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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战简装本小说-第十五章 过招

2023-02-20 23:39 作者:禾夭吖  | 我要投稿

万智牌简装本小说-兄弟之战

第二部分 机械运动(21AR-28AR)共11章 11-10

第十五章 过招
  达硌士觉得整个佑天王国的担子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他实在很讨厌这种感觉。
  那一夜之后又过了四个月,米斯拉此后就没了消息。不只在皇宫中找不到他的踪影,包括城外所有的法拉吉人、机器巨龙、还有那个大货柜里的战斗兵器,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在皇城大门前。
  达硌士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认定法拉吉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佑天全副武装的侦察队当晚就死守着玛顿河岸,也根本没发现过他们。克撒本来急着派出扑翼机队到空中去巡察,可是等天色亮到能见度足够飞行,侦察队的结果已经回来了:上游有一艘很大的渡轮,搁浅在对岸。
  现有的假设是米斯拉和他的机器军往西窜逃,渡过了玛顿河地带,也离开佑天边境。然后又从东边传来情报,指称一处农场中发现大量的铜制盔甲和法拉吉战士的装备,显示米斯拉一行人其实是往喀尔山脉走的。没多久,又一个从梭地岭骑马来的人报告,说他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机器龙,每天都只在夜里赶往北方。
  想当然尔,佑天军疲于奔命,再加上克撒亲自指挥一班扑翼机队四处巡逻,又带回更多错综复杂的情报。
  四个月过去了,克撒还没有回过萼城,也没有捎过一封讯息给他的女王妻子。达硌士倒是接到一连串的命令,要他如何改良扑翼机的装备和生产方式;这些指令冷冰冰的毫不带感情,其实根本只有技术上的指示。对他这位大徒弟兼助手留守皇城中的生活既没有一丝好奇,也不显对女王的关心,更不问首都的情势。
  首都的情势?当然也恶化得很快。在这段时间里,城里散过布过一个谣言,说首席神器师的坏弟弟就混在法拉吉商人里,而且还待在城中,正预谋叛乱。这个谣言害得十七个法拉吉人受私刑处死,甚至包括那个当天曾在国宴中演奏沙漠音乐的乐师。当谣言传到达硌士耳里的时候,佑天境内的其它几个大城市早已经传遍类似的谣言,而且谣言中的米斯拉已经开始在佑天窜逃生变了。
  流言传过的地方自然发生了动乱,这下轮到寺庙慌了手脚。所有对外国人的研究典籍都保存在那里,医疗物资也都是僧侣们保管;现在和法拉吉人因冲突而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老百姓们都要求自己的身家平安,克撒之前做的小水晶护身符变得供不应求。寺庙便要求更多的护符,可是克撒哪有空去理他们。于是乎,传到达硌士耳里的流言转向针对他们的女王夫君了;如果克撒真像百姓之前想的那么聪明,为什么他在自己妻子的领土上还找不到自己的弟弟?佑天民众不愿意承认他们的首席神器师不够聪明,却也不敢猜测米斯拉的头脑更好。现在中玛顿一带甚至开始传言,法拉吉人就要大举入侵梭地岭了;商人们在玛顿河区来来往往,每到一处客栈或旅店都会听到,并散布不同的版本。
  百姓之中当然有人要嚼这对兄弟之争的舌根,他们也不知道克撒和米斯拉为什么会起争执,只以为二人都是在会谈中发生口角的。有人说他们是为了梭地岭之权而争,也有不少人觉得是米斯拉剽窃了克撒的机械创意,制造了巨龙,而克撒指责他使得二人不合。不对,另外有一批人说,其实是反过来,克撒的扑翼机是从他弟弟那儿偷来的构想,所以米斯拉才会不高兴。有少数不入流的人会把矛头指向他们的女王凯拉,可是因为讲那些话的人本身没什么水准,所以也没多少人理会这种说法。至少达硌士是这么希望啦。
  大城市里的气氛混乱,谣言满天飞;皇城里的空气也差不多。禁卫队长快疯了,因为他的命令总是和克撒从前线传来的相抵触。至于之前拼命向法拉吉人示好的侍从官,现在也忙乱的想证明自己是主战派人士,坚忍果决就像前任领主一样。
  女王待在起居室里足不出户,只接见特定数量的人士外,又让女官去替她挡那些不速之客。她现在只跟侍从官、禁卫队长和达硌士讲话,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皇宫的秘密议会还在召开,不过凯拉下达的命令都成了“你觉得好就行”,要不就是“克撒会想要什么?”
  更糟的是,女官神秘兮兮的告诉达硌士(话头绕了好几个弯子,婉转至极),说女王陛下正准备“组成家庭”。的确,达硌士几次和凯拉见面,都觉得她好像比之前更憔悴更疲累。达硌士写了一封信去给克撒,轻描淡写的提到凯拉的近况,但是收到的下一封回信却只是复仇者机器人该怎么改进功能。
  达硌士本来还不明究理,他实在想不透克撒为什么会这么冷漠;女王的腹部越来越明显,他便替凯拉推算预产期。这一算,达硌士才知道原因。女王的受孕应该是在法拉吉的和平会谈期间,更有可能是在最后的一周里,就在克撒离城之前。
  达硌士知道克撒对米斯拉已经恨之入骨,却不敢想女王的怀孕代表了什么意义,但是他知道,做丈夫的心里明白。
  最后,还有阿士诺这个人质。
  佑天仍将她拘禁在皇城里,同时又试着联系法拉吉,要他们来洽谈人质释放的事宜,当然只是徒劳。有不少民众要求将她处死,可是她却是这场兄弟之争的证人之一,许多内情可能只有她才知悉。那根黑色的棒子现在由达硌士保管,警卫则搜光了她的房间,把可能制成武器的材料都拿走了。对达硌士来说,棒子本身是个精美的艺术品,而它能取人力量的功能更让他吃惊;为了更了解它的性能,达硌士便向女王请求去和阿士诺谈话。至少,这是他嘴巴上说的理由。
  “你在哪里学到这种棒子的做法?”达硌士开门见山的问,“是远古的技术吗?还是学者传下来的?或者是其它大陆的流浪人教过你?”
