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侍
我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此时正是雨夜,雨水连成帷幕,滴滴答答,看见松树上在流泪,仿佛没有尽头的哭,我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哈,果然是天哭。
按理说我也应该像这松树一样,接受她止不住的滂沱的眼泪,这样才好像与她感同身受,好像与她一起面对,然后下一秒就天晴。
但是你瞧我的语气,我显然是不会,因为雨淋湿了很不舒服,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淋湿的冰冷,和那些诡异的触感,衣物贴过来,带来怪异森然,像是味道行低微的妖精女鬼在诱惑人。
让人苦笑不得又有点儿恶心,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再说了,我很久之前找她的时候,有一次她脱下靴子,拿着袜子要给我闻,我也是果断拒绝的,我不清楚她什么模样,什么才是她,但是我就是不会闻袜子的。
哈呀,想了这么多,我只是为了告诉你,我打着伞,这把伞刚好能够遮盖我的身形,但是完全没有一丝雨水跑进来,连湿气都没有。
在雨天,我却浑身轻快,衣服鞋袜干燥,真是太爽了。
走到山岗,有一座古庙,不像和尚的,也不像道士的,却像是一只半死的妖魔,砍掉的蛇头歪着嘴。
我感受着这股久远的恐惧,心中对所有将要发生的事情抱有期待。
我辛苦奋斗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环境下可以有这样连恐惧也可以安然享受吗?
其他我也发现不对劲,但是我并不想去一下子戳破,这既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心灵洗礼。
果然,一股奇怪的味道涌现在我的脑海里,你知道人稍微长大些,记忆和体会稍微多起来时,味道就有了比其他信息体更深邃的体现空间。
这似乎是某种隽永的未知规律,当然有可能只是我自己的自恋。
哦,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朋友,我的思想总是转的很快,这虽然使得我常常沉醉在思想中但是这总是快就结束了的。
这股奇怪的味道,得说回这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狐骚味?晒干了的狐骚味,充满阳光的狐骚味。
让我真是感动,你得原谅我,一个人在这雨夜中,不管他的生命匆匆到达了什么样的地步,总是习惯于胡思乱想的,思想总是不能够停下来的,这也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这种感动还要感谢我年轻时读书,有一次在一本不怎么正经的书里,我看到了麝香两个字,里面是形容女子的香味,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我不得而知,那是时我还没交过朋友,我们那里,女孩总是很稀有。
我之前读书也读到过,只是从来没有闻到过,
总之,那次以后我总算是知道了什么是麝香,可是很久这个观点又发生了变化。
这么说麝香却不是统一的吗?我不得不这样想,可惜,我不能疯狂的像魔道一样去探究,只能顺其自然的处女朋友。
一直到了有一次我的一个私交很好的朋友递给我一块真正的麝香,我才中断了自己的发情期。
”这是麝香?“我问他。他点头,他这个种族没有声带,即使到了可以发出声音或者信息的时候也总习惯点头,我也这样。
“这不是麝香。”我对他说,他没有点头。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追求麝香,而是开始有意无意的寻找很多味道,当然这样不是什么主要的事情。
毕竟人不停的生活在世界上,谁能管束自己所有枝桠的方向?
比如除了爱找一些美妙的味道闻,我还有其他的一大把爱好。
比如,我还是一位剑客。否则我怎么会来这儿呢。
我嗅着那股晒干的狐骚味,也不知道她是大意还是怎么着,居然散发着这样一种格格不入的味道,这真是太不谨慎了,我想。
一会儿一定要注意,自己那种贪恋舒适的情感一定要抛弃掉,这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安逸的在城市里呆久了。
是呀,还是要住在山上,山上的虫豸野兽虽然不值一提,但是总是一种提醒不是吗?
她来了,那股干燥的气息,说来有趣,这方圆百里的天地,就只有我们两个脱产了的人身上有干燥的气息。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那怪庙的青苔,肯定是经常被人抚摸吧?或者是躺?或者是站立,这姑娘有那么轻吗?
也对,也许她是脚底有毛的,也许是因为特殊的骨骼构造,就像猫儿那样。
抚摸过的青苔,总是泛着一股白色,细微处总有不自然的断裂。
粗心也好不是吗?这样行动就简单了,我也有得教,显摆显摆,毕竟我并不是很厉害,不装点样子就没眼看了。
“叮!“这狐媚儿,不知道是真的用剑还是玩心太重,用剑和我厮杀,希望是后者,那多么有趣,能保留下的也更多了去了。
虽然你知道的,什么样的兰花在山里是一个样,在山下又是一个样,哈呀,或许还要回到山上。
可是我固然能回到山上,她能吗?或者我也是不能呢?没必要多想,和虫豸一样先活着吧,那高耸的意义之塔的塔尖,命名仪式或许完成了,但是每粒沙子和灰尘的位置,还远远没有确定呢。
更不要说沙子的沙子的沙子还是有的。
只能像一条虫豸一样孤勇者向前不是吗?
她的剑又劈来了,我防守着,虽然每一招都防下来了,但是这的确就是正常的不是吗?
