觉脑袋里缠缠绕绕,全是毛线头。

       “在你们这儿买东西真的好麻烦。”

       乡下姑娘竟然抢先吐起了槽,“要用那什么锡碎才能买东西。那锡碎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什么叫没用,那可是钱!在整个圣渊教域都能买到东西的钱!

       你那糖豆豆才叫没用呢。你看,我就不要你的糖豆豆。

       “姑娘,姑娘。”

       虽然心里已经骂了七八遍了,但老板还是好言好语劝道,“你赶紧把你的糖豆豆换成锡碎吧。拿锡碎过来,我绝对把又香又糯还包着肥猪肉的大包子卖给你。”

       算他求你了,赶紧走吧。

       站个人就算了,关键是你旁边还放那么大一个包,加起来快把他的铺面给挡完了。

       他还要做生意啊!

       “所以我要换回了锡碎之后才能找你买包子对吧。”

       乡下姑娘把那半人高的大背包背在背上,问道,“别的都不行?”

       “不是不是!”

       老板赶紧从柜子里掏出几个钢镚,“还有这个,这个钢镚也行,1枚钢镚可以换10个锡碎。”

       “懂了!”

       乡下姑娘回给老板一个自信的微笑,“等我换回锡碎和钢镚之后,就找你买包子!”

       ……

       一袭黑衣的荷质比走在斜月路上,忽然看到前面一个背着大背包的姑娘,手捧着一个罐子,一个一个的阻拦行人,说着些什么。

       “你要买糖豆豆吗?这可是用今年的第一茬……”

       “不要,走开。”

       “你要买糖豆豆吗?这可是白色……”

       “哇,饴糖,很久没吃过了。”

       “那你要买吗?1个锡碎2个,不,3个糖豆豆。”

       “不用啦,我不是小孩子了,牙坏了可没新的换。”

       “你要买糖豆豆吗?这可是用去年最好的糯米……”

       “小姑娘,你的手好嫩呀,让我摸一摸我就买。”一个猥琐大叔咧嘴坏笑,冲着姑娘伸过手去。

       “啪叽!”一巴掌重重落在大叔手上,疼得他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你干什么!”

       大叔捂着手,骂道,“你打我干嘛?”

       “太伊向我示范过,如果大虎、二牛或别的男生这样子对我,就要像这样,‘啪叽’一下,重重打上去。”

       乡下姑娘回答说,“你刚刚的样子,和太伊示范的一模一样。”

       “你!”大叔词穷了。

       “不说那个了,你要买糖豆豆吗?”

       乡下姑娘举起手中的糖罐,“1个锡碎3个糖豆豆。”

       “谁要买这个鬼东西。”大叔气哼哼地走了。

       大叔离开之后,乡下姑娘忽然发现视野里空旷了许多,原本挤挤攘攘的街道,人流忽然就稀疏了。

       在她前方,一个抱着盆白花的黑袍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你要买糖豆豆吗?”乡下姑娘捧着糖罐,迎了上去。

       糖豆豆?

       荷质比瞧了眼罐子里那一粒粒白块。虽然很想询问,但还是绕了个方向,避了过去。

       已经很晚了,他得赶紧回去,不然绝对会挨骂!

       而且他刚刚和那个姐姐说话的时候,还暴露了自己是个傻瓜这件无月说非常无敌究极重要的事。

       他现在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无月。

       说不定还得使用他并不熟练的名为欺骗的高级知识。

       谁知乡下姑娘竟然快步跟了上来,将糖豆豆直接怼在荷质比面前。

       “这是用春天的第一茬麦芽和去年最棒的糯米做的。”

       乡下姑娘推销道,“绝对是最棒的糖豆豆!”

       麦芽和糯米能做成糖吗?

       这是无月从没说过的,全新的知识。

       不行,好想知道,好想停下来问她。

       可是,无月生气——很可怕!

       这是他很早以前就习得了的知识,而且是牢牢刻在心底的那种。

       荷质比再绕了个方向,快步离开。

       要是这姑娘再跟上来,他就必须得用魔法走掉了。

       “如果你不想吃糖豆豆的话,可以送给别人吃。”

       乡下姑娘跟了过来,执拗地推销道,“太伊说究天的家伙发现吃糖能让人分泌啥多多胺,这会让人开心。”

       叮,密码正确!