  阿士诺只是坐在窗台上动也不动。阳光照得她的红发闪闪发亮。她不发一语。
  “说说话会好一点的,”达硌士说,“你什么都不说,也无济于事啊。”
  阿士诺撇头歪着看达硌士,然后笑了笑,“我听到一个笑话,你想听吗?”
  达硌士有点莫名其妙,不置可否。
  见他没反应,阿士诺就自顾开口了:“女官跟女王在讲话。女官说,‘您不用再说米斯拉的好话了,我知道他至少穿得很体面。’然后女王就说,‘对啊,而且又快。’怎样?好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达硌士狠狠的说,“你知道吗?全国有多少寺庙自愿替我们处置你,要拷问出你的秘密!”
  “可是你没让他们动啊,”阿士诺溜下窗台。“那又为什么咧?鸭宝宝?”
  达硌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点结巴,不过他仍保持声音稳定。“因为他们恐怕……会打伤你,那你的知识就不完全了。”
  “我也可以选择死守秘密,这样就不会背叛我的主人米斯拉了啊,”阿士诺叹了一口气。“你太纯了,又这么仁慈。怪不得女王会这么中意你。”
  “你懂什么——”
  “我被关在这里,没多少事情可做,只好听人家讲话了;”阿士诺挥挥手,“听警卫的、听女仆的、听窗子外面的人。我想,你留我的命只是为了有个人可以讲话。鸭妈妈克撒现在走了,可怜的凯拉又深深的自责,所以你就到这里来找我。”
  达硌士没有回应她,却低着头瞪着桌子。二人之间沉默了好一阵子。
  良久,阿士诺才走到达硌士对面坐下。“在我看来,我觉得是方法的问题。”她终于开口,语调平稳,几乎就像是聊天。
  “什么事情?”达硌士意会不过来。
  阿士诺摇头叹气,“哪些事情?这全部的事情啊!我们不是要来讲这些事情的吗?”
  “是你先扯到别的事情上的。”达硌士还是一副受伤的语气。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阿士诺烦了起来,“喏。你有没有在屠宰场工作过?”
  达硌士眨眨眼,“我以前做过渔夫。”
  “差多了,”阿士诺说,“鱼那么低等,只有一根脊椎,什么也没有。如果你看过人家杀牛杀猪,你就会知道动物的关节是怎么接合的,还有神经排列组合的方式,把皮撕下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我有解剖过小动物啊,”达硌士说,“像我之前为了研究扑翼机的翅膀,就解剖过小鸟。”
  “可是你没杀过吧?你解剖的时候,动物多半已经死了吧?”
  阿士诺问得有点逼人,达硌士没有回答,不过把脸别过去,这就是他的答案了。
  “就像我之前说的,问题出在方法上。你跟鸭妈妈克撒从来就没想过要弄脏自己的手,去跟血啊肉啊肌肉神经、黏兮兮的东西打交道,就不会想到怎么去整倒你的敌人,好比用我那种棒子去刺激敌人的神经。”
  “我又不觉得刺激人家有什么好的。”达硌士说。
  “还有别的,”阿士诺语气尖锐,重重的拍了桌面。达硌士又在她的眼里看到那种火光,那种创意之火。“你会去观察小鸟的翅膀,可是你想的是怎么去复制一份同样的东西,我想的却是怎么去组合那些零件、怎么让它再动起来。换作是我要去做扑翼机,我会用洛克鸟的翅膀来飞;我可以喂养它、让它有血有肉的活着,然后把它栓在驾驶座上载人去飞。”
  “那怎么可能!”达硌士叫了起来。
  “女孩子爱做梦啊,”阿士诺又笑了,“可是那种目标就跟你们定义的就不一样了,而且我想,那头机器巨龙可能就是用这种方法做成的;我是说最早去做那头龙的人啦。他们想的可能不是用铁和电线重新做一个龙形的机器,那是老祖宗索蓝人的方法。也许他们是先找到一头龙,做了外壳,然后渐渐的用机器的构造去取代内部的东西。”
  达硌士看着眼前这名红发的女子,那头象征生命之火的红色就像她眼里的光辉。“活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死的也一样嘛,”她继续说,“活的组织或结构只不过是另一种工具罢了;过去的观念现在究竟还合不合用?惟有体会到这一点,抛开老旧不合时宜的想法,我们才能真正的进步。”
  她看着达硌士,耸耸肩,“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米斯拉或许也会同意吧。我觉得问题出在物体的内部,而不是外表。”
  达硌士来找阿士诺,并不是真的要谈这些观念问题,所以演变至此,他得花点力气把话题转回去。“那你觉得米斯拉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呢?他有没有特别的藏身之所?”