她的剑挥的很快,我维持了一门法术,把她的力又全部的返还给她,才挥刺了一百多下,就没有力气了。
她很机灵,不是什么愣头青,可惜了,如果她年幼些,只是一头刚化形的狐狸就好了。
我被我的念头逗笑了,同时也一把抓住她,很滑,但是我抓的很紧,所以很快就感受到了皮毛的坚韧了。
她突然转身看我,一下子,我除了手其他地方都放松了,像一颗河流中的大石头,像被拍打的堤坝,我的眼中,原先那个短发的森然的野兽一样的女狐妖变成了长发及腰的美丽女子,按照我的信念自己心甘情愿的变成的。
我抓住她的手臂真实的具象化显然是随着我的功力而提升的,很好,就是为了这,就是让这狐狸干这个的。
她的发丝在雨水中躺着,随着水流动着,山上小路的泥土是板结起来的黑色的,一时间,这流淌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本来就存在着的。
我闻了闻她的额头,对她说:“对的,这才是麝香。”她的气味也随着我的心念造就,这是我有时也不能去形容的。
很好,很好,我扶她起来,用法术清理干净她身上的血和污秽,清理干净她心灵的血和污秽,我想以后我要尊重她,她已经是全新的一个人!
我一卷衣袖把她收起,乘着我的伞,一下子飞离这里,此处,于是只有冰冷的雨淋漓在山林之中。
说起来,别以为我的心是冷酷到了极点的,事实上,我现在无比的惶恐啊,虽然我的理性清楚的告诉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小时候那种看花朵枯萎的担忧仍然在浮现,我前面就和您说过,以往的记忆是那样剧烈的困扰着我。
以至于我总是让认为从我经过十四岁后,我整个的人生都是在模仿和追溯那平凡又神奇的少年时分。
这是心魔吗?
我把念头伸进袋子里,她在里面蜷缩着,像一只小鸟,是一只小鸟,在很久远的日子里,一下子牵动了我的心。
在那一个时刻,还是在哪个梦里?我捧着一只鸟,一只高贵的鸟,一只小小的鸟,温热,小爪爪,蓬松的羽毛。
贫瘠的生活里,我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柔顺,简直是高贵,难以想象自然而然,她离自然母亲是多么的近啊。
她会吃我给她喂的米,会吃我给她挖的蚯蚓吗?
这些情绪让我操控飞剑都有些头晕,我只好抓住一把灵石和灵兽肉,情绪立刻就大大的不同了。
不同了,到今天形式不同了!我在心里嘶吼,飘逸自然的操控飞剑一飞冲天!
多好的风景啊!我没有辜负你,少年!
我把她放在跟前,她用迷惘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虽然好像软化了一般,但是我并不排斥。
这更能警醒我去追寻更好的,而我,现在只需要的是一个为我捧着剑的剑侍而已。
我又瞥了一眼她,一股热流从我身上涌起,一下子笼罩着她,赤色的功力遮盖了她的面容和身形。
良久之后才散开。
我看着她眉心浮现一枚赤色的印记,仿佛是特殊的妆容似的,美好的面容,痴情又清澈的眼睛,姣好的身形,好像一根不拨动就自己响彻着的弦。
我却泪流满面,啊呀,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呢?我亲爱的。
我把她揽过来,让她盘腿坐在我身边,我开始弹琴唱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她也跟着唱起来: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或者她就在我身边睡觉,睡着?
第二天早上呀,大太阳,火红的太阳当空照。我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对外说自己是流落至此的读书人,一直在种地读书,但是现在,一切都启程了。
你知道吗?朋友,哈呀我在这里活过了三百年,在这个小小的国度奔走,一草一木我都熟悉了。
虽然我年纪那么大,但是我啊,一直好像停留在少年时分啊。我对她那酝酿的爱意啊。
今天启程了,就好像同样的少年,出去读书,做学徒,当和尚,我也同样的走出去了啊。
我的少年时分啊,一点一滴我该如何回忆你,希望我永远不要消耗你。
小狐狸有些不乐意,按照她的想法,此时雨水凄凄,就该躲在家了,暖和和的睡着,哪怕永远就这样了。
但是我并不答应,还要她帮忙抱住我那剑鞘温热但是仍旧能感受到剑的锋锐带来的,那股紧迫的炙热。
"我们要去寻找你的主母,我好些年没见到她了。还有另外两把神剑。"我抚摸她的头发,一直到了发梢卷起来把玩,还敲了敲就在她胸脯上搭着的剑。
她一下子眼神甜蜜的望着我,一下子又有些吃醋似的,转过头去,让我很是欢喜。
我看了看她。“你原先的那把剑呢?”我问。不等她回答,我就说:“取出来,佩戴在身旁。”
“叮叮当当的,我的玉佩也遮住了。”她嘟嘟囔囔的,我开心的笑着,一下子觉得这很有趣,像是某种幼稚的成长。
“拿来,我帮你别着。”我对她说,她开心的一下子取出来给我,我瞧出她那调皮的小心思,却也很开心。
冒犯也是一种运动不是吗?就像有时在山岗上,总是希望风更大些,更爽快些。
真是愉快呀,要不是因为修炼,我早就想这样出来行走了,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修炼,我又怎么能得到这样的好处呢?
真好真好,我揽着她走在土路上,却也不沾一一点儿污泥,我俩还衣带飘飘,真好真好。
就在此时,雾也开始散去我们走到了一个小山岗,看见太阳,看见了太阳。
多么宏大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我的思维飘到最遥远的远方,好像听见她起床的那一声喘息,哈呀!
她醒的时候,伟大的大日也慢慢升起来了伟大啊!太阳。
一切啊!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