       荷质比停下了脚步。

       当女孩子生气时,男孩子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她开心。因为开心后,她就不会继续生气了。

       这是无月向他强调过的,很重要的知识。

       “这个能让人开心?”荷质比开口询问。

       “没错!”

       乡下姑娘重重点头,从罐子里取出一粒白色的糖豆豆,递到荷质比嘴前,“你可以先尝一粒。”

       荷质比张嘴,将那粒糖豆豆含进嘴里。

       饴糖的甘甜与麦芽的清香混合,再配上表面包裹的熟糯米粉的颗粒感,一种田野的香甜与芬芳在嘴里绽放。

       很甜,很好吃,而且好像真让人有点开心。

       荷质比眼睛里放出了光来——他好像有救了!

       “怎么样,好吃吧。”

       乡下姑娘一脸骄傲,“我的糖豆豆可是整个土丘村最棒的,太伊吃了都说好!”

       “嗯”

       荷质比点点头,“就是……”

       “就是什么?”乡下姑娘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今天第一个想要她的糖豆豆的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有些黏牙。”

       荷质比张开嘴,指着紧贴着上颌的那团说道,“比无月做的糯米团子还黏。”

       “哈哈哈!”

       乡下姑娘笑了,咧起嘴,指着自己的牙齿道,“对的!我的乳牙就是被糖豆豆粘掉的,那天我满嘴的血,哭着喊着跑去找太伊,说我吐血了、是不是要死了,被大虎和二牛笑话了一天。”

       看着面前开怀大笑的少女,荷质比竟也张嘴笑了起来。

       他的笑非常好看,像有星光洒在他的面庞。

       乡下姑娘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不行,帅哥她见得多了,太伊就和他差不多帅,她还得干正事呢,可不能被他迷住了。

       乡下姑娘摆了摆头,收回自己的思绪,开口问:“所以你要买糖豆豆吗?1个锡碎3个糖豆豆,用钢镚也可以。”

       锡碎和钢镚?

       荷质比从怀里掏出刚从魔法协会换来的钱币,放在手里,说:“我这里好像没有锡碎和钢镚。”

       “啊?”

       乡下姑娘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想要糖豆豆的,他却又没有锡碎和钢镚。

       “你手里的这些长得倒是和锡碎、钢镚挺像的,圆圆的、亮闪闪的,上面还有树的花纹。”

       乡下姑娘拨弄着荷质比手里的钱币,说,“但那老板不收的,他只要锡碎和钢镚。”

       这些买不到东西吗?

       荷质比皱起了眉头。

       无月说,这些叫钱,可以用来买东西。

       这是荷质比已经习得了的知识,但现在这姑娘说的和他记住的完全不一样。

       他新得到的知识,和他已有的知识发生了很严重的冲突。

       “这不是钱吗?”

       荷质比问,“无月说,钱可以用来买东西。”

       “不是,这哪是钱啊。”

       乡下姑娘一脸肯定,“那老板都给我看了。锡碎和钢镚才是钱,你这个根本不是锡碎和钢镚。不信我带你过去问老板。”

       “嗯”荷质比点头。

       乡下姑娘提了提背着的背包,向荷质比伸出了手。

       荷质比愣了愣。

       “怎么?赶紧抓着啊,我带你过去。”

       荷质比伸手,抓住了乡下姑娘的手。

       她的手糯糯的、软软的、暖暖的、胖嘟嘟的,还有些粗糙。

       和无月冰冰的、瘦瘦的、滑溜溜的手完全不一样。

       当然,和妩月酒肆那些大哥的手更不一样。

       就这样,乡下姑娘牵着荷质比朝包子铺走去。

       奇怪的是,背着那么大个背包的她走到这儿来的时候碰碰撞撞的,不知被人碰了多少下,有一次她还差点摔在地上。

       但这次她走回去时,大家忽然都给她让开了路。

       挺好的,乡下姑娘提了提肩,背包里发出一阵哐啷的响声。

       大家这次都很有礼貌!

       从来吵嚷的斜月路上,一个背着大背包的乡下姑娘,抓着一个杀神般的人儿,抱着糖罐罐,朝包子铺大步走去,构成了一幅斜月路从未出现过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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