  阿士诺摇摇头,“他现在根本不必躲。反正他哥哥找他找得要死要活,我看搞不好反倒是米斯拉在盯着克撒呢。”
  “那是他的计划吗?”达硌士问。
  阿士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米斯拉有什么计划。他很会安排事情,可是他不会管之后的过程。他都交给命运去决定。”
  “真是疯狂。”达硌士喃喃的说。
  “那是天赋,神来之笔。”阿士诺反驳他。
  “这么说来,他都不让你参与他的计划喽?”达硌士又说。
  “如果他要我参与,我还会待在这里吗?享受这么豪华的宫殿?”阿士诺夸张的比着孑然四壁,“没有。他虽然爱耍神秘,这也不是他的方式。其实我并不觉得他之前就有什么预谋,我是说来萼城之前;不过我敢确定,有这样的结果他一定很乐。”
  达硌士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我能相信你。”
  阿士诺皱起眉头,两手一摊。“该,这可是我免费提供的咨询哦。米斯拉不是个会让机会溜走的人,现在克撒把所有的武力都动到天上去找他了,米斯拉正好逮到机会,重重的给他老哥一击。族长又是个热血的好战份子,他一定会下令来个全面圣战,大进击!所以现在已经有状况要来喽。”
  “可是你也不知道在哪里是什么状况嘛?”达硌士问道。阿士诺只是耸耸肩。
  “还有一件事,”她说,“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的武器是怎么来的?”
  达硌士说,“我以为是我们的警卫偷懒,在那几天的庆祝会期间不小心放你过关了。”
  阿士诺笑了,那抹微笑叫人心醉神迷。“我走到城门前不是带着一根拐杖吗?就是那根黑色的电木;你头一天也见过的,可是没人会怀疑,因为大家都觉得一个女人走了远路用拐杖是很正常的。棒子上的头骨就塞在里面,电线缝在我的内衣边边,动力宝石就挂在我的耳朵上。”
  达硌士低着头不语。其实他看过阿士诺组合这些武器,但是当时他却没看出来。“有什么诀窍吗?”
  “只有一个,”阿士诺说,“所有的元件都在适当的时机组成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往后要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照着这个定律走。不管接下来会是什么事,时候到了,该聚拢的就会聚集在一起,然后……”她比了一个手势,“砰!”
  达硌士站起身,“你已经说了不少事情了,够我思考好一阵子。真的,蛮多事情。”
  阿士诺也跟着他站起来,“对,不过还有一件。你心里想过一个问题:‘我能不能相信她?’。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不行,可是你至少应该听一听。’。行吗?”
  达硌士点点头,随即便转身向门口走去。阿士诺叫了他的名字,当他转过身来时,她便靠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让达硌士又愣在那里。
  “我只是谢谢你,”阿士诺假装没看到他的反应,“谢谢你没把我交给寺庙的人,也谢谢你过来跟我聊天。你是只好鸭鸭。”说完,她又露出灿烂的微笑。
  达硌士走出门外,在长廊上抚着阿士诺刚亲过的脸颊。余温犹存。
  “克撒老师啊,”这个做徒弟的喃喃低语,“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最好赶快回来吧。”

  沙勒曼上尉有享有特权,能亲自递交报告给首席神器师克撒。他和其它的驾驶员在往西飞了三个小时之后,发现一处营区中央有米斯拉的货柜兵器;这是佑天部队开始动员搜索之后的第一笔斩获,所以沙勒曼等人都非常兴奋。
  这些人现在正位在他们的第三基地营,是一处深入大沙漠的地方。从梭地岭走到这里来,徒步要花上好几个星期,所以营区里的所有补给都必须仰赖扑翼机载运,中间还要经过第一及第二基地为转运站。沙勒曼早就开始怀念母基地的一切享受,包括热腾腾的食物、漂亮妹妹、还有奢侈无比的热水澡。但是想归想,他却绝不会说出口,因为他宁可放弃全佑天最可爱的女孩子,也不愿失掉在天空飞翔的那对翅膀。
  克撒就坐在他的营帐里,俯在一张便桌上。桌前有一幅手绘的沙漠地形图,在这趟追捕米斯拉的过程中,克撒还顺便调查了沙漠的地形。每天晚上,克撒都埋首在成堆的报告里,了解此地的丘陵、山脊、干河床,还有几处可疑的石堆,这位驸马爷曾说过那是索蓝人的遗迹。
  沙勒曼站在帐篷里,脚跟喀的一声并拢,行了一个军礼。“报告,我们侦察到一部臣大的战斗机器。”
  克撒头也没抬,“继续说。”
  “中央地带有一处很大的营地,里面有不少帐篷和一个大型的货柜。”
  “在哪?”克撒冷冷的问。
  “从这里飞大约四分之一天,南偏西十五度。”
  克撒在地图上画线指向沙勒曼所描述的方位。“对。这样想很合理。要是我们照现在的方向继续扎营下去,我们就会走过头了。这样看来,我弟弟恐怕没想到,我们会有这么广域的边境巡逻吧。”
  “你看到他了吗?”克撒又开口,这话是对着上尉说的。
  “没有,”沙勒曼说,“他们好像在躲我们。”
  “那倒是真的,”克撒挑眉说着,“最好是假设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他们了,恐怕他们现在正在收营准备逃跑呢。叫所有的扑翼机待命,带好全部的鬼怪炸弹。”
  “长官?”沙勒曼又问一次。
  “有问题吗,上尉?”克撒头一次抬起头来看着年轻的上尉。这位首席神器师的脸上满是线条和纹路,光是沙漠的风霜恐怕都没那么大的威力。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长官。”沙勒曼战战兢兢的选择字眼。
  “上尉,我不是没有时间概念,“”克撒的声音冷冰冰的,“可是如果我们要等明天,米斯拉早就跑了。”
  “我们还没到那里就快天黑了。”
  “我们再讲下去就半夜了!”克撒没好气的回他一句,“现在就去。十五分钟之内,我要做一次全面的空中巡逻!”
  沙勒曼站直身躯,敏捷的行礼,然后退下。退出营帐的时候,他已经在下达命令,召集所有的飞行员和技术支援;整个动作很迅速的展开,全基地的人员都开始动了起来。其实早在上尉往驸马的营房走去时,这些飞行员和技术生们就已经在做最后检查的准备了。
  沙勒曼觉得不妥。黄昏时分的攻击行动最危险了,况且他们有可能在敌人的领土上降落,又要面对沙漠夜晚严寒而凄厉的风。可是首席神器师一向这么坚持己见,特别是面对他弟弟的问题。
  一切在十分钟之内就完全就绪:五架扑翼机,加上克撒自己驾驶的一架。这六架都是最新的机型,机翼都是S型款式,和他当年飞去寇林达的一样。克撒自己的爱机一直都保持在最佳状态,也是全队中维护得最好的一架,它能在空中盘旋更久的时间,也能比其它的扑翼机载运更多的鬼怪炸弹,稍早才从梭地岭飞过来,这期间也一直都用湿布包着,不让机身受热影响。
  他们在暮色中不停的向前飞。夕阳已经低垂,沙勒曼看着沙丘的影子长长的拖在粗糙起伏的地表,知道自己座机的影子一定落在更远的前方。
  他们做最后一次爬升的时候,看见了那个营地;白色的帐篷在余辉照映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营区的中间就是米斯拉那四方庞大的战斗兵器。
  事情不对劲,沙勒曼却没能当场反应。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在这时,克撒已经摇摆机翼,打出攻击的信号了。
  六架扑翼机分成二队,沙勒曼和克撒各领着二架员机。克撒那一队的拉升高度,围成阵势。而沙勒曼则开始俯冲,并和队友一起进行低空轰炸。
  沙勒曼锁定机翼,以滑行的方式一面投下鬼怪炸弹,投掷的时候并不往下看;这项作战只是要吓唬并驱散营区里的人,第二阶段的真正目标才是那具大货柜,所以现阶段的投弹并不须要太准确。
  炸弹投下去了,地面却没出现立即的反应,沙勒曼便往前看。那个方形的大箱子就在眼前,高度大约有五十码,如果照这样飞下去,他们三机可能会撞壁。其它的机员投弹速度比沙勒曼预期的快,载弹都已经投完了,因此他们便准备拉升高度,重整态势。
  突然间那个大箱子就开火了。夏拉曼的高度还不够躲避。
  原本毫无动静的大货柜,在一瞬间变成活动装置,四面的门窗全都开启了,枪炮弩弓也都显露在外面,其间还有很多夏拉曼叫不出名字的武器。货柜的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大管,看起来像是抽水的帮浦,结果从中喷出的却是火焰。
  同时开火,同时射击,石头、弓箭和大炮弹。沙勒曼敲开机翼锁定装置,猛然拉起操纵杆,想要避掉迎面袭来的各种飞弹。他本来躲过一大丛飞行物,却避不掉那根如小树般粗的弩箭。更糟的是,弩箭不但射破他的机翼,还挂在帆布上,完全破坏了机身平衡。沙勒曼知道自己已经失速下坠,可是紧急操纵杆失灵,因为弩箭挡住了机翼的机组,现在翅膀根本收不回来。忙乱之中他也只能拼命的咒骂,等他看到没投完的那盒鬼怪炸弹时,他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了。
  来不及管机组的故障了。沙勒曼知道就算是坠地,他也不要在一团爆炸中粉身碎骨。他急忙抓起那一盒炸弹,往机舱外甩出去。
  其实他现在离地近得恐怖,因为炸弹马上就落地爆炸了。爆炸风扬起一大片尘土和火焰,把轻型的扑翼机吹得整个翻过来,滚进其中一间红色的帐篷顶。
  沙勒曼猜自己有昏迷过,随即就闻到了火药味而醒来。那股燃烧的味道刺痛他的胸腔,左腿则失去了知觉。所幸他还记得火就要烧到自己,他得赶紧逃。他慢慢的把身体拉离开机身的残骸,一面抽出背心里的小刀;这把刀就是为这一刻而准备的,用来在扑翼机失灵时对付地面上的法拉吉人。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左脚完全站不起来。
  结果也没半个人影,他所撞的这间营帐根本是空的。此处惟一的火光就是他自己带来的鬼怪炸弹爆炸造成的,没有“人烟”;沙勒曼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老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明明该是晚餐时分,这个营区却没有炊烟。营区里早就没有人了。
  他半爬半拖着腿,找到一根支撑帐篷的断柱做拐杖。不晓得他的机员们有没有像沙勒曼这么幸运,及时在坠机前跳出来,沙勒曼环顾四周,只见到另外二堆还在冒烟的扑翼机残骸。首波攻势真是桩惨剧。
  此时由克撒率领的第二波攻势已经在空中就位。夏拉曼抬头看着那台兵器:为什么没有人走出来迎战他们?这个营里的人真的全走光了吗?如果营区里真的连半个人都没有,可见这个货柜是具无人的自动兵器,还能侦测周遭的动静。
  法拉吉人是战鬼,为了打仗,他们可以连命都不要。
  夏拉曼对着天上的友机死命挥手,想叫他们停止攻势。可是克撒和队友们却只当他是营区里的法拉吉人,仍然一往无前的朝目标飞去。又一波弩箭群从箱型兵器中射出,前二架扑翼机努力的避掉,第三架却没那么机灵;有一小丛短箭正中驾驶座,虽然没有损及机身,却让驾驶员命丧当场。机上的鬼怪炸弹一个都没落地,就在坠机时爆炸化成一团火花。
  另外二架仍然试图进攻,较小的那一架反而飞在前头。沙勒曼还在想,法拉吉人为什么要把这具兵器留下来。首席神器师的弟弟将它带进萼城的那一天,人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夸耀自己的武力才如此大费周章。
  现在他才想到,除非那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这一切的后续发展都在敌人的计划之中。
  沙勒曼拼命的吼叫,却来不及阻止领头的友机丢炸弹。眼看着炸弹就落在那具箱型兵器上……火焰枪喷出熊熊的烈焰,不仅同时引燃了鬼怪炸弹,火舌也立即吞噬了小扑翼机。高温之下的机身迅速瓦解,沙勒曼猛然扑向旁边,躲开分不清哪个方向飞来的铁块和火球。
  克撒的座机就紧跟在后面,虽然没有被火焰直接命中,机翼却也着了火,在天空中拖出一道黑烟。沙勒曼抬起头,只见这仅存的扑翼机直勾勾的往半毁的箱型兵器撞去。
  白色的扑翼机一头撞在货柜的超大后轮上,机上承载的双倍鬼怪炸弹立刻炸成一个大火球。爆炸的威力把箱型兵器震得猛烈摇晃,然后带着火光倒向一旁,炙烤着下面的沙地。
  在飞机残骸的浓烟与箱型兵器的火光中,一个人影踬蹰爬行。沙勒曼迎上前去,犹豫着这个人影是敌是友。
  那是克撒。他的飞行装破烂不堪,上面还跳动着小火苗,身上和右脸则有数不清的小伤痕。他紧抓着胸前的某样东西,那样东西正发出耀眼的光辉。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拍打腿上的火苗,同时又被浓烟呛得咳嗽,还往袖子上吐气,顺便吹熄袖子上的火。
  “是陷阱。”他对着走近来的沙勒曼说。
  “是,长官。”
  “早该——”又是一连声被浓烟逼出来的猛咳——“早该发觉的。”他摇摇头,“还剩谁?”
  沙勒曼回头看看自己坠机的地方,“恐怕没有了。”
  “那我们快走,”克撒说。“回基地的路还远得很,回佑天更远。”
  “长官?”
  “什么事?”
  “我的腿恐怕断了。”沙勒曼觉得好窘,他真不想说出来。
  克撒的表情扭曲,感觉好像被沙勒曼的状况难倒了似的。然后他的眼神又恢复清明,恢复成佑天的首席神器师。“哦,那就这么办吧。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来做个夹板。然后我们再来找找其他人的机上还有没有剩下可用的东西,或是庙里的护身符之类。然后我们再走回去。”
  “遵命,长官。”
  克撒转过身去,望着那个还在冒烟的大货柜。他摇摇头,沙勒曼则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说:“老弟,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又大费周章?”
  沙勒曼也同样的不解。不过几个星期之后,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佑天的边界,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黎明破晓前的攻击,突然其来毫无预警。先前克撒率领的沙漠突击失败,消息很快就传进了首都,逼得达硌士只好把首都驻防机队派往北方进行搜救工作,只留了一架大型的教练机。没多久,达硌士就知道这全是法拉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现在他只怀疑,族长的部队是先知道克撒在沙漠里失踪之后才出击,抑或米斯拉根本就不管克撒下落如何,只要扑翼机队一出事他就下令进攻?萼城三面都是坚固的护城墙,只有一面临河,而法拉吉的沙漠大军就从这条宽广的玛顿河渡水攻来。克撒(还有达硌士,以及城里绝大多数的老百姓)本以为玛顿河够宽,河面上任何的动静都足以预警;所以为了提前防范,佑天军便在河的遥远对岸建造了许多警哨塔,以便在渡河行动之前警示驻城军备战。
  想不到这样还是不够。不知道法拉吉人是仗着人多势众还是略施小技,他们在半夜便制住一处警哨塔的守卫,等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蓄势待发。
  这一天的早晨特别多雾,潮湿的空气又使河面上的烟雾难以消散。到河上打渔的渔夫们天未大亮便出航,其中几艘则往上游沿岸开去,他们却是第一波也是惟一的警告。
  薄紫的天色中,沿岸的渔夫们正准备着撒网,忽然有人指着河中间,开始大叫起来。河面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大的平底接驳船、小的划艇、临时拼凑的舢板,还有从上游偷来的邮轮。船上都载满了人:全副武装,盔甲下飘扬的长袍,锋利的弯刀,还有宽扁的黄铜面罩。
  就在沙漠大军突现玛顿河上之际,河对岸的警哨塔这才恢复生气,传出巨响,伴随着一道火柱直冲云霄,划破黎明。但是这不是给友军的预警,却是敌人宣誓开战的号令。
  有的渔人立刻转向逃命,但是大多数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因此他们得以看到河中猛然窜起的怪龙。蛇一般的龙头从灰色的玛顿河水破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向萼城码头扑去。它们的前爪攀住河岸松软的泥土,然后便摇摇晃晃的走向城池。渔人们只听到一声巨吼,领头的机器兽就喷出火焰,在巨兽身躯下,第一波法拉吉军登陆了,震天的战吼教人心惊。
  萼城这才全面备战。

萼城劫运 刹索斯

  

达硌士这几天来都睡在圆顶屋晨,那个年轻的女传令兵跑来时也是。她虽然是个热血爱国的年轻女孩,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显得惊魂未定,不过达硌士还是叫她去唤醒宿舍里的学生们,要他们尽快准备好复仇者机器人,并且让那惟一的一架扑翼机待命。要是在皇宫沦陷前他还没回来,学生们就用这些设备自保吧。
  达硌士奔向皇居,一面急急穿上衣服。侍从官和禁卫队长已经先到了,正在和女王争论。
  “我不走。”女王说,她的腹部已经明显突起。
  “陛下,为了您自身的安全……”禁卫队长苦苦求她
  “只是暂时换个避难的地方……”结巴的侍从官也同时开口。
  “我要留下来,”凯拉坚定的说,“这里是我家,”她看着达路土,“我要留下来。”
  “这样恐怕不太明智,”达硌士只好说,“现在坐扑翼机走还来得及,等一会儿就没什么意义了。”他转向禁卫队长,“现在状况怎么样?”
  “事前毫无预警,”禁卫队长说,“那群法拉吉魔鬼竟然坐筏子从下游来,人数多得不像话,还有更多的从河里头冒出来;警哨站和渔人码头是第一波受攻击的。他们还带了机器龙,至少三、四只,好像是用来打前锋的。我们已经集结了首都所有的兵力,可是大街上挤满了老百姓。”
  “打开城门,”凯拉下令,“让百姓逃出去。”
  “可是敌人,”禁卫队长想反驳。
  “反正已经在城里了,”凯拉没好气的替他接话,“我们又何必叫人民白死?”
  禁卫队长只好点头。达硌士接着问,“他们还有多久到这里?”
  侍从官结巴得口沫四溢,“还一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
  “那都是米斯拉的机器兽,”达硌士也不耐烦起来,语气里带着前所未闻的钢铁严厉,“你以为它们还会往哪里走?”
  禁卫队长想了一下,“一个小时。运气好的话,再过二小时他们才会打到这里。你手上有什么可以用的?”
  “我正在准备。“达硌士转向凯拉,“能收拾什么就收拾什么吧。要是怪兽真的往这里打来,我们就得逃命了。”凯拉还想争辩,达硌士又加了一句。“拜托您,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做最坏的打算,求最好的结果。叫女官来帮你的忙。”他这才四顾,“她人呢?”
  大伙儿静了一会儿,侍从官又开始结巴起来。“她——她说她有个妹妹住在河区;她——她说她很担心。”
  达硌士的嘴紧紧的闭成一条线,“快收拾,“他不是很高兴的又挤出一句,“我等下会回来。”
  首席助理回到圆顶屋的时候,所有的学生都集合完毕。五具复仇者机器人已经待命,不过还是要个真人站在旁边发号施令。达硌士指派五个年纪最长的男孩子去指挥,并且向禁卫队长报到;同时他也草草写了张便条,提醒队长别让这些男孩子分散行动,只让他们去对付机器龙。此外他又加了一点,就是万一复仇者机器人不行了,就该让这些男学生尽快逃离首都。
  仅存的一架扑翼机也准备妥当,虽然惟一,却也是最大的一架。这架扑翼机可以载得动所有的复仇者机器人,不过达硌士命令学生,把克撒的笔记和设计蓝图都装上去。
  这时有个年轻的学生迟疑了一下;他才来这里不到一年。“助教,我们不去对抗敌人吗?”他问道。
  达硌士点点头,“要,可是我们得先保住我们的知识。先把它们搬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这个年轻的学生急切的说,“我们可以开扑翼机去作战呀,不是吗?”
  达硌士低头看着这名年轻人。“作战?怎么作?我们是可以从头上丢炸弹去炸敌人,可是他们现在全在我们的城里,而且还会炸到我们自己的人哪。现在用复仇者只是争取时间的权宜之计,恐怕也不能打退那些机器龙。这样你懂吗?”
  男学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应该吧。可是我宁可去打。”
  达硌士冷冷的看着他,“我要打就要赢。”他残酷的说,“你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吗?”
  又是一阵沉默。“应该吧。”
  “很好,”达硌士马上说,“因为你等下就要去开那架扑翼机。如果你还是想作战,机会多得是。可是你一定要记得,把扑翼机连同上面的文献,尤其是那些书本,往最东边的基地送去,越远越好。如果国境内的基地都沦陷了,你就往寇利斯飞,再不行就往阿基夫。听懂了没?”
  那名男孩点点头,然后就跟着达硌士帮忙装载扑翼机。远处的爆炸声已经传来,打斗的人声也时有可闻。当他们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资料都搬上那架超大型的扑翼机,只剩最后一本·贾伦之书。男学生接过这本大书时,他突然开口:“我哥哥山威尔也在这里做学生。”
  达硌士愣了一下,“你要我把他跟你一起送去吗?”
  “他是那五个学长之一。”
  达硌士沉沉地一点头,这孩子的哥哥已经跟着复仇者机器人一起上战场去了。
  那名学生又说,“如果你看到他,就跟他说我走了,叫他不要担心。”
  “你是润达尔,对不对?”
  “对,润达尔。”他重复了自己的名字一次,然后坐进驾驶舱,把那本大书放在膝上,同时启动水晶引擎。
  “我一见到他就会告诉他的,润达尔。愿神为你加速。”也愿神保佑我们。看着扑翼机在动力石的能量下重生,达硌士也在心里暗暗的祝祷着。
  巨大的机翼迅速的伸展开来,虽然负载了那么多货物,却仍然轻盈得只一跳便跃入高高空中。达硌士目送着它离去的轨迹,向东飞成一个优美高耸的弧形;半边烽红的天空下,机器巨龙正嘶吼肆虐着见证这趟文明保存之旅的开端。眼见这一切,达硌士不免稍稍宽心。就算米斯拉想夺取克撒的城市,他也夺不走克撒的心血结晶。
  他把其余的学生都解散了,叫他们能拿什么就拿什么,尽快往东境的城市逃生,如果有机会的话,到篷车旅镇汉区再会合。万一汉区沦陷了,就往沿海地区走,或许就到寇利斯境内再集合。看着这群年轻的脸庞,他知道其中必定有人会选择去拿武器,然后加入外面的大混战,不过存活下来的人应该还能维持这所学校的形貌;至少他们会有这点常识。
  达硌士拿了阿士诺的棒子,最后一个离开圆顶屋,往皇宫的偏厅奔去。阿士诺房门外的警卫仍尽职的守着门口,不过达硌士解散他们,并且命令他们去保卫皇宫。
  “好一场宴会呀,”阿士诺看到达硌士进门便说,“真可惜,我们赶不上。”她说话的语调很轻松,表情却是既凝重又忧虑。
  “我需要你的帮忙,”达硌士说,“我们得尽快离开首都。”
  “我们?“阿士诺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也包括我?我是说,我的同胞就在城下等我去耶。”
  “他们是法拉吉人耶!”达硌士大吼,“你以为在这种混战中,他们还真的分得出你是不是他们的同胞哇?你跟一般的妇女有什么两样?”
  “只要我拿了我的棒子,那就有两样。”阿士诺镇定的回答,“给我吧。”
  “你要先答应帮我,”达硌士跟她谈条件,“帮我保护女王的安全,要不就是保证,万一我们被俘虏了,她不能受害。”
  “我干嘛要帮你的宝贝女王啊?”阿士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她有身孕了。”
  “拜托,你不会是想激起我的什么母性本能——”
  “她怀的可能是米斯拉的孩子,”达硌士打断她的吐槽,“如果你想亲口告诉他,说他的小孩在爸爸围城的时候死掉了也可以。”
  阿士诺一屁股坐下。“哇哦!”她故作吃惊状。窗外突然一阵爆炸,达硌士觉得就快要炸到这里来了。“这个版本的谣言我听都没听过耶。你确定?”
  达硌士看着自己的手,“不。”
  阿士诺甩甩头,咯咯笑了起来。“好吧,行啦。我保证帮你的宝贝女王带走,万一你们被捕了,我也保证你们会受到合理的待遇。我现在可以拿棒子了吗?”
  达硌士迟疑了一会儿才把棒子交出手。阿士诺一接过便很快的用手指头摸过一遍。“我还以为你会把它拆开来研究咧。”
  “是有哇,”达硌士已经往门口走去,“我又装回去了。快走吧。”
  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他们二人从每一扇窗子看出去,都只见阵阵浓烟。浓烟中,达硌士看到城的另一端有一头机器巨龙。
  “早就不只一头了吧。”达硌士苦苦的说。
  “是啊,”阿士诺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可是你们都没当回事。”
  “早知道就把你交给庙里的人算了。”达硌士最讨厌人家放马后炮。
  “那现在就没人可帮你了。”
  他们在起居室的门口撞见女王和侍从官;侍从官正拎着一个大包包,里面装满了女王的私人用品。
  阿士诺看着女王的便便大腹,“我看你就别带那么多东西了!”
  达硌士问他们,“状况呢?”
  侍从官的结巴更添紧张,“不——不好。复仇者是挡了一阵子,可——可是机器龙没上、换那些强盗们把机器人跟操纵者都撂倒了。有人以为女王已经坐扑翼机逃走了。”
  达硌士好想狠狠踢自己一脚。他根本没想到要用扑翼机来救女王,而是克撒的笔记跟书;现在又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连救自己都忘了。
  “我们得快点了,”侍从官说,“那些机器兽马上就要来了。”
  一阵地动,还有低沉又残暴的吼声,马上就印证了侍从官的错误,机器兽不是马上就要来,而是已经到了。在它们的巨掌下,皇宫的城墙就像蛋糕做的不堪一击。
  整条长廊开始猛烈摇晃,从中间裂成二半。光滑的石子地和精美的家俱纷纷碎裂,随着倾倒的另一半滑出去。从破口望出去,倾塌的宫殿扬起满天尘埃,而地板上的裂痕正往他们脚下扩大。
  达硌士胡乱抓着凯拉,扯住她的衣服用力推往比较稳固的地面。可是侍从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脚下的地面一裂,马上就下陷成如无底洞般的深渊,措手不及的他只还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随即便跌进残垣断壁间,手里还拉着凯拉的行李袋。
  达硌士也来不及拉住他。阿士诺伸出一只手扳回达硌士的肩膀,“快走。女王陛下的行李可以重买。”
  达硌士气得眉头皱成一团,不过现在没时间跟她斗嘴了。皇宫眼看着就要解体,机器兽们仍在这头大肆捣毁。就在它们的长啸中,阿士诺、达硌士和凯拉三人很快的逃出长廊。
  才刚逃进正厅的大堂,他们就遇上法拉吉的军队。一个仪典侍卫瞥见了达硌士一行人,就在他们跑下阶梯之前,沙漠部队在大堂的一楼将他们团团围住。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然后阿士诺往前跨了一步。“这些人是受我保护的!”
  一个胖大的身影从兵士中走出来,他身上穿的盔甲特别的华丽耀眼,身上还有五彩的羽毛装饰,而且胖到简直超过了痴肥的程度。
  “你是个女人,不能做这种保护!”
  阿士诺倔强的挺起身子,达硌士马上看出这二人是认识的。“我可是你精灵的助手,也是个有力量的人,”她的声音里出现怨毒之意,“我高兴怎样就怎样。”
  “可惜,”那个法拉吉胖子说,“这场仗打得这么混乱,我的手下不小心误杀了你,我想米斯拉一定能谅解的。”
  阿士诺看似大为震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胖子微微一笑。“米斯拉很依赖你,就像依赖一根拐杖一样;我父亲说过,一个男人要靠拐杖走路是很惨的,所以我这都是为了他好,让他更坚强。”他回头下令,“把他们都杀了!”
  达硌士大吼一声,拔出他随身的匕首,然后把凯拉推到自己身后。阿士诺则尖声咒骂了一句,拿出她的武器,那个缠满电线的小头骨立刻滋滋作响,火花跳动其间。
  法拉吉的士兵们于是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他们全都抓着自己的喉头,满面痛苦的倒在阶梯前。达硌士知道阿士诺这次真的气坏了,因为即使在她身后,他仍能感受到这波攻击的威力。凯拉紧紧靠着他,慌张的缩成一团,口中喃喃自语,达硌士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念的是一个又一个神明的祝祷词。
  楼梯下的士兵们全部倒成一团,可是阿士诺还不放松。她把棒子指向那个胖子,头盖骨竟放出前所未有的闪光,电线仿佛像是烧热烧红的铁线,白热的光锋直逼前方。那个胖子也掐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在原地手舞足蹈得像个傀儡娃娃。攻击至此,阿士诺仍不放手,一直到鲜血从那个人的耳朵里喷出来。达硌士看着他七孔流血,表情怪异扭曲,在地上颠簸的转了几圈,才死在他昏迷了的手下之间,像个被剪断操纵线的傀儡娃娃。
  阿士诺双腿一软,达硌士连忙伸出手去扶住她。她全身冷汗,一丝血痕从她的鼻子里渗出来。“我真的,”她边说边用袖子擦去鼻血,“我真的要把这个设计改一改才行。”
  达硌士扶着她们下楼梯,跨过倒在地上的士兵和死人。经过那个胖子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看着那张满脸是血的扭曲面孔。“你认识他?”
  阿士诺看着那个肥头,现在已经是法拉吉的故族长了。“不过是个沙漠的无名小卒罢了,”她挖苦的说,“他死了米斯拉才能解脱。”
  凯拉本想往东走,和出城逃生的萼城市民会合,可是阿士诺却带着他们往西边的码头去。路上遇到了二个法拉吉的哨站,二处的士兵都认出了阿士诺,也乖乖的放行他们三人。达硌士心想,我们够幸运了,因为阿士诺在刚才那一战之后,几乎跟个死人没两样,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了。
  现在他们已经通过前线,法拉吉的阵线还在推进,眼前所见的全都是敌军残留下来的焦土景象。房舍倒的倒,毁的毁,火舌从还完好的屋子里窜出来。满街都是死尸,见不到半个人影。达硌士发现了一架复仇者,它的双脚被敌军拆掉了,上半身还留在广场中原地打转。达硌士好不容易才让它停机,然后把里面的动力石拿出来。至于复仇者的操纵员则不见踪影。
  最后他们总算抵达码头,可是那里也一样的空荡荡,只不过岸边还停了不少船只。阿士诺选了一艘小一点的攻击船,“来,”她说,“上去。”
  “我们应该往东边走。”凯拉有气无力的说。
  阿士诺摇摇头,“米斯拉还会再追击个十几天,他会为了追杀你而跟着难民往东走;”她对凯拉这么说,然后又看着达硌士,“你也一样。任何跟克撒有关的人都一样。先往南到海边,然后再往东吧。”
  达硌士扶着凯拉走进小船,只见这位萼城的女王很快的瑟缩在船舱的一角,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袍子。达硌士转头过去看着阿士诺。
  “你早知道他们要来攻击?”他问道,“我是说,选在今天?”
  “就算我知道,就算我跟你说过,你相信过我吗?你想要的我也给过你了,现在我要走了。”说着,她紧紧抓着她的棒子,深怕达硌士会抢走似的。
  “他们可能还会杀你耶。”达硌士说。
  “现在比较安全了,你就相信我这次吧。”她笑笑,“只要我找得到米斯拉,一切都会没事的。你好好照顾你的女王陛下吧。你真觉得她怀的是米斯拉的种?”
  “我不晓得,”达硌士轻声的说,“我甚至也不确定她自己知不知道。”
  阿士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的鸭妈妈都快被人送上屠宰场了,你还在演鸭宝宝哇。你这种忠诚心总有一天会害死你的,到时候只怕我也救不了你。祝你好运啦,小鸭鸭,”
  她飞快的亲他一下,不过也不是轻轻一吻,久得够让凯拉看见了。然后一挤眼、一挥手,这名发红似火的女子便消失在燃烧的城市中。
  达硌士目送她离去,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硝烟焦土间。然后他拿起长篙,把船撑离岸边,顺流而下。
  年轻的皇宫助手和女王坐在渐行渐远的小船上,看着城里的熊熊火光,以及烽火天际的黑烟,看着河畔一度碧草青的明媚光景被焦曲断壁取代,看着余烬仍冒出浓密灰烟不断升起,直到绕过河弯,绵延的丘陵挡住视线,只剩下天空中的浓烟成为萼城惟一仅存的地标。在这一天的旅程中,以及随后的几天里,玛顿河上只有撑篙的水流声。小船迟迟沿河而下;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愧疚和情何以堪,沉重得难以负载。

萼城陷落


兄弟之战简装本小说-第十五章 过招